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酒煮茶[古代架空]——BY:一个米饼

作者:一个米饼  录入:04-14

  三宝磕磕绊绊地念下来,惊讶道:“您这嗓子,是被烟熏哑的?”
  哑叔点点头,算是应了一声。
  付景轩有所耳闻,八年前方昌儒同妻子谢君兰死于一场火烧的意外,据说是在方家存放新茶的仓库里,碰巧那日带着方泽生过去清点,赶上天干物燥,库里的存货就自燃了。天灾难挡,即便是可惜,也只能认命,只是可怜了方泽生,在那场大火里被梁上落下来的重物压断了腿。方泽生出身茶香世家,一岁便能识茶,两岁就可辨味,五岁在品茗大会上盲猜茶叶百种,还能一一叫出名字,说出制法。虽那时性子傲些,却也是少年人最该有的张扬模样,按理来讲他的人生不该如此,他该堂堂正正地接管方家,名正言顺地成为四家之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轮椅上,冠个空名字。
  付景轩回过头,抽出后腰的扇子靠在窗棂前,他始终觉得那场火烧得蹊跷,方昌儒经商多年只出新茶,刚采下来的新芽鲜绿潮湿,通过杀青、揉叶、晾晒、压饼最终落模雕刻几十道工序才能制成一块茶饼,在成饼之前,佃户送来的新芽应该全都存在库里,再是天干物燥也绝对不会猛地烧起来,让人没有逃生的机会,什么天灾意外估摸都是随意撇给世人的解释,各中原由,想必只有放火的人知道。
  付景轩猜想,这放火的人十有八/九就是……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付景轩和方泽生同时抬眼,瞧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正是昨儿个坐在主位上证婚的王夫人。方泽生半晌没搭理付景轩,此时却放下手中的书,不凉不热地说:“你过来,推我到厅里。”
  花厅内哑叔早就备好了茶,王夫人坐在方泽生对面关心道:“前些日子下雨,腿上可疼了?”
  “多谢姑母关心。”方泽生恭敬道:“不疼,早就没有知觉了。”
  王夫人面带疼惜:“我知道,可心里总是盼着你好,想让你有一天还能站起来,不如再让陈大夫来看看罢。”
  方泽生没拒绝:“听姑母安排。”
  王夫人说:“那我让他明天过来。”又看向站在轮椅后的付景轩,安排婢女搬来一把圆凳让他坐下,看来柳氏果真跟她商量好的,见着一个大男人嫁过来,竟没有半点惊讶,还客客气气。
  付景轩本想坐,却被方泽生抬手挡住了路,只好继续站着。
  王夫人没有强求,端起茶碗话起了家常:“你父亲和大娘身体可还好?”
  付景轩说:“都好,多谢王掌柜关心。”
  “王掌柜?”王夫人捏着茶盖儿,上翘的小指动了动,嘴里嚼着这三个字面上似笑非笑,又将茶碗放下了。
  付景轩问:“怎么?”
  “哈哈,没事。”王夫人和善道:“许多年没听人这样称呼我了,有点新鲜。”
  付景轩恍然大悟,连连道歉:“对不住王夫人,方才是我疏忽,都怪大娘,让我一时忘了改口。”
  王夫人道:“怎么怪起程夫人了?”
  付景轩说:“儿时总是从大娘嘴里听到您的名号,说王掌柜经商有道,称得上女中豪杰,这次过来还再三叮嘱大哥,让他好好跟您请教,毕竟日后是要接管生意的人。”
  王夫人掩面笑道:“程夫人过奖了,她才是真真的操持有道。”
  付景轩代替大娘一通客套,又说:“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以后还请夫人多多关照。”
  王夫人瞥了眼方泽生:“傻孩子,规矩是方家的,可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个外姓,这方家的里里外外,还是得听泽生的,如今你跟了他,往后可要帮着他管管家事。”
  方泽生并不想两人多聊,接过话茬:“姑母哪里的话,这么多年多亏姑母照看,凭我一个瘸子估摸早就败光家业了。”
  “哎呀,什么瘸子不瘸子的,说得多难听。”王夫人忙扯开话茬:“先不说这些,翠儿把账本给泽生看看。”
  翠儿迟疑片刻,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帐。
  “这是?”
  “这是太守冯大人定下的五千块方砖茶,说是过阵子上京,带给同僚的礼物,除了方砖茶还有几百块新制的雕莲,打算送给京里的权贵,走动关系。”
  方泽生随意翻了翻,把账本还了回去,不在意道:“这点小事,姑母处理就好了。”
  王夫人说:“我处理归我处理,但是你是当家,出货走货,都要让你知道呀。”
  方泽生道:“无妨,我信得过姑母。”
  王夫人抚着茶盖儿,假意戏谑道:“真信得过?”
  “自然。”
  “那姑母就放心了,今儿个你便好好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说完起身出门,付景轩打算送她两步,再次被方泽生抬手拦住了去路,付景轩顺势扣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了句:“没事。”
  将近午时,暖阳高照,付景轩将王夫人送到院门口,听她说:“付二少爷聪慧,我记得你识茶的功夫跟泽生不相上下。”
  付景轩双手背在身后,扇子夹在两指间一上一下:“哪里,比方泽生还差得远。”
  王夫人道:“可怜了你一身本事,你爹养你多年,都没发现?”
  付景轩到没装傻,敞亮道:“我爹村夫一个,比不上王夫人慧眼。”
  “哈哈,你爹可不是一般的村夫。”王夫人目光灼灼,像是能将人看透,笑道:“经商的能有几个蠢货?栓得住柳二娘,哄得住程惜秋,攀附着程老爷子生生在四大家站稳了脚,能是个废物吗?”
  言下之意,付尚毅是个聪明人,付二少爷能在自己亲爹面前装疯卖傻这么些年,更是个聪明绝顶的。


第10章
  付景轩笑笑不语,抬手送客。
  回到房间,刚好看到方泽生盯着那只三番五次阻拦他与王夫人接触的手背出神,笑着问:“晌午想吃什么?”
  方泽生顿时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喊了声哑叔,回到书桌前。
  晌午到底还是一起吃了饭,晚上那一顿也没逃开。
  付景轩吃过饭无所事事,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就带着三宝出门了,说是许久没来楚州,外出逛逛,还特意说了回来的时辰,不早不晚,刚巧洗漱完毕,可以入睡。
  哑叔对他感激地笑了笑,收拾好厨房,又烧了几盆水倒在浴桶里,水温刚好,方泽生脱了衣裳,露出两条疤痕狰狞的废腿,任哑叔扶着,缓缓坐在水里面。
  淡淡的草药香从身后传来,哑叔又颤颤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还没倒进去,就被方泽生挡住了:“收起来吧,明天陈富要来。”陈富就是王秀禾嘴里的陈大夫,前些年在楚州城开了家医馆,据说医术精湛,却治了几年,都没把方泽生的腿治起来。
  哑叔听到这个名字明显一怔,枯瘦的手指不住打着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破锣一样的嗓子沙沙拉拉地,干声呜咽起来。
  方泽生看他一眼,只说了句:“无妨。”
  哑叔红着眼点头,比划道:二爷,真的要留下吗?
  方泽生垂下眸子没再出声,看着泡在水里的废腿,摇了摇头。
  锦堂夜市,花灯万朵,益州的荣昌街、江陵的玉福巷相似与之相似,都是夜里热闹。本朝不宵禁,街市上熙熙攘攘的比白天还要热闹,皮影糖人,果脯蜜饯,三宝抱着一兜糍糕边吃边走,可算是忘了家乡的好。
  “还吃什么?”付景轩从头走到尾看了一路,走到巷子尽头,终于停下脚步。
  三宝撑得两颊圆圆鼓鼓,咽下嘴里的糕点说:“不吃了不吃了,少爷,咱们回吗?”
  付景轩抬眼,瞧见天上挂着一轮银盘似的月亮,随手掏出一定银子,扣在卖花灯的推车上,说了句:“回。”
  亥时左右,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方泽生一早熄了灯,付景轩的被子也让哑叔抱了回了主屋。明眼人看见灯灭了,就该知道怎么回事,付景轩也不例外,回来之后没进书房,但也没回屋里。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时不时传进耳朵,“吱吱呀呀”的车轮响不停地辗着院子里的石板砖,方泽生躺在长榻上皱了皱眉,喊了声守在门口的哑叔,却半晌没人回应,直到一个时辰后,虚掩着的门开了,付景轩提着一盏小灯走进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就知道你还没睡。”
  方泽生看了他半晌,平静地闭上眼,淡淡道:“现在睡了。”
  付景轩大笑了两声,毫无预兆地附下身,双手穿过方泽生的腋下搂住了他僵直的背脊,把他扶了起来。
  “你做什么!?”方泽生大骇,挣扎地想要甩开付景轩的双手,却被付景轩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上半身。方泽生虽然常年坐在轮椅上,身形却高瘦挺拔,若是真的站起了恐比付二爷还要高出半个头,他一身骨头沉甸甸的,哪怕来个壮硕的汉子都不一定能轻松挪动,更别提二爷一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富贵公子,“付景轩!放手!”
  方泽生连日来的冷漠外壳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付二爷鼻尖冒汗,手脚并用,连拖带抱地硬是把方大当家挪到了轮椅上。
  方泽生胸膛起伏,刚想问他缘由,就被迫披上了一件外套。
  付景轩气喘连连,推着他一步步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外月白风清,虫声“喳喳”悦耳。
  五步台阶下空出一条窄路,道路两旁似乎多了不少东西,方泽生在夜色里看也看不真切,只知道半空当中,挂着一排排彩色的花灯。
  付景轩拍了拍手,三宝和哑叔像是听到信号,各自拿了一个火折子走出来,将花灯点亮。
  刹时,院中宛如白昼,每盏灯下都摆着一个小摊贩的推车,车上花样繁多,有卖甜品小吃的,有卖风车面具的,还有刚刚吹到一半的糖人,没来得及捏出个笑模样,就被强买了回来,委屈巴巴地撇着嘴。
  摊车挨挨挤挤,货品琳琅满目,犄角旮旯竟然还竖着一面算命幡子,就连乞丐的破碗,连带里面的几枚铜钱,都摆在地上。
  方泽生深潭一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双手紧紧扶着轮椅,怔怔地说:“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付景轩走到他面前,咧嘴一笑:“只是瞧今晚月色刚好。”
  “就把锦堂夜市变小了搬过来,想同你灯下赏月。”


第11章
  凌晨十分,外宅的灯还亮着,翠儿匆匆而来,推开了客房的门。
  王夫人正坐在铜镜前卸面妆,手边放着一碗上品燕窝,撇了一勺放到嘴里,润了润喉咙,“里院折腾完了?”
  翠儿说:“是。”
  王夫人问:“方泽生是个什么表现?”
  翠儿说:“到也没瞧出有多高兴。”她蹲下为王夫人捶腿:“您说付二爷这么上赶着图的什么?”
  王夫人放下勺子,随手打开一个妆盒,里面没有胭脂水粉,倒是放了满满当当一沓子书信,笑道:“人活一辈子,不过就是个七情六欲,付二少爷念儿时情分,瞧见方泽生现在这幅模样心存怜悯,人之常情。”
  翠儿道:“那也太费心思了罢?”
  王夫人说:“他俩儿时交好,这点不算什么。”
  翠儿轱辘着眼珠:“那夫人为什么答应柳氏让付景轩嫁过来,这不是给方泽生找了个帮手吗?若他想要夺回......”
  王夫人瞥她:“方家的当家始终都是方泽生,我不过是帮他打理生意而已,哪来的夺不夺呢?”
  翠儿急忙改口:“夫人说的是,可他若是帮着方泽生可怎么办?”
  “凭他一个?”王夫人说着走到床边,落下床帐:“倒不是我瞧不上付景轩,那可是个鬼灵精,柳如烟都拿他头疼,我又怎么能轻看了他?答应帮柳如烟这个忙,不过是为了生意场上的人情事,至于他来了以后帮不帮方泽生?”
  王夫人道:“怕是他想帮,泽生也不会让他帮。”
  翠儿道:“为何?”
  王夫人躺下道:“泽生如今那样执拗的性子,又怎会在落魄的时候,开口求人呢?”
  翠儿上前帮她掩了掩被角,又帮她把地上那双绣有富贵牡丹的金丝绣花鞋摆正,谨慎道:“您说,大当家真的不知道当年的事吗?”
  王夫人闭目养神,“他那么聪明,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那他……”翠儿本想问“那他为何不找您寻仇?”又一细想,一个瘸子带着一个哑巴,还要扛着方家百年基业不被旁人改头换姓,除了谨慎地活着,还能怎么办?
  王夫人面上慈悲,“大家都是生意人,脸面上过得去,就将就着过。我想要什么,他自然是懂的。我再等他几年,等他想通了,名正言顺地把方家递到我的手上,也好过他现在顶着空壳,寄人篱下,来得自在。”
  次日。
  院子里的推车还原封不动地摆着,付二爷抻着懒腰,身着一袭霜色长衫,从书房的塌上爬了起来。他昨晚将方泽生推出来又推回去,把人挪回床上,自己也顺势跟着躺了下去倒头就睡,任由方大当家叫也叫不醒,推也推不动,欢畅的呼噜声悠悠扬扬,直到日晒三竿才睁开眼晃荡出来。
  方泽生早已经起来了,回到主屋花厅,正在招待刚刚进门的陈富,陈富五十二三,宽额阔口,留了两撇八字胡子,瞧见付景轩走进来,忙站起身:“见过付二爷。”
  付景轩拱了拱手笑:“想必这位就是陈大夫了?”
  “诶,正是小老儿。”
  付景轩道:“陈大夫请坐。”又来到方泽生旁边问道:“昨晚睡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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