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吃几颗蜜枣好不好,我给你买了千年人参,拔根须子放在嘴里没事嚼嚼好不好...”
谢愠:“......”。
这人简直烦的很。
恨恨的从被里伸出脚,猫儿挠一般轻轻踹了他一下,刚想抽回来的时候,脚却被一双暖暖的手握住了。
谢愠:“......”。
他是不是有毛病?
清兆看着他没有穿罗袜的脚,担忧的拿手搓了两下,又脱下来自己热乎的罗袜给他穿到了脚上,严严实实的塞进了被子里,又拿枕头压住了被边,自己跳下床翻了一双罗袜穿上,又坐回了床上,把谢愠往里一堵。
谢愠:“.......”。
算了算了,随他吧
...
谢愠躺在被窝里埋头睡觉,清兆则是坐在他旁边皱眉看着手里的书信。
“咚咚”
门外的丫鬟恭敬问道
“王爷,药好了,要给您端进去吗”
清兆收起手里的书信
“端进来”
房门被打开,谢愠虽然裹到被子里,但冷风还是邪门的往被走,不舒服的往里钻了钻。
清兆蹙眉看着丫鬟,语气生硬道:“放下药赶紧出去,再取两个火盆来,以后手脚麻利点”
丫鬟颤颤巍巍的准备跪地谢罪。
“赶紧出去,没看到有病人”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
火盆送了进来,屋里的温度又高了几分,清兆从柜子里取了两床被子,一床给谢愠添到了上面,一床搭在了自己身上。
谢愠半梦半醒感觉身上越来越重,越来越热,不舒服的扭了扭,伸出一只手想要把被子掀下去。
一双手突然探出来,把他抓被子的手塞了回去,又使劲给他压了压被子,谢愠只感觉自己被山压住动弹不得,无力出来,便放任自己沉沉的睡去。
....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谢愠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三床被子,被边被压了三个枕头,无奈的揉了揉头,这才知道梦里被大山压的感觉是从哪儿来的了。
一层一层掀开被子,室内热气十足,他只穿着里衣都觉得热的冒汗,下床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清兆端着粥刚进来就看到谢愠拿着茶在喝,连外衣跟靴子都没穿,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把粥放到了他面前,自己去床边给他拿过靴子来,低头往他的脚上套。
谢愠看着眼前的一海碗补品,米粒稀少的可怜,唉...
感觉脚底一空,清兆正在给他穿鞋,仓促的把脚收了回来,面上一红,不自在的说:“我自己会穿”
清兆把他脚捏了回来,握了两下,感觉他的体温回升了,没理他,把两双靴子都给他穿好,这才起身。
手一推,一大海碗粥离谢愠更近了,谢愠面无表情的看着清兆用刚捏了他脚的手推粥,顿时没了胃口。
清兆看他不喝自己煮的粥,语气里都带了些委屈。
“是不是还不舒服,伤口还疼吗,吃些东西好不好...”
谢愠:“......”。
唉,伸手将粥转了个面,拿起勺子小口喝起来。
吃了一会感觉胃里有些饱,便放下了勺子,拿着桌上手巾擦了擦嘴角。
清兆看着碗里只少了一点点的粥,有些抱怨的跟他说:“就喝了这么一点,什么时候才会好嘛...”
谢愠不想理他,继续擦嘴。
清兆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严肃:“既然如此,不想喝就算了,先吃饭吧...”。
说完拍了拍手,丫鬟端着菜利落有致的摆满了一桌,然后快速退下。
谢愠擦嘴的手突然僵住,一眼扫过去,鸭血炒猪肝,枸杞炖羊汤,酿红枣,当归牛肉,人参炖蛊...都是些补气血的。
还吃?
谢愠不忍直视的把脸扭过去,清兆急忙伸手把他扭回来,往他盘里布菜。
“呕..”
四天只是喝了些米汤补药的谢愠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再抬头就看着清兆的眼神里有些慌乱。
压下了胃里的不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
“我刚醒,吃不了这些东西”
“奥奥”清兆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继续亮晶晶的看着他。
谢愠突然紧紧的拽着桌布,骨节有些泛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清兆眨着好看的眼睛看向他,略有不解。
“我知道啊,我有钱有权,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
谢愠神情并没有放松,也没有感觉被冒犯,反而语气有些不安的问他。
“那你..为什么..对我,对我这么好...”
清兆刚想回答,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一点,心里“轰隆”一下,被那个答案惊到了,错愕的看着他,半晌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
“...因为我们是朋友,应该守望相助的,对对,就是这样...”
谢愠没再说话,起身回到床上躺下闭目休息,独留下清兆一人坐在桌边,看着一大桌菜肴,还有他亲手做的补粥。
我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第十八章 王府
谢愠在王府一连休养了几日,直到跟清兆承诺了无数遍,才得到清兆的松口。
“好吧,只可以在院子里逛逛哦”
清兆给他裹上了大氅,略带哄骗的朝他说:“虽然不比外面热闹,但我这府里也有一点点好玩的地方”
谢愠看着眼前的大片梅林,以及寒冬却流淌的小溪流水,有些惊讶,清兆引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这里冬日里是梅林,天暖了便是一片翠绿的富贵竹,两种交错种着,怕互相夺了养分,经常有人来这里施肥,不过中心有处小屋很安静,我们去那里”
二人走走停停,来到了一处小屋面前,说是小屋,周围却没有墙壁,四根柱子支撑着上方的房梁,四面通透,散落些轻纱,坐在里面的人哪儿一方都可以欣赏到梅雪四季之景。
清兆引他走了进去,石凳上被细心铺了层绒垫,桌上摆了一壶酒,几个茶盏,酒在小火炉上温着,清兆给他倒了杯酒,不放心的叮嘱他
“这是梅花混着细雪酿的梅甘醴,只有淡淡的酒味,多的是梅花香,你尝尝,但是别贪杯”
谢愠捻起酒杯,闻着就有股梅花的香气,入口温热,却能感觉到梅花的清香冷冽,只有淡淡的酒味,回味甘甜浓烈。
一杯酒下肚,身子回暖了不少。
清兆见他享受的眯着眼,也笑了笑,跑到一株梅花树边,翻弄泥土,拿了个油纸包回来。
打开油纸包,里面裹着厚厚的梅花瓣,分开花瓣,露出里面肥美多汁的鸡肉,清兆将手拿雪搓了搓,不顾冻红的手,撕了一条鸡腿递到谢愠眼前,看着他傻笑。
谢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来。
伸出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带着梅香的鸡肉鲜嫩多汁,让他食欲大振,忍不住多吃了几口,清兆看着鸡腿周边的肉都被咬下来了,将它放到桌子上,撕下另一根鸡腿给他吃,谢愠吃完后,清兆便再挑着鸡身上好吃的部位给他,自己则把剩余的肉吃了。
谢愠有些疑惑:“你为什么吃我剩下的?
清兆大大咧咧摸了把嘴:“你是病人,好的给你吃”
谢愠挑了下眉:“那你为什么不再做一只鸡?
清兆一愣,憨憨的挠了下头,“我忘了啊,嘿..”
“咯哒咯哒..”
一只木质的机关鸡迈着步子到了桌子边停住了,清兆取下上面的纸条,谢愠好奇的看了一眼,清兆立马将纸条双手递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谢愠:“......”
清兆取了片梅花瓣,放到原来放纸条的位置上,拧紧了发条,机关鸡“咯哒咯哒...”迈着小碎步朝着一个方向过去。
“秦太,虞公,梅访”
...
片刻后,两个人踏着大雪梅花从林中而来,一人身着粉色大氅,施了淡淡的妆容,细细的柳叶眉,淡红的口脂,与这梅花相得益彰,一人黑衣白玉冠,着素白大氅,尊贵清冷,高情逸态。
二人落座后,只轻轻看了谢愠一眼,便自觉斟酒。
虞美吸了一口梅干醴,缓缓送入嘴中。
“今夕少愉乐,起坐开清尊,举觞酹先酒,为我驱烦忧”
秦楚缨待他说完同样接上。
“梅雪堪为酒,东来酿几多,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清兆看着孤零零的谢愠,凑头过去,哈了几口热气到他脸上解释道:“这是我们三人约定的斗酒令,每次来着梅林饮酒,必定要每人说一句带酒的词”
顿了顿,讨好道:“你先说,你说完我再说”
虞美在一旁听得,“哼”一声将杯子搁到了桌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七零八落的“叫花鸡”。
“秦兆兆,你个没良心的,也不给我做个鸡吃”,话念一转,笑盈盈的看着谢愠
“酒喝了,鸡吃了,谢公子不说个一两句”
谢愠没问他怎么知道是谁,看这二人气度不凡,定然不是普通人,更何况能跟当朝小王爷一道稀疏平常般相处,心里渐渐浮上了一丝阴霾。
仰头喝了一杯酒,目色微沉。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说完这句话,秦楚缨有些怪异的抬头看他。
清兆咳了一下,“玉壶寄青丝,沽酒何来迟”,“二位迟到了,不该自罚几杯吗”
虞美爽朗一笑,举起酒杯,连连罚酒三杯,秦楚缨挑了下眉,同样喝了三杯酒,搁下杯子,托腮看着清兆。
“古有金屋藏娇,今有小叔叔梅林藏娇,好兴致”
清兆没回他的话,只是手执酒壶给他们三个斟满了酒。
“大师兄他们走了吗”
“走了”
清兆斜眼看他:“那你为何没走”
行缨看了眼谢愠,示意清兆跟他到一边说话。
清兆不放心的叮嘱他们。
“我去去就来,阿虞你别灌他酒”
虞美倒是没跟过去,等二人的身影离远了后,给谢愠跟自己满了杯酒。
一口饮下,感叹一声
“这梅干醴真是回味无穷啊”
谢愠把酒喝了,默不作声。
虞美撩了下头发,伸出一只手撑着头,腰身一软冲着他。
“魔教教主过世,魔教群龙无首,少教主被人暗杀,护法承怀接手魔教事务,魔教内部乱做一团,多人叛出魔教,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我听说少教主没有死,而是被一个友人救下,那友人为他掏心掏肺,险些陪他一起死了,就是不知道这后续如何呢?
谢愠抬了抬眼皮,用手指摩挲着杯边。
“武林大会后,我武功尽失,休息了好几日,承叔安排我为魔教的商铺打点,再收到消息就是魔教大乱,待我赶回去的时候,我..我父亲,已经过世...当时的魔教已经乱了,我年纪尚小不能服众,承叔又不在身边,我追着一个可疑的人,中了埋伏,躲在了一辆米车里,到了长安,那伙人追了过来,贴身暗卫全都护我而...死...我受伤逃到了寒山寺,伤势过重遇到了清兆,他出手救下了我..”
虞美冷哼一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谢愠歉意道:“我的鞭子,是我的父亲亲手所做,我去寒山寺寻找的时候,被父亲的仇人追杀,清兆...又一次救了我...这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当朝的小王爷”
虞美的眉目稍微柔和了下,转身回去,看着四方寒梅满地大学,淡淡道
“当朝小王爷万人宠爱,从小锦衣玉食,心思单纯,重情重义”
谢愠眸子暗沉,微微低头掩盖住了里面的诡谲风云。
“我明白了”
...
清兆听完行缨说的之后,凝眸看着他,片晌叹了口气
“皇兄年纪大了,谁都不信了”
视线扫到谢愠后,调整了一下心情,面带笑容的朝那边走去。
看着谢愠之前轻松的神情消失了,只是一副冰冷,比起满地的大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皱了皱眉,有些生气的看着虞美
“你俩说什么了?
虞美翘着腿嗑瓜子,随意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刀枪棍棒,四书五经...”
“你说是吧谢愠”
谢愠头都没抬
“是”
清兆有些捉摸不透,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便下了逐客令。
“去去去,别打扰病人休息”
虞美拍了拍手,跟着行缨离开了梅林。
清兆看着谢愠的脸色不太好,以为天气太冷了,想拉过他的手给他暖一暖,后者却抽开了,并且后退了一步,清兆有些泄气,朝林子里吹了声口哨。
一匹白马从林中踏雪而来,马鞍是棉坐的,冬天坐上去也是柔柔暖暖的,清兆没有给谢愠拒绝的理由,打横抱起他来圈在怀里,拍马就走。
...
室内烧了几个火盆,火盆里烧的松碳,空气里夹杂了些醇厚的松子味,谢愠率先下马,清兆朝马指向梅林那边,马便蹄子一扬,自己“哒哒哒”的跑了回去。
清兆进去后就看到谢愠蒙着被子不说话,害怕人给捂坏了,就给他掖了掖被子,露出一张绝色无双的小脸。
谢愠还在被子里嘟嘴生气下一秒就被拉开了被子,嘟起的嘴都没来的及收回,那人偏偏没看出来他的窘迫,甚至拿戴着镯子的手戳了戳他的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