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下来,望向平微,缓缓道,“证明封都这边有问题。”
关越边听边点头——他对梁小少爷并不熟悉,前面平微能邀请他过来查案,心想或许只是由于对方身手不错,但如今听他这样缜密的分析,对京照的印象有所改变。
平微道,“嗯,那京照你去办吧。大家赶了一天路,都很累,不如先回房歇息,等到饭菜送过来,再一起到饭厅用餐?”
“好。”
梁京照和关越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贺洲也走到平微身旁,和他一起前往。
第36章
“我想先去洗澡,”房间内,平微半靠在墙上,看着贺洲将他们的衣服放到衣柜里。
“嗯,”贺洲应了声,三下五除二地将所有衣服收拾好,走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腰,轻声道,“一起。”
平微笑了笑,柔声提醒,“关越和梁京照可都在呢。”
“这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和他们一起洗,木桶在我们自己房里,”贺洲侧头,咬住他的耳朵。
平微笑着摸上他的脸,“让你动作轻点,这里隔音不知好不好,他们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
贺洲闻言,嘴角悄悄勾起,他颇有深意地低声道,“昨晚你喘得很厉害.....”
“......”平微红了红脸,下意识反驳,“那还不是因为你.....”
他没说下去,脑子自动开始回忆昨夜两人在木桶里做了些什么,准确来说是贺洲对他做了些。
贺洲环住他腰的手又在作乱,耳垂被不安分的舌头来回逗弄,平微深吸口气,瞪了他一眼,“今天可不许胡来了,洗完澡后还得去和他们商量正事。”
“嗯,”贺洲亲了下他的脸,松开他,“我去看看热水桶有没有被准备好。”
他很快领了个下人回来,对方把木桶抬进房,又往里面加满热水,贺洲亲自将他送出门口,迅速转身将门锁好。
平微无言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迫切?”
贺洲没说话,他快速脱掉身上碍事的衣服,又走去帮平微,水气弥漫的房间内,两人一同进入桶里。
两人用一刻钟时间洗完,穿戴整齐后走到饭厅——关越和梁京照在那等待,面前摆了满满一桌菜,甚至已经吃起来了。
见平微他们过来,京照在“百忙”中抽空朝他挥手道,“快过来吃,那游步青讲的没错,万宝堂的饭菜确实好吃。”
关越站起身,很贴心地为平微和贺洲两人摆好碗筷。
平微在他身边坐下,笑了笑,“谢谢。”
“没事,”关越转过头,开始吃饭。
贺洲也在平微旁边坐下,他的位置正对梁京照,对方注意到他一直在替平微夹菜,自己倒是没怎么吃,不禁奇道,“贺兄你怎么都在给平微夹菜啊,自己不吃吗?不合胃口?”
关越本来要伸手出去夹菜,听到他的话,右手稍稍一停,心想梁小少爷还挺敢问。
平微听到京照的话,眼睛弯了弯,他偏过头,饶有趣味地望向贺洲,“对啊,怎么不吃?”
贺洲不理会那烦人的梁京照,对上平微的视线,“我不饿,看着你就好。”
“......”关越作为一个在昨日已经猜出两人“jian qing”的人,自然知道贺洲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实打实被肉麻到。
然而京照还不大了解,他处于懵懂状态,觉得贺洲真是个好侍卫,这么关心平微,于是主动给他夹了块肉,放到贺洲碗里,贴心道,“贺兄你也吃点,这很好吃。”
平微差点要笑出声,那是块红烧肉,贺洲向来不喜欢这种油腻的东西,他笑盈盈地望向对方,“吃吗?”
“不吃,”贺洲毫不犹豫地夹起那块肉,要将它放到桌上。
“别,”平微抬手阻止他,将那块肉夹过来,还是要给梁小少爷一些面子,“我吃吧。”
然而刚要将肉放到嘴里,却有只手抓住他的手,生生令其转了个弯,贺洲凑过去,张口将那块肉咬住,并毫不犹豫吞下。
平微惊讶,连带在座其余两人。
“难吃,”贺洲评价道。
所以不舍得让平微吃。
“……”
“好了,我们快些把东西吃完吧,算算时间,吃完游步青就差不多派人过来了,”平微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贺洲身上扯回到饭菜上。
京照愣愣点头,关越不着痕迹地看了这小少爷一眼,也开始专心吃饭。
吃好后歇了不到半刻钟,游步青如期让人送来卷宗,四人于是走去前厅,开始一夜工作。
第37章
游步青送来的卷宗内容很详细,之前平微和他说的那些点都有包含到,梁京照拿起来翻了翻,侧目问对面的平微,“他效率还挺高,是平微你刚和他说话时太严肃,吓到他了吗?”
“被吓一下挺好的,”平微低头翻看卷宗,漫不经心地道,“他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搞些什么小动作。”
京照“唔”了声,悠悠道,“我们刚刚才吃了他让人送过来的饭菜,他会不会....”
“在里面下毒?”关越瞥了他一眼,不大在意,“我吃很少,所有人里好像就你吃得最多。”
贺洲闻言,也抬眸不咸不淡地看了京照一眼,梁小少爷接收到这两人莫名而来的眼神,直觉对方是在期待自己“毒发”,正想反驳说平微也吃挺多的,对面准备要被他点名的人就敲敲桌子,“好了,你们看了这些卷宗,有什么发现吗?”
“在这次失窃案中死亡的那十人是封都军器院的人,负责运送huo药已有五年,经验很丰富,且身手不错,”关越正色道,“事发后衙门那边联系过军器院,都对此事感到很意外。”
“他们一般都只安排十个人运送huo药的吗?”京照问。
“没有,之前都有二十人负责,卷宗上说是因为最近军器院那边人手不足,所以只派了十个人运送,不过他们都身手很好,没想到会出事。”
“这理由有些牵强吧?我们大齐虽然重文轻武,但近几年边疆地带战事连连,朝廷拨了不少银子到军器院那边,他们怎么会人手不足。”梁京照皱眉,他话虽说的有些直白,但确实很在理。
京照望向平微,“我明早去军器院那边看看?”
“好,”平微点了下头,“如无意外这五车huo药会在正月十六那日送达边疆,现在已经是正月廿三,足足过去一个星期,你们觉得中间这么长时间....会发生什么?”首先应该是边疆那边可能会面临军资不足的情况,大齐靠近琅桥和广泉两地的边隅地带是和敌国结匈的交界,这次huo药运过去主要就是为了抵御结匈的侵犯,如果是从地形上看的话.....
“最想要劫走这批huo药是结匈人,”关越答道,“但如果是他们,那是怎么混进来的呢?广泉靠近边疆,是座守备很森严的大城,而且边疆那边很干旱,没有河流等水源,他们要混进来也不可能是走水路。”
“需要我们传信去广泉那边问问吗,看那边负责守城的官员能否把最近入城的名单给我们,”关越顿了顿,望向平微。
平微摇了下头,“我们不在那里,就算知道了名单也没用,再者....不知道检查哪个时间段的入城百姓,奸细有可能是前几年就混进来的,”他望向梁京照,“你知道最近边疆的情况怎样吗?”
“知道,我有听我爹提起,结匈虽然每年都会来闹那么一两次,但阵仗不大,那边物资也没有说很缺少,只是有那么一批huo药,战士们要轻松些。”
平微沉思起来,最有可能抢走这批军资的是结匈,但现在战事不吃紧,延误一个星期或许没什么事,那么最大可能就是奸细想混进来将这些huo药用在大齐内部,他现在怀疑是封都这边有问题,因为它离宁遥最近,位于临京和宁遥两地的中间,最有可能也是最容易猜到的就是那些人将huo药偷偷运到临京,点燃。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同一个道理。
但是.....
该怎么查起呢?结匈和大齐的战事持续有两年,一直不温不火,怎么现在突然这么狂妄,想到要攻打他们的第一都城?
平微有些困惑,没说话。
关越和京照两人心中有同样的疑惑,各自低头翻看卷宗,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贺洲将大齐的地图拿过来,圈起宁遥、封都与临京三地,打破死寂,“我想你们的方向有点偏,我们首先要找的不是混进来的奸细,也不是讨论结匈和大齐之间战事到底怎样了,而是找出那批huo药现在会在哪。”
京照问,“你觉得会在哪?”
贺洲用笔末指了指被圈起来的三处地方,“还在封都。”
“怎么说?”
“宁遥是个小乡城,这么多年来待在那里的人都是固定的,这种小地方的特色在于一旦发生什么事,都会在很短时间内传到每个人耳中,并且被议论纷纷。如果huo药被送达宁遥,而那里的官员却说没有,证明或许大半个乡城的人都与huo药失窃案有关,或者说大家都是有问题的。”
“按你们先前所说,有可能是敌国结匈搞的鬼,那么如果我是被派进来的奸细,一下子收买这么多人,是有一定难度的。”
他话音刚落,梁京照便提出异议,“什么难度?不是就一群穷人而已吗,给点钱或恐吓一下不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回答的是平微,他低头凝视那张地图,“穷人虽然容易被钱打动,但他们也缺少一定文化,不会变通,很容易走漏风声,要是这事被上面的官府知道,派兵过来吓一吓,一下子就全招了。”对奸细来讲收买穷人,不利于计划的保密性。
“这么说你是觉得宁遥那边没说谎,□□确实不在他们那?”关越道,顿了顿见贺洲没回,又接道,“马车是在宁遥被人劫走后,又被送回封都了吗?”
贺洲答道,“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临京城,只有将其运回封都才是最适合的。”
关越也看向桌上的地图——确实,宁遥距离封都也就两天路程,那么多的马车来来回回不容易,如果要将他们从封都偷运去临京,不过一天时间。
然而京照仍然还有质疑,他问,“万一他们的目标不是临京呢?有没有可能顺着宁遥一直往西南面边疆的地方去。”
平微摇头,“宁遥去边疆还要经过琅桥与广泉,很容易会被发现。”
“不对,”京照反驳道,他望向贺洲,道,“如果我是结匈的将军,我会让奸细混进敌国,炸掉位于它边境地区的城池,接着再一举侵入。”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将广泉炸掉?”关越皱眉,对这番话持有怀疑,“可大齐最善战的北庭军驻扎在那,如果光靠五车□□进攻广泉,恐怕并不足以让边疆失防。”
“两面进攻呢?”京照道,“如果我先让一部分的军队不断进犯边疆,接着将□□埋在广泉与琅桥的交界处,让广泉两面受敌。”
“.....”关越看梁小少爷的眼神发生轻微变化,对方的想法有些狠毒。
“这倒是个好法子,”然而贺洲却很喜欢,他难得偏头望向京照,“你要去那边看看吗?和广泉的人聊聊,如果他们那边没出问题,下次结匈再来攻打,我们可以用你这个法子杀过去。”
京照眨眨眼,与他对视一刹那后转去看向平微。
平微思索了会,“从这去广泉要几日路程?”
“起码得五天半,”关越答道。
“路程太远了,先给他们传信吧,问问情况,”平微看向梁京照,“京照你明天先去军器院看看,他们那边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们既然已经到了封都,就从这边查起。”
“好,”梁小少爷应道。
“关越,”平微说完,又看向旁边人,“从封都去临京,除了我们今天走的这条路外,还可以怎样走?我是说有没有一些渠道可以避开官府的视线,顺利将这么多的□□送去临京。”
“这个......下官不清楚,我明天去查查?”关越迟疑道。
“嗯。”平微垂下眼睑,安静了会,又问,“你们说他们有没有可能....不直接从封都去临京?毕竟两个比较大的城池,守卫会森严点。”
贺洲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地图上,往上方移了移,他望着临京左边,位于封都上方的平州,“从平州运过去?封都经平州,再到临京。”
“原因?”平微望向他。
“平州是个小地方,没这么多官兵守着。”
“那为什么不会是南陵呢?”关越问,南陵在临京的下面,封都的右边,“你是觉得南陵是个大都城,运过去会有些麻烦?但你别忘了,从封都去南陵可以走水路,他们中间连着条河。”
“□□走水路?”贺洲很轻地笑了下。
“.....”关越被他说得住了嘴,确实有点无稽之谈。
平微伸手去打了下贺洲,道,“可以装到货船上。”
贺洲眼里仍有浅浅笑意,抬手悄悄搂了下他的腰,轻声道,“这风险有点高,走水路并不代表官府的检查会松懈。”
京照听着他们说,叹气,“太多种可能了,负责押送□□的人也都死了,我们该从哪查起?”他停顿了会,突然眼睛一亮,望向贺洲,“不如,我们今夜去游步青那里探一探?”
关越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听说上次这人和贺侍卫偷偷潜入了石府,“你该不会是上次抓石千麟,喜欢上半夜去别人宅子里了吧?”
京照正色,“我可不是去游步青住的地方,去他办公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不少值得一看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