遥遥喊了声:“韩将军?”兰渐苏没听到回应。
心逐渐不安跳起来,兰渐苏跑到湖边。湖面平静,落花浮游,没有韩起离的影子。
“韩起离?韩起离!”
连喊三声,没人应答。
兰渐苏不安的内心渐渐焦急。
这时,湖面靠近浮石地方,冒起了一串小泡泡。
兰渐苏踏上浮石,蹲下了身,盯住湖面那圈小小的涟漪。
韩起离忽然破水而出,水滴沿着他的脸庞簌簌往下流。
兰渐苏见他没事,安下心,又好气又好笑:“你躲在里面做什么,装水鬼吓我吗?”
韩起离趴在浮石上,仰望兰渐苏的脸:“吓到你了吗?”
“没有。我是什么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吓到?”兰渐苏嘴硬地说,“拉你上来,快点。”
“兰渐苏。”韩起离不上去,喊他的名字。
兰渐苏问:“怎么,你不上来?要我陪你一起下去吗?”
韩起离不回答,湿漉漉的两手搂住兰渐苏的脖子,亲住他的嘴唇。
河老
64 第六十四回 怎么都爱在水里
兰渐苏被强吻不是第一次,被韩起离强吻也不是第一次,见怪不怪。
陪韩起离维持这个并非很舒服的姿势亲了一会儿,兰渐苏拉开韩起离说:“行了,玩够了没?上来。”
他说:“没玩够。”
韩起离今晚的玩性上来了,平日稳重自持想来是把他压抑坏了。若非他依然毫无波澜的神态,兰渐苏可能以为他是在故作顽皮。这便成了完全不符合韩将军的可怕的特质。
兰渐苏要拉韩起离上来的手,被韩起离两手抓住后,一把拽下了水。
兰渐苏不设防落入湖水中,一嘴清冽甘甜。湖水不深,起码他站着的这个区域不深,站直起来水线在胸口位置。他抹掉溅上脸的水花,笑时怀疑今晚的韩起离是另一个人:“好玩吗?”
韩起离说:“好玩。”贴紧兰渐苏的胸膛,搂住他的腰,韩起离嘴唇蹭了蹭兰渐苏的脖颈,沿颈线,蹭到肩膀,在他肩膀轻轻咬下一口。
肩膀感到有点痒,兰渐苏微一动:“这水里冷。”说了句全然不相关的话。
“你要不要试试在水里和我做?”韩起离自然而然地问出。
语出惊人。兰渐苏乍听到这话,受惊的程度,就似翻教科书翻到一枚避孕套,惊得不小。他差点没被口水呛到:“什么?”
韩起离搂住他不放:“兰渐苏,我想要你是我的。”
像抱着玩具不撒手,还要强调玩具所有者的孩子,韩起离近乎将兰渐苏认定为自己的所有品。可能暂且还不全是,但一定要是。
爱慕兰渐苏的心,韩起离从很早之前,心里确定后的那一刻起,就告诉兰渐苏知道了。
兰渐苏不能说他不喜欢韩起离,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他是喜欢的,他喜欢韩起离。喜欢韩起离直爽的性子,喜欢他不屈于人的气概,喜欢他看向自己时的笑。
可兰渐苏没有把这个“喜欢”告诉韩起离。他感受到韩起离拥抱他时,在水中灼热起来的体温,他口气却和这湖水一般冷静:“渐苏不会属于任何人。”
当真由自己的嘴巴,舌头,牙齿,嘴唇滚荡出这句话后,兰渐苏悟了。高贵冷艳的不是任何人,是他自己啊。
他隐约间,仿佛听见韩起离闷闷地咬牙声:“有时候,觉得你很远。可我想抓住你。以前阿筠向我示好的时候和我说,她是我爱情上的战利品。当时我没觉得多开心,心里反而感到有点肉麻。不过,二公子,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战利品。”
韩起离只想和他捆绑在一起。如果兰渐苏不能是自己的,那他就是兰渐苏的,他不在乎谁占有谁。
“我不会把你当成什么物品。”兰渐苏可惜在“高贵冷艳”之余,还十分具有人道精神,“韩将军,你也只是你,你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你可以随意掌控自己,不是渐苏的独有。”
韩起离搂住兰渐苏的腰无奈低叹:“二公子,我有时真不知该怎么对你。你不是女人,不能送你胭脂水粉。可该送你什么,该做什么,才能换你一个开心?”
兰渐苏道:“你今夜带我来这里,我就很开心了。”
“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
韩起离复问了一遍:“你要和我在水里做吗?”
“……”
他好像是认真的。
兰渐苏态度也认真了,他说:“水里不好,易着凉。”因而他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碰上的人,都喜欢在水里。
“我是将军,你是人称的半个神仙,怎么会那么容易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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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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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渐苏衣物不过颇乱了些,还完整穿在身上。他故意戏侃韩起离:“不是将军吗?怎么……累了?”
“……谁说累了?”
兰渐苏手撑起头,望着他的裸背说:“那再来一轮吧。”
“……”韩起离顿了顿,应道,“好。”
兰渐苏微怔,本是开玩笑,不想他当了真。低笑出声,兰渐苏躺回铺开的衣服上,望穿枝叶后的羞月:“我说笑的,歇吧。”
韩起离撑起身,一个翻身,跨坐到兰渐苏身上。他定定看着兰渐苏的双眼,道:“再来一轮。”
作者有话说:
完整版老地方,微博暂时是:姑姑是你叔父不是苏赋
65 第六十五回 浈献王疯了
韩起离这位将军,对一个人、一件事执着起来,有时执着到近乎幼稚。在非得要兰渐苏这个人上面幼稚了一回,在昨晚非得跟他再来一轮这件事上幼稚了一回。
昨晚何时歇下的,谁都不记得。没有手表的年代要让兰渐苏分清时间点比较困难。这个困难对他来说是个麻烦,前世的他晚上和情人再怎么蜜里调油,也懂得几点的时候该睡觉,第二天起来好上班。时间观念一旦没有,便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到次日两个人醒来,已经是近午。他们周围的草地,从被夜露凝成的晴蓝色,转回太阳光照后崭新的青绿。
昨夜山上虽凉,不过休息的湖岸正巧是群树围绕的避风处,烤了火,不仅不感凉意,一夜还睡得暖和。
兰渐苏醒得比韩起离早,起来时韩起离还在睡梦中。
韩起离身上的衣襟只盖到一半,后背裸赤在阳光下。他打过无数场战,身上却没有一道伤疤,只有背上一块被兰渐苏昨夜咬下的不浅的牙印。
兰渐苏勾起衣服穿上,低头看见自己胸前和腹部的牙印、吻痕,哑然失笑:咬你可不是讨厌你,怎么还反咬回了这样多?
他将衣服穿好,好笑地抚了一下睡梦中韩起离的头发。
这时韩起离手指勾住他的手,双眼在阳光下缓缓睁开。
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身旁的兰渐苏,眼眸上抬,兰渐苏背光的脸,微散头发的样貌,便映在他的眼瞳上。兰渐苏的肌肤,均是阳光流下的金芒,生辉,发光。
这个场面,似极韩起离少时看过的一幅画,那时他喜欢极了画里的人。
“画中人”微一侧头,长发掠过他的手:“醒了?”
“嗯。”他起身,换好衣裳。便又过来,勾着兰渐苏的脖子亲密地吻住他。
兰渐苏脱开他的唇:“好了,再亲不用回去了。还想在这里过夜?”
韩起离只得作罢:“走吧。”
兰渐苏心想那些狱卒应已经发现他“越狱”之事,是时候回去自首请罪。当然不能说与特地救他出来的韩起离知晓。
他们二人回到京中分别,韩起离依依不舍回了桃溪涧。
兰渐苏回想天牢的路怎么走,见百姓们直往一条街凑去看热闹,好奇的心理让他跃跃欲前。他反正是出来了这么久,早点回去请罪和晚点回去请罪都没什么分别。
于是快了脚步前去,跟人群一路走。他发现,这条街不是通向别的地方,正是通向夙王府。路人们细声讨论,夙王府出事了。
不安压着好奇的头漫上来,兰渐苏忙择近路,回到夙王府去。
气氛不对。
非常不对,不对中多着诡异。
夙王府从护卫,到下人,都充满万分不对的异样。
他们人均画了一个大白脸,脸颊两边涂上红色的圆团,嘴唇两抹红胭脂。
这样说很不好,可兰渐苏想起烧给死人用的纸人。要命的是,他们还站得尤其笔挺,神态尤其庄严肃穆。
更他妈像了。
首先可以排除,这一定不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画的。夙王府下人们的审美,没理由同一天滑坡,还滑得如此一致。
兰渐苏问他们,是谁把他们搞成这样的。没人回答,只是全含泪地别开头,或垂下脑袋。
兰渐苏满头雾水,进府后四处找夙隐忧和他的父王。
他抓住一个花脸婢女:“世子呢?”
婢女刚哭完,抽噎着回答:“给王爷请大师去了。”
兰渐苏:“大师?”
婢女:“是啊,王爷他……哎,王爷就在花园那儿,二爷自己看看去吧。”
婢女捂面跑了。
兰渐苏赶去花园。他脚方踏进花园,便听一声接着一声惨烈的猪叫。
浈献王架了一个烤架,把兰渐苏的崇崇手脚捆绑,横绑在架子上,底下堆了一圈柴火。
浈献王蹲在地上,嘴巴拼命吹一个难以燃起来的火折子。崇崇扭动身躯,嚎破了天,泪花在眼眶里汪汪打滚。
“父王!打住!”兰渐苏飞奔过去,一把抢过绑在架子上的小香猪。小香猪获救后,在兰渐苏怀里呜呜咽咽哭起来,“这可是宫廷御猪,宫廷御猪你也要吃?就算你要吃,怎么也不先除毛清洗,这么脏兮兮的能吃吗?”
怀里的小香猪,呜咽戛然而止。
浈献王蹲在地上,不起身,向兰渐苏伸出双手:“猪猪还给我!”
他声音装成小孩,语气傲娇。兰渐苏不禁打了个寒颤:“父王?”
浈献王蹲着往前跳了一步:“还给我嘛~”
兰渐苏震惊地往后跌了一大步:“靠,这是什么东西?”
浈献王扭过头,抱住双膝,嘟起嘴:“不还给我,你这个坏东西,哼~”
兰渐苏往后跌了两大步,抱猪边跑边问:“靠,大师呢?我父王撞鬼了,靠靠靠!”
*
府里上下说浈献王两日前去寺庙求福,下楼梯时没留意,从百级台阶上滚下来,一路磕磕碰碰滚滚,最后一脑袋撞到石头上。醒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宫里太医说浈献王这是伤到了脑子,脑内有块淤血散不去,使他目前的心智像个三岁孩童。要让他恢复心智,需要散脑内淤血。
可没过两个时辰,浈献王又变成张扬跋扈的大小姐,学曾经夙倩倩的举止和神态,还跟她一样涂脂抹粉。
太医说,浈献王这是念女成疾,得了癔症。要想康复,需要拔除癔念。
又不到半个时辰,浈献王打坐入定,静止不动,手作修仙手势,口中喃喃念经。
太医提箱迈步,仓皇跑走前说:“人格分裂,无药可治,多喝热水。”
简言概之,浈献王就是疯了。
兰渐苏看过电视剧,他认为浈献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装疯。电视剧里的王爷只要碰上皇上对他们有生命上的威胁,便会为了回藩地而使出千奇百怪的招式。装疯是常用伎俩。
当朝皇帝倘若是个宅心仁厚并且脑子不大好使的人,也许就会逼他吃完狗屎后宽容的让他回到藩地去。
想到这里兰渐苏心里忽然很佩服浈献王,他装疯装得这么像证明演技不错,他做好了吃狗屎的准备,证明心理素质更不错。
有这么不错的演技和心理素质,会被皇上当成王八二度困在京里,真是令人费解。
果然,皇上是有安插眼线在夙王府的。
下午夙隐忧的大师还没来,便装出宫的皇上就先来了。
“老夙啊,朕来看你了!听说你疯了,朕一听见这喜事,不是,一听见这消息,立刻便出宫来看你来了!”穿玄服的皇上脚步轻快迈进王府后,咽着激动和欣喜的语气远远喊。
一进来碰到抱猪的兰渐苏,皇上陡吃个惊:“你不是在天牢里吗?怎么出来了?”
天牢有一套严密的等级制度。消息需要层层上报、审核、筛选再接着上报,所以兰渐苏越狱一事可能还没报到皇帝耳朵里。不得不说,官员对这等级制度一丝不苟的态度,造福了许多成功越狱的人士。为了不改变制度,他们只能将牢房改造得更加精良,护防更为森严。
谁知松懈的地方,还是敌不过韩起离爽快的一人一棍。
兰渐苏索性编了谎:“这不,听说我父王病了,我牢都没忍心坐完,就冒着越狱的罪名出来看看他。”
皇上握着他的手,感动道:“苏儿,你是个孝子。”
皇上跟兰渐苏去花园看浈献王。
浈献王蹲在草地里玩泥巴,把自己玩成一个大花脸。
皇上没敢立刻上去,先拉着兰渐苏问:“他真疯了?”
兰渐苏道:“在下瞧来是的。”
浈献王在草地里挖了一个洞,憨憨地将泥巴堆到洞里,然后抹在自己脸上。跟着,他低下头,张嘴咬草来吃。
皇上站在离浈献王有一段距离的位置问:“老夙,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