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路上遇伏,那些疯狂报复的人有充足的时间折磨他们,巽风跟坎水的四肢无力的扭曲着,坎水峰主美艳的脸上被刮花,红肉翻了出来,时间一长,脸上黑红干涸。
秦兆掐着自己才让自己没哭出声来,如此折磨...如此折磨...坎水师父最爱美了,刮花她的脸比杀了她还难受,平日里嘴上不点口脂都不会出门的,如今让她这副模样...
“秦兆!”
身后的人匆匆叫他,秦兆置之不理,一股脑往坎水峰上跑,抱了一堆女子打扮的胭脂水粉回来,还打了一盆清水。
秦兆拿沾湿的丝绸一点一点的给坎水擦着脸上的乌血,可往外翻的皮肉怎么都放不回去,哪儿怕知道死人不会痛,他也不忍心用力把坎水脸上的皮肉按回去。
一盆清水转瞬间化为一盆昏黑透红的水,艮山坐在高位,顿时失声痛哭,跪着的几人也跟着他一道痛哭,以前热闹的大殿就像是修罗场里孤魂野鬼的哀鸣,秦兆不为所动,磕磕绊绊的拿着胭脂水粉,学着坎水以前化妆的样子,描眉,扑粉,金钿,点唇,一番装点下来,坎水峰主竟然带上了几份人气。
但那又如何,坎水再也回不来了,没人再喊他们小兔崽子,那个抓恶人试药导致坎水峰鬼哭狼嚎的场景也不会再出现了。
秦兆给坎水收拾完,又取了一盆清水,给其他几位师父挨个擦了干净,等到每个人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这才停下,收拾完后,秦兆跟着他的师兄师弟们,一同跪在地下,目视着眼前几具高大的灵柩。
远处有阻拦的声音,其后有个书生的声音淡淡传来。
“我乃岱岳剑宗兑泽之徒,内门三弟子,清符”
阻拦的声音消失,一人踏着香火走进门,跪拜,起身,绕过灵柩后,又重新跪下。
秦兆跪在前方,目不斜视,但他知道,岱岳剑宗,永远不会齐全了。
灵停了一天便下葬了,岱岳没有七日停灵让各门派来拜祭的习惯,便早早下葬,按规矩,各峰主都应葬在自己的峰上,但秦兆却摇头阻止了。
“将师父们都葬在一处吧,这样他们在地下,还可以下下棋,聊聊天”
最后几人决定,将他们葬在了谢客峰。
谢客峰,谢客峰,闭门不见客,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
秦兆将一壶酒,一盘棋,一套胭脂水粉,一把剑同他们葬到了一起。
师父,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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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兆踏出去的时候,宋秋风迎上。
“王爷,这些人如何处置。”
秦兆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微微张了张嘴。
“坑杀”
翩翩骑白鹿,言上泰山顶,俯观浮世中,不见百年影,道逢古时人。
☆、第五十章 心上是你的人
虞美从岱岳剑宗出来,长吐一口浊气,打算回长安,岱岳到长安路经百战城,他赶路劳累,便想寻一处地方歇歇脚,谁料到路过武林盟的路时,他竟条件反射的往那处走。
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武林盟的门口,曾经人来人往的武林盟空荡荡的,也是,早些年入武林盟的弟子,都已经归于棋竞了,棋竞一死,他们疯狂报复,被坑杀在岱岳山上,以祭告亡灵,日日赎罪。
只有秦兆他们那一批人,还有新进的一批人得以幸免。
虞美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准备往客栈走,正在这时,武林盟的大门被人从里打开,走出了一个虞美避之不及的人。
温飒从门里出来后愣了下,随即咧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阿虞回来了”
虞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久违怀念,却没有一丝戾气,这让他没想到,他以为狡猾如温飒早已被棋竞收买,没想到武林盟的四大长老里,竟唯独剩了这个看着豪放不羁的人独善其身。
“路过”
虞美转头要走,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无奈转身看着他。
“何事?”
与以往不同,温飒的扣子扣的板正,脸上也无轻浮二字,反倒是带了一抹受伤,虞美甚至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温飒看着他:“我已经失去价值了,所以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
虞美微微皱眉,他不喜温飒的这种说话语气,打开了他手。
“各司其职罢了”
温飒:“我很想你”
虞美怔了一下未答,温飒指了指街头:“最近事情多,累了吧,我请你喝酒”
本想拒绝的虞美缓过神来后已经坐到了房间的酒桌边,感觉十分头疼,自从他到了百战城就浑身不自在,也许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的缘故,这种自然而然的熟悉感让他感到很恐慌。
再看一到眼前深情款款看着他的温飒,虞美感觉头更疼了,说实话他虽然处处留情,但却从没有真的想过发生些什么,更多是为了达成目的,说他自私也好,卑鄙也好,他心里其实是个念旧的人,喜欢的也是单纯的少年,温飒这种□□湖跟他在一起太累了。
不过若是让他想想跟谁在一起的话,他心里的那个答案是行腾,但行腾是月国皇子,虽然皇室关系错综复杂,但月国的女王只认行腾当皇子,而且月国本就是男子女子皆可为王,行腾登基,早晚的事。
要是跟行腾在一起,他岂不是月国的王后?虞美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压下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对面的温飒目睹着虞美从苦大仇深,到认真思考,再到若有所思,最后嘴角还抽搐了两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把陷入沉思里的虞美拉了出来。
虞美抱臂仰着下巴高傲的看着他:“笑什么?”
温飒推了推酒杯:“没什么,喝酒,这酒醇香甘冽,回味却带着清甜。”
虞美:“不喝,对皮肤不好”
温飒:“......”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几秒,温飒伸出手虞美面前那杯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也没有劝酒,自己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
虞美不解的看着他:“这么喝酒嫌命长?”
温飒苦笑一下:“你明日就要走了吧”
虞美点头。
温飒:“以前喝醉酒无数次梦到过你,今天也是一样,就当我醉酒后幻想你出现。”
虞美难得的内疚了一下,伸出手戳了戳他:“你别这样”
温飒脸上蕴了潮红,已然是醉酒状,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你不喜欢我,所以你不会明白。”
“虽然我很想见到你,但是比起见到你,我更希望见不到你”
虞美沉默了两秒,伸出双手高举过头顶示意投降。
“好好,我说不过你,你继续”
温飒一杯一杯的灌酒,没一会就醉醺醺了,虞美心想幸亏这是个房间有休息的地方,要是酒肆他岂不是要扛着他过街?
叹气一口,虞美伸出手将温飒扶到了床上,转身离开的时候想了想,又回头把他扶坐了起来,认命的拽他的外袍。
却因为过于随意竟然扯开了他的里衣,健硕的胸膛上弯弯扭扭的刻了一株虞美人,刻画的人手法笨拙,甚至有些不太美观,却让虞美看红了眼。
美人为黄土,草木皆含愁。
虞兮虞兮奈若何,不见玉颜空死处。
虞美放缓了手下的动作,轻手轻脚的帮温飒除掉了衣物,拿过被子给他盖上,看着凌乱的酒桌幽幽的叹息一口。
果真是自古以来,情债难还,要是欠人情债会下地狱,他虞美怕是会在地狱呆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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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温飒摸着酸痛的头睁眼,低头看着脱干净的衣服,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在哪儿里,直到看见趴在床边睡觉的那抹粉色身影才想起来。
竟然不是梦。
他一瞬间有丝欣喜,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伤感。
没有吵醒床边的人,他蹑手蹑脚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看着虞美。
虞美似乎睡的很不舒服,一只手搁在坚固的床沿边垫着,脸趴在上面,温飒在惊醒他跟扶他上床好好睡一觉这两个选择里挣扎了一会,选择了扶他上去。
睡梦中的人不满的嘟囔了两句,又顺从的把手搭在他脖子上任由他抱上床去,床榻还有温飒留的温度,感受到热源后虞美自觉朝那里拱了拱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温飒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下,起身把屋里窗户上的帘子放下,又回床边把被子慢慢抽了出来给他盖在身上,专注的看着他。
虞美下意识的习惯就能感觉到他从小的娇生惯养,而这个娇养长大的人,脸上瘦得都没几两肉了,眼睛底下是大片乌黑,看起来好久没有睡过安生觉了,纤细的手腕好似别人一掰就能折断。
除了心疼,温飒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想了想起身推开门出去,没过一会又坐回了床边,正在温飒专注的看着虞美的时候,房门被轻轻叩了一下,门外有人刻意压低着声音小声说话。
“阿虞”
温飒的耳朵动了动,不满的走了出去。
“你是何人?”
行腾对于这个出现在虞美房里的人非常有敌意,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耐烦。
温飒竖起手指在嘴巴“嘘”了一下。
“小点声,别吵到他”
行腾虽是敌意满满,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是何人?”
温飒打量着他,少年看起来很英俊,五官虽不精致,但是带着阳□□,看起来单纯好骗,却夹杂了几分上位者的感觉。
行腾见他不答话就要伸手推门。
“我是他师父”
“师父?”
行腾看着长得像狐狸似的男子,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
“等阿虞醒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你又是何人?”
行腾脑子里闪过的几个词,朋友?同伴?兄弟?这几个称谓似乎都不如师父来的亲密些,便大着胆子说。
“我是虞美喜欢的人”
温飒这才正眼看他,单纯干净,却是是像虞美喜欢的那种人,人一旦陷入黑暗中,便会喜欢上跟自己截然相反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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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是被饭菜香勾起来的,睁眼却看到桌边坐着的两人眼神打架,他起身坐到了桌边,拿着一只鸡腿就狼吞虎咽,吓坏了一旁的温飒跟行腾。
“慢些吃,喝点水”
“吃点菜,刚醒别吃那么油”
虞美点点头,无视了他们,继续啃鸡腿,直到一只肥美的鸡腿下肚,才略微缓解了肚子叫嚣的饥饿。
“你们怎么在这,一个没走,一个来了”
行腾想跟他说什么,但是一想旁边还有人,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温飒却起身:“我走了”
虞美垂下眼低头看着桌上的菜,半响后道:“..哦”。
等到温飒离开,行腾担忧的看着他:“阿虞那人说是你师父,我怎么看着不像”
虞美低头扒菜,抽空问了一嘴。
“哪儿不像啊”
“哪儿都不像,你更像他师父”
夹菜的手顿了顿,虞美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拿出手绢擦了擦嘴,看向行腾,那眼神里涵盖着行腾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记住,他就是我师父”
行腾点点头,给他倒了杯热茶,推到他面前。
虞美看着那杯茶,抬手一饮而尽,他想,这就是区别。
“找我什么事?”
“我...”
行腾突然拉起他的手,脸通红的问他。
“阿虞,你愿意跟我回月国吗,国库里有数不清的珠宝首饰,随你拿”
虞美嗤笑一声抽手:“画大饼呢?”
行腾不死心又拉过他的手,宣誓般:“真的,我可以保证”
虞美:“你拿什么保证?月国的王?”
“阿虞,你知道了?”
虞美冷笑:“好歹我也是秦楚缨点的左相,爵沿三代的护国公,这点消息我能不知道?”
行腾摸了摸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虞美不耐的翘起二郎腿:“月国女王病危,现在瞒不住了,找你回去当月王,你找我做甚?我可是秦人”
行腾急急的拉他的袖子:“不是,我....”
虞美拍掉他的手,继续说:“又或者你想让我当月后?”
行腾嘟了嘟嘴,小声询问他:“阿虞,你不想吗?”
“想,我当然想,一个无子嗣的月后,深处后宫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然后等月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而我容颜尽失,老死宫中”
“啪”
这次是行腾拍桌子,气势汹汹,虞美则挑眉看着他。
“阿虞,你放心,我只要你,而且我根本不想当月王....”
“哦?那你为何要当?”
行腾压低了声音附到他耳边:“听说最近有人煽动三国联手攻打秦国,我想回去主持大局...”
“谁?”
“离国”
虞美“腾”的站起来,表情严肃。
“消息可准?”
行腾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未当上月王,消息并不准确,你可别告诉师兄啊,万一其他两国没这个打算,师兄开战那可是尸横遍野的,而且我本无意江山社稷。”
行腾又一次拉向他的手,虞美不耐烦的抽出来,抖了两下。
“别碰我”
“阿虞...”行腾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虞美无奈的加了一句。
“我有起床气”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阿虞必定是喜欢我的,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你是青梅?”
行腾摆手:“我是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