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古代架空]——BY:青色兔子

作者:青色兔子  录入:04-12

  那郎官便快步上阶,跟他上头的人汇报了,那人又隔窗向殿内汇报。
  就见殿内人隔窗似乎吩咐了几句。
  不一刻,那郎官跑下来,面上神色更尴尬了,道:“陛下说他今日乏了,想必大人也累了,都早些歇了吧。明日陛下再召见您。”
  曹昂默然立在阶下,仍由夜风吹起他宽大的衣袖,就见那殿中窗内的明灯暗了,似乎皇帝真如他所说睡去了。


第201章
  哪怕是最爱热闹的人, 一生中也会有无数次想要远离人群,片刻独处。
  刘协本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更何况他今日的确累了。既是身体上的——顶风冒雨在泥泞路上躲避这一场对帝王的围追堵截;也是精神上的, 紧张刺激过后骤然的松弛,了解系统内情后突然袭来的空茫, 得知另一个世界的消息后又再度失去……
  这每一件都是能压垮一个人的大事, 在同一日降临在刘协肩上。
  坚韧强大如他, 在压抑着种种情绪处理完必要的事务后,也只想静夜独坐。
  此时刘协灭了侧间的灯,人仍是端坐在窗前的。
  他坐在黑暗中,耳听着殿外阶下响起些微的人语声, 而后有数点亮光摇曳着,如游龙般飘远了, 知道那是子脩静寂离去。
  他知道此刻殿外守着几十名郎官,行宫里为他忙碌的从人有几百上千, 而天下念着他的臣民有成千上万, 但他垂下眼睛来,只觉静得能听到心底的声音。
  系统里的人说因为他上一世优异的表现, 他以后就不会被“杀死”了,即使从这个世界里死亡了, 还可以到崭新的另一个世界里去。
  这意味着什么呢?
  大约就相当于他拥有了一个不灭的灵魂吧。
  想明白了这一点, 刘协感到一阵平和释然, 原本出于人本性, 对死亡的恐惧好像在这刹那淡去了。
  系统中的人又说有许多轻松愉快的世界,要他舍弃此时,投入新世界。
  这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刘协仍是静默坐在黑夜里,在与自己的对话中, 越发明晰坚定起来,不贪婪不轻浮,他既然已有不灭的灵魂,又何必急于享受那等轻飘飘的快乐?他早已决定,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要脚踏实地,认真活过,圆满结束这一个世界,再去想之后的事情。
  况且果如系统中所见,这一世也有他的故人在此。他不再是永恒孤独的一个人,上一世结缘的,这一世相识的,此后岁岁年年,总还有再见之期。哪怕同处一个世界时不能相认,但这正如夜空中的星一般,只是知道有其相伴,便已足堪慰藉。
  而正因为此生无法相认,那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可能是他的故人。如此一来,他作为皇帝,岂不是更该励精图治,造福万民,避免如李婧所经历的事情再发生吗?不管是谁降生成为这一世普通农户家中的孩子,都不该因为缺少食物被活活饿死。
  人人安居乐居,这就是他最大的野心。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景,但这仍将是他努力的方向,且矢志不移。
  想到此处,刘协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挥手推开长窗,俯瞰着殿前的灯火从人,深吸入一口冰爽的空气,一时间意气风发,诚觉世间的一切都值得热爱。
  这一夜,刘协睡得安稳。
  翌日冯玉来奏报时,君臣二人的精神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冯玉昨日陪着皇帝同受惊吓,又连夜审理刘琮等人,还要整理成文书,一早就入行宫呈报给皇帝,虽然他年轻又皮肤好,熬了一夜也不见丝毫黑眼圈,但焦急之下,唇角却是冒了一串火疱,看着就疼。
  刘协看过奏报,又看冯玉嘴角,笑道:“等会儿让医工给你开个清心养神的方子。”
  冯·笑不出来·玉应了一声,先谈正事儿,道:“此事的确是臣的责任,陛下出行之前,子柏(淳于阳)手下的郎官得到消息,要往南城郊而去。消息不是这些郎官泄露的,而是行宫中为郎官等送马粮的荆州人。这养马人送了消息给刘琮的人,刘琮的人有意尾随前去探点的郎官,这才得知了陛下动向。刘琮口供,说是被家中两名宾客怂恿,这两名宾客原是他父亲所养,与蔡瑁等人也一向亲近,事发之后这两名宾客已是杳无声息,不知是远走高飞还是死了——多半是给幕后之人暗害了。”他这还是谨慎,没有直接说是蔡瑁。
  “想来也是,以刘琮的胆色,若是无人怂恿,他做不出这等‘大事’。”刘协想起当日见刘琮时,刘琮那不知进退的样子。
  冯玉又道:“刘琮调动部曲之事,蔡瑁当日是知情的。此事非同寻常,但蔡瑁非但不派人去拦截,甚至也未曾派人查问,这就透着诡异。蔡瑁昨日是中午才出府,带了一对亲兵要出城——此前臣曾下令,若蔡瑁、张允等人有异动,要当事兵卒先拖着,待上报之后,臣亲自来处理。蔡瑁想必也是知道此事的,因此故意做个样子,说是要来通风报信,实际上是推卸责任。”顿了顿,有些恨恨的,道:“这局怎么想都像是蔡瑁做下的,只是如今抓不到证据——除非能找到怂恿刘琮的那两个门客,只是恐怕他俩如今已经化成了灰。”
  刘协点头,又安抚道:“凡做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证据的。他能隐瞒一时,却是无法隐瞒一世。但愿到时候他已经做出足够大的功绩,能抵消此时的这错误。”
  冯玉善解人意,闻弦音而知雅乐,因道:“陛下要用蔡瑁?”
  刘协道:“十年战乱,天下贫瘠,只有荆州与长安两处,还算安稳。如今朝廷收回了荆州,总不能翻手就将它打烂。”
  刘协着眼于天下,冯玉又最清楚荆州情况,所以更明白皇帝所说的都是实情。
  偌大的一个州,要治理,不能只靠朝廷派下来的几个官员,否则本地势力要架空你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朝廷调动来的大军,也不能长年累月守下去。荆州此时还能维持安稳,是因为荆州本地的势力蓄力不发,若是能有合作共赢的机会,谁也不想鱼死网破。
  皇帝既然不想把荆州打烂重来,那必然是要与蔡瑁、张允等当地大族势力合作的。而荆州本地势力,比益州要强大很多,几乎可以类比于吴郡等地的大族势力,是可以凌驾于朝廷力量之上的,论到政策的实行,阳奉阴违都算是至少给你面子了。
  “总要先让百姓能活下去吧。”刘协轻轻叹了一声,战乱、干旱、蝗灾、疫病,这十年下来,户籍上还活着的人,已经十不存一;而又有许多逃往山林之中,不计入民众之中的百姓。
  冯玉想到皇帝前几日跟他提过的事情,当时他猜想皇帝对于这些世家大族,是有一部分要重用,另一部分要打压的。其中,他认为皇帝要重用杨彪一族,现下看来还要重用荆州的蔡氏与张氏等族。冯玉这一年来,虽然与蔡瑁、张允周旋着,维持了表面的平和,其实清楚自己得罪他们深了;此时不显,待到来日蔡瑁、张允等人得势,恐怕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这是个人的私利,倒也还罢了。但有还有对国家的不利之处,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如今朝廷在荆州借着兵马之势,还能压住蔡瑁、张允,若不趁此时彻底清除异己,等到他们再发展壮大下去——合抱之树固然拔不动,但让它长到再粗壮数倍之时,岂不是更能摧毁?
  冯玉自然不提对自己利益的担忧,只含蓄得表达了对国家未来在荆州形势的担忧。
  刘协含笑道:“朕明白的。从前朕也是如你一般想……”他想到自己为大秦皇帝时那铁腕一世,又道:“只是老树未必不能发新花。”
  以冯玉的为人,既然探明了对方的意图,就不会再当面反驳了,因这对他没有益处,还要得罪旁人。
  只此刻面对皇帝,出于忠诚与爱戴之心,冯玉才罕见得又轻声道:“以臣愚见,这些世家不管发怎样的新花,恐怕都不会为国家利益,让渡家族利益。”顿了顿,又道:“或许当有品德高尚之人,能为此常人所不能的举动,只是以臣在荆州这一岁所见,恐怕蔡瑁与张允都非此等贤士……”
  刘协丝毫不因为冯玉反驳自己而气恼,反倒因为冯玉肯直抒胸臆而感到高兴,笑道:“狸奴见识高。”
  这“狸奴”乃是当初冯玉离开长安前,刘协私下给他另外取的字,人前议事,还是仍作“玉奴”来唤,此时欢喜,便改称了狸奴。
  冯玉刚才这两句话出口,其实一直加倍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因为以他的经验来看,人多是不喜旁人反驳自己意见的,也不喜承认自己的错误。冯玉的风度翩翩,善解人意也并非天生如此,而是不断观察实践中炼就的。此时听皇帝唤他“狸奴”,又笑意欣然,丝毫不见勉强,冯玉放下心来,陛下心胸果是与常人不同。
  刘协又道:“所以朕如今要箍住这颗老树,从老树上引出新枝来。”
  “这条新枝是?”冯玉望向皇帝。
  刘协含笑对他道:“狸奴观那诸葛先生如何?”
  诸葛亮要唤蔡瑁一声内姨丈。
  朝廷若重用诸葛亮,蔡瑁等人没有理由拒绝。而诸葛亮与司马徽等人交好,心向汉室,这也是冯玉此前推荐他的缘故。而且诸葛亮年轻,皇帝最爱用年轻人。
  冯玉既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在情理之中,想到昨日的事情,委婉道:“人选虽好,只是年轻人面皮薄,名士又最重体面……”您昨天逼人脱衣验身,虽是形势所逼,但以此时名士的脾气,纵然不能反抗朝廷,总也可以选择隐居不出的。
  刘协摸一摸鼻子,道:“朕都明白。”
  不就是哄人吗?他最拿手了。


第202章
  冯玉见皇帝胸有成竹, 便含笑道:“那臣就先恭贺陛下,再得佳才。”
  他此前也与诸葛亮见过两次,虽然不是私下相见, 但对诸葛亮印象还是好的,又因为诸葛亮名声斐然, 才会写信举荐给皇帝。
  刘协笑道:“若不是玉奴来信, 朕也难得如此良才, 论起来朕是要谢你的。”
  冯玉连称不敢当,但是却在心中揣摩,他举荐给皇帝的荆州名士,没有一百少说也有八十, 如从前在长安后来又因为局势来到荆州的公孙萌、王粲等人,那也都是名门大族之后, 声名远播的青年俊才,可是却只有这诸葛亮入了皇帝目中。皇帝在还没有见过诸葛亮之前, 就决定了要亲自到南城郊见他, 渴求之情甚至超过了对司马徽这样的经年名士,这恐怕不只是因为诸葛亮个人才学的原因, 还因为诸葛亮的“身份”。
  这诸葛亮出身的诸葛氏本来也是名门大族,他父亲倒也罢了, 叔父却是做到了州牧, 投奔刘表后, 与荆州名士自是相熟。诸葛亮又得黄承彦看重, 做了黄承彦的女婿,唤蔡瑁一声内姨丈,更兼青年才俊,政治上偏于司马徽等人, 是心向汉室的。这样一个人,在此时荆州的局势下,真可谓身份才学都妙极了。
  也难怪皇帝对他另眼相待。
  冯玉想到此处,在二十又四的年岁,竟然感悟到了人生在世,个人的能力固然重要,却也要看命运造化。论学识才能,荆州未必没有强于诸葛亮之人,可是又有能有如他一般的机遇呢?至于以后如何,就要看他能不能抓住这机遇了。
  说话间,淳于阳也经通传上殿来。
  刘协便问道:“事情都处理了?”
  淳于阳见冯玉在侧,看皇帝并无避讳之意,便照直说了,道:“是。臣亲自看着,已将那巫家薄棺安葬。至于那随着一同来的巫家帮手,有些吓坏了。臣的意思是,就算要放他,也要等到陛下离开荆州之后,否则他此时出去乱说话,也是麻烦。”顿了顿,又道:“其实此人放了,终究不妥,不如就给他留在此处行宫里,寻一个闲职给他,养他到老也就是了。”放了那巫家帮手是皇帝的意思,若照着淳于阳的脾气,既然是麻烦,自然应该干脆利落处置了。
  刘协想了一想,道:“如此也好。当下放他出去,恐怕也要给蔡瑁等人带回去。就暂且要他留在行宫,等朕走了,给他个管理花木的闲差罢了。”
  冯玉在旁听着,心知昨日巫家之事蹊跷,此刻见皇帝没有要详谈的意思,便不问巫家之事,只循着皇帝的话头,问道:“陛下要动身离开荆州吗?臣盼望陛下日久,陛下怎么忍心才来就走?臣冒死恳请,陛下再留旬月。”他望着皇帝,目光中满是不舍与真情。
  刘协纵然是皇帝,见心腹臣子舍不得自己离开,也不管其中几分真假,总还是高兴的,笑道:“旬月?朕可留不了那么久。不过你放心,你在荆州好好做事,等此地形势安稳了,朕还召你来朕身边——朕身边,少不了你。”
  按照朝廷官职,放到地方上做过州牧的,再召回朝中,那必然是要员了。
  冯玉还这样年轻,以后真是前程不可限量。
  冯玉垂首一笑,真如莲花初绽,毫无心机,柔声道:“臣从前稚气,总想着好男儿志在四方。真出来了才知道,其实只要能常伴陛下左右,就是只作一个不起眼的仆从,臣也是甘愿的。”
  淳于阳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虽然一同长大,早知冯玉身段柔软,但此时再度亲见,还是满心敬佩——这些话就算写好了拿给他,他也半句都学不出。
  刘协两世为皇帝,听过的漂亮话可是太多了,但是说的人不同,他的感受也不同。有些人奉承起来,就透着虚假,叫他心生烦躁,恨不能当场拆穿;另有一些人,叫他明知说的是假话,也觉得有趣好玩;再有一些人,却叫他感到真挚动容,虽然深究之下,也未必是真的。这就是看各人的手段,与亲疏远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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