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
二人继续向外看。
男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院子中的稻草堆乱了,他形色匆忙,正翻箱倒柜收拾着东西,看样子是急着要跑路了。
见此,羊翟斗胆小声道:“他灵力有多少来着?”
宫飞絮轻声道:“不高,驭灵一段中阶。”
“你觉得他身手怎么样?”羊翟转了转眼睛。
“灵能不特殊的话,攻敌不备应该能拿下。”
宫飞絮抬手摸索身下,想看看有没有农具、木板一类的东西可以充当武器,却发现他们坐着的地方,竟是一个暗门的门板。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不过一会儿,男人走出屋子,向稻草堆掩盖着的暗门走来。
情急之下,他也没发现稻草堆似乎有些异常。
男人抬手一拨开稻草。
只见两个浑身都是草屑的男孩,猥琐地“嘿嘿”笑了出来。宫飞絮一个木棍迎面打在了男人的颈肩,当即把男人打晕了过去。
“捆上!”
神木塾每周四天的上课日天天都有战法课。绑人的法子,丹笑阳老师也都教过了,还就是拿宫飞絮和羊翟示范的。
二人合力,迅速将人折叠好捆了起来。
“等会儿我们灵力解封了,把他灵力也封上,省着醒了反抗。啊!——”
小胖子突然大叫着指着宫飞絮的身后。只见一个男人正在屋内,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
宫飞絮当即冲了过去。
男人也是吓了一跳,慌乱之中“砰”地关上了房门,落上门闩。
冷哼一声,宫飞絮抬脚踹在了门上,可惜灵力被封、力量不足没能一脚踹开。
宫飞絮垫步旋身,又加力补了一脚上去。
“砰”!
门这才被宫飞絮踹开。
凭着门拦住的那一下,宫飞絮的速度被拖慢了。此时,男人已经□□跳出了前门。宫飞絮一跃,急忙跟上。
就在这时,一道灰黑的影子窜到了男人的脚踝上。
“啊!!!”男子发出一声痛叫。
正是小狼崽牙牙。
也不管牙牙听不听得懂,宫飞絮大声道:“别让他跑了!”
牙牙一听,死死地将牙嵌入了男人的腿。
可令宫飞絮想不到的是,这男人竟然是个纸糊的老虎,疼痛之下,当即倒地,晕了。
牙牙在了,北牧铃自然也跟来了。
她把牙牙从男人身上扯开,抬手从灵玉佩里取了绳子,三两下就利索地把人绑成了粽子。
绑完,北牧铃眯眼一看,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人不对?”
“这是另外一个了,之前的那个在屋后头。”宫飞絮苦着脸,“给我和咩咩画个解阵,还有灵玉佩也还我。没灵力太他娘的不方便了。”
北牧铃点了点头,把腰间挂着的另外两个灵玉佩丢给宫飞絮。
“舒彩他们快下课了,联络一下。”
说罢,宫飞絮扛起昏过去的男人,把人弄到后门进入后院。
把“目标人物”和“意外之喜”绑在一起。羊翟去锁好前后院门。宫飞絮从院子中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泼在了二人身上。
这两个人都悠悠转醒。
重获灵力的羊翟立刻给二人施了“缄言术”,防止他们叫出声来。
北牧铃也不着急提问,只是当着他们的面,抬手从灵玉佩拿出一大扇带血丝的新鲜牛排骨,丢给牙牙做奖励。
小狼崽可不是狗崽,见了生肉眼睛冒起了绿光,一口狼牙寒芒乍现,没入了骨与肉之间。
北牧铃一个异域阵法过去,小狼崽当即变为两米高的巨狼,血盆大口一张,连咀嚼都不需要,直接连骨带肉一口吞下。
强烈的狼骚味和视觉冲击,让“目标人物”抖成筛糠,“意外之喜”当场失禁。
北牧铃冷冷道:“问一句,答一句,多余的话不要说。懂?”
被绑着的两个人疯狂点头。
撤回阵法,牙牙又变成了小狼崽,拖着鼓鼓的小肚子回来找北牧铃了。
宫飞絮一抬手,羊翟撤回了缄言术。
“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宫飞絮翘着腿坐在后门的门槛上,“姓甚名谁,哪里生人,是何营生,一一道来。”
“目标人物”道:“小的诨名泥鳅,原来是东沟人,在抱玉城打工有五年了。这卖骨生灵的事,是一个月前开始的。”
宫飞絮看着“意外之喜”问:“你呢?”
“小的叫范生,就是抱玉城人,是个农户。”
“什么时候开始卖骨生灵的?”
范生一脸惊慌,拼命摇头道:“大人您误会了,我哪有那个门路卖骨生灵啊!我、我连灵能灵力都没有啊!”
三个人听了顿时一愣。
羊翟上前一掌拍在范生的肩膀上。
“他真的没有灵力。”
“赶紧把有灵力的那个封了!”
绑架审讯业务不熟练的宫飞絮这才想起来,泥鳅的灵力还没来得及封印。
“哦、啊!!!”羊翟这才反应过来。
泥鳅被结结实实地捆着,灵力也被羊翟封了个一干二净。
宫飞絮这才又问范生,“你真不是卖骨生灵的?”
“不是,真的不是,小的只是个良民,千真万确啊!”范生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宫飞絮看着泥鳅,朝着范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你认识他吗?”
泥鳅老老实实道:“认识。”
“还敢说谎?”宫飞絮一拍屁股下的门槛,“放牙牙!”
“啊不是不是!大人我真的不是卖骨生灵的啊!冤枉啊!”范生转而小声哭道:“我我我、我是……买骨生灵的。”
“你是买家?”宫飞絮问。
范生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那你来这儿是为了取货?”
这回,范生眼睛闪烁了几下,才点了点头。
“你他妈给老子说实话!放……”宫飞絮作势又要放狼。
“我说我说、别放狼、别放狼!”范生只好老实交代,“我、我是来偷药的。骨生灵太贵,我一个农户买不起,得动我娶媳妇的本儿了。所以……”
“所以你就来泥鳅家偷?”
范生眼睛呆呆一瞪,看了一眼泥鳅,嗫嚅道:“这儿……不是泥鳅家啊!”
宫飞絮一惊,看向泥鳅。
泥鳅道:“我也没说这儿是我家啊……”
“这儿他妈到底是哪儿?”宫飞絮拎起泥鳅的领子。
“这、这是我上线的地盘,所有的骨生灵都是从他手里……”
北牧铃突然上前,给泥鳅施了一个缄言术。
“有人。”
院门从外向内推动,发出“砰”的一声,被里面的门闩挡住了。
北牧铃他们顿时乱了阵脚,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往哪里躲藏。若是泥鳅的上线回来,那就糟糕了。不知灵能、不知灵力的对手,很可能是他们三个人应付不来的麻烦角色。
推门的声音停止,门外人的气息竟然瞬间消失了,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连刚刚突破驭灵四段的北牧铃,都不再能察觉此人的气息,足以说明对方的实力绝对凌驾于他们之上。三人脸上都透出惊慌之色。
宫飞絮简单扫了一眼院子。
暗门——可以藏身。
羊翟——废物胖子。
北牧铃——娘儿们家。
牙牙——吃饱就睡。
他瞬间就下了结论:这个场子只有他宫飞絮一人能撑。
宫飞絮打开暗门,将最近的羊翟先一脚踢了进去。又扯着北牧铃让她下去。
最后被塞进去的是绑在一起的泥鳅和范生。
北牧铃抬头道:“你……”
宫飞絮摇了摇头,“我留在上面,你们在下面等着,找机会逃出来。”
不等北牧铃拒绝,宫飞絮一把盖上了暗门。
从灵玉佩里面取出雁翎刀,宫飞絮在院中的杂物堆中隐藏身形。宝刀出鞘,宫飞絮低头,将握着刀柄的手背贴在前额上。
“秋水雁翎,千里不留行。”
宫飞絮喃喃念出这句话,好像是祷告又好像是说给自己的墓志铭。今天他宫飞絮就是拼上自己的老命,也要护那暗门里的“老幼妇孺”周全。
一人□□而入,轻轻落在院子中央。
就在那黑衣人落地,旧力已逝、新力未生之时。
宫飞絮的雁翎刀闪着寒光,奔向要害。
“铛”!
金属碰撞的铮铮然之声,贯脑而过。
这藏了死志的一招竟被来者挡住了。宫飞絮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再抬头一看。
来者眼若流星,眸清似水,剑眉如黛,不染尘灰,谪仙人不过如此。
这他大爷的不是小仙男玄子枫是谁?
“宫宫,你这是玩的哪一出?”玄子枫收回剑,拍了拍宫飞絮的肩膀,“不是你们叫我来这儿会合的吗?怎么这要命的刀子怎么净往友军身上戳?”
宫飞絮收回了雁翎刀,指尖还有些微微颤抖,“你他娘的差点把老子吓尿了。”
“让宫宫受惊了,给宫宫赔罪。”玄子枫扫了一眼院子,“怎么就你一个?北牧铃和咩咩呢?”
“躲着呢。”
宫飞絮将情况简单地讲了一下。
玄子枫看了一眼院子,还有后院马厩里跟没事马一样的马。
“择日不如撞日,就直接把上线也给一锅端了吧。”
“舒彩她们什么时候来?”宫飞絮问道。
玄子枫道:“她们的课午时正中才下,过不来的。不用指望他们帮忙,咱们自己能搞定,这个上线的灵力绝对不超过三段。”
就在这时,前门传来了开锁的金属碰撞声。
这回是真的上线回来了。
“你去藏好。”玄子枫一笑,飞身上梁。
一盏茶的工夫后。
上线、泥鳅、范生被玄子枫绑成了一圈,扔在后院。
宫飞絮捏起嗓子唱道:“天上掉下个小仙男,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没想到羊翟竟然默契十足地接过了下一句,“砸中个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卖骨生灵非善流。”
这两个人还来劲儿了,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来,就差把响玉阁出身的弟子拉过来给他们俩伴奏了。
“娴静犹似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宫飞絮学着玄子枫的身法,装模作样地撩起下摆向上一跳,还甩了甩头发。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羊翟用手指把自己的眼皮上的脂肪拨开,手动放大双眼。
暗门被推开,玄子枫探出脑袋,翻了个白眼,“你俩还审不审了?”
羊翟笑嘻嘻道:“小玄哥冰鉴术最佳,自然是小玄哥来审!”
“那行,你俩下来帮北牧铃清点,我审。”玄子枫从暗门跳了上来。
暗门下,正是一个藏着半成品、制药器具和成品骨生灵的小作坊。这可算是人赃俱获了。
宫飞絮一边走一边道:“凭什么鸡仔就是‘小玄哥’,我就是‘宫宫’?‘哥’呢?我可比鸡仔还大三个月呢!”
“人家小玄哥对我多有照顾,也不曾欺负我。当然配得上一句‘哥’!宫宫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言行,再说吧!”羊翟小手一背,也跟着向暗门走去。
“嘿!你个胖墩儿!”
宫飞絮正要去捏羊翟的脸,却被羊翟的话给截和了。
“不过……你今天确实有点让我刮目相看,让我看到了那么一丢丢的优点。”
羊翟在说“一丢丢”的时候,拇指和食指捏了个一寸的空气,在宫飞絮面前比划了一下。
“就一丢丢?”
“嗯,以后可以叫‘小宫哥’试试。”
宫飞絮身体一僵,打开暗门,冲着里面干呕。
“算了,还是宫宫吧,没那么恶心。”
玄子枫从屋里拖来一张椅子,坐下,开始审人。
卧底鸡仔审人的功力,可不是宫飞絮他们几个半吊子比得上的。一个眼神、一次呼吸、一个鼻翼和肩膀的颤抖,就足以让玄子枫挖到猛料。
不一会儿,卧底鸡仔就把人给审了一个底儿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玄子枫本来还以为,追踪这类小贩得跟蚕茧抽丝一样,一点一点来,得费上好些工夫。可谁承想,一个上午,就抓到了在抱玉城内贩卖骨生灵的源头。
而这一切,又是巧合得不能再巧合。
先是泥鳅发现了响玉阁来查,想着抱玉城是待不下去了,动了些歪心思。他打算从上线那里偷点钱财和假的通行文牒出城跑路。
而后是范生,他在泥鳅那里问过价之后,又找过上线,结果还是买不起,也动了歪心思,来上线家偷。
最后是倒霉到一回家就被抓的上线。
上线名叫钱来,明面上是抱玉城里倒腾布料的商人。
其实,他原本也没有打算这么早回家的。只是今天上午出去办事时,两乘的马车少了一匹马。还有一个碎玉暗纹的钱袋放在马车上。
钱来一看,人就慌了。
这不就是响玉阁打的暗号,让他拿钱马上滚出抱玉城吗?
于是,钱来放下了生意,急急忙忙回家准备收拾东西跑路。谁知道竟是自投罗网来了?
钱来只得老实交代了从他这里买过骨生灵的小贩名单。
玄子枫用灵玉佩传音给舒彩,将情况整理了一遍。
那边的舒彩略微思索,道:“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也就别等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直接把整个抱玉城都一锅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