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段景洵冷笑着回应,问道:“五弟何时与裴容如此相熟了?”
“太子应当是知道的,”段月里说:“在我住在甘泉宫的时候,便与裴容有了交情,那时候,太子还来甘泉宫,拿走了那一瓶药。”
旧事重提,裴容都听不下去了,得亏段景洵还是临危不乱,面不改色,只听他沉声说道:“原来是这事,五弟还记得这个,莫非是还在生我的气?等会回宫,我派人送些更好的给你便是。”
段月里眼中似乎在涌动着些什么,一字字说道:“太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想要的,就是那一瓶。”
“那我只能让你失望了,”段景洵毫不退步,字字有力,“那一瓶,我绝对不会让。”
两人的视线又对在了一起,一人凌厉,一个冷漠,谁也不肯退让,雅间里的气氛一时因为这二人的争锋而变得尖锐了起来。
裴容听到最后,眼睛都睁大了起来,这两人竟然为了那瓶药争起来了?而且这谁也不肯退步的气势,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锋利得很。
“太子现在不愿意给,我不急,”段月里拿出裴容相赠的药囊,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枚药囊,也能暂时解我目前之需。”
段景洵握紧了放在桌下的手,他在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用浑然不在意的语气,缓缓说道:“终归不是你真正要的,又有何用?”
“但,太子也没有,不是吗?”
原本这两人气势相当,没想到段月里这话一出,段景洵一个回头,用那双漂亮此刻却颇有不满的凤眼看着裴容,就差直接没问出来为什么他没有这个问题了。
裴容:“……”
为什么要把锅甩在他的头上!
想到早先在王府时,段景洵见到这个药囊就一副嘴硬的模样,裴容摸了摸袖口的东西,无奈叹了口气。
他对段月里略显歉意的颔首,又指了指外面,看起来是要出去一会子。
然后裴容看向段景洵,说道:“太子,我有话和你说。”
段月里独自坐在桌前,神色不明,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品,双手死死地按在桌面上,手背上青筋暴露,他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
他怕自己万一忍不住,将这间房毁了,等会叫裴容看到,可就不好了。
裴容在袖口中握住了那个布料柔软的东西,似乎用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慢慢地把那样东西拿了出来。
那同样是一个药囊。
全然不像赠予段月里时的那般大方,裴容垂着眼,看也不看段景洵,口中小声地说道:“其实……其实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个,只是一直没送……”
段景洵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裴容真的给自己也准备了一个,心中自然欢喜,想到方才段月里神气的模样,又忍不住比较问道:“我这个,和五弟的是一样的吗?”
裴容抬起头,模样瞧着对这个问题有些不不满意,飞快地回答道:“当然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段景洵听着这话,已经开始拿着药囊打量了。
“你可千万别拆!”裴容一急,赶忙随口找了个理由说道:“是这……这里面的药材不一样,你一打开,药性就散了!”
段景洵闻言,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信,垂眸看着手中的药囊,略有所思。
裴容见状,又半是威胁半是哄骗地说道:“你要是拆开的话,就还给我,我不送你了。”
这种丝毫没有威胁份量的话,段景洵听着,嘴角微微翘起,他将药囊负手背到身后:“既然给我了,哪里又要回去的道理,我自然是会好好保管的,怎么会舍得拆了。”
段景洵这是应下他的话了,裴容也忍不住弯了弯眼角,对段景洵盈盈一笑。
若是段景洵看过段月里的那枚药囊,便会发现段月里的更新一些,而他这个,虽然成色也很新,但有些地方,似是被人摩挲地起了些细小的球团。
其实在裴容被山贼劫持之后,这个药囊裴容便已经准备好要送给段景洵了。
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这一次也是想到以送给段月里为由,把这个准备了许久的药囊送出去,同时送给皇子和太子,想来也并无什么不妥。
先前在马车上他便犹豫了数次,只是不知为何,每每想着要送出去时,心中又有几分怯意。
好像送了这个药囊,便会叫段景洵发现什么一般。
可现在裴容发觉,送出去这个药囊,他并无怯意,反而心中爽快得很,果然掖着藏着东西一点也不适合他,还是直来直往地多爽利!
裴容又想到先前段景洵问他的问题,当初说好等一会告诉段景洵,自己似乎也不知道答案,现在裴容好像有些知道了,他眉眼依旧笑得明媚,说道:“先前太子问我是否受得了太子的性子,我……”
哪知道当初一个劲要答案的段景洵,此刻却伸手示意裴容停住:“你不用说了。”
裴容:“?”
“太子不想要知道吗?”
段景洵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药囊,笑着摇了摇头。
答案他已经知道了,段景洵想,就在自己的手上。
“对了,”段景洵突然说道:“方才在饭桌上,你是不是想对我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定情信物都有了,要个亲亲不过分吧?
第50章
段景洵的话题跳转之快,一下子戳中裴容先前的心思,裴容一个心虚,结结巴巴地回嘴:“你……你胡说什么!”
“方才你看我的眼神毫不掩饰,”段景洵朝裴容走过去,说道:“如同色中饿鬼,就差把我就地正法了。”
在段景洵的逼近之下,裴容不自觉地往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他不得已靠在墙边,双手无意识地攥得紧紧的,眼睁睁地看着段景洵一点点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眼前就是段景洵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裴容很没底气地反驳道:“太……太子你不要污蔑我!我……我可没有!”
“是吗?”段景洵淡淡反问道,突然伸手撑在墙面上,把裴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逃无可逃的裴容突然就慌了神,他哪里敢有这个胆子去对段景洵怎么样啊,不过是看一看过过眼瘾罢了,这都会被逮到!
而且……这离得也太近了!
鼻尖全是段景洵身上的沉木香,裴容甚至能感受到段景洵身上散发的温度,似乎正在一点点地将自己同化。
因为裴容也觉得身上忽然就热了起来。
裴容一下子就没了和段景洵对视的勇气,他轻轻偏开了脑袋,抿着唇看着地面,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着。
段景洵眼神微动,指尖捏住了裴容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方才不是磊落坦荡得很吗,怎么不敢看我了?”
这话正激中了裴容,为了不叫段景洵小瞧自己,裴容忍住发软的腿看了回去,放出了狠话:“谁……谁不敢看你了?”
说得越狠,模样越粉。
裴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副不敢看的小怂样,偏偏又不知道从哪冒出的胆子,用着想看又不敢看的表情,又软又凶的和段景洵对视。
段景洵喉头上下滚动着,指尖也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裴容的下巴。
也许是因为段景洵此时不对劲的沉默,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不知怎么的,裴容那些方才敢不敢看的念头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段景洵,连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段景洵明明是凌厉富有攻击性的长相,那眉眼旁人看上一眼,都能被那锋利割伤了去。
可是此刻看向裴容的那双眼睛,所有的锋利和冷漠尽数褪去,只剩万般柔情。
那双摩挲着裴容下巴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裴容的嘴角。
因为练武的关系,段景洵的指腹有着一层淡淡的薄茧,他不轻不重地搓揉过裴容的嘴角,便能看到红润的颜色加深,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裴容一贯的唇色。
裴容的肤色极白,往常他的唇色,总觉得太淡了些,就像刚刚凝成的花苞,太过色浅,而现在
段景洵眼神一暗,喉头上下滚动两下。
段景洵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裴容相赠的那枚药囊,才让他此刻难以克制自己。
心意就在眼前,他又如何能做出一个无动于衷的模样来?
而且,从来都不是裴容想对他做些什么。
裴容心头更是跳得厉害,段景洵这么看着他,他真的很怕自己忍不住啊!
不,应该说,无论是谁,对上段景洵此刻的模样,只怕都会沉沦在他的眼眸中。
裴容嘴唇动了动,刚准备说点什么,段景洵忽然朝他压了下来,随后裴容只觉得自己的嘴唇便被另一样柔软的东西覆上了。
一息过后,裴容猛然察觉到,这是段景洵在吻他。
段景洵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生硬模样,可他的嘴唇,意外的柔软,和裴容想象中的一样。
还有他的气息。
段景洵常年脸上挂着冷冰冰的表情,可原来他的身上一片滚烫。
这些是裴容从来都不知道的段景洵,从前那本手写的太子喜好录上也从无记载。
带着能将裴容烧起来的错觉,段景洵一手搂住了裴容的腰身,一手扣住了裴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裴容被烧得迷迷糊糊,又或者是肖想了许久,此刻终于得到了满足,他几乎是凭本能地顺从着这个吻。
在被某样柔软湿润的东西舔舐过嘴唇时,裴容突然惊醒过来,他……他们在做什么啊!
只是现下的情况容不得裴容多想,在察觉到段景洵的意图时,裴容软着声音呜咽道:“别……”
裴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给了段景洵可乘之机。
段景洵终于得偿所愿,他搂着裴容的力气逐渐加大,对于亲吻这样的亲密程度,段景洵只觉得还是不够。
段景洵抽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裴容的鼻子。
呼吸被掠夺,裴容不得不张开嘴唇,便正好迎合了段景洵的动作,任由对方攻城掠地。
因为段景洵不再搂着他,裴容腿软得厉害,他只能软软地伸出双手,勾住了段景洵的脖颈,几乎是半挂在段景洵的身上,闭着眼睛,承受着段景洵温柔动情又来势汹汹的吻。
直到段景洵满意地松开了手,裴容仍是无所察觉。
“吱呀”一声,是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这声响不算大,但足以惊动屋内的人。
裴容猛地惊醒过来,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一把推开了段景洵,支支吾吾道:“你……我……”
段景洵也皱起了眉,表情满是被人打断后的不悦,他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段月里正站在门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他们。
“你们……”段月里的声音似是从喉头里挤出来的一般,喑哑晦涩,仿佛这两个字,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力道之大,可见微微地颤抖。
裴容自然也发现了段月里,对于被人撞见他和段景洵亲吻这件事,裴容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又或者是方才情动后的余韵,他的脸颊透着艷丽的红,眼睛也盈盈地泛着水光。
“五皇子……”说完这三个字,裴容的声音便顿住了,他蹙起了眉,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同段月里开口。
段景洵就更不打算说话了,他和裴容的事,说与旁人听说什么。
但他此时却有些好奇,想听听裴容会怎么说刚刚的事,是推说是意外,还是会其他的反应?
裴容看起来并没有要辩解的意思,红着一张脸喃喃道:“你刚刚……都看见了啊……”
段月里的表情有一丝茫然,他不懂,他都这么难过了,为什么裴容不像之前那般,靠近他,安抚他?
除了不懂,段月里更不甘,他不死心地追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五弟既然看到了,又何必多问?”段景洵挡在了裴容的面前,冷声回应道。
段月里进来开始,目光从来没有放在过段景洵身上,如今段景洵挡在身前,段月里看着他,目光似有颤动。
他恍然大悟地轻声“啊”了一声,似是明白了点什么,低声自语道:“原来是因为你。”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段景洵下意识皱眉,紧接着段月里绕过段景洵,径直走向裴容,轻声问道:“是吗?”
裴容也是茫然不知,不解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愿意承认,看来是了。”段月里喃喃自语道。
“段月里,你发什么疯!”段月里的举动让段景洵觉得怪异不已,他一把拉着裴容藏到自己的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段月里。
段月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段景洵,他正挡在自己和裴容的中间,看自己的眼神,比从前害怕他的芸香更令人厌恶。
毫无预兆的,段月里忽然转身拂袖便走,如同他来时那般,悄然无声。
段月里的来得奇怪,走得也奇怪,段景洵也不去在意,转身问裴容:“你没事吧?”
裴容低着头,看也不看段景洵:“多谢太子,我没事。”
就是嘴有点疼,不过这话裴容只敢在心里想想,没胆子说出来。
段景洵却因为裴容的客套而皱起了眉:“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这么守礼了?抬起头来。”
裴容不动,段景洵重复道:“抬起头来。”
听到略微带命令的语气,裴容才一百个不情愿地抬起头,可是眼睛却看着地上,就是不看段景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