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剑身穿过女子身体,女子抖了抖,控制不住地吐出口血,梁京照将剑抽出,并一掌打在她受伤的左肩上,将女子活活从桌上推倒在地。
“关越,”他看不到东西,听着声音走到女子面前,冷声道,“再找个油灯过来,或者我们把这人拖到外面,好好审问一番。”
敢在他面前对他的同伴动手,这人怕是活腻了。
关越摸黑走到柜台处,找到另一盏油灯,点燃后举着他走到京照面前,对方踩住女子的右腿,又用剑固定住她的左腿,在她旁边蹲下,道,“你是谁?”
“我为何要告诉你,”女子疼得阵阵发抖,她没想到这人会对自己这么狠,打伤后还要故意刺伤自己左腿。
其实关越也有些吃惊,他原先对梁小少爷的印象就是个有点憨厚的吃货,虽然是身手很好,不过人看起来很豪爽,对他也就没对殿下他们态度这么好,不过今晚过后,他可要对对方另眼相看了。
“疼么?”梁小少爷动了动自己的剑,连带着扯动女子左腿的皮肉,他面无表情地道,“你不该对我的同伴动手,东胡人。”
关越注意到女子脸上没一点变化,显然接纳京照最后那个称呼,于是惊问,“你就是杨芝榕?”
“怎样,”女子不屑地回道。
“今夜你是料到我们会过来,特意埋伏在这?”
“嗯。”
“你猜到游步青会暴露你们?”
“他本来就不是东胡人,如果出事,肯定会暴露我们,”杨芝榕从善如流地回答。
关越点头,望向梁京照,“你在这看着她,我去找找这店里还有些什么蛛丝马迹,”看能不能顺藤摸瓜地找到其他东胡人。
京照看向杨芝榕,“你是怎么和其他同伙联络的?”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杨芝榕对梁京照印象极差,她死死瞪着他,极有烈性地回道。
“呵,”梁小少爷笑了声,望向女子被他随意踢到旁边的短刀,捡起其中一把,漫不经心地在手里把玩,他望进女子眼里,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会选择开家胭脂店?”
“你不知道?”
“猜到一点,可以从妇道人家口里打探出点什么新鲜消息对么,”梁京照看着杨芝榕,对方长得很美,不过.....“我想你能开胭脂店,说明自己本身对容貌也很在意,或许.....”
手里的动作停下,他飞快一划,在杨芝榕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刀痕,从右眼尾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横跨半张脸,“你喜欢这样吗?”
梁京照轻声问,声音听起来很残忍。
杨芝榕愣了愣,紧接着脸上传来刺痛,意识到对方对自己做了什么事后她尖叫出声,崩溃似的疯狂挣扎,然而插进左腿的剑深深扎入地板,腹部与左肩的伤又导致她根本无法坐直身子。
——像条砧板上任人摆弄的鱼。关越站在柜台处怜悯地看了他们那边一眼,之前还夸人家姑娘名字很有意思,现在都要将她毁容。
他叹了口气,继续翻箱倒柜。
“你不得好死......”杨芝榕叫累了,仇恨地凝视他,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最好现在把我杀了,不然.....”
她没能说完,因为梁京照又在她脸上划了道,他打断道,“别说废话,说点我想听的,还有哪些东胡人在南陵?叫什么名字。”
杨芝榕又吐出些血,她缓缓开口,“我绝不会告诉你....就算死.....”
京照笑了笑,“你现在是在逼我杀你吗?不可能的,在没问出我想要的东西前,我会让你好好活着。”顿了顿,又道,“或者说是痛不欲生地活着。”
他这话听起来十分胆战心惊,杨芝榕想,她要记住这个男人,记住他今晚对自己做过些什么,如果有幸以后能逃出去,定要百倍千倍奉还。
关越在柜台前找了好一会,从暗盒里找出两个本子,在油灯下看了看,似乎是账本,记录着胭脂店每月的开销,他走到京照旁边,“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假借和这些店做生意,私下与他们进行情报交换。”
“有可能,除此外还找出些什么吗?”
“没有了。”
梁京照站起来,“我们把杨芝榕带回去审问。”
“好,”关越道,“这有麻袋么?”
“应该有,”京照看着他走开的背影,抽出女子腿上的剑,将她打晕在地。
关越在里面找出个麻袋,两人熟练地将杨芝榕套进去,梁京照扛在肩上,走出店面。这时刚好有个士兵巡逻经过,看到衣襟带血的京照,立刻警惕地向他走来,关越和他说明情况后士兵换了个表情,毕恭毕敬地望向两人,表示清早时分会将店封住,并问他们要不要帮忙将人运回去。
关越望向京照,对方点了下头,随后三人来到别院,关越让士兵在院子里将麻袋放下,京照拖着袋子走进院内,关越留在原地和士兵说了几句话。
他问,“你们秦将军忙完了吗?现在交界处那边什么情况。”
“将军还在处理,计划是在天亮前开始清理现场。交界处附近也有居民住在那里,据说是都被炸没了。”
“.....他现在是在找炸药的痕迹?”关越问。
“嗯。”
“我们这边要是审问完,秦将军还没结束的话,可以直接去交界处那边看看么?”
“应该是可以的,我待会去请示将军。”
“好,劳烦你了。”
关越看了眼那位士兵,多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迟疑道,“朱羡之。”
“嗯,去吧。”关越向他挥挥手,转身走进院子。
第53章
京照将杨芝榕绑在一张椅子上,又用绳子固定好她的手脚,之后开始四处找东西。
关越走到杨芝榕不远处,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忙碌的梁京照,问,“你在干什么?”
“你有针吗?”梁小少爷找了一圈都没看到,转身望向他。
“针?用来干什么,”关越疑惑,视线又落到对面昏迷的杨芝榕身上,轻声问,“你想用针插进她手指里?”
梁京照点头。
“这也太疼了吧......”关越下意识蹙眉,“这么狠毒的招谁教你的啊....”
“齐正,”梁京照答道,“上次抓石千麟,我让他教了我一晚怎么审犯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确实是衙门会用的招数,关越转念一想,要是他们把杨芝榕转交给衙门,那些人也会这样对她,这么看的话梁京照这样对待她也合情合理。肩上的伤突然传来痛意——关越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了伤。
梁京照从包裹里翻出些纱布和药,丢给他,“这细作还伤了你,我是不会心软的。”
关越愣了愣,望着他郑重地道,“谢谢。”
“没事,你身手没我好,要是哪里伤到,平微和贺兄说不定还会责罚我,”梁小少爷不甚在意地道。
“.....哦,”关越干巴巴地应了句,刚才他心里还泛起些波澜,突然听到这么实在的一句话,顿时没任何感觉。
京照背对着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勾起嘴角,笑了。
两人安静了会,关越见他实在找不到针,便把杨芝榕的刀丢给他,“将就下用这个吧,一样的。”
京照接过,走到杨芝榕前将她扇醒,“醒来了。”
杨芝榕回过神来,见这男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怒目而视。
京照道,“现在我要问你问题,你若是有一个回答不上,这把刀子....”他亮了亮手里的短刀,“就会插进你其中一根手指里。清楚了吗?”
“卑鄙,”杨芝榕道。
京照没管她,转身望向身后的关越,“他手上的那个账本,里面有你们东胡的细作吗?你们是假装彼此间做生意,进行情报交换的吗?”
“这是两个问题,”杨芝榕眼皮撩起。
“那就刺两根手指,”梁小少爷从善如流地道。
“......”杨芝榕沉默一小会儿,烦躁地答道,“是。”
“有谁?”关越从椅子上起来。
梁京照侧了侧头,示意杨芝榕回答。
“这样,我念一个你答一个,”关越目光灼灼地盯着杨芝榕,对方缓缓点头。一盏茶时间关越便将册子十五个店铺名念完,发现其中有十三家都是东胡人所开。
这数目有些惊人,京照拿来张南陵的地图,按杨芝榕所说将那些店铺一一圈起,发现都是集中在靠护城河一带。
“你们的计划是怎样,”梁京照望向杨芝榕,“打算等东胡的大军来临,联合他们一起将守在护城河附近的军队包围?”
杨芝榕的长睫毛微颤,没说话。
京照和关越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已经有了决定——他们天亮就去找秦将军说这件事。
“你们埋伏在南陵多久了?”关越又问。
“一年零两个月。”
“什么时候和游步青有联系的?”
“去年十月。”
那没有很久,关越眨了眨眼,去年十月到现在也不过五个多月,“你是将消息传递给万宝堂的掌柜苏钰,再由他去和游步青说?”
“嗯。”
“游步青将封都运去南陵的路线和时间告诉你们,再由你们去劫下吗?”
“.....对。”
关越越问越细致,杨芝榕开始迟疑,回答得没有先前那么干脆。
梁京照瞥了她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她因为紧张而握起来的手。
“你们是怎么将火药劫下的?南陵这边就没发现?”
“我们每次只偷一点点,负责押送的官兵习惯在东榆巷停下,去喝点小酒,我们就会趁那段时间偷偷将他们灌醉,拿下几担火药,再将一些假的点不燃的火药塞进去。”
这样也不会在点算时被发现数量有差,关越想了会,“你们是每次都这样做,还是隔三差五来一次?”
杨芝榕抬眸看了他一眼,“一般都是隔一段时间再行动。”
“还真小心,”旁边仔细听着的梁京照道。
关越望向他,“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京照问,“游步青将已经到达南陵的火药又运回去,这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杨芝榕面色平淡地道,“是我们默许的,他不是说要去炸大齐的五皇子么。”
“我没有要问的了,”梁京照甩下句话,走到一旁姿态随意地坐下,打哈欠,“什么时候天亮啊,我有点饿。”
关越看了眼漏刻,“早着呢,现在还不到辰时,你先眯会?我来看着她。”
“你不困吗?”
“还好,”关越淡淡地道,“你休息就好。”
京照看了他一会,没和他客气,立刻闭眼倒头就睡。
看来是真累着了,关越想起对方在船上有些不适应,吐了好几回,顿时心软,又见他衣着单薄,想说要不要给他去拿件外袍盖上。
然而梁京照没能休息太久,因为关越很快闻到一股木头烧焦的味道,他走到门外——竟看到他们院子的四周围都被人淋上火油,火势烧得很大。
关越快步走回梁京照身边,将他叫醒,“出事了!我们的院子被人点了火!”
京照还有些迷糊,听到他话立刻神色阴郁,声音嘶哑地问,“谁干的?”
“那个士兵?!”关越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下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惊慌出声。
能知道他们住所的只有秦将军的人,对方应该没问题,士兵们也都是大齐人,而只有刚刚送他们过来的士兵是他们随便从街上抓来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混进来的东胡奸细见杨芝榕刺杀他们失败,故意乔装打扮成士兵的样子,提出要送他们回院,知道他们住址后杀人灭口?
“他说他叫朱羡之!”关越后知后觉,背后一身冷汗——他想起来刚刚有家叫朱记的猪肉铺子,曾和胭脂店做过买卖。
京照大步走到杨芝榕面前,这是屋内已是浓烟滚滚,他眉头皱起,冷声问,“是你们那边的人么?”
杨芝榕抬头望向他,对他笑得妖艳又诡异。
“别管她了,”关越道,“赶紧出去吧。”
“嗯,”梁京照拿起放在桌上的剑,了结了她的性命后和关越走到屋门外。
“火势太大了,很难冲出去,”越靠近门口就越能感受到滚滚热浪,关越大声道。
“不怕,这儿有水吗?我们把水浇到身上,再打湿些衣服包裹住自己,”梁京照当机立断道。
“厨房有!”关越说完就和他拔腿向那边跑去。
两人用湿布将身体安然裹住,火光中,京照和关越互相对视。
“我数三个数,到点了就一起冲出去!”
“好!”
“三、二、一!”
他们从没想过才刚到南陵,就发生这样的事,也没想到会和对方在死亡边缘走了圈——冲出别院后关越便和京照迅速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并在地上滚了几圈。
“没事吧?”京照率先站起,他的头发末尾被烧掉些,手脚的衣服破损得很厉害,几处暴露在外的皮肉都被烧伤,但梁小少爷没多在意,直直望向关越。
对方要幸运些,虽然也受了伤,但没他那么严重。关越半跪在地上喘气,刚才太惊险了,他还在缓过来,余光瞟到旁边的梁小少爷,看到被对方刻意隐藏起来的伤口,立刻面沉似水的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火花卷上他随行携带的包裹,已经被他丢到一边静静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