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了,三人各自收拾东西。
尹贺告别了祁连玉和太子,出宫回家了。
太子磨磨蹭蹭,想问太傅他那只兔子要如何处置。
“殿下还不走么?”祁连玉走到了太子近前,看着他。
“太傅,”太子扫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了头,低声道:“你的兔子……”
“噢,”祁连玉一经提醒,才想起来的样子,道:“我都忘了,还有只兔子在殿下那里呢。怎么样,兔子这两日乖不乖?”
“嗯。”
“我可以去看看吗?”
“嗯。”
“那走吧。”祁连玉爽快地道。
太子见说,只得默默跟随。
“手冷不冷?”祁连玉问。
“不冷。”太子答。
“给我看看。”祁连玉朝他伸出了手。
太子只得将手伸出来,祁连玉握住,果然不冷,暖乎乎的。
“太傅手冷,帮太傅暖暖,可好?”祁连玉看着他问。
“嗯。”
见他答应了,祁连玉唇角勾了勾,径直拉了他的手,转身朝太子的毓秀宫去。
两人一路上踏雪而行,并未说什么话。
雪已停了,到处银装素裹。
一个分外清冷的世界。
热度从手上传来,暖了手,也暖了心。
身后有宫人跟随,但两人都未在意。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清脆而悦耳。
回到宫中,喜公公迎了出来,他估摸着太子该回来,这不,一出来就看到了人。
“殿下下课了,快用午膳吧,祁王也来了,一块用膳吧。”喜公公招呼着两人。
太子点了点头,祁连玉也没异议,向太子道:“先吃饭吧。”
“嗯。”
祁连玉捏了捏他的手心,放开了他的手。
宫人端来了热水,祁连玉和太子就着热水洗了手,这才往餐桌去。
用膳时一向是食不言,故而两人都未说什么话,只顾埋头吃饭。
太子仍是不好意思伸筷子,祁连玉见了,便夹了菜到他碗里,示意他多吃点。太子默默吃着,吃完了碗里的菜,太傅又给他夹。
“你好像长高点了。”祁连玉看着他道,“你发现了吗?”
太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多吃点肉,长高一点。”祁连玉说着又给他碗里夹肉。
太子听了,只得拼命吃,吃得饱饱的。
吃完了饭,两人去看兔子。
太子基本上是散养,让宫人帮忙看着。外面天冷,兔子也不爱出去,就在宫里窝着。太子让人给它搭了个临时的窝,底下铺着厚厚的绒,看着挺暖和。
祁连玉见那窝搭得有模有样,不由失笑,太子真把这兔子当宝贝了。祁连玉本打算把它烤来吃的,太子这样养着,他倒没法烤了。
“它似乎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祁连玉笑看着太子,“在我那里可没这待遇。”
太子将它抱了起来,兔子很温顺,也不咬人,就这么任他抱着。太子想把兔子给太傅,但又听太傅说要把它烤来吃。一时有些犹豫,递出去的动作有些僵硬。
“你给我么,不怕我吃了它?”祁连玉看了看他手上的兔子,又看向他。
“……”太子果然还是犹豫了,养了两日,越加不舍得了。
“我真的,会吃了它。”祁连玉伸手要摸一把兔子,兔子忽然暴躁,张嘴一口叮过来。
“哎呀,小家伙还咬人呢。”祁连玉手绕了一下,拍了一把它的脑袋,“敢咬我,胆挺肥啊。”兔子吱吱地叫着,没咬着人,两只眼睛骨碌碌地瞧着祁连玉,一副戒备的样子。
“太傅,”太子见祁连玉打它,忙转了个身,用身子护住了兔子,“不要打它。”
“我就,拍了一下它脑袋……”祁连玉见太子如此护着兔子,也是哭笑不得,拍一下脑袋怎么了,还能拍残了?
“因为你说,要吃它,它生气了。”太子解释道。
祁连玉听了觉得好笑,“这么说,它还能听懂人话?那不是成精了?兔子精。那可真有趣。”
“它有灵性。”太子轻声道。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兔子在太子手下很温顺,似乎知道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
祁连玉转了过来,瞧着兔子对太子和对自己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被一只兔子冷落了。
祁连玉背着手,瞧了一会儿。见太子精神有些恹恹,便向他道:“你不是要午睡吗?”
“嗯。”
“去睡吧。”祁连玉看着他。
“你呢?”太子看了他一眼,问。
“我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懒得回去了,就在你这里待一会儿,欢不欢迎?”
“嗯。”
“你可以,去偏殿睡。”太子想了想,又道。
“偏殿哪有你这暖啊。”祁连玉笑,“待在这里不行吗?”
“行。”太子揉了兔子一会儿,真觉得困了。
他知道兔子和太傅不对付,便不把兔子交给太傅,直接交给了宫人,之后也不再管祁连玉,径直去睡了。
祁连玉走到床榻坐下,自己倒了茶来喝。拾起了本书看。
一直到太子午睡起来,祁连玉都坐在床榻上看书。
下午祁连玉要教太子练轻功,尹贺也在,祁连玉也没说不让他学。问他带了衣服没有,尹贺说带了。祁连玉就让他跟着太子去跑步。
跑步热身之后,祁连玉让太子试着飞檐走壁。上次摘梅花,太子动作还挺灵活。飞檐走壁一定没问题。
尹贺在旁气喘吁吁看了太子一会儿,祁连玉等他休息好了,又让他去跑步,就跟初次训练太子一样。
祁连玉一直秉持着“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的信念,对新加入的学生尹贺,也没有藏私。至于学得多还是少,就看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支持!快点儿~
第32章
太子练习飞檐走壁,退后一个助跑,跑啊跑,跑上了墙,倾斜着身子在墙壁一路呈斜线蹬上去,蹬到了墙头之上,稳住了身子,看向底下。
祁连玉在底下瞧着他,道:“不错。继续。”
太子得着祁连玉的夸奖,心中欢喜,更加激情澎湃地在墙头上飞奔起来。还飞到了屋脊上。
尹贺跑了一圈回来,气喘吁吁,挨到祁连玉身旁,跟随祁连玉一起看向太子。
祁连玉看了他一眼,道:“歇会儿吧。你刚入门,要从基础练起。殿下练成如今这样,也吃了不少苦头。”
尹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寒风依旧凛冽。但刻苦训练的人感觉不到寒冷。
尹贺也是个能吃苦的,加上他心高气傲,不愿被太子比下去,训练起来也是非常不要命。
一个下午,尹贺都在跑步中度过。太子则一直在练飞檐走壁。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也该下课了。
祁连玉对他们道:“在家有空多练练,别偷懒。”这话主要是对太子说的,因为他还啥都没教给尹贺。
太子应了声。尹贺点了点头。
祁连玉让他们把狐裘披风披上,裹紧一点,别出了一身汗回头又着凉了。
这之后,尹贺和跟随他的人一块出宫回府了。
祁连玉将太子送回宫,依依不舍地离开。再要见面,就是两天之后。
太子洗了个热水澡,用了晚膳,便上床躺了。自从每日训练,他睡眠好很多。今日又如此刻苦,一沾床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起来,仍是照常去上课。
——
苏妃有孕的消息,慢慢在宫中流传起来。有流言说母凭子贵,再过不久,苏妃恐怕要变苏贵妃了。
按皇上宠她那样,也不是全无可能。
厉贵妃知道了此事,差点捏碎了一只茶杯。
如今后位空悬,皇上并无立后打算。厉贵妃都不敢指望自己这辈子能当上皇后。但“贵妃”,在这宫中也只有她一个,身份地位皆是一等一,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敢跟她争宠了?
母凭子贵,呵,母凭子贵。
这个孩子是不能给她生下来的。
厉贵妃暗暗地想。
还有太子那里,谋害了他多次,居然一点事没有。据说皇上让人算过,说太子命硬。哼,那就要看看,到底是他命硬,还是自己的手段硬。
得趁他羽翼未丰,尽快斩草除根才行。祁王近来和他走得近,怕不是什么好事。厉贵妃下定决心,唤来宫人,吩咐了几句。宫人应下,暗暗去布置。
厉贵妃思虑妥当,这才起驾去毓庆宫看望自己的皇儿。厉贵妃对赵承韬寄予了厚望,她才是真正母凭子贵的那个,等到将来她的儿子当上了皇帝,她就是太后,这宫中还不是她说了算。
厉贵妃见着了自己儿子,仍是和颜悦色,对赵承韬嘘寒问暖,十分慈爱。赵承韬见惯了母妃慈爱的样子,自然想不到她的心思如蛇蝎一般歹毒。
“近来功课学得如何了?”厉贵妃让他伴着自己坐在榻上,手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会不会太累?”
“不累的,母妃。”赵承韬回应着。
“近来天寒,自己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
“知道了。”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厉贵妃见赵承韬神色抑郁,似乎不大开心的样子。
“没有。”赵承韬摇了摇头。
“有什么事就跟母妃说。”厉贵妃看着他,示意他说出来。
厉贵妃通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对他自然是万般宠爱,有求必应的。
“太子哥哥,都不跟我玩儿。”赵承韬闷闷道:“他为何一直不喜欢我?”
“太子?”厉贵妃听他提到太子,脸色僵了一下,“你想和他一起玩?”
“嗯。”赵承韬应着,道:“父皇不是说,我们是亲兄弟,要我们相亲相爱吗?”
“傻孩子,什么亲兄弟,”厉贵妃忍不住说了他一句,“你拿他当亲兄弟,他可曾拿你当亲兄弟?他不是母妃生的,自然不会和你亲近。”
“可,我们都是父皇的孩子啊。”赵承韬不服地道。
“你还小,你不懂。”厉贵妃虽然背地里做下不少肮脏事,但这儿子仍是如同一张白纸一样。未受半点污染,天真单纯。
厉贵妃什么都帮他筹谋,却只想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等长大之后,再和他说这些事。另外,厉贵妃还有一个考量,那就是万一哪天东窗事发,皇上要治罪,她儿子也是不知者不罪。不会连累到他。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谁都不是奔着最坏的打算去的。
“除了太子哥哥,就没有别的玩伴了吗?”厉贵妃看着他,“那些世子,都不够和你玩的?”
“他们怎么能和太子哥哥比?他们又不是我的兄弟。”
“你啊你,真是傻孩子。”厉贵妃忍不住食指点了一下他额头,“太子哥哥要用功读书,你也要用功读书,知道吗?太子哥哥那么聪明,他才不和傻子玩呢。你得变得聪明起来,让他高看你。”
“我很用功了。”赵承韬闷闷地道,“我才不傻。”
“是,你不傻,你最聪明了。”厉贵妃看着这儿子,长得那么机灵,怎么可能傻呢。那可是她儿子。
厉贵妃在赵承韬这里,陪他吃了晚饭,让宫人小心伺候着,这才回承乾宫去了。
厉贵妃的承乾宫,皇上有日子没来了。若不是她手上还握着些权力,这里真跟冷宫没区别了。
皇上想宠幸谁,要宠幸谁,根本用不着过问她。
厉贵妃如今对皇上,也由爱生怨,因爱生恨了。她巴不得他死在哪个贱人的床上才好,那样一来,这天下就是他们母子的了。小小一个太子,焉能与他们抗衡?哼。厉贵妃紧拽了手里的帕子。阴暗且扭曲地想着。
在这宫里,什么父慈子孝,夫妇和鸣,都是假的,唯有紧紧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是真的。
厉贵妃早已不复从前那个单纯的小姑娘,历经了十年的筹谋,她才到达了今日的地位。早就过了没有皇上的宠爱就不能活的年纪。
她如今考虑更多的是他们母子今后的出路。
不仅是太子,连这皇帝都很碍眼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庆嘉帝:怎么,你还想造-反哪?
厉贵妃:臣妾不敢。
庆嘉帝: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厉贵妃:……(哼。)
第33章
太子早晚下课回到寝宫,都会抱来兔子玩。他像得着了一件稀罕物,欢喜非常。这算是他学习之余,唯一的乐趣了。
太子不敢耽于玩乐,但他实在对这兔子割舍不下。每日都要去看,要宫人好生照顾、伺候着,让兔子把这里当家。
有家里曾养过兔子的宫人帮他照看着,把只兔子养得膘肥体壮。
太子每日都要抱它一会儿,抱在手上颠啊颠,兔子也不恼。表现得非常温顺乖巧。
太子抱了它,到床榻上去坐着。
因刚吃了晚饭,有些口渴,便倒了杯水来喝。兔子在他手上嗅了嗅,太子见着它的模样,不由笑,“你也要喝水吗?”
太子说着,将茶杯递到它嘴边,兔子就着茶杯舔了两口。
喜公公进来见着,忙道:“哎呀,这兔子可不能喂水啊,它会死掉的。”
“啊?”太子一听,忙将水杯拿远了些,“就,舔了两口。”
“兔子喂水会断肠的,”喜公公担忧地看了一眼那兔子,道:“可不能喂了,它才吃过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