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途!我又来了。”
“长欢!”赵文途听见声音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迎接长欢,不过他身后还有个人。长欢带着燕谟开开心心的进去,准备上台阶结果看见了赵文途身后的一个青衣褂子灰长裤的年轻人。长欢定睛一看,眼熟,格外眼熟。
“他……这小子,骗我钱的那个!”
那人看着长欢也忆起他了,听见长欢大喝拔腿就跑。眼见着他要跑,长欢赶紧让燕谟逮人。
“燕谟给我抓住他!”燕谟得令几个箭步揪住了要逃跑的人。
“哎呦呦!轻点轻点~”那人被燕谟揪住胳膊别在背后,燕谟站在后面压着他蹲在地上,让他不得动弹。
赵文途见势不对,连忙下来拉住长欢。“长欢长欢,别动手……”
“你让开啊,我现在脾气大,小心惹火上身。”长欢把人推到一边去,不妨碍他发挥。支走了赵文途,长欢就有恃无恐了。
“呵!可把你小子给逮到了。”长欢整一恶霸的样子用扇子杵在他的胸膛,抬着下巴斜眼俯视他。
“小爷,我不认识您啊,也不知道怎么得罪您了。”那人虽然已经落入长欢手中,但还是在负隅顽抗,死不承认。
“不知道要不要公子我帮你回忆回忆”说着,长欢收回动作,给燕谟一个眼神,燕谟会意,掰着他的胳膊就开始用力。
“住手!住手!要断了,断了。”那人疼得大叫,连忙承认。“行行行,我错了,小爷,我不该财迷心窍骗你钱,您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你觉着是那一贯钱的事吗?”长欢挺挺背,把因为俯身滑到前面的头发撩到后面去,打开扇子摇着绕着那人走了一圈,嗤笑。
“长欢……”赵文途往前跨一步,想要阻止长欢胡来,长欢立马一个眼神棱过去,止住了赵文途毫无用处却无处不在的善心。
“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很不开心,你知道为了那一贯钱我有多少个夜晚没有睡得好觉吗?”虽说像他这样的大族人家,一贯钱都不够打发下人的,可是,他肉疼啊,一贯钱,买两本破书!从没有吃过亏的他可吞不下去。要是依着当时的心情,把书撕了塞进他嘴里都有可能。
“你看看,怎么着吧?”长欢想着要是有把椅子就好了,可惜,燕谟看着人,赵文途,算了吧,他就一书呆子,不懂得看人眼色。算了,长欢把重力放在左脚,这样轻松一点。
那人想与长欢商量。“要不,我还你一贯钱”
“呵!你觉得小爷我缺那一贯钱么?”
“那……我三倍奉还。”
“不够。”
“再不够也没法了,我也没钱,我和二两都一样穷,不!他现在还有新衣裳穿,我这衣服还是三年前的!”那人索性不反抗了,就着燕谟揪着他的力气,吊着上半身。反正还不起钱命也得丢,何必还继续浪费力气去挣扎。
“……”长欢默,的确,面前这人……邋里邋遢的,身上的衣服跟滚了油渣子一样,脏兮兮的,还到处都是颜色各异的补丁。头上戴着一顶黑破帽子,也不闲热,脸上蜡黄,嘴唇干裂。而一旁的赵文途,穿着一身修身崭新的长衫,清爽干净,面色红润,和长欢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天壤之别。
怎么又是一个穷人,长欢无语。也是,这白马巷的,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像这样的底层穷苦百姓,如过江之鲫。
第16章 洪福齐天
“啧,就算你穷得只剩这一条命了我也要。”钱是要不回来了,放了他感觉自己又吃亏,不如把人要过来养着,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您……算了,反正我活着也是捱饿受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要命就拿去吧。”那人垂下头,任人宰割的样子。他铁定认为长欢要钱要不到就会杀了自己解忿,那些高官大人都这样。
提起还钱,和赵文途一个样,真不愧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不过这人死都不怕居然怕还钱,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什么。长欢打趣的想逗逗他。
“好,燕谟,杀了他。”长欢给燕谟一个眼色,接着后退几步,背过身去,似是怕血水溅到自己身上。
赵文途闻言,吓得平地摔跤,磕磕绊绊的跑过去扯着长欢又要阻止燕谟让他不要冲动。“长欢!长欢!你不要冲动啊!杀人犯法啊!千万不要冲动啊!”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他没钱还就抵命,没问题啊。”长欢无辜的摊手,与赵文途的惊恐形成强烈反差。
“长欢长欢!千万千万不要冲动,兄台,不要听他的,不要助纣为虐啊,你这不是帮他是害了他啊。”赵文途也是给吓得,话都说不清楚。见拦不了长欢就试图去阻止燕谟,不过燕谟比长欢更冷漠无情,理都不理他。而那人自从听见长欢说要杀了他,就已经心如死灰,灵魂出窍一般,睁大眼睛瞪着地面一动不动。赵文途在旁边絮絮叨叨,燕谟才不理会赵文途,拔出剑就对着那人的头砍下去,赵文途吓得连忙单手捂住眼睛。
没有一丝动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欲听血溅地或者头颅滚地的声音,可是,除了自己呼吸声什么都动静都没有。长欢一直都没有闭眼,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自己又不是什么暴徒,杀人不眨眼。赵文途手虽然没有取下来却张开了一条缝,偷看外面的情况,见并没有他想象的血流成河,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知是为了那人还是长欢,或者两者都是。
“我还活着”那人感觉不到疼痛也听不见什么声音,慢慢抬头睁开眼就看见燕谟不知从哪里找了块布在擦剑,好像刚才拔剑的人不是他一样;而一边发号施令的谢长欢抱着臂看着他忍俊不禁的模样;赵文途也是一副笑脸。心中刚才憋着的气终于吐出去了,油然而生一种劫后余生的苍然之感。
“死了,又被我救回来了,所以,从现在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您这也忒不要脸了吧……”那人到底是反应过来咋回事了,轻声细语的抱怨,揉着刚才给燕谟揪疼的胳膊。刚才可没把他吓个半死,他还以为就真的要横死街头了,不过就因一一贯钱而已,因为那点钱就死,他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长欢听见了他的抱怨,瞥视他。“敢不敢再大声点。”那人见长欢语气不对了,连忙掐媚的上前挤着笑脸逢迎。
“嘿,爷,您有何吩咐” 长欢也就一副大爷的派头,走到台阶上大刀阔斧的坐下。
“名字。”
“小人洪福齐天。”
“什么”
“姓洪名福齐天。” 那人拱手又重复了一遍,得意洋洋的样子。
“……”你的名字可真有意思,长欢无语地扯扯嘴,真想冲动下给他改个好听的名字。
“要不去掉一个天或者齐还可以少个福。”
“不行不行!名字乃父母所赐怎可轻易改名字!您要是改名字就杀了我吧。”洪福齐天伸长着脖子,像一只引颈的鹅,一副宁愿死也不改名的样子。看得长欢啧啧几声,也不强求他,他也不是大老爷专门给赐名的,就由着他了。
“好,洪……福齐天,听着,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谢长欢的人了,我虽然保不了你以后大富大贵,但至少吃穿不愁,怎么样?”
“奴才洪福齐天谢公子大恩!”洪福齐天说着,行了个大礼,双膝齐跪下,拜伏在地,额头贴地。
“起吧,不必拘礼。”长欢抬手,示意他起身。
赵文途在一边看着这一副和谐友善的画面,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欣慰之情。
长欢在白马巷又助人为乐了一把,要是天天都这样大发善心,保不齐大江南北都是他的人,心中愉悦,慰问了赵文途后就要去群芳宴吃顿酒席犒劳犒劳自己。
群芳宴二楼天字一号房里,李怀玉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盏热茶,右手屈指敲着桌面。
“大人,人已经到外面了。”他的护卫青书在门口禀报。
李怀玉扬头答到。“把几位大人都请进来吧。”接着外面陆续走进来三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桌边向李怀玉拱手作揖。
“下官拜见李相。”
“刘大人、秦大人、马大人坐吧。”李怀玉点点头,拂袖示意他们坐下。
“李某特邀众位大人来群芳宴一饮,多有不当之处还请几位大人勿怪。”李怀玉说得客气,几人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手了,又不是不知道李怀玉是个狠角色,心中微微惶恐,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敢出头。然秦元与其他人不同,他想攀上李怀玉这棵大树,自诩也和李怀玉说得上话,便做了他们中的领头人,接李怀玉的话茬。
“不敢不敢,丞相之邀,是下官的福气,岂敢不从。”
“是啊,丞相客气了。”几人有了秦元这个出头鸟才纷纷附和。
“呵,好。”李怀玉收回桌面上的手,对着外面道:“上菜吧!”
长欢慢悠悠的穿梭在闹市中,见着小摊上摆着的各式可爱的面人就走不动路。
“阿谟,这个面人真好看!”或许是真正欢喜,连长欢自己也没发现他叫了在漠林才会叫的称呼。
“公子喜欢就买下吧。”对于长欢的称呼,燕谟也开心。
“可是……我没带钱呀。”长欢摊开手瞅着燕谟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燕谟摸了摸身上,也没摸到半分银两。
“这……”燕谟为难,他不常在身上带物什,带的一般都是暗器药瓶罢了。早知道该带着的,现在公子要用却没有。燕谟懊悔不已,可长欢看着燕谟懊恼的模样却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骗你的。燕谟啊,你真好骗!我都要去群芳宴吃饭怎么可能不带钱呢,我可不是吃霸王餐的人。”
“不过我不买,我现在底下又多了一个张口吃饭的人,得省着点。”
“公子不必如此节省,若是缺了银钱燕谟为您……”燕谟还没有说完就被长欢打断,一本正经道。
“打住!你家公子我可不缺你那点钱,不要为我的事上心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吧。自从那次来了群芳宴,才发现那小二果然没骗人,里面的吃食太好吃了!”长欢带着燕谟往群芳宴走,一边感慨。群芳宴既然能在巍巍皇城里屹立不倒,且门庭若市,自然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不然怎么吸引客人光顾。也不知道这群芳宴的主人是谁,以群芳宴的客流来看,就算是日进斗金都不难,他可能只需床上躺着数钱吧。
“谢长欢!”一呼声在群芳宴里格外响亮。听见呼声,长欢抬头看向二楼的发声处,只见秦颂雅带着几个少年公子靠着栏杆看着自己还摇摇手中的扇子突显他的存在感。
“秦颂雅”长欢谢绝了要给他引路的小二,带着燕谟上了二楼。
“秦颂雅,你们怎么在这”
“还真是巧了,我就和朋友出来聚聚而已没想到就给遇上你了。”秦颂雅笑着说着。“你这是专门来吃饭的”
“我在这里随便走走。”长欢回答,看向他身边的几位少年公子,秦颂雅便指着旁边的几位少年道:
“长欢,这是我的同窗好友,我给你介绍下。”
“这是给事中理事官马大人之子马文辉公子;这是翰林院侍讲学士曾大人三子曾佳铭公子;这是开恩郡公之子肖意肖小郡王。”旁边依次是身着交领银白色上衣同色下裳,衣摆下一块红血丝白兰玉佩。面带微笑、面目英秀仪表堂堂的青年俊才马文辉公子;一袭宝蓝色对襟领长衫直裰,宽大的袖子袖边镶着白缎腰间系着宝石玉带,手中还摇着一把扇子,只见上书翩翩公子四个字,看起来和秦颂雅有的一比的曾佳铭三公子;黄色圆领长袍,外罩轻纱,衣服上绣着翠竹,腰间只挂着一只荷包,脚上一双黑色筒靴,双手负在身后,同样和长欢一样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对方,美髯凤目、气宇轩昂,嘴角微扬的肖意郡王,他是他们之中除了秦颂雅外身份最好的世家子。长欢一一见过,秦颂雅又指着长欢给他们介绍。
“这是谢府谢长欢,长欢公子。”互相认识后,几人开始互相见礼。
“长欢见过几位公子、郡王。”
“文辉、佳铭、肖意见过公子。”这种场合,不分家族或自身品阶高低,都要相互见礼,这是一种礼节。
介绍完,秦颂雅就拉着长欢往前面走。
“走吧长欢,我们定了位置,进去边吃边说。”于是长欢加入了秦颂雅的好友聚会,蹭了一顿饭。一桌五人围着圆桌依次坐下,长欢左边挨着秦颂雅,右边是肖意。
“长欢公子,我在校场见过你。”那位马文辉公子最先说话,声音温和。
“哦,是吗?”那次校场里的名流公子数不胜数,就算马文辉说他见过他,长欢不认识他,毕竟那次校场,他就认识了母亲旁边的几位夫人小姐罢了,那些个公子哥儿都离他远远的。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公子,可公子大名早已传遍皇城上下,佳铭很想结交公子,这次托了小侯爷的福总算是见到公子真面目了。”
“哪里,曾公子客气了。”长欢自来了皇城,还没有和皇城的人打过交道,今天倒因着秦颂雅的缘故,算是让自己踏进了这个皇城世家公子的圈子里。
“哈哈,长欢我给你说,我这些个好友个个都是皇城的佼佼者,骑马射箭绝对一流。”
“有出身谢氏的公子在,我等就不敢言一流了。”肖意这话,不管是有心无心都有捧着长欢的意味在里面,就像是自甘于忝居他身后。他与秦颂雅与长欢在皇城都是高门出身,实属没必要做小伏低。看着他言真意切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的,反正长欢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想多了,反正他是上心了。然而没心没肺的人大有人在,好比秦颂雅,这会子还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