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门收拾的利索,人一断气就把兰佩和她用过的东西都抬走了,只剩下几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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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先帝不喜欢兰佩吧,他又显得那么难受,愿意答应兰佩留下李景昭,情愿承受灾星的风险,可要说他喜欢兰佩吧,他又能为了百官的意见赐死兰佩。
懿贵妃看着兰佩的衣服心想,既然皇帝恩宠这么不可靠,那还不如自己给自己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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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算计了十几年,还是没算计到李景昭生命力这么顽强——身上又相思沼,在冷宫里待着还能逆风翻盘。
她最看不得李景昭那张像极了先帝的脸和他没有表情时和兰佩一模一样的神情,平时看到了都会难以自抑的愤怒。
可最后见李景昭的时候她反而什么都没说,至少走得时候比沈轩体面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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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出萝卜带出泥。
懿善太后一走,她的母家也跟着倒霉,刘丞相的位置摇摇欲坠。
站队的没站队的各有各的担心,一时间朝中的风向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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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顾辰去点卯,走路都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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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害人又害己,没完没了的祸祸别人,他恨不得李景昭给他们连根拔了。
简直正和他意。
作者有话说:
贵妃终于给她整下线了!
第58章 爱谁干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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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到刘家彻底翻车,李景昭身上的相思沼先发作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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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事别人帮不上忙,只能靠李景昭生扛。
四喜这时候照例不跟在旁边,把他往屋里一扔,自己去前院了。
这次发作的时候好像不太一样,李景昭只是疼,怕他担心一下,看着他不说话,眼神安抚,额头上冷汗一颗一颗往下滚。
顾辰在旁边看着急得团团转,催闻人让他赶紧把整解药整出来,谁知道闻人爱答不理的,看了一眼,扔下句‘这次先熬吧’,人就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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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闻人这么说肯定有他道理,但是看见李景昭难受他还是有点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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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李景昭迷糊的时候看着他跟他说自己很久之前的愿望就是在相思沼发作的时候有人陪着自己,现在终于实现了。
顾辰在一边听着,感觉这人说的话就像只小钩子,一点一点往他心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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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把他围在一圈被子里,自己坐在旁边拥着被子,一下一下的拍着,“以后我陪着殿下。”
李景昭昏昏沉沉间抓住了他的手,“我知道,顾怀玉,我觉得你大概是老天送我的珍宝……”
顾辰:“是,就是你的珍宝,所以你以后可得好好待我,不许出来什么楚既明,张既明的跟我示威!”
时隔几个月,他终于把这句话还回去了。
“你……”
顾辰没听他接下来的话,迎着李景昭微怔的目光吻了下他的唇角,然后毫无征兆的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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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的好,没有什么事两个人深入交流一下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多深入交流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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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李景昭的状况才好点。
李景昭迷瞪着之后顾辰就径直去了司天监,连饭都没吃。
这段时间他还找当年的案卷,可是一直没找到,心里一直悬着也不是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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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种种迹象都表明当年兰贵妃的事情国师大人绝对掺了一脚,要不是国师鼓捣什么星象,也不能有后来这一连串的事儿。
当年兰佩的案卷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要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还好,司天监整个就对这事儿藏着掖着的,他就不能不多心了。
没有记录,没有经过,就凭国师大人一张嘴,所以到底李景昭怎么就成了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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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到,那还找什么找,他还不如直接去找国师大人要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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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监没有准时的开门时间,天亮之后,有人拿着腰牌来就开门。
顾辰进门之后就直奔国师的屋子去,半书生本来趴在过道的桌案上打瞌睡,看见有人风风火火的进来,瞬间惊醒了大半,“顾,顾顾……你这是干嘛去啊?国师不喜欢人打扰的!”
“不打扰,就是求国师解解惑。”顾辰抬脚上了楼。
“……”
半书生张着嘴,半晌没说话,因为顾辰推门进去的时候气势逼人,像是要去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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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进门就和国师对上了。
国师本来背对着门,听见声音才转过身来。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见他进来了也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的:“顾公子有事?”
“对,确实有事,困扰多时,特地来请国师大人为属下解惑。”
她抬了下手,示意他先说。
“属下想向大人求当年兰贵妃的案卷,请教下当日的星象是怎么个凶险法,昭仁公主怎么就成了人见人打的灾星——”
“毕竟据属下所知,殿下除了被关在宫中的十几年,没为百姓做过什么,其余哪一件不是为百姓着想,赈灾,祈雨,整顿朝堂,哪件事做的不够好?属下只想问问,这样的人也会是灾星吗?难道天意就不会有错吗?”
国师没什么焦距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顾辰拱手看她,眼神丝毫不退避,活像是来砸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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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国师叹了口气,率先转开了眼睛:“没有。”
顾辰皱眉:“私自销毁案卷是大忌,国师大人不会不知道。”
“没有卷宗。”国师目光凉若碎冰,直直地剜进顾辰心里,“从一开始,就没有卷宗。”
他下意识一愣,对上国师的眼睛,“不可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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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司天监从立国开始就在,从不与其他朝臣往来,在各代皇帝,朝臣心里是最值得信赖的地方之一。
也不会有人有胆子来查这里的卷宗记录。
整个司天监,可以面见皇帝的只有国师一个人,要是想好了说辞,他们未必不会信。
所以一开始国师就知道他的目的,却不理不睬,甚至放开了权限让他找,不是因为问心无愧,而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卷宗。
笃定他找不出来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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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没看他,拿起身后架子上摆着的一颗珠子问道:“外界都说司天监自大雍建朝开始就存在,那你知道司天监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顾辰被问的一懵,“不是自建国就在了吗?”
在就在了,大家也没有去追根究底的意图,这么久以来都已经默认司天监就是开国的时建的了。
“那是后世流传的说法,其实司天监要比大雍还久远些,”国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来这儿的时候,这里正在交战,民不聊生,四处都是战乱,我和领兵路过的将领说他此战必胜,这以后又过了很久大雍才在这里立国都,当时的已经成为皇帝的将领觉得惊奇,因为交战的时候这座小楼和我就在这里。因为那句话,他把我封做国师,连带这里也变成了司天监。”
顾辰:“……所以到底?”
他本来想问下国师芳龄几许,一想这么问不太礼貌,就没问出口。
国师好像看出了他想问的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司天监其实是个法器,有点特殊——他可以自己不断衍生器灵,我本来是个被上界的人丢下来的器灵,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反正我存在的时间比大雍时间久得多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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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器什么?器……灵?”
传说中的那种器灵吗?
合着这是祖宗辈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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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震惊归震惊,他还记得正事:“不对啊,那这关李景昭什么事?”
“兰佩也是这里衍生出来的器灵之一,在我管辖范围之内,按理来说,她只要存在,就和其他人一样,不可以踏出这里一步,否则就会消失,但她犯戒了,偷了东西保住自己悄悄溜出去,还和旁人生了情愫,”国师面色冷淡的像是尊审判人的雕像,“这里的规矩就是不可以与外界之人产生纠葛,这是禁令——更何况她还妄图为外界之人生孩子,那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存在,这不合规矩。”
“胡扯!一条人命是你说不配存在就得抹杀的吗?他当时不过是个未出世的孩子,能有什么错,要被人评价说自己该不该活?”他听完国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只觉得一阵热血直往头上冲,敬称也忘了用,“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句话,兰贵妃和李景昭平白受了多少苦?这又凭什么,这就合规制了吗,合不合规制就是你说了算吗,啊?”
这里他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说完就往外走。
国师愣怔在那里,直直地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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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书生看了个全场。
看见顾辰噔噔噔的跑过来,没过一会儿又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看的他叹为观止,临到半书生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一句:“你这是要干嘛,今日还没点卯呢——”
顾辰语气比来时更冲,一阵风似的往外卷:“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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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看见这个地儿就生气。
爱谁来干谁来干,反正他不干了。
这么多人就因为一句话丧命,简直丧心病狂。
气得他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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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出了司天监之后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去的。
他要赶快回去找李景昭,他想抱他,想吻他,想告诉他这一切,还想和他说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有多好,从头到尾都是别人误解了他,真是委屈了他的小殿下。
作者有话说:
求放过,求求求,逻辑已死——
那个解释一下,国师算是头儿,比较特殊,所以只有她可以自由出入!
之前的国师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维护规则的工具人,但她其实现在属于自我怀疑是不是做得对的阶段了,想找个人问一问,所以才会在小顾来的时候和盘托出,离给小李澄清的时候不远了!
第59章 图争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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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无业游民似的在家逛来几天之后,李景昭终于发现了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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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几天怎么没去司天监?”
顾辰揩了下鼻子:“那个……这不是看你前几天状态不太好,想着在家陪你几天嘛。”
李景昭毫不领情的揭穿他:“那都是几天前的事了,再说你现在待家里也没整天跟我待一块儿啊,我都不知道你在书房里作什么——”
四喜跟着点头:“就是就是,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好几天没出过门,自己搁书房里鼓捣!”
小卫:“我知道,我知道!驸马在看四书!”
其余两双眼睛齐齐转过来。
顾辰:“嘶,你们俩这样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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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从司天监回来之后他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李景昭。
不过他是挑着捡着说的,没说全。就算这样李景昭也能猜得出大概来。有的事情彼此明白就好了,更何况这件事涉及到了国本,就算说,旁人也不一定会信,过了十年八年的事,这时候再明明白白的摆出来,摊到太阳下面说,除了让人难过没有任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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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只是没想到当事人表现的比他还冷静些,静默了半天,忽然声音低低地说了句:“所以就因为一句不应该,她就断定我和我娘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顾辰没说话。
他不知道李景昭是不是在问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景昭,他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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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昭看着顾辰的脸,忽然松了一口气。
顾辰额角还有微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那些往事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之前他一直想找到当年的真相,求一个解释,一心里想着要怎么把那些年受过得折辱都还回去,现在真相就摆在自己面前,他反而松了口气,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娘亲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被自己喜欢的人赐死了,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好好活着。
之前那些年他只是活着,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好好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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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李景昭先开的口:“你……要不要看看我娘亲的小像……”
顾辰:“嗯?还有有小像吗?”
不是说兰贵妃什么都没留下来吗?
李景昭点了下头,伸手去解荷包:“有的,很久之前我见到先帝身上带着的,有一次他路过冷宫,我偷拿的。”
顾辰目瞪狗呆:“从皇帝身上偷拿东西,这也行?”
“哈—可以吧,”李景昭轻轻笑了一声,靠在他身上,“其实现在想想,先帝对我也比较宽容了,要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不会活下来,只不过我娘亲爱错了人,押错了宝……”
顾辰看着他和荷包里翻出一张剪纸小像来——纸张本来是红色的,但是边缘已经开始泛白了,可以看出保存的人看过很多次。
他从李景昭手里接过来,“好精致的小像!”
剪纸上是个穿着长裙的女子,看得出年龄不大,眉目清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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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四喜说,我娘亲是个很好的人,和宫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我就没见过,可我也这样觉得……”
确实不一样,看着就很面善。
顾辰在一边疯狂点头,本来热情又不失礼节地夸一句,结果没想到话都到嘴边了,结果嘴一秃噜说成了,“咱娘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