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贺洲抽出腰间的长刀,从容应战。
此时结匈军营内战火纷飞,因为唐恭选择用火攻,继而更激怒那些野狼,疯了似的攻击大齐士兵们。不过结匈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死伤惨重。
平微有些奇怪,为什么结匈会选择用野狼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来对付他们,而从开始攻入到现在,他也没觉得结匈的战力有多强,前来阻拦他们的似乎都是些实力很弱的士兵。
不大对劲。
平微若有所思,手里的剑法陡然一变,翻身高高跃起,一掌击在那公狼身上,又提剑刺入它体内。
那头狼嘶吼出声,双目通红,显得极为狂躁。
贺洲面前那头见同伴受伤,随即攻击性变得更强,它张开血盆大口,唾液顺着牙齿滴落在地,速度极快地冲向平微。
贺洲岂容它伤了平微,从腰侧掏出两把匕首,抬手飞出,那头狼身形一滞,速度肉眼可见的变慢。贺洲立刻上前,先是将它尾巴砍断,再一脚踢开,闪身到平微身前,一刀捅入另一头狼的腹部。
大刀垂下,猩热的兽血滴落在地。
平微偏头望向那个帐篷,两人根本不用交流,默契地往那里奔去。
连铮感受到今夜的不寻常,他察觉到守卫明显增强,继而猜想会不会是唐将军过来救人,于是环视四周——他现在被关在一个帐篷内,手脚都被粗壮的绳子绑住,结匈的副将亲自坐镇,提刀站在他十尺外。
那副将足有五尺八寸高,身材极为魁梧,皮肤黝黑,看起来极为凶神恶煞。
有士兵冲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对方脸色阴沉,和他交流了几句后突然大步迈向连铮。
“唔!”连铮惊慌失措,嘴里被塞一个布条,抬头怒目而视,然而那副将看都没看他,揪住他后颈的衣服,竟是单手将他拎了起来。
连铮宛如一只兔子般被他提起,心里后悔得很,自己为什么在那日会杀敌昏了头,中了结匈的奸计。
他深吸口气,勉强稳住心神,心想唐将军必定是借着夜色率兵攻入敌营,不管结匈事先有没有预料到,但现在他们要转移他这个俘虏,说明战况并不明朗。
或许结匈正落于下风。
连铮心思转得飞快,他抬眸望了眼上方的副将,对方这个体型....自己不可能从他手里逃脱。
等等,他眼里精光闪过,目光落到副将的腰侧——那里有把匕首!
但随即双眸又暗淡下来,连铮现在四肢都被绳绑得结实,如何能从他身上顺利夺过匕首?
营帐周围的士兵谨慎地守在他们身旁,这里似乎位于军营最深处的地方,一时间竟还没见到攻进来的大齐士兵。连铮冷静地分析着,突然耳边听到一声“咻”地轻响,他瞳孔缩小,条件反射地往上看去。
副将微微侧目,停下脚步,头往左边偏去。
一只箭擦着他耳边穿过。
连铮立刻扭动身体,双腿前后晃动,竭尽全力地想要踢向副将。
男人面色不悦,还没开口,身后又射来数只箭。
紧跟在两人周围的结匈士兵立刻上前挡住。
“是你的救兵来了?”副将把连铮扔在地上,重重踹了他的肚子一下,道,“来得正好。”
“哦,是么?”有个声音不合时宜地从旁边传来。
连铮痛得脸色苍白,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他踢得移位,头冒冷汗地望向那处,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异光。
唐恭手持双刀,刀光锋芒逼人,长身站在副将五丈外。
副将诧异,眯起眼,“大齐的将军.....”他冷冷一笑,“正好,可以一起杀了,就你一个?”
“对付你绰绰有余。”
唐恭双手分别横在胸前,双腿微微曲下,面沉似水地望向副将。两人对视一刹那,副将突然大呵一声,右手紧握□□,提气向他冲来——
“叮呤”一声脆响,唐恭侧身避过直击面门的□□,继而双手往下劈去,大刀砍在□□上。
他这把刀削铁如泥,然而用了七八成力砍向□□,那枪竟未有半分裂痕,甚至副将持枪的手也纹丝未动。
“就这样?”副将瞥了他一眼,右手用力往上抬,唐恭飞身后退,脚尖才刚刚着地,副将的枪便已经落到眼前,他连忙去挡。
□□被他挥刀扫向左侧,副将见一击不中,立刻又用□□扫向他双腿。
唐恭目光一凛,速度极快地闪到他身侧,大刀砍向他的脖子。
副将侧身避开,然而唐恭的刀更快,锋利的刀刃擦过副将的侧脸,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鲜血沾染在指上,面目突然变得扭曲,随即提枪向他攻来。
刀光剑影,两人斗得难分难解。
结匈军营内烽烟遍地,狼嚎与人声充斥在耳旁。
副将愈发烦躁,连带手里的□□也愈发使得凶狠,他盯着唐恭,眼里的似有团火,想将对面的人吞噬。
唐恭不断向后退,实际上他没有要与对方决一胜负的心,要做的也只是将副将从营帐附近引开。而那结匈副将被他挑起怒火,竟与那些野狼没什么区别,紧跟在他旁边,下手极为狠辣。
唐恭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认真起来。
副将眼皮一跳,惊觉他的武功在那刻像暴涨似的,出手又快又狠,竟令他一时间无法招架。
他又气又急,余光瞟过周围,发现自己竟在不经意间远离了原先关押俘虏的营帐,此时正如困兽般被数十个大齐士兵包围。
副将脸色一慌。
唐恭笑问,“你猜谢连铮现在在哪?”
副将沉下脸,“你算计我。”
“当然,”唐恭收起笑容,十步杀一人,今日他就要将这结匈副将斩于刀下!
连铮先前被那副将丢弃于地上,几个小兵围上来,背对他警惕地盯着四周。
连铮见状,连忙挪到一个营帐前,开始磨损自己身上的绳子。
然而那些粗绳实在结实,他没法子,只好咬牙奋力站起,撞向背对他的其中一人,那小兵毫无防备,被他撞倒在地,然而连铮早就盯上他腰侧佩戴的剑,反手想将那剑抽出。
然而哪有那么容易,他四肢都被绑得牢固,在外人眼里不过是条毡板上待人宰割的鱼。
那士兵见这大齐俘虏如此不安分,拔剑就想先废掉他的一只胳膊。然而剑才刚出鞘,眉头就突然皱起,下半身传来剧痛。
他惊疑地望向四周,竟发现自己腹部被一把剑刺穿。
士兵瞪大眼,想转身往后看去,但他一动,体内的剑便拉扯皮肉,疼得他冷汗直冒。
于是又抬眸望向附近同僚,刚好见到有个穿着他们军服的男人,砍下一个同僚的脑袋。
“......”
恐惧像蛇般自下而上地涌来。
体内的长剑拔出,士兵吐出口血,落到底下连铮身上,他惊恐万分,瞪着随即出现在眼前的陌生面孔,本能地蜷缩起来。
那人背光而站,挡住他大部分视线,看出他眼里的恐惧后笑了下,“二哥,是我。”
平微抓住谢连铮手里的绳子,将他拉起,又用剑砍断他身上的束缚,道,“唐将军让我来之前先易个容。”
连铮听出他的声音,但对方那张脸实在陌生,他狐疑不决地盯着对方,于是平微又侧目让他望向贺洲那边,“喏,那是我的侍卫,你还记得么?”
贺洲半边脸都是鲜血,闻言后撩起眼皮,毫无情感地瞥了连铮一眼。
连铮打了个寒颤,但也镇定下来。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他问。
“啊....路上耽误了下,”平微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丢给连铮一把剑,三人抢了三匹马,去和唐恭会和。
结匈人预料到大齐会来救谢连铮,所以事先将他从原先关押的营帐转走,又安排一部分士兵守在前面,营造出连铮还在里面的假象。等到平微和贺洲杀进去,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时唐恭找来,立刻明白前因后果,和两人开始四处搜寻谢连铮。大概是运气好,三人正好见到副将带着连铮从另一个营帐走出,于是唐恭决定自己先去引开那副将的注意,再让平微和贺洲去救人。
平微问,“我们找了一圈军营,都没发现他们主将,二哥知道在哪吗?”
“不清楚,”连铮思索片刻,摇头道,“被绑过来那日我曾短短见过他一面,之后就再没见过。”
“此人长什么样子?”
“大概有五尺两寸高,身材精瘦,一双眼很细长。”
平微点了下头,远远便见和唐恭缠斗在一起的结匈副将,立即将手伸到背后,连铮这才注意到他背上还背有长箭,看来刚才袭击副将的人也是他。
连铮若有所思地盯着平微,自己这位皇弟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能干。
贺洲瞥了连铮一眼。
平微眯起眼,三只长箭夹在弓上,对准副将背部——
唐恭远远便注意到他们,见平微掏出长箭,立刻假意失手,副将揪住这个难得良机,高抬□□,枪口从上而下地指向唐恭喉咙。
就在此时,三只长箭破风而来,精确无比地插进副将背部。
他闷哼一声,还不肯罢休,唐恭眼里杀意升腾,用刀格开他的枪,继而再高高跃起,一举砍下他的头颅。
“唐将军。”
平微三人已经到他身旁。
贺洲翻身到平微的马上,将自己那匹让给他。
四人来到营地中央,他们的军队正在副将的带领下有序的与结匈人厮杀,见主帅将二皇子带回,立即听从命令准备撤退。
然而就在此时,所有人都听到一声悠长的号角声。
平微脸色一沉,快速与贺洲交换了个眼神。
“撤退!”唐恭已经预知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朝众将领喊道。
马蹄声浩荡,剩余的士兵们疾疾奔在回去的路上,却在离结匈军营十里外被拦截。
那位不见踪影的结匈主将挡在路前,身后乌压压一片大军,慢条斯理地问,“唐将军难得来我军营,何不多留一会儿?”
第83章
“你料到了我会过来,”唐恭道。
“对,”结匈主将的视线落到谢连铮身上,他这几日一直都有让人留意大齐的军队,听到探子说有支军队正秘密前往他们营地后立刻率兵绕开主道,伏击在两侧,就想来个——瓮中捉鳖。
他机关算尽,眼里似有得意的光芒,右手高高抬起,朗声道,“准备进攻!”
所有结匈战士都做好准备。
唐恭今夜带来突袭的士兵不多,现在仅剩一千人,对方则是倾尽全军之力,平微望向唐恭,“可有对策?”
“当然有,”唐恭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点燃后往上方一抛,在空中炸开。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料到了,但实际上我也留了一手,”唐恭望向平微,狡黠地向他眨眨眼,转身对身后的士兵道,“诸位兄弟请坚持一刻钟,我们的援军就在路上!”
平微眉头一挑。
唐恭注意到他诧异的表情,轻笑,“殿下,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平微点头,身后的贺洲翻身下马,“两个人在马上不方便。”
之后的混战里,他寸步不离平微,将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都一一砍杀在刀下,或许是战力太强,居然还引起结匈主将的注意,将身边一个副将调去他那边。
那副将距平微这边有十几丈远,从抢过一个士兵手里的长矛,长臂一挥,竟是将那长矛扔向平微的马。战马受惊失控,平微眼皮一跳,随即飞身跃起,稳稳落于地上。
而在此时,那副将也站到两人一丈外,上下打量着他们。
“易容术?”他问。
贺洲面露不悦,无声地挡在平微面前,根本没和他废话,直接提刀冲去。
平微没加入,他见连铮那边有些招架不住,便提剑向他那处杀去。
结匈主将的命令是让副将将平微与贺洲两人斩杀,而副将先前在远处看了他们二人一会儿,见底下实力非凡的男人一直在保护马上之人,立刻想到对方可能身份不一般,便想先击杀平微,再与那杀神般的男人缠斗,不料平微愈走愈远,顿时心急,右手伸到腰侧掏出个暗器,欲往那边投去。
“找死!”贺洲眼神阴鸷,脸上杀意浓重。
他先是靠近那副将,在对方抬腿踢向他之际急急转身避开,并踹向他魁梧的身体,那壮汉险些被他踢倒在地,将将站定,贺洲又挥刀砍向他持有□□的手,副将连忙翻身躲过。
贺洲侧身用手肘击中他的胸口,足将人撞到一丈外,接着飞身向前连踢他三脚,副将跌落在地,正想爬起,贺洲的大刀已然将至。
眨眼间将人斩杀。
附近的士兵,无论是大齐还是结匈,都有些被震撼到,继而后退数步,无人敢靠近。
贺洲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般眼神极其冰冷,浑身上下甚至连头发丝都染上血的味道,他抓着大刀,一步步走向平微。
像是开了条血路,周遭士兵惊恐退开。
平微刚将连铮从重围里救出来,见他过来,转头看了一眼,“人死了吗?”
“死了,”贺洲见到他那刻脸色柔和了些,道,”我不喜欢这里。“
“我也是,”平微道,“援军应该快到了。”
“到不到都无所谓,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平微脸色一僵,“嗯....”
“怎么了?”贺洲皱眉,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