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岭和九溪坞的代表自然是胥容,这一次胥容领着岑太子参加会议,小胖墩三年不见,又吃胖了,他的圆肚子几乎要衣服撑暴了。小胖墩跟在胥容的屁股后面,跟着胥容端端正正的席坐,端木从前见这小胖墩哪会如此死板,约莫是这三年里被胥容教育得不错,晓得着是一个严肃的场合不能放肆。浮屠宗那边传来消息,拂事并未苏醒,至今属于昏睡状态。盛算与拂事是走过婚礼程序的夫妻,名义上便是极量殿的姑爷,代表极量殿出席天经地义。半边莲身故,下一任继承者本是孟也成,却没不料孟也成想不开抱着他师父自焚了,谁来接任浮屠宗便成了一个大问题。浮屠宗的两位长老非得你谦我让,谁都不肯当这浮屠宗之主,接手药师宗。不知这是真的兄友弟恭还是表面的谦虚礼让,浮屠宗讨论多日的结果便是两位长老共同理事。今日来参加会议的,是大长老。
“大长老,不知我夫人的情况如何?”盛算问道。
大长老:“无失公子请放心,贵夫人的情况良好,苏醒指日可待。我浮屠宗,一定会竭尽全力就醒贵夫人。”
端木不喜欢看假仁假义的人假慈悲,他呵呵道:“无失公子是巴不得拂事醒不来了吧!”
全场寂静无声,聪明的人品味一下端木的话便能听懂他的话中的含义,盛算今时身份显赫,端木公然对付他,在座的诸位也只能细品当中的□□味不便道明。盛算没接端木的话,只一道冷光射向了端木,端木亦用冷眼回敬,场上的气氛瞬间低到冰点。“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随之一声使得短暂的僵局破冰了,旋即知音漫客走进露水台,向在座的诸位揖了揖手,选了一个左边的位置入座。
“这桌上的茶尚未凉,风信子,你来得不算晚。”云盼凨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却没端起来喝掉,而是将茶杯放在案桌的正中央,目光在座下游了一遍。少焉,她朱唇轻启,道:“在这一杯茶凉之前,我说完我想说的话。”云盼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盖章放置桌上,“这是金权会执行印章,今日既是换位仪式,那这一枚印章就要从我的手中递交给下一任执行会长,也就是泠夫人的手中。执行会长不好当,泠夫人日后要多多费心了。”
泠翩婓:“应该的。”
“废话我不多说,我先将这枚执行印章交与你。”云盼凨起身走下来,去到右边的第一座,泠翩婓刚一伸手去接,云盼凨手势乍变,换作出掌,逢是时,坐在泠翩婓身边的盛算眼疾手快接下了云盼凨这一掌。二者双掌互击,内力相斥,将两人的身子弹开了一下。“好掌力,不愧是泠夫人带大的人。无失公子掌力如此,想必泠夫人定然是翘楚,泠夫人有没有兴趣与我切磋一下?”
泠翩婓淡定自若道:“妱嫦夫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岂有资格与妱嫦夫人切磋。”
盛算:“妱嫦夫人莫要为难表姑了。”
“对,我要把执行印章交与泠夫人。”云盼凨将印章递到泠翩婓的面前,却反悔收了回去,目光投向了盛算。她道:“无失公子为何要在幽州安排杀手?是为了今日么?无失公子,你看起来好紧张,是被我说中了么?无失公子是阎王会的成员对么?”
盛算淡定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淡定的回答云盼凨,道:“妱嫦夫人,凡是讲究证据,无凭无据,莫要冤枉了好了。”
“我不问你,我问泠夫人,有一个问题,我要问问泠夫人。端木告诉了我一件事,我想亲自向你求证。就是,拂事出事的那一晚,你在何处,干了什么事。”
泠翩婓:“我在前厅与无失在一起,从未离开。”
“那你衣袖上沾的萤光粉是怎么回事?不记得了?我来帮你回忆回忆……荧光蝶是拂事豢养的爱宠,那些荧光蝶到了晚上会被放飞出来,成婚当日,拂事担心人太多吓坏荧光蝶,她便将其关住,就放了一只出来陪她。据端木和西药的口述,拂事出事之前,有一只荧光蝶一直伴随其身,你若没离席,没去见过拂事,如何接触到了荧光粉。发生危险,拂事不可能冒着危险还要跑出去送命,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是拂事主动走出的房,能让她主动出去且使她卸下防备的人,必定是相熟者。比如,泠夫人。拂事所受的掌力,是泠家的独门掌法,练就最高的境界能空手入白刃,极其厉害。我请风信子查过你的过往,得知你年少时武功了得,掌法不输于白妆夫人。假如说,你的腿疾好了呢……”
盛算:“妱嫦夫人是不想好好的将会议进行下去了。”
“不想进行下去的人是你们,不是我。”
修竹林蓦然骚动,似刀剑撞击之身,数道红影飞出林子,数道青影执白刃追逐而出,剑气纵横,碧波水池掀起轩然大波。盛算见此意外之状,面容失色。端木看到盛算失算的样子,想起了他的胜算名号,讥讽道:“无失公子也有失算的时候,你算计朱颜,算计我,算计无亏,算计拂事,机关算尽,到这一步不还是输了。血铃铛取下铃铛,即是白日的隐形杀手,如此之多的杀手藏匿在千钟园竟不被发现,在下只能叹一声佩服了。”
西药:“足足一百名杀手能隐藏于千钟园,这功劳要多亏钟老板。云姨在十几年前,便将重点放在了泠夫人的身上,也派人监视着广陵泠家的一举一动,泠夫人你知道太蜀庄会将你做重点对象,多年来,你用假象迷惑了大家的眼睛。直到盛无失过继给了你,你终于有了一个能帮你做事的人,三庭轩被查,你便赶忙让盛无失接手了阎王会的联络工作。可你的假象并未迷惑住云姨,云姨由始至终都将你视为重点怀疑对象,芙蓉城亦有太蜀庄的眼线在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包括赌天下和盛来阁皆有我们的眼线。你们这几年来联络的门派,我们都有一份名单,而那些门派再经我们的手处理,是不可能和你们同流合污的。”
东里十喝了杯茶,“其实最让我想不到的是钟老板,居然会支持阎王会,千钟园与太蜀庄百年的交情竟敌不过蝇头小利,所以我把他打成了猪头,他才悔过。”
这个时候,端木的身子被人拽了起来,旋即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耳边听得是盛算是声音:“都别过来……若靠前一步,我就掐死端木。”
云盼凨挪步拿起案桌中央的茶杯,啧啧道:“无失公子,你太沉不住气了。”她手中的茶杯忽地丢了出去,砸中了盛算的手。
端木趁此机会推开盛算,众人蜂拥而上,盛算飞出露水台落于水岸。几道身影着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围住了盛算。端木看了眼还在露水台的人,除了他自己云盼凨和泠翩婓,岑太子,就剩下月台衣,胥容和知音漫客了。“他们都去抓人了,你不去帮忙?”端木问知音漫客。
“我不适合打架,有他们就够了,这不,还有一个人没去么?”知音漫客指的是在悠然喝茶漠不关心的胥容,胥容的放置案桌上的佩剑似乎并不想让它出鞘了,事情进展到这种地步,胥容最像一个局外人。知音漫客拿起茶杯,以茶代酒的敬了胥容一杯。“胥容公子此刻在我的眼中就是一颗绿草,且是两边倒的墙头草。”
端木:“嗯,同感。胥容公子你好没节操,你既选择加入敌方阵营,就该同甘共苦,你这样会显得很没义气。”
“大势所趋,加上我未必能起死回生,我不如识趣点。我知道,端木公子是有话要问我,都这个时刻了,我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你问,我定如实回答。”胥容看着端木,四目相对,胥容似有领悟,便道:“我猜,你是想问我那件事。唔……从何说起呢……我的生母丹丘夫人确实是阎王会的一份子,只不过为情所困丢了清醒,忘记了该做的事情。岑夫子移情别恋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丹丘夫人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如若她杀了那个女人,岑夫子必然不会放过。其他的……你应该都知道了。”
胥容得知岑夫子和胥太岁夜里要在飞桥堑解决私人恩怨,胥容便先杀害了小妾,将尸体移到了桥上,接着用字条引丹丘夫人过去。但万万没想到丹丘夫人会狠心的将小妾的尸体开膛破肚,如此一来倒是加深了岑夫子对丹丘夫人的恨意,结局如了胥容的愿,双双赴死了。胥太岁的死不用多言,亦是胥容一手杀的,他杀人的过程被岑太子看见了,便教唆岑太子配合他演了一出胥太岁斩杀孽种的好戏。
端木瞟去胥容身边安静的小胖墩,他想象不出这个孩子待在一个连亲生父母都杀害的魔头身边时,这孩子生活的得有多卑怯。“你发现,你说话时,直呼你父母的名讳。你恨他们?”
“当然。”胥容笑了笑,显得此事很轻松一般,“泠钟一死,我便继承了她在阎王会的地位。他们死了,五云岭和九溪坞自然会落入我的手中。阎王会推翻金权会,建立新制,承诺将金权江湖带上更繁荣的时代。不过,泠夫人失算了,独孤仙主是失算,莲宗主是失算,极量殿主是失算,泠夫人和无失公子彻底输给了妱嫦夫人。我很失望,如此失败的人,我便没理由要追随了。”
端木:“你果然是颗两边倒的墙头草……泠夫人,你下了一局好棋,将我们所有人玩得团团转。”
泠翩婓拨了一下手中的佛珠,柔声道:“棋局再好,不还是有人看破了迷局,将我一军。”
云盼凨:“我不想听你的感慨,我想知道,如若我今日我把金权会的执行印章交与了你,你要怎么做?。”
☆、第四十章 出错的算计
“撤销轮换,改为独权制。”
阎王会沉海十几年,为什么在近三年开始动作?剑魁大会削弱五云岭和九溪坞的实力,香会大赛针对独孤仙,武林大会是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掌控武林势力,极量殿大婚杀拂事是褫夺深海阙之权,算上之前的浮屠宗,这金权会有一半的势力被泠翩婓收入了阎王会,以及江湖各众的支持,离金权会分崩离析只差一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金权会议当日,泠翩婓便会改换金权制度,当大数人都站在泠翩婓这边的时候,胜利与正义的归属便一目了然。
云盼凨:“你知道我在广陵安插的眼线,盛无失暗自调动杀手之事定瞒不过我,你将计就计,暗地里再派了杀手隐藏在千钟园。而隐藏在幽州的杀手是你故布迷阵,吸引注意。你的计划堪称完美,你唯一算漏的是千钟园。如若我们不同意你的独权制,你安排的这些杀手,便会将我们全杀了,是吗?”
“没错。”
端木望向露水台外,眼中映入一道向他飞来的盛算身影,端木的下意识要逃,双腿还没迈开,便觉一阵寒意抵着他的脖颈。西药和奉召筠的的身影相继飞进露水台,见盛算的弯刀横在端木的脖子前,二人要冲上来的劲儿同他俩的脚步,顿然止住。端木就不明白了,为毛只要有挟持人质的桥段,他就要充当这个人质,总觉着像英雄救美的狗血剧情,然而他是被救的那一个。“无失公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就是喜欢拿我做人质?不还有月台衣,你怎么你把刀架她脖子上,挟持她呢?”
月台衣:“姓端的,你是男人么你!!!”
盛算手中的利刃稍动,端木的脖子划出了一小道血红的口子,端木忽觉一疼,更不敢乱动了,生怕他脖子前的刀子划破了他的喉咙,转眼就呜呼哀哉了。这时,一道身影从端木的眼前掠过,行风剑哐当落地,奉召筠口吐鲜血,而在奉召筠身后偷袭这一掌的即是立着身子的泠翩婓。西药手中的青扇冒出一截利刃,如剑般向泠翩婓挥去,泠翩婓的中指和无名指将剑刃夹住,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成掌击出,手掌未触碰西药的身子,然击出的掌风却强而有力的弹开了西药。西药脚下一定,稳住了踉跄的身子,昨夜他受了泠翩婓一掌未痊愈,他今日在接泠翩婓一掌已是勉强,西药控制不住终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西药!!!”端木喊道。
泠翩婓连出两掌也不好过,猛然咳嗽了起来。须臾,奉召筠拾起地上的行风剑欲要还击,盛算见况忙将手上的另一把弯刀飞了出去。精彩的时刻来了,自来到露水台便是喝茶看戏的胥容拔出了案桌上的宝剑,正巧盛算是背对着他,一柄白刃插进了盛算的身背,盛算关心着前方却忽略了他身后有一个胥容这颗墙头草的存在。盛算飞出的弯刀没有瞄准,只是将奉召筠划伤了一道血口,与他擦身而过插进了一根木桩上。奉召筠的偷袭泠翩婓也是未遂,还未挥剑,泠翩婓已经察觉反身出了一掌痛击于其身。云盼凨身影闪至奉召筠的身后,接住了奉召筠往下倒的身子。泠翩婓与云盼凨的目光相对,相视一瞬,泠翩婓平静如水的双眸之中惊涛骇浪,随即苦笑一声,却不晓得是为何发苦?为何发笑?笑声中为何又独自悲怆?这些复杂且难以言喻的情感,汇成一道怨恨的目光落于云盼凨的脸上。云盼凨的这一张脸受人痴迷,亦被不少的痴望过,见惯过各形各色的人的眼神,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她早就练成了看人眼睛洞悉人心的本领。当云盼凨在泠翩婓的眼睛里看出了怨恨之时,云盼凨不由地愣沉,她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明白。
受胥容一剑刺伤到盛算倒在了地上,端木终得以逃脱,忙跑去扶住西药关切他的情况。拂事因中了泠翩婓的一掌昏迷至今,西药在昨夜和今日共受了两掌,端木关心则乱,开口便道:“西药,你不要死呀!我下半辈子要靠你生活的,你千万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