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正应了句,又道,“对了,上次向我们举报殿试有人作弊的那个张灵思,殿下还记得吗?”
平微想了会,“记得,他进榜了吗?”
“进了,被安排进礼部做事,下官是觉得殿下以后要是有需要,可以去找他帮忙。”
“好,”平微应下。
两人差不多快将事情安排好,齐正犹豫了下,又道,“殿下,老实说我觉得陛下和明嫔之间的事会很难查,要不是您今日刻意提起,我不会把他们扯到一起。那两位实在是太久太久没一起出现了,宫里很少人会提起明嫔。”
“你是说消息被刻意瞒下来?”平微看向他。
齐正摇摇头,“我觉得陛下是将当年所有知情的人都杀死,只留明嫔一个。”
平微愣了下,“这么严重吗?”
“嗯。”齐正担忧地望向他,“不然他不会对您一个皇子动手。”
“我知道了。”
“您打算如何?”
平微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下午我就去宫里一趟,见见我的母妃。”
第56章
南陵。
关越和京照在今日下午才醒来,他们没事,昨夜正准备和那群东胡细作来个鱼死网破,头顶上突然飞来数十支箭,将眼前的细作们尽数射死。
关越愣了会,急急转身向后看去,便见不远处潜藏着几十个士兵,一个身材高大面目俊秀的男人向他们走来。
“秦将军?”关越眯起眼,虽然曾与对方有一面之缘,但也是两年前,他不确定地问。
“嗯,”秦昭奕微微一笑,向他们行了个礼,“我来的不晚吧?”
“不晚,”关越扯扯嘴角,他很快将事情捋清,不咸不淡地道,“将军是特地让人留意着这边,知道我们把杨芝榕带回来,又耐着心等其余细作杀过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对,”秦昭奕不置可否。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关越很不是滋味地称赞道,“真是好计谋。”
“是我不该,让两位受伤了,”秦昭奕歉意地望向他旁边的京照,温声问,“梁兄还好吗?”
“不大好,”梁京照坦言道,“你有重新给我们安排住处么?”
“有,”秦昭奕有带军医过来,他转身向后看了眼,一个背着药箱的男子立刻跑上前,给京照作简单的处理。
关越皱眉看着他受伤的地方,心里有些气,“秦将军就算想利用我们抓住那些奸细,也不需要让房子的火势烧得这么大吧?知道我们在里面有多危险吗?”
“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对不起,”面对他的怒火,秦昭奕一一受下,他把头低下。
“没事,”京照看了旁边关越一眼,温声道。
关越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在这边还得靠秦将军庇佑,和对方共事一段时间。
秦昭奕抬起头,见军医已经帮梁京照包扎好,作出个“请”的手势,两人一起离开这块空地,边走边道,“听说梁兄对吃很热爱,我们南陵有很多美食,在下可以每天让人送不同的食物过来,当作是赔礼。”
这倒不错,梁京照的眼睛顿时亮起,转头对秦昭奕笑了笑,“好啊。”
.....正中吃货下怀,关越无言。
秦昭奕为他们准备了辆马车,三人一起坐到里面。
关越问,“交界处那边是处理好了吗?将军特意跑过来。”
“还没有,”秦昭奕坐在梁京照对面,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对方,道,“我先前一直担心有细作会对你们下手,就派人盯着你们住所这边,所以当听到有人传信过来说有可疑人徘徊在这周围,就立刻赶来了。”
关越点头,“那交界那边还好吗?”
“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送你们到新的地方住后就回去,这次有五户人家被炸死在里面,无人生还。”
“有找出什么线索吗?他们是在哪儿引爆炸药的?”
“□□被埋在了地底,约五丈深,点燃的地方是离南陵入口的两百丈外。”
“有查到可疑的人吗?”
“已经在进行全城搜查了,”秦昭奕道。
关越从怀里拿出胭脂店的账本,又将做了标记的南陵地图递给他,“这是我们今晚审问杨芝榕得出的线索,图上标出来的都是东胡人所开的店铺,将军可派人去看看。”
“好,”秦昭奕沉声接过。
之后关越又问了几句,但秦昭奕没回答,因为他看到对面梁小少爷睡着了,大概是太累,竟也能在摇晃剧烈的马车里睡过去。
关越有些尴尬,轻声道,“我们中午那会儿就从封都过来,他晕船晕得厉害,没怎么休息。”
“我知道,”秦昭奕点了点头,没再回话。
两刻钟后马车停下,关越推了推旁边京照,与他一同走下马车。
秦昭奕亲自将他们带进去,温声道,“这就是你们的新住所,我会让士兵守在前面,两位不用再担心安全,床铺我都让人铺好,是上好的丝绸,你们可以睡个好梦。”
“谢谢,”关越感激道。
梁京照没反应,他还有些迷糊。
秦昭奕很淡地笑了下,“那么,在下就先离开了。”
“好,”关越把他送到门口。
转身再回来时,京照已经不在前厅,游魂似的荡去房间,关越看他那疲惫的背影,笑着摇头,也去洗漱睡觉。
第二日关越先醒来,他走到饭厅,见里面满满摆了一桌菜,顿时朝梁京照的房间望去,心想对方过来看到后肯定很开心。
于是也没动筷,坐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梁小少爷姗姗来迟,见到食物后果然眼前一亮。
“秦昭奕准备了这么多菜啊,”他快步走来,在关越对面坐下,“你在等我?”
“嗯,也没多久,”关越没看他,应声后迅速拿起筷子,显然是饿了。
桌上既有主菜胭脂鹅脯、青虾卷、暖寒花酿驴蒸、通花软牛肠,也有甜品,藕粉桂花糖糕和蜜饯杏仁膏。
梁京照先尝了口胭脂鹅脯,主要是他想起昨夜去的那家青莲胭脂店,“唔...还可以的。”
“是甜的么?”关越没动那个,他不爱吃甜口的菜,问道。
“咸的,肉质很嫩,你尝尝看,”京照怕他夹不到,索性将整个盘子端起。
这举动让关越稍稍惊了下,连忙夹了一筷子,评价道,“确实还可以。”
“这秦昭奕还挺会选的,送过来的菜都很对我胃口,”梁京照边吃边道。
关越望着那道虾,倒是想起上次和平微、齐正他们在一家茶楼吃过道招牌菜,是柠檬虾,虽然当时殿下极力掩饰,但他看出对方并不喜欢。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们那边怎样了。
“等下我们吃好,就去找秦将军?”他问。
“好,”梁京照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很多,朗声应道。
两人迅速将大半桌菜扫荡完,还有些被剩下的菜,他们叫来一个下人,让对方帮忙放好,晚上再回来吃。
“我怎么觉得秦将军晚上可能还会送别的菜过来,”关越看着下人的动作,轻声道。
“那就一起吃,”京照回道。
“你吃得完?”关越扬眉。
“吃得完,”京照道,又补充问,“关大人原来胃口这么小的吗?”
“......”关越无言地看向他,“是你能吃罢了。”
两人一路随意聊天,来到护城河附近——秦昭奕平日都在此地办公,守在外面的士兵见到他们,立刻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回来带他们进去。
秦昭奕昨夜熬了一晚,都在处理边界的事,又让人按关越所说的去搜查那些店铺,全都大门紧锁,好在士兵们全城搜捕,抓到几个漏网之鱼,已经带到牢里审问去了。
“秦将军,”关越和京照都给他行了礼,见他眼底青黑,关越便问,“还好吗?事情处理得如何?”
“差不多可以收尾了,”秦昭奕按了按鼻梁,由于疲惫脸色原本有些阴沉,但见他们来了,又变得柔和,轻声道,“我们昨晚一共射杀十名奸细,活抓三个。”
“这么说都清理干净了?”关越问,他想起苏钰之前说混进南陵的奸细数量比他想象中要多,可按现在来看,似乎也没有多少?是他们疏忽了什么吗。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秦昭奕沉声道。
京照站在他前面,见他面色实在有些不好,问,“将军要去休息会么?看你脸色很差。”
听到他的话,秦昭奕轻轻笑了下,“不要紧,我待会还要去看看水军那边练的怎样。”
“是东胡那边的军队即将来了?”
“应该是,交界都炸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的军队就会出现,我得加紧过去看水军操练得如何。”
“我们和你一起?”京照看向他,“不过我对水战不大了解。”
“没事,”秦昭奕笑了笑,“学一学总是好的。”
“嗯。”
关越听着他们说,道,“我不和你们一起了。”
“为何?”京照看向他。
“总觉得混进南陵的奸细不止这么少,我得再去查查。秦将军,审问那三个奸细的地方在哪?我想去看看。”
秦昭奕望向身后一个人,对方立即向前道,“请跟我来。”
关越转头看了眼京照,“那我去了,你好好跟将军学东西。”
这是什么话,梁小少爷下意识笑出声。
秦昭奕看着两人的互动,侧头道,“那我们也去吧?”
“好。”京照跟上他。
第57章
平微说是要去宫里找自己母嫔,但在此之前他还去了个别的地方。
按齐正所说,既然是被压得这么紧实的秘闻,那他贸然去找明嫔也不合适,而且他实在和对方.....不熟,为了避免尴尬,平微决定先去调查下。
来临京城后他就把这里和黑市做交易的棺材店找到,熟门熟路地找上门,将贺洲留下的那个小黑牌递给老板,他问,“我想知道二十五年前宫里的太监或宫女名字与住址,或者当年负责帮明嫔接生的产婆也可以。”
过去这么久,他想当时的太监宫女或许会退下来出宫也不一定,便也问了地址。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身整齐的黑衣,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和封都那位仪容仪表都很糟糕的老头大不相同。他听到平微的要求后转身在一个摆满了陪葬品的柜子前,将其中一件物品拿下,紧接着原先一平如洗的墙壁上便动了动——靠右浮出一扇门的形状。
平微挑眉,看着老板走到那扇门前面轻轻推了推,径直走进去。
半柱香时间后老板从里走出,手里多了个册子,书页已经发黄。他道,“当年的接生婆已经死了,是平州人,而那些太监宫女也大多不在,只剩下三个太监,一个在余安,一个在临京,还有个在湘南。”
居然有个在余安——平微眼皮一跳,他自认小镇里的人都认识,忙问,“在余安镇的那个人叫什么?”
“叫冯玲。”
竟是冯老爷子,平微惊讶,冯玲就住在他家对面,和他很熟,也是一个人生活,有时候过节老爷子还会把他喊过来一起吃饭,之后贺洲和他一起生活,便轮到他将老爷子接过来吃饭。
“他在宫里是什么品级?”
“正四品,是内侍公公。”
这么说也是负责伺候皇帝日常起居的,应该对崇帝很熟悉,平微还是有些惊讶——他不清楚冯玲到底是崇帝那边的人,还是明嫔的,不过.....他相信冯玲能在出宫后选择住在余安,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好好看着自己。
一时又百味杂陈起来。
“其他人呢?我想知道在临安的那个公公叫什么。”
平微看向老板,对方看了下册子,“叫杜叔宝,从九品,只是个普通小太监,住东区的走马巷。”
“好,”平微思索了会,低声问,“你能帮忙查到崇帝和明嫔是怎么认识,他在还是皇子的那几年里都和谁交好吗?”
老板愣了下,沉默了会,点头,“好。”
“需要多少酬金?”平微问。
“五百两就好。”
“这么少吗?”平微小小惊了下,“你们的价格我是一直都知道的。”
老板苦笑,“您拿着这么个牌子,谁敢收您钱啊。”
平微失笑,摸了摸手里的小牌,有些惆怅地道,“好。”
“有消息后我是让人送到您府上,还是您亲自过来拿?”
“我自己过来吧,明天下午前能查到么,有点急。”
“可以。”
“劳烦你了。”
从棺材店里出来,平微重新坐上马车,去东区找杜叔宝。
话说上次去东区还是殿试那会儿,他和贺洲去了张灵思家,记得欢仪也曾经住在那。想起那个女孩,平微心情有点低落,他应该问齐正对方之后去了哪,偶尔去看看她也好。
东区的路并不好走,马车一路摇晃,停在了走马巷前。
平微下车后问了几户人家,来到一间破烂的小屋前,他有些疑惑,怎么从宫里出来的人也会在晚年住那么破的房子,他虽不熟悉宫里的情况,但一般太监都会收取大臣或妃子的贿赂,平日积攒不少银两吧?
他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被从里拉开,一个轻若蚊吟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您好,我是隔壁的张伯的远房亲戚,最近过来找他叙旧,他说家里没盐了让我来给您借点,”平微从善如流地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