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人的拥吻恰到好处地给祁文煜留了呼吸的空隙,让他在半醉半醒间不会错过任何绝妙。
二人的额头相抵,呼吸将二人身上的熏香渐渐相融,他们都感到自己的身上沾染着对方的味道。
“行吗?我的二少爷,祁晓少爷,文煜少爷?”安若已经趁着方才的亲吻,解开了祁文煜身上的系带,只需指尖轻挑,就能让碍事的衣物滑落。
祁文煜轻轻捧着安若的脸,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我不喜欢你这么说。我不想做你的‘客人’,我不想你……这样。”
“你的口味还真刁钻。”安若将手搭在祁文煜的手上,脸颊轻轻蹭着祁文煜的掌心,“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玩法?”
华丽的衣装已经凌乱,烫金、绣花、暗纹堆叠在安若的肘间、肩头。
“不要‘少爷’叫我‘文煜’就好。”祁文煜轻轻吻在那微微有些香汗的耳畔。
“那就,文煜……”
“安若!你怎么这么会?”祁文煜有些脸红。
“我也是当过锦华楼花魁的人啊,可不要小看了我。我又不会琴棋诗书画,靠得自然是,这个……”
是椰子的甜香。
祁文煜清楚,这是锦华楼用于润滑的椰子香乳的味道。
“安若你……”意识到安若在做什么,祁文煜大惊失色。
“是你说过,不想做‘客人’的。”安若魅惑至极地笑着,言语间透出不容拒绝的强硬,“不就是在告诉我,你想尝尝‘后|庭|花’的滋味吗?我的文煜。”
祁文煜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尽兴和疯狂,就连起先那一丁点不适都被安若减轻到最小。
明明是恩客,却缠着小倌的腰索求更多。
荒唐,但祁文煜并不讨厌、并不觉得耻辱,他前所未有的快乐。
以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也是这样。
……
十年间。
安若从被赎身的青楼小倌,变成了丘阳城说一不二的安老板。
十六岁就在花街柳巷与风雅名妓吟诗作赋的祁二少至今未娶、也再没去过烟花之地。
烟囱雨燕拍打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在四角翘起的屋檐。
晚风拂过安若和祁文煜沐浴后还有些湿漉漉的发丝。祁文煜拿着一柄精巧的木梳,站在红木圆凳后,从发尾一点一点地梳理安若丝绸般的长发。
“阿若,你是不是故意留我跟玉蜻蜓单独说话?”祁文煜问着,用毛巾轻轻压干安若头发上的水分。
安若的丹凤眼流露出笑意,微微回头,“嗯,你们都说些什么了?”
素色的对襟小衫松松垮垮的,实在是攀不住安若肩头柔滑的肌肤,顺着手臂的线条滑了下去,露出牛奶般莹白的肩背。
只是,几道蜿蜒的红痕破坏了本该无暇的白色,那是方才指甲在狂乱时无意识地收紧而留下的痕迹。
有些微微浮起来的痕迹,让祁文煜回想到刚刚在浴池里发生的事情,让他几乎是无地自容。
他急忙把衣服给安若穿好,道:“他说你看上去爱使小性子,其实只是心思敏|感、并无恶意,要我多担待一点。”
听了这话,安若眉头一蹙,“瞧他这口气,跟他是个要嫁女儿的老母亲似的。”
祁文煜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把这句话告诉安若,“玉蜻蜓还叫我好好待你,你身子不好,不要太欺负你。”
安若一愣,旋即回过味来,“玉蜻蜓,还真是……”话没说完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文煜也跟着一起笑了,耳尖都红红的。
“文煜,我身子不好吗?”安若不怀好意地笑着,抬头有些玩味地盯着祁文煜。
被这样直白又艳丽的目光注视着,祁文煜自然是懂的。他只得俯身吻上那勾人的唇,舌尖轻点那比抹了蜜还甜的唇角,苦笑道:“遭殃的是我,我还不知道吗?”
“怎么,你不喜欢吗?”安若扯着祁文煜的衣襟。
“喜欢。”
安若起身,一个横抱将祁二少丢在床铺中,欺身而上,将那碍事的春衫剥下。他在祁文煜身上种下的姹紫嫣红,便再也遮不住了。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某只烟囱雨燕扑腾了一下翅膀,差点从梁上摔下来。
春花开得正盛,却不及这里春意正浓。
☆、番外二:沧海月明珠有泪
黎仲兴,男,今日出生。
在灵天门黎家这一辈排行老二,名字里按顺序被安排了“伯仲叔季”的“仲”。
生辰八字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好一个纯阳之人。
据族中长辈说,这个命格实在是太刚烈了,得找些阴的东西压着。
于是,黎仲兴先得了个乳名“小六儿”。
“六”是极阴的数,可以中和这八字纯阳的极致阳气。不仅如此,这孩子还要多接触阴木、阴水、阴土,才不致于失衡。
故而,黎仲兴是没得长命锁的,长命锁属金,按照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也是他命里多的,不能戴。但他有的玩意儿,可比那凡铁打的物件儿厉害多了。
拴在他脖子上的,可是海水中绝美生物的瑰宝——鲛人鳞。
这一年正巧是为定海灵珠加固的年份,族中的长辈便从鲛人处求了一块珍贵的鳞片。
黎六和鲛人的不解之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
小六儿,男,五岁。
沿海地区的不少文明,都是拿鲛人当图腾、神祗膜拜的。
然而,小六儿从小就知道。鲛人嘛,就是个长了尾巴的人而已,他们家族至少每五年就得见一次,没什么可稀罕的。
他小六儿天赋异禀,乃是家族百年来的第一天才。灵能自出生即显,四岁半就能修炼灵力,再加上他出生没多久就带着鲛人鳞,悟性、水性全都好得不得了。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这孩子纯阳之体,除了给修炼带来许多益处之外,也让家中长辈有些头痛。
性子烈、脾气倔,偏偏又是天之骄子,任谁都拿他没辙。
族中索性决定,今年带着小六儿拜访海中鲛人。他们寄希望于辽阔伟大的海洋和充满着神性的鲛人。想必,在至阴的深海里待上个把月,总能让这小子改好些吧?
对此,小六儿以实际行动,把黎家人心中最后的希望震了个粉碎。
“大姐姐,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漂亮的人啊?”
刚一见面,就把统领四海的鲛人首领景殊叫成“大姐姐”。
吓得黎家人差点当场给景殊跪下。
但幸好黎家的长辈没跪,他们想跪得有点早。
“放肆,小六儿,还不快给首领大人赔罪。”
他们刚想捂住这娃儿的嘴,那自幼戴着鲛人鳞的小孽障就泥鳅似的“嗖”地游到景殊面前。
小六儿奶声奶气地问道:“我今年五岁了,姐姐你多大?”
好在景殊是个好脾气的,并不在乎小六儿的童言无忌,反而微微俯下身,让小六儿和自己的视线平齐,耐心道:“我已经二百一十六岁了。”
寻常小孩儿听了这个寿命,或是吓到,或是满眼崇拜,或是以为对方在骗人。
可惜,小六儿并不是寻常小孩儿。
他皱着眉、嘟起嘴,有几分奶香气的小肉脸十分严肃,似乎是在思考。犹豫片刻后,语出惊人。
“姐姐你有点老,但是你这么漂亮,我是不介意的。”
小六儿伸手抬起景殊的下巴,端详景殊的脸,“大姐姐,等我长大来娶你啊。”
现在,是黎家人诚惶诚恐地向景殊请罪的时候了。
景殊只是觉得有几分有趣,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某个“小新郎官”可是在深海别人家的地界,被家法打得鬼哭狼嚎、颜面尽失。
……
黎六,排行老二却被称为“黎六”,十岁。
是讨狗嫌的年纪没错了。
他闹小性子的时候,家里长辈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会叫那个快被人遗忘全名,反而要大吼几声“黎六”,自暴自弃地将镇压这混小子的希望寄托于一个数字。
不过,无论是黎六本人,还是黎家的长辈都心知肚明,这些传说中能压制住阳气的东西,在他黎六身上,都是屁用没有!
有用的,还是以毒攻毒、以刚克刚。
家法,是个好东西。
但黎六骨头硬得很,真要是倔起来,家法也奈何不了他。
小天才黎六作为黎家未来的继承人,是要跟着去深海传承他们家族世代的伟大任务的。
这回去深海,黎六感觉到了有些不适,他项上的鲛人鳞在他遭遇危险的时候替他挡了几次,已经有了裂纹。其平衡体内外压力、避水呼吸的功效损失了很多。
但他黎六是遇到点头疼脑热,就哭爹叫娘的软蛋吗?
结果,鲛人鳞碎了,某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黎六同学撑不住了,晕死在半路。
黎家人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与美好,竟然把他给忘了。
最后还是鲛人都城的巡逻队及时发现,急忙扯了片鳞给黎六,带他回去救治。
就这样,黎六跟鲛人都城的守卫混熟了。
“我第一眼看到首领大人,差点还以为他是个大美女呢。”
巡逻队的守卫们眼睁睁地看着,黎六被长辈拖出去好一顿胖揍。
这顿收拾,黎六挨得是不明不白。
也是,距离他大言不惭地说“要娶景殊姐姐”已经过去五年了。小六儿帅哥胚子一个,又有天才光环在身,打遍灵天门同辈无敌手,哪儿还记得什么“鲛人姐姐”。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向心高气傲的黎六在景殊面前竟然没了那份恃才傲物的轻狂。景殊说的话,他都听;景殊让做的事,他都好好完成。
黎六是傲气不假,但他不傻,他只服比他厉害的人。
对景殊的那份憧憬和尊敬是真心的,管他有事儿没事儿,黎六都喜欢跟在景殊身后。
本来以为这小子不惹祸,顶多在深海呆上个把月,没想到黎六主动要求延长,在海底潜心学习鲛人的知识,学了半年多。还得了诸多鲛人学者的赏识,特批黎六可以每年前往海底修炼、学习。
……
黎六,今年十五岁。
现在叫一声“黎仲兴”他都反应不过来那是自己。
他走过大洋,见过海洋的宽广和神奇;他走过高山与平原,好奇万千生物的生命奥秘。
万物在演化、前进,他的学识也在扩充、立体。
然而,灵天门,尤其是黎家,似乎是时间凝固了一样,总是不肯动动腿改变。
他黎六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长辈们就不懂呢?怎么他明明在讲道理,却没人听,总是一句“你还小”压着他?怎么问题都怼在鼻尖了、火烧眉毛了,大人们还是搪塞过去、得过且过、拆东墙补西墙?
长辈们甚至无法给出半个合适的理由驳倒他。
终于,在黎六自作主张决定不带他的小分队捕捞海灵兽时,矛盾爆发了。
“黎六!规矩就是规矩,家族数百年来代代如此,容不得你一个小辈放肆!”
“呵,容不下我,那我也不用在这儿待了!外面的世界早就变了,你们这些不知变通的迂腐糟老头子们,就抱着你们的规矩、跟祖宗牌位相亲相爱去吧!”
跟家族长辈大吵一架后,黎六愤而离家出走,一气之下跑到深海的鲛人都城,去当守卫了。
“首领大人,你说为什么黎家世代跟鲛人交流,怎么就、就一点都没学来鲛人的好呢?思想都陈腐得要进棺材了,还管什么……”
在深海,“黎六”又变成了“小六儿”。
……
小六儿,鲛人都城守卫,十八岁。
他在深海已经三年了。
不要跟他提从前,那都是黑历史。
谁没有得过中二病呢?小六儿举双手强烈提议大家应该饶过彼此,互相给留一条生路。
“景殊、首领大人,您就答应我吧。”在景殊面前,小六儿得拼尽全力,才能东拼西凑出个勉强能用的壳子,不至于一见面就脸红心跳、说话都结巴。
没办法,谁叫首领大人那一句“吾愿以己身,镇四海升平”实打实地戳中了小六儿的心窝子,把他震得心肝齐颤呢?
这话在他人嘴里,是妄念、是犯病;在景殊嘴里,是他言行的写照。
这么一个博古通今、无所不能、霸气侧漏的美人,怎么能叫人不想入非非,啊呸,心生敬佩?
“小六儿,现在全城戒严,等过几日再去不行吗?”景殊正在整理自己的公务资料,这个时候的他耳根子最软,求他点什么事儿都特别好答应。
小六儿跟在景殊身后,有些兴奋道:“那是宏剑宗的沉船,弘正剑法可是天下第一的剑法,光是看看剑谱就能学到很多。景殊,就给我个通行证呗?”
“行。”景殊还是很纵容他的,“但别在外面玩太久,早些回来。”
事实证明,好奇心不仅会害死猫,还会害死小六儿。
比自己的灵力高出整整两段的逆戟魔鲸,换做平日,小六儿肯定是绕着道儿游的。
但是那儿有一个鲛人小姑娘。
理智些,他应该回去叫增援,绝对不该和逆戟魔鲸硬碰硬。
小六儿也是会怕的,他犹豫过、迟疑过、害怕过、也退缩了。
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小鲛人罢了,他也不过是个勉强能在海底待着的人类罢了,他优先选择自保,没人会谴责他。
有些生命就算是逝去了,也是无足轻重的,就像这个连灵力微弱的幼年鲛人。但小六儿不一样,他定将肩负起海陆沟通的大业,造福人类与大海。他可以走、应该走,甚至是必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