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你最好也多上点心,这一次可是父亲亲自要求的,你若敢坏了他老人家的事,你那在汾景做城守的父亲也休想像以往那样得到我们翁家的继续扶持。"
"权思知道。"
"那便好,我问你,顾斋对褚楚可是真动了情?"
"权思不知,权思自进将军府,与将军接触极少,不过依照昨夜的情形,权思觉得将军大约是喜欢夫人的。"蓟权思道。
翁鹤轩大笑:"顾斋啊顾斋,就你这样的人竟然也真的会喜欢上那样一个'病秧子'!"你终究还是有了软肋!
翁鹤轩俯身凑近了蓟权思,在她耳边轻轻柔柔的道:"表妹,你从小便喜欢我对吗?"
蓟权思一下涨红了脸,心上人如此直白的主动示好,迫使她害羞的点了点头。
"那你必然是愿意帮助表哥的。"翁鹤轩循循善诱。
蓟权思自幼便痴情于翁鹤轩,她道:"权思岂会不愿,只要表哥需要,权思愿为表哥赴汤蹈火。"
翁鹤轩推开手中的花鸟折扇道:"你天生聪颖,极会洞察人心,表哥要你好好的待在那将军府中,无需让顾斋爱上你,只需要做一朵温柔的解语花,在合适的时候,适当挑拨一顾斋与褚楚的关系。"
翁鹤轩道:"你记住,翁家好,你们蓟家才会好,咱们两家从来都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能够扳倒顾斋,我会向父亲请求娶你。"翁家可是觊觎顾斋兵权许久了。
"表哥不会嫌弃我么?"蓟权思有些忧伤,她如今已经算是顾斋的人了。
翁鹤轩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拽过她的香巾折好放入胸前衣兜,他轻轻抚上蓟权思的发,温柔道:"表哥怎么会嫌弃你,在表哥心中你永远是表哥小时候见你的模样,在将军府要好生照料自己,有些委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你须得好好的去了解,顾斋是个怎样的人,再出手。"
蓟权思目光如炬,她道:"权思明白,只要表哥想要的,权思一定会帮表哥达成。"
*
顾斋终于将最后一叠公文放下,说是公文也不尽是,大多是他所设想的一些如何练兵、如何排兵布阵的计划,也是在复盘之前南下时与南蛮交手的情形。
他不知不觉的想到了那日在军营里在地上写写画画的褚楚,那小病秧子当时那样认真难道真的是在研究?都怪自己当时一时被情绪左右,忘记了仔细去瞧一瞧他写的画的都是些什么,还想到了他提弓搭箭猫腰爬上城楼射击赵陶陶的模样,说起来,小病秧子奇怪的地方还是挺多的?
不对,他是怎么了,如今满脑子都是褚楚?
顾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褚楚越来越多的不同寻常,最初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怜他病弱,觉得他为人乖巧,心下不忍,如今却越来越……
他明明是厌恶他的,却偏偏一点点被他吸引,直到如今根本离不开他。
他好像,喜欢上褚楚了。
他一定要弄清楚。
顾斋起身,离开书房,想去看看此刻褚楚有没有睡醒,却瞧见这个自己念着的人儿偷偷去了马厩牵了南红出府。
顾斋疑惑:小病秧子才睡醒,竟然私自骑马出府,他这是要到哪去?
顾斋也牵了豆花来,追了出去。
*
褚楚睡醒之后思索良久,他与顾斋之间发生的种种仿佛在让他明白,夏翳说的是对的,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他不是郡主之子、不是川国王爷,顾斋这个人他若瞒不住他了,他真的无法脱身。
如今顾斋有蓟权思相伴,那他这个将军夫人也没有再赖在他府中的必要了,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快潜进顾斋的书房之中,找到他的兵符,再在顾斋未发现的情况下和他签下和离书,然后离开上京,北上回陵。
他想做回自己了,他也不得不做回自己了。
褚楚苦笑,他轻轻呢喃:"原以为能等到陵完全恢复强盛,才要结束这一切……"
如今变故突发,是不得不提前了,就算他与顾斋和离,然后逃走,只要不被顾斋发现他北上发现他复国,应当还能撑够一段时间,就算顾斋仍然要举兵,丢失兵符不是小事或许还能拖一拖,说不定顾斋还要受罚,更无法带兵……
想到顾斋受罚,褚楚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可是相比起首当其冲的复陵大业来,他只能选择对不起顾斋。
他持着那枚夏记叶令去了茶楼,告知了想联系夏翳的意图,等解决好这些事情之后,鸣笙哥哥一定有办法带他回陵,到时候还要把柴涟也捎上,顾斋的酒铺他也为他找到蓟椿立接手了,权当是报他这一段时间对他的照顾。
褚楚从天字包间里包里一包上等的好茶,没再做多停留,骑着马回到将军府。
推门便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他便知道是顾斋。
顾斋脸色发沉的坐于小榻上,自顾自的喝着茶,褚楚也没说话,给自己倒了一杯止咳,盏中水滑入喉,凉彻了他心肺。
凉白水?
武将的确不讲究,那是指在军中或是战时,顾斋在府中还是会沏一些茶来喝的,而且还是好茶,可今日他却换上了凉白水。
"喝凉水对胃肠不好,这还是你说给我的,你如今倒自己不讲起规矩来了。"褚楚撤去小茶壶,想要重新烫一壶好茶,正好他从夏记带了新茶叶回来。
顾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急,不忙。"
偷跑去夏记,若是照他原来的脾性,应当是破口大骂了,骂他私自出府却不告知他,质疑他跑去夏记是不是去找那夏家公子……
可如今他未言,他不舍,他拼了命的让理智占据上风,顾斋按耐住自己的火气,努力不对面前人怒出一丝不悦,只因褚楚没有避开他、没有一言不发。
他在贪恋与褚楚之间这点亲近的微弱关系。
他闷声问:"你的胃好些了吗?"
褚楚被他捏住手腕,无法起身,一时迟疑,并没有听清楚顾斋的话,他问道:"什么?"
顾斋又道:"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仆役:战神将军怎么说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会对男子感兴趣!
顾斋:你想错了,我从来喜欢的都是男子,只是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第63章
见他不走了,顾斋终于松开了褚楚的手腕,"过几日,西域王新上任,派人来京城朝贡了,到时候我会随行在圣上身边,接待外来使团,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府中陪你。"
褚楚点头表示理解,"你是战神,必然是要前去的,不用在府里陪我。"
顾斋想通了,以后都遂着褚楚的心意,他道:"我不拘着你,你若在府中觉得闷了,可以拿着将军府的牌子去醉仙居,想吃什么就自己点,银子可以记在将军府帐上。"
褚楚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不会给你省钱的。"
顾斋笑笑,想伸手摸一摸褚楚的脑袋,最后还是忍住。
顾斋不再府中,褚楚觉得自由了许多,至少无人再事事盯着他了,而且他正有要事要做。
那与漏月身世相关之人选在这个时候来上京与他相见,是不是也是借着西域朝贡掩人耳目?褚楚给万花楼和醉梦欢两边纷纷递了信,开始着手做起准备。
漏月很是纠结,一方面他也想找回自己的亲人,另一方面有褚楚、梅苏、漏月照拂着在醉梦欢的日子并不难过,他早就把他们当做哥哥一样的存在,若真要他离开他们,他有点舍不得。
等到那一日,褚楚命漏月与来人相见,自己带着梅苏、鹭箬隔坐在屏风后,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的苗头,他便命他二人出手,护漏月周全。
来人是个年岁与顾斋差不多的男子,即便是入乡随俗的穿了川国的服饰,仍然掩盖不了他那张很明显西域血统的面容,很是英俊。
褚楚瞧了瞧,他居然是孤身一人来的,勇气可嘉,这西域人就不怕他们有诈?
他进门第一眼就瞧到了漏月,然后操着一口不是很流利的话语道:"屏风后,阁下,也请出来,我,没有,恶意。"
他从脖颈上取下一枚圆月来,"我是来此处寻我弟弟的。"
褚楚见此人态度诚恳,既如此,他也不想做那等不信任的小人,带着梅苏、鹭箬二人从屏风后走出,"您说是来寻亲,能够具体说说,不然我们很难相信。"
"可以,我,纯正西域人,我母亲还有一个,孩子,和中原商人生,临走,嘱托,一定要找到,信物,满月给我,新月给他,你们手里的,那个。"
虽然语句有些混乱,褚楚大致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的母亲与中原商人生了一个孩子,给了他和另一个孩子两样信物:新月与满月。
褚楚从他的手上接过那两样东西,认真比对,确实是同质同类,还有上面美丽的番莲纹,似乎能够衔接起来。
万花楼打探的消息,他其实是不怀疑的,这人十有八/九就是漏月的亲哥哥,就算是同母异父,也是血脉相连的。
"漏月,他当是你哥哥。"褚楚冲漏月道。
"这位兄台,漏月便是你弟弟,四岁那年被拐子送到万花楼来。"
"看他的,样貌,我知道。"那西域人笑笑说。
人都说西域人貌美,是另一种美,和中原人都不同,带着异域的风情,如今褚楚也算是见识到了,从这位兄台和漏月的脸上,他能看出他们两兄弟的母亲应当是位绝色佳人。
漏月却不肯上前,只往褚楚身后躲藏。
那西域人也不生气,只道:"你,不愿,和,哥哥走?"
"他只是有些怕生,等你多和漏月交流,他会同意跟你走的。"褚楚对那人道,也安抚了一下漏月,其实,褚楚也不想漏月一直在这万花楼中,既然有了家、有了亲人,何不同亲人在一处?
"是我,做哥哥,不好,之前,父亲在,不敢来找,如今,父亲不在,想带弟弟,回去。"那人道。
"你弟弟有名字吗?"
"母亲,取过的,叫,和得·乌月。"
褚楚将那枚银月交还给了漏月,"你看,你母亲还给你取了名字,定是特别爱你,你尚有亲人在,要好好珍惜,同哥哥一起回西域看看,若是觉得过的不乐意,你再回来。"
"我,会好好,照顾,不会,让弟弟,过得不好。"他信誓旦旦的朝褚楚保证。
漏月犹豫许久,在褚楚的游说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同他哥哥一起回去看看。
临走时,漏月的大哥找到褚楚,"我们,和得家,感谢你,你有,困难,都找我,能帮你的,不会,推托,齐黎·乌图,我的,名字。"
褚楚噗嗤笑出声来,"我信你了,费劲就别说那么多,不过,你知道我有本事找到你,若是让我知道漏月在你们西域过得不好,我一定让人去把他带回来。"
"弟弟,不开心,我自己,送他回来。"他也和褚楚一起笑。
出了醉梦欢,乌图换了自己身上那一身川国衣裳,唇角勾了勾,"郡主病弱的儿子,战神心爱的夫人,万花楼背后的东家,有意思。"
他吩咐:"朝贡的事情,你们弄好,现在情形不明,切记先别把关系和川国皇帝弄僵了,我带月儿回西域。"
"遵命,王。"仆人恭敬的道。
*
褚楚坐在醉梦欢中百无聊赖,漏月被亲人接走后,他总觉得这醉梦欢似乎空荡了一些,就是和梅苏、鹭箬他们打叶子牌似乎都提不起兴致。
他从衣兜里掏出将军府的铭牌来,想着是不是去醉仙居好吃好喝一顿,毕竟顾斋给了他这东西,不用他付钱,之前不是顾斋带他去吃,就是顾斋打包给他,他还没有真的自己做一回食客去醉仙居饱餐一顿,想想应该还挺爽的?
突然外面爆发出一阵惊叫来,把褚楚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人砸醉梦欢的场子?褚楚起身往外走。
梅苏、鹭箬、陆氏兄弟已经与人打了起来,褚楚定睛去看,居然……呃,和他们打起来的那个是顾斋吗?
他喊道就往楼下跑:"顾斋!住手!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褚楚越过骚乱的众人,就往拳脚相向的几人奔去,喝醉的顾斋看到是褚楚,仍然担心伤到他,在他扑来的时候一把掳起他的腰,带着就往外头走。
褚楚被顾斋扛在肩上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往醉梦欢里头喊:"我没事,交给你们整顿,我先回将军府了!"
混合着酒意,顾斋越听这话越听越气,只想狠狠的一巴掌扑在褚楚的屁股上,让他住嘴。
他在宫内接待使团、护卫圣上喝了不少酒,回到府中寻不见这小病秧子,那头蓟权思便告诉他,褚楚一早就出府了,他想他给了他令牌,大概是去醉仙居胡吃海喝去了,见他久久未归,就吹了哨令唤暗卫去寻人,却没想到他是去醉梦欢寻欢作乐去了,想到这里顾斋就气了,他非要亲手把褚楚给揪回来不可。
不光如此,他的心腹还探到了一个消息,说是褚楚今日借醉梦欢的地盘私会了什么西域人!
醉梦欢里头那些小倌就算了,这小病秧子是不是过分了,西域人,图什么,图他异域风情、图他新鲜?
他把褚楚就那样打横放上马,然后扬起一记马鞭,直奔将军府。
褚楚在马上被颠簸得厉害,顾斋将他抱下马的时候他差点没有吐出来,好在他确实也没有吃什么,浓浓的酒意刺鼻,顾斋这个人是喝醉了在发着酒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