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太帮她理了理嘴角的碎发,笑骂道“到了婶子这里,还跟我客气什么。有孩子是天大的喜事儿,应当开开心心的才是。”
“我知道,可是……”说着,黎曾氏又开始掉起了眼泪。
“可是,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这段日子公公又跟张家那个小寡妇打得火热,婆婆有气没处撒就到处找我的不是。在家里,我无论做什么都不对,就连喝口水都说我浪费。”
“我相公你也知道,万事不沾身,还只听信我婆婆的话。只要我婆婆说我一句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我。我这日子过的实在是没什么盼头儿,这孩子来了也是跟着我受苦,还不如不要。”
黎家三房的情况,黎老太又怎么会不知道。可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婶娘,能说能做的并不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只能劝黎曾氏忍耐。
恰时,黎子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见坐在床上的黎曾氏正对着黎老太哭哭啼啼,当即变了脸色。只是碍于黎老太在场,便硬生生的压下自己的脾气。
“到处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在这里偷懒了。外面马上就要开席了,还不快去帮忙。”说着,黎子强上前便要将黎曾氏从床上拉下来。
黎老太没想到黎子强竟然丝毫不顾及黎曾氏,当即上前将人拦了下来。
“子强,你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儿还怀着孩子呢。”
早在一个月前黎子强就已经知道了黎曾氏怀有身孕的事,想到他娘说的话,当即不耐的说道“哪个女人没怀孕生过孩子,怎么就她这么娇贵?!我今天带她来是帮忙的,哪能一直躺在床上让你伺候她。若是传出去我们黎家的脸还要不要?!”
黎子安一直都在注意着黎老太房间的情形,听到叫嚷声便赶了过来。站在门口听着黎子强的话,不由冷笑一声道“你当你自己真的有脸了?”
闻言,黎子强猛地回头看向黎子安,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堂嫂从晕倒到现在你是看过一眼,还是问过一句?还好意思说提脸面?你但凡有一点这东西,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他最是看不惯黎子强这种人,自己一事无成,偏偏还大男子主义,在外面怂的跟三孙子一样,回到家在自己女人面前耍不完的威风,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优越感。
“我教育我家婆娘管你什么事?!”黎子扬怒道。
“你看清楚,这里是我家!”黎子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在我们家底盘撒野,就别怪我多管闲事。你说是来我家帮忙,从早晨到现在,你是搬了一张桌子还是倒了一杯水?除了到处跟人吹牛打屁你倒是干了啥?有空多琢磨琢磨怎么挣钱养家,而不是动什么歪脑筋在女人面前耍威风!”
“黎子安,我是你的堂哥,你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别以为你中了秀才我就不敢收拾你。”
小时候,黎子强没少欺负他们兄弟,奈何他爹比黎老爹长几岁,他老爹又是个万事吃亏是福的性子,无论他家怎样都不出言计较。黎老太倒是跟他们家吵过几次,但他三伯娘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说来讲去生气的只有自己。好在后来他三伯挣了些钱,在镇上买了房子搬走了。
“你该庆幸你是我堂哥,不过,我娘也生不出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儿子。”黎子安瞥了一眼黎子强眼神里满是鄙夷。
黎子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怒不可遏便要动手。黎子安也不触他。见他扑过来,拎起放在床前的凳子就要动手。
黎老太见事态不对,死死的抱着黎子安将人往门外推。
见黎子安提起凳子的时候,黎子强已经止住了脚步。见黎子安被黎老太推到了门口,便想趁机踹一脚占一下便宜,不过还没走到跟前就被黎子安凶狠的眼神给吓住了。
“有种你踹我一脚试试?!”黎子安指着自己对黎子扬说道。
作为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新青年,讹人一百零八法他就算没亲身试验过,还是听说过的。再说他现在有秀才功名在身,即便是见官,吃亏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知道黎子强不敢动手,黎子安冷笑着将手里的凳子放了下来。对着门口围观的众人道“马上要开席了,大家散了吧。”
这么多年来黎子安什么性格,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了解。能气得让一个堂堂的读书人都忍不住动手,可见这黎子强这次做的事是真的过分。见黎子安也不详说,显然还在顾忌他堂兄的面子。众人纵然再好奇,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去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便都乖乖的散开,找地方坐席去了。
待黎子强领着黎曾氏出去,黎老太看着一脸淡然的老儿子,叹道“你啊,你这下可把你堂嫂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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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两章有些细节的地方处理的不太好,所以就半夜修改了一下,蠢呆表示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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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猪皮冻
晚上送走所有的宾客,黎老爹吩咐黎老大关上门,一家人在堂屋按辈分坐了下来,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
黎子安心知老爹这样是为了上午他跟黎子强的事情,但黎子强敢在他眼皮子地下闹事,他心里就是不能忍。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些年,他们跟三房来往并不多,可是每次见面处事,三房总是要把自己排在第一位。有好处他们先拿,出钱出力四房他们先上,完事还要摆出一副他们吃亏的模样。
黎老爹认为那是他兄长,一奶同胞,又长他几岁,自己忍让是应该的,怕他三房行事再不公他也咬牙往肚子里咽。可是老爹愿意忍是他的事,但是他黎子安不乐意!
家里严肃的气氛,让几个孩子颇为不安。黎子安见状,对黎文明夫妇使了个眼色,将几个小萝卜头带了出去。待几人出去将门关好后,黎老爹也放下了烟袋。
“子安啊,虽然考中秀才不容易,但也不能因此就忘了兄弟情。”说罢,黎老爹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咽了口口水顿了顿接着说道“子强平时是有些不着调,你让他说两句这事儿不就揭过了么?现在弄得大家都知道你跟你堂兄不和,白白让邻居们看我们的笑话。”
见黎子安低头不语,黎老爹继续说道“明天你跟我去镇上你三伯家跟你堂哥赔个不是,你三伯他们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听到要让自己去道歉,黎子安抬起头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去道歉?这件事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如果愿意去可以,不过不用代表我,我不需要。”
见老爹变了脸色,黎子安不待他开口接着说道“当初我年纪小,但有些事情我并不是不记得。那时候爷爷还在世,我们都还没分家。大冬天下着鹅毛大雪,堂哥把我二哥推到村外的池塘里。如果不是大哥和我娘找过去,恐怕我二哥早冻死在池塘里了。但是堂哥只说是跟我二哥开玩笑,这件事情就揭过去了。爹,你知道么?我二哥到现在都畏寒的紧,当时怎么不见我三伯他们过来跟你赔不是。”
提起以前的旧事,黎老爹不禁沉默了下来。
“都过去了,还提这个干什么?”
许是自己也有些气短了,黎老爹的语气不复方才那般强硬。但今天的事情,黎子安还是准备好好地跟他说清楚,免得被人当了枪使都不自知。
“那好,不提以前的事,就说说今天发生的事吧。”说着,黎子安抬头看了眼黎老太。“娘,大夫说堂嫂怀孕已经有三个月了吧?”
黎老太点头,眼神有些疑惑自家儿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堂嫂怀孕三个月,大夫也说她身子薄。纵使三伯母待她刻薄,但是儿媳妇儿怀了自己的亲孙子,总不至于还如以前那般磨搓她吧?头三个月本身胎气正不稳的时候,她怎么还敢跟着堂哥从镇上一路颠簸回黎家村来?”
堂嫂在他三伯家日子过得不如意确实是真,但她自己不想办法立起来,不管是谁插手都没办法帮她。看堂嫂当时的情绪,那个孩子她当真是不想要的。但孩子既然已经怀上了,除非危及到生命,不管任何环境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该放弃这条生命。
就冲着点儿,黎子安也不想管她闲事。
黎家众人都不是傻子,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黎子安见话说的差不多了,跟堂屋的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起身出去了。
夏风微凉,黎子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几个萝卜军团并不在。随即来到井池边继续清理上午从老爹手里‘抢救’下来的猪皮。
猪皮的吃法众多,而且做法简单。但考虑到黎家众人并不是太能接受,所以便打算做一道稍微精细一点的小凉菜——猪皮冻。
说来这道菜还是之前他奶奶教他做的,后来奶奶过世,每当黎子安嘴馋了,也都会在家自己做来吃。不过这道菜最适合在秋冬时节天气干燥的时候吃,既能补充胶原蛋白,又能满足口腹之欲。不过现在只是做出来给大家尝尝鲜,倒也不用太在意这些细节。
半个时辰后,等黎子安将猪皮上的油脂和毛发清理干净后,几个萝卜头也从外面回来了。看到自家小叔正蹲在灶头前烧火,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小叔,大晚上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黎文青跑得最快,正要伸手去掀锅盖,被黎子安拿筷子给敲开了。
“明天早晨你就知道了,看着火,别灭了。”说罢,黎子安站起身,将盆子里清理好的猪皮又重新过了一下水。待水开几分钟后,用竹笊篱都捞了出来。处理好的猪皮过水之后晶莹剔透,几个小萝卜头看的眼睛都直了。争先恐后的站在黎子安旁边问这是什么东西。
黎子安为了保持神秘缄默不言,只急的几个小猴子上蹿下跳,场面十分的搞笑。
同几个孩子嬉闹之间,黎子安已经将猪皮切碎,放入锅中后,加入猪皮三倍的水后,将香料一一放入锅中。让黎文青大火烧开之后,拿出些柴火转小火,便领着几个孩子去院子里捉迷藏去了。
堂屋内的几人,听见孩子的嬉笑声也都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月光下黎子安如同孩子王一般,一时间都无法将他同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黎子安联系在一起。老爹沉默了许久,再也没能说出让黎子安去镇上赔礼道歉的话来。
……
将几个玩累的孩子一一打发回房,黎子安一个人来到了厨房。此时,锅里的猪皮已经熬得有些粘手了,把里面花椒大料一一挑出来。放上适量的盐巴和酱油,黎子安弯腰将灶膛里的火熄灭。将清洗好的瓦盆拿过来,将煮好的猪皮和汤汁盛到盆里,用干净的布巾盖好放入了地窖内。
在乡下,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挖一口地窖。地窖冬暖夏凉,方便储存粮食和蔬菜。所以,现在也就便宜了黎子安。等收拾好之后,黎子安这才回房睡觉。
一大早,黎文舒几人惦记着昨天自家小叔捣鼓的美食早早的就起了床。此时,黎子安还在熟睡中,被几个小孩子从床上拉起来,心里十分的不爽。
待黎文悦满脸期待的问黎子安他做的好吃的在哪儿时,黎子安闭着眼睛,意识模糊不清的回答道“被我吃完了。”
小文悦一听,当即不开心了。憋着嘴巴就要开始哭,吓得黎子安瞬间清醒过来,一顿好哄之后,这才起床带着几个孩子来到了地窖口。
让黎文青下去将昨天自己放置好的瓦盆端上来,黎子安掀开布巾看了下,瓦盆里的猪皮冻已经成功凝固,黎子安也瞬间来了精神,端着瓦盆往灶房走去。
灶房内,黎大嫂正找不到和面的瓦盆急的团团转,转头看着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黎子安手上,当即就冲上前要拿回来。
“哎呀,你没事儿拿我和面盆儿干什么?再找不到,家里今天早晨就得喝稀饭糊糊了。”
黎子安侧身绕过黎大嫂伸过来的手,快步来到案板前将盆子里的猪皮冻倒在了案板上。黎大嫂看着案板上晶莹剔透的猪皮冻,一时间不由呆住了。
“这是什么了啊?还怪好看哩。”说着,黎大嫂还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
已经成型的猪皮冻q弹劲道,黎大嫂摸了一下觉得十分的稀奇,忙问黎子安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猪皮冻,娘,帮我剥头大蒜。”黎子安边解释,边冲灶膛前烧火的黎老太喊道。
黎老太应了一声,起身从门口的竹筐里摸出了一头大蒜,看了眼正在案板前忙活的黎子安,骂了声‘人来疯’也没在管他。
黎子安小心翼翼的将猪皮冻切成厚片,见旁边几个孩子还眼巴巴的站在一边看着,伸手拿了几片让他们尝尝。然后又捏了一片快步走到黎老太跟前,递到了她嘴边。
“娘,张嘴。”黎子安说道。
黎老太低头看了下黎子安手里的东西,本来想开口拒绝,但是看了眼自家儿子期待的眼神,心里又有些不忍心,张开嘴巴将黎子安手里的猪皮冻吃了下去。
黎子安从来没下过厨,黎老太压根儿不信自家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儿子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出来。可是当猪皮冻进入口中,那q弹劲道的口感让黎老太说不出任何话出来。而且这东西香而不腻,十分的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