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安静静的听着黎老太自我调侃的话,心中想着自己来到这里后,黎老太对黎老爹的态度。发现两人除了必要的事情交流之外,黎老太一般很少跟黎老爹闲聊。知道她可能是真的放下了,黎子安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亲昵的靠在黎老太肩膀上蹭了蹭。
“我知道这些年委屈您了,所以那个女人我也没放过她。”
闻言,黎老太表情欣慰的抚了抚黎子安的后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嗯,我知道我儿子争气。至于你爹……以后面子上过得去,不落人话柄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儿我也懒得去管。话说回来,你那个铺子怎么样?忙不忙的过来?”
见黎老太主动转移话题,黎子安难能不配合。忙开口说道:“跟您不说假话,累归累,但是挺赚钱的。照这个情形下去,以后我就真的可以兑现诺言给您买栋大宅子,买几个丫鬟了。”
黎老太被黎子安的话逗得笑了出来。
“就你最会哄我开心。不过,我之前还挺担心你的,担心你不读书没有活路,如今看来倒是我自己小瞧了我儿子。不想读就不读了吧,能有个养家糊口的手艺,不饿肚子也挺好。”
说完,黎老太突然坐起了身,侧头看着一脸微笑的自家儿子,黎老太开口问道:“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先前你读书的时候,不想让你分心,你不成家也就随你了。现在你开了铺子,成家也算有个帮手吧。”
听老太太突然提及这个话题,黎子安不禁愣了一下。心中不由感叹老太太转换话题之快,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这个,额,不着急吧。算起来我才二十多岁。”黎子安打算敷衍了事。
“什么不着急,人家像你这么大的有些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不着急!趁我还能动弹还能帮你们带几年孩子,再过几年我老的动不了了,可就没人帮你了。”
不同时代也有共同一个妈,催婚催生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黎子安侧着身子靠着床栏,心里默默叹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太太说,这辈估计是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估计说出来,老太太能直接拿扫把把他赶出去……但他跟李弘深的事情,估计也拖不了太多。总不能把人吃干抹净以后,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吧。
“哎呀,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我困了,您老也赶紧回去睡觉吧。”
说着,黎子安帮着黎老太将棉袄披好,推着她的脊背催促她赶紧回去休息。
黎老太见黎子安如此,气得伸手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个爆栗,裹着棉袄回了自己房间。
黎子安躺在床上将自己过程一个蚕蛹状,只露出一个头看着黎老太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舒了口气。
看来家里还是不能多待,不然这老太太这么个催法,他可吃不消……
……
黎子安睡醒时,太阳已经出的老高了。许是老太太心疼他这段时间辛苦,并没有叫醒他。黎子安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看着屋檐上一尺来长的冰凌,忙往后站在了站,唯恐这东西被太阳晒化了,一不留神儿掉在头上。
因为起得太晚了,黎子安也没了吃早饭的胃口。弄了点温水洗漱一番,顺着嬉笑声黎子安一路找到了门外的小土坡处。
土坡上的积雪被几个孩子已经踩实,整个坡面如同镜子一般光滑。黎子安试着踩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儿给滑下去。坡顶上的黎文舒看到自家小叔的狼狈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蹲在木板上从坡上直接滑了下来,一个漂亮的脚刹在黎子安跟前停了下来。
“小叔儿,要不要我教你?”
黎子安哪能真的跟一旁小孩子起哄,伸手捏了捏黎文舒冻得通红的鼻子,嘱咐他注意安全。黎文舒应了一声浑不在意的又提着木板朝坡上爬去。黎子安又站在下面看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就转身回了家。
此时,黎老太蹲在门口冲洗萝卜上面的泥土,看到黎子安从外面回来就招呼他去厨房帮二嫂剁包子馅儿。
黎子安应了一声,刚撸起袖子洗手准备去厨房,只听堂屋内扑通一声。黎子安本以为是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掉了下来,回头一看却发现老爹倒在了地上。
见状,黎子安不由得脸色一变,忙对着厨房喊了一声,自己往堂屋内跑去。黎子安将老爹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后面跟上来的黎大嫂和黎二嫂,大喊着让两人赶紧去找大夫过来。
大嫂早已经被吓得呆住了,二嫂原本也被吓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被黎子安吼了一嗓子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忙提着裙摆往外面跑去。
黎子安本想把老爹抱到床上,可担心贸然移动他会加重他的病情,就让大嫂帮着去里屋拿一床棉被帮忙垫在下面。黎大嫂愣怔了一下这才如失了魂一样的飘进了里屋。
“咋回事?你爹咋突然晕倒了?”
此时,黎老太也进了屋,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黎老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黎子安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洗好手就听到屋内又响动,回头就看到我爹躺在地上。”
自从张氏的事情之后,老爹一直心情不大好,黎子安猜测估计是郁结于心把自己给憋出病来了。不过,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大夫来了之后才能判断。
没过一会儿,黎二嫂就急匆匆的带着村儿里唯一的吃脚大夫拎着药箱走了进来。黎子安将位置让出来给大夫,仔细看着大夫的一举一动。
片刻之后,黎大哥和黎二哥也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赶了回来,黎二哥本想开口询问怎么回事,被黎子安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就在这时,大夫收回了老爹手腕上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处的山羊胡须,示意黎子安弟兄三人将老爹抬到床上去。黎子安见状,忙同二哥一起将人送进了里屋。
“他大叔儿,我家老头子没事儿吧?”黎老太开口问道。
闻言,大夫抬眸了眼从屋内走出来的兄弟三人,表情凝重的叹了口气对着三人摇了摇头。
“从脉象上看,黎四哥有点像中风的征兆。”
第54章 晋江独家发表
闻听此言, 在场的众人表情都不由的一僵。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病无药可医,更无痊愈的可能。
“他大叔,您再仔细看看, 我家老头子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风了呢。”
正说话时, 只听屋内传来一阵呜呜声, 黎子安听见响动就转身进了屋。走到老爹床前, 老爹正努力想起身坐起来,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左半边身体已然不听使唤。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想要叫人,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
黎子安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已然确信, 宋大夫诊断的没错, 老爹确实是得了中风。这个病在现代都无药可医,只能靠后期药物控制和仔细保养。可这个时代哪里有专门医治中风的药物,只要是得了中风,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爹,你想说什么?”
看到床前人守着的是黎子安, 黎老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用他还算灵活的右手,一把将黎子安的手挥开,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又叫了起来。
黎子安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黎老太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
……
老爷子得了中风, 黎家众人原本想要热热闹闹的过个春节的心思都没了。众人面带愁云的度过了整个除夕, 迎来了第二年的第一天。
得了病后的老爹似乎格外的厌恶黎子安, 甚至一眼都不愿意看到。只要黎子安一进他的房间,黎老爹便大发雷霆,抓到什么都往黎子安身上砸。
黎二哥询问了宋大夫, 知道老爹这个病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于是就委婉的劝说黎子安没事就不用去老爹跟前伺候。黎子安对此也是很无奈,听着二哥的话只能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因为老爹生病,过完年后黎子安并没有着急赶回镇上。让黎文明帮着给李妈妈和杨大爷带了句话后,就专心候在家里。
黎老太见自家老头除了不能动之外,能吃能喝能睡,并没有什么妨碍,担心铺子长时间不开有什么影响,便劝说黎子安先行回去。哪知,黎子安这边还没点头同意,黎大嫂倒先跳了起来。
老爹病着的这些日子,除了头几天黎大哥和黎大嫂还往跟前凑了凑,其余时间连面儿都不露。因为老爹不能看到黎子安,所以人一直都由老太太和黎二哥来照料,二嫂有心分担,但碍于自己只是个儿媳妇儿,所以有心无力,只能做些洗洗涮涮的活计。
见黎大嫂直接跳起来反对,憋着的一肚子火的黎子安再也按奈不住也发起火来。
“大嫂,从老爹生病到现在,大家都同住一个院子,你和大哥倒是往爹跟前去过几次?老爹吃药你们掏过几次药钱?”
闻言,一旁的黎大哥眼眸闪了闪没有说话,黎大嫂插着腰说道:“你当我们不想伺候老爷子么?!我们不想给老爷子治病么?!还不是因为你大哥没有本事,他要是有你和老二的本事,我们大房也不至于过成这么样子。”
黎大嫂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哪里还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先前老爹身体好的时候,黎大嫂有这个分家的心思,却没这个胆提。现如今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能说话了,两口子分家的心思自然又活络了起来。
“你们大房过成什么样子?是爹娘短了你们吃喝,还是没管过你们闲事?家里的开支爹娘可要你们出过一文钱?”
黎子安的话一出,黎大嫂不禁有些语塞。
“还不是爹娘偏心,这么多年家里为了供你读书,花费了多少银钱和心血。文明和文青是咱们黎家的长房长孙,现在还不是为了糊口跑去镇上当跑堂?”
听着黎大嫂又开始旧事重提,原本沉默的黎二哥也不禁动了怒。
“大嫂,做人说话做事都要凭良心。你们两口子扪心自问,家里供小弟上学你们可曾出过一文钱?家里倒是想供文明和文青读书,可两人也得争气才行。你自己好好回头想想,到底是家里不愿意供他们两个人读书,还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读的。”
黎文明本就觉得自己老娘说的话有些过分,如今扯上自己读书的那档子烂事儿,更是没脸再听下去。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家老娘,却被对方一巴掌拍到了一边。
“娘,爷爷还病着呢,您老到底要闹什么?”
闻言,黎大嫂瞪了黎文明一眼,扬声说道:“我闹什么了?你也知道你爷爷病着呢,我们忙着干活儿才几天没到你爷爷跟前而已,就有人说嘴提意见。他们能说我们,我们还不能回嘴了?!”
黎老太被几人吵吵的头疼,排了排桌子让几人安静了下来。
“老大媳妇儿,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不用夹枪带棒的指着别人。刚好今天家里的人都在,你直接说便是。”
黎大嫂听到自家婆婆这句话后,瞥了眼自家男人,而后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内室正依靠在床栏上的黎老爹。看着他鼓着眼睛瞪着自己,黎大嫂心里不由一慌,但想到分家后自己和和美美的小日子,顿时咬牙又鼓起了勇气。
“我能有什么想法,嫁到你们黎家这么多年,我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分家单过。”
听老大媳妇儿终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黎老太也并不生气。抖搂抖搂自己衣摆上的尘土起身进了里屋,站在黎老爹床前,看着他说道:“今儿家里的孩子们都在,既然老大媳妇儿又提了这个事儿,我看就遂了她的心愿分家算了。”
见黎老爹瞪着眼睛表情并不赞同,黎老太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一家人过日子,人心齐了才能过的红火,人心不齐挤在一个院子里除了生气没什么好处。你当家做主一辈子了,这次分家这事儿就由我来拍板儿好了。”
“家里几亩田,多少林地,我想你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东西,我和你爹留下两亩养老,其余你们三兄弟平分。家里的锅碗瓢盆,农具牲口,能平分的都平分,不能平分的,留着都是我们两个老人的。”
黎大嫂一听自家婆婆这么分法,当即有些不开心了。抬腿踏进里屋,看着老太太说道:“娘,您这么着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这些年,家里小弟可曾出过一份力,凭啥给他还分那么多?”
黎老太抬头看了眼老大媳妇儿,表情严肃的对黎大嫂说道:“老大媳妇儿,有些话不说是我给大家都留着余地。你,包括老二,子安读书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供的,你们拿没拿钱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还有,家里所有的田地是我和你爹挣下来的,你觉得我这么分不公平,你可以不要。”
原本坐在堂屋的一直沉默不语的黎老大见老太太表情严肃,知道她是认真的。看着还要梗着脖子较真儿的自家媳妇儿,起身走到内室伸手拉了她一把。
“娘,你别听她瞎咧咧,您说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们一点儿意见也没有。”
黎大嫂被自家男人这么一拉也反应了过来,看着黎老太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再说出其他的。
见状,黎老太将目光转向蹲在地上的二儿子,开口问他:“老二,你有什么意见没有,说说看。”
“您想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们没什么意见。”
闻言,黎老太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了黎老爹:“事到如今也就这样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也不能替他们操劳一辈子。分了家之后,过好过歹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以后就顾好自己的了。”说罢,黎老太又对黎老大说道:“趁着今儿时间还早,里正和黎家的几位长辈应该都还在家,你们几个去请一请,今天就把事儿给办了吧,免得夜长梦多,拖来拖去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