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首当其冲回他,“找回消失的万人军队!已防敌国乘机入我北晋腹地。”
“是吗?本座以为,尔等忘了。我澜双剑阁自始至终极力营救,看来诸位是不想要这功劳了。”
他一番平到没有一丝起伏的话,是诛心也是诱惑。哪个门派不想立功?说到底遇到聂欢是意外,可如果到了敌人腹地还不营救士兵,天家秋后算账谁也跑不了。
拓拔俊气得老脸通红,忽然嘴角闪过一丝奸笑,问:“那么,何不让聂上侠告诉我们,坐在上面这位是谁?用什么方法抓的朝廷兵,请君入瓮的目的是什么?”
聂欢自知走不了,索性顺着台阶坐下,背靠大圆柱,他不动声色与叶澜双拉开距离,为防止他受牵连,企图跟他划清界限。
叶澜双眼尾扫着他,云秀里拳头紧握,之前抓的石子儿已被捏成灰。
吴翼坐在上面,见他们狗咬狗,高兴得很。
又问聂欢,“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聂欢侧目看去,“数十年前,太皇太后赏过吴家一把梳子,吴家把它当做传家之宝。到吴越将军手里时,他把这木梳送给了自己的养子,同时……也是他的情人。我说的对吗?吴翼,还是说该叫你珍娘?”
什么?传说中的女鬼珍娘是个男人?而且是什么将军的养子兼情人???太乱了太乱了。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着。
吴翼白皙的脸变了变,青筋暴起,控制半响才没按机关,他咬牙道:“你也配提吴越的大名,你们这些见钱眼开的臭杀手,就是你这条狗杀了他!你还有资格堂而皇之在这里辱没他的英名?你敢说不是你杀的?”
聂欢冷笑,两眼如锥子般锋锐。
叶澜双面不改色,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正眼看向吴翼,琉璃般的眼睛仿佛能将他吞噬殆尽。
吴翼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一冰一火盯得他烦躁不安。
直到快把上面的人盯出个窟窿,聂欢才冷冷一句:“你废话那么多,既然知道是我杀的,想报仇聂某随时恭候,弯弯绕绕想表达什么?你不是狗你又再替谁办事?”
他自问自答,“你那老大不想让我死,还让你乔庄在村民里套我话,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杀掉解恨,反而还要大侠大侠地喊,是不是挺憋屈的。说我是狗?你算什么臭鸟。”
聂欢口无遮拦骂着,忽然有些心虚,忙避开叶澜双看他的眼神。
不与这人对视,就可以不去揣测他心里怎么想,会不会说:我的少爷,曾经是翩翩公子,怎么成了市井无赖。
会不会说:我的少爷,曾经最嗤之以鼻的下作勾当,怎么会为了钱,杀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会不会说:我的少爷,你……变了。
这种微妙的小心翼翼,聂欢自认以往从未有过。
可叶澜双并没给他逃避的机会,直勾勾看过来,那眼神,似乎在说:我站在这里,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眉眼相对,聂欢微乎其微地闪过一丝苦笑,这样的人,谁抵抗得了?
吴翼被骂臭鸟,怒极反笑,他说:“所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据我所知,我们从未见过。”
“你蠢啊。”,聂欢哈哈笑着,全当天下武林人是空气。
他接着说:“想让万千士兵自愿进山,要么是虎符,要么就是足够震慑三军的人物。吴越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多少人曾做过他部下。
你作为他的养子兼情人,有他一两件信物很正常吧?我猜你是用将军的这些信物,把战士们哄上山。
他们中大多是将军的部下,也认得你,自然就被你蒙骗来咯。”
以前吴越将军从没说过,自己的情人是男人还是他的养子,所以一开始,聂欢一直以为珍娘是女人,这才导致这么久都没把女鬼抓出来。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如果真在乎他,为何要残害他的士兵,这是爱?”
很多老一点的掌门,听见“情人”“姘头”,在对上吴翼那张男人脸,纷纷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聂欢,你再一口一个吴越将军地喊,我不敢保证你那几位伙伴的血会不会溅出来。杀不了你,我总能折磨你身边的人。”,吴翼威胁。
诚然,很管用,聂大侠举白旗。其实那晚在客栈,叶澜双分析士兵们可能是自愿时,聂欢就已经隐约猜到大概。
在知道女鬼珍娘或许与吴越有关后,那日对战女鬼他故意毁了那把梳子,但那之前叶澜双竟已经察觉到蹊跷,先他一步掰了根木梳齿调查。
所以珍娘与吴越的关系,叶澜双应该早就知道,只是他一直不说罢了。
怎么能说,因为这事归根结底,跟他聂欢有关,别人眼里,就是他杀了吴越才引起后来的系列变故。
整件事,最终还是堆积在他只害虫身上来了,而且矛头锋锐,可见幕后人居心之叵测。
“所以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吴翼像个求知若渴的愣子,第无数次问这个问题。
聂欢成全他的愚蠢,懒散回道:“昨天你跟我卖惨,老者虽然配合,一口一个孙儿地喊你,但他眼里没有感情。
而且,你的鞋底出卖了你,虽然面料被磨得很旧,但鞋底却是新的。由此可见,你这人……穷讲究,不然也不会暴露你自己。”
那为何当时不拆穿他?吴翼心里愤怒,沉思片刻,如果当时直接拆穿,聂欢就问不出地宫的入口,他又看了眼叶澜双,确认此二人都不是好狗,都在用利用他挖出更多东西,可恨!
吴翼心怒,面色勉强镇定,“可这跟我是吴翼没有任何关系。”
“吴越将军有一养子是什么大秘密吗?况且,那天威胁我的字条是你写的吧?巧了,那字跟将军写的几乎一模一样。”
聂欢说完,才记得他不让自己提吴翼大名,遂投了个“不好意思我忘记了”的表情。
吴翼双手搭在扶手上,气得咬牙,“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的字像,你见过他的字?在哪里?”
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聂欢冷哼道,“既然要杀他,自然会提前了解此人的生活习惯,鄙人不才,有幸见过将军墨迹。”
普天之下,能痛痛快快承认杀谁的,估计就只有聂欢了,嚣张中带有几分狂傲,狂傲中又是几分无所谓。
吴翼红了眼眶,牙槽骨都险些咬断,若不是那人说此人不能杀,他现在就启动机关,将他毁尸灭迹炸成肉酱。
聂欢扭头,看着那个几欲疯狂的男人,平淡一句:“可是吴翼,将军的‘死’,你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错在谁,我想你心知肚明。”
“我没有!义父是你杀的,你杀了忠义之士,你让四十万大军群龙无首,险些造成南境失手,你罪大恶极。我不能耐你何,但今日武林人都在,他们自会为民除害。你这只走狗!”
聂欢:“……”
叶澜双第二次抬眸,在给他说完真相的机会,不然现在就能把他头拧下来喂狗。
“聂欢,这一切皆因你杀吴越将军而起,若不是你杀了人家,吴翼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用这种方式报仇,还牵连这么多武林人进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拓拔俊老匹夫开始带节奏,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少道德标兵开始对他嗤之以鼻,恨不得喝聂欢血吃聂欢肉。
聂欢笑了,“拓拔老儿,是我叫你来的么?我没什么好说的,但你能耐我何?”
“你……”,苍狼教众门徒开始拔刀,个个剑拔弩张,却在瞥见叶澜双微微扫去的死亡眼神时,没敢有下一步动作。
拓拔俊咬牙道,“云清真人,此事如何处理,您老人家给个公道话,盟主大人似乎被迷惑得不轻。”
叶澜双提醒他:“苍狼教此次行动专注于挑拨离间,难道已被收买?”
“你……我没有。”,老匹夫大怒。
效果达到,叶澜双不在理他。
吴翼在王座上笑得眼泪花花都出来了。
吴越,他的……郎君。多年前,死在聂欢手里。他没学过武功,以往只会承欢将军。
将军死后,多少恶心男人窥视他的身子,他只得被迫扮做女人,嫁给猪狗不如的农十五,哪知这男人也是断袖,被他百般凌/辱,日日被按在床上各种姿势地做。
农十五那老不死的娘,还让他生儿育女?呵呵,自己儿子是个断袖她不清楚吗?从哪里生?
吴翼被他们囚禁,不给饭吃,瘦得路都走不稳,后来他终于寻到机会逃走,上山后想一死了之随将军去罢……但又被人所救,那人神出鬼没,实力雄厚。
让吴翼接管地宫,交他武功,后来,他终于报仇雪恨,杀尽菩提村那些恶心的男人。他把农十五的娘留着,定期送给她自己儿子的肢体,从眼睛头发耳朵鼻子再到脚指头,让那个老不死精神崩溃,生不如死。
他最后要碎尸万段的人,是聂欢,他沦落到今天都是聂狗一手造成的。
那人让他用吴越的信物引军队入山,用来制造很多很多的魅对付叶澜双,绞杀武林人士,借机夺取他的武林盟主之位。
可偏偏聂欢得留着,说什么他知道桃园的下落。
吴翼都想笑了,世上如果真有这种地方,人们还苦苦追求什么?全部都去那里得了,异想天开的蠢货,全是蠢货。
“哈哈哈哈,你们这帮蠢货,全部来送死,等着被埋在地下吧,一群蠢货。”
宝座上的人仰天大笑,扭动机关,一时间房歪瓦裂,飞沙走石。
叶澜双依旧稳如泰山,轻轻一哂,喃喃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能覆舟,弈能载舟。”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显示存稿别管,因为憨憨作者不小心把34章发出来了,内容与现在隔着三四章,所以我暂时锁上,等更到那里再解锁。
第31章 欲来
“齐衡,你带你门下所有人去接应我部下风吟,他人在你们来的第二个洞口,届时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叶澜双话语淡淡,但话一出口,却分量十足,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齐衡不敢怠慢,令命去出去,之间有人来拦,皆被一一斩头。
江湖的风云,向来变化莫测,倾巢而出能全军覆没,但加以利用却能天翻地覆。
这也是叶澜双默许他们全部赶来的原因,在外面时聂欢问他带了什么消息出去。
是这些年各大门派的把柄,被他一一捏在手里,关键时候可堪大用。
成年后的交际,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敌人变盟友,只是他三两句话的事。这些人私下那些勾当,足够被问罪千次万次。
叶澜双有只要找到入口就能大获全胜的底气,他不是什么好人,论手段,如果一点都没有,坐不上这个盟主的位置。
之后他又下了几道命令,连楼兰古教都无话反对。而苍狼教……再次陷入被孤立的局面。
拓拔弘父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要么一飞冲天像叶澜双这样问鼎霸主之位,要么随波逐流,跟随大势一起珠那幕后人。否则就会被边缘化,落入尴尬境界。
时至此时,聂欢才真正看懂叶澜双这个人,权衡利弊这一套,将计就计这一套,他可真会。
可他又有些看不懂,叶澜双这么会未雨绸缪,这么心机,这些年是否也对他用过,是好是坏,是真是假?
聂欢叹气,罢了,连自己都没几句话是真的,要求这么多真矫情。
只要叶澜双活得好,也不往他曾在坟堆里刨他一场。
至于一开始谁让澜双剑阁四护法重金请他出山,谁蛊祸吴翼,谁对桃园感兴趣,又是谁掌握聂家当年灭门线索,这一仗过后,总能得出点结论。
叶澜双的暗卫办事效率高,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找到了燕行他们,还好只是点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吴翼启动机关,地宫开始剧烈摇晃,现场一片打混乱。
两方交战,场面激烈,加之大量魅被放出来,而且还只能打不能杀,给各门派带来很大的困扰。
但毕竟都是开山立派的人,且都想多立功劳捞好处,一个比一个拼。没多时地宫死士们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一堆无人接管四处乱撞的“魅”。
叶澜双这招将计就计釜底抽薪简直不要太毒,这让聂欢明白一个道理,捉住一个人的致命弱点,便可驱使他做任何事,就像这些武林门派,明明都不服他,却不得不听他号令。
现在聂欢信了叶澜双所说,之所以当这武林盟主,就是为了以权谋私,真的是个无情又冷血的狠人。
叶澜双记恨上了刚才他骂聂欢的那几句狗,势必要让他千万倍偿还。第一时间一掌震得吴翼心脉齐断,口吐鲜血。
吴翼是最强的魅,别的只是全身长满食人虫,而他能与食人蝙蝠融为一体,在天空翱翔。
可那日在山洞偷袭却吃了闷亏,被叶澜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下更是没有,他的毒蝙蝠刚召唤出来,便被那人一掌震碎七八成。
原来菩提村那次交战,当真是他故意放水,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此人话没几句,百年不变一个表情,心里却装着这么多鬼心思。
吴翼既不甘心,也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遇见这样的人。
他被打得半死不活,而那个幕后人……雕爷,始终见死不救,想必这会儿正忙着跑路。
聂欢则追着浓情打,怪僧把他护在怀里,嬉笑道:“美人,别这么无情,我说喜欢你,所以你是不是见不得我怀里抱别人?”
聂欢啐了口唾沫,双手叉腰似笑非笑道:“肖想我?你俊得过叶澜双?还是说有他半点风度?”
地宫里有个亭子,周围绿水环绕,芦苇很深。
聂欢话不多说,从芦苇顶上踏步飞过,三把飞刀如幻影同时窜出,又像长了眼睛似的顺着怪僧头顶腰间大腿环绕,怪僧放下浓情,长绳把芦苇连根拔起,薅起重物直像聂欢砸来。
这厢飞脚踩在金丝线上,旋风无影脚踢过去,茂密的枯萎当即碎成渣。他只是稍微动了下手中线,飞刀陡然转急,顺着怪僧脚脖子一直往上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