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担心长淞,只是,你近年来怎么愈加不明事理了?以你的年纪,应该享儿孙之福才是,莫要学那小门小户的责难儿媳的行头,贵门夫人,就应该有贵人的样子。”
宋柏陵很少把难听的话说到台面上来,他一向会给刘氏面子,内宅之事他从不插手,可也不代表他听不见。只要不是分外过分的事,无关紧要,他也懒得管,可她屡次三番张牙舞爪的作态被他面见,如何能视若无睹。
树大招风,他们本就是铤而走险,如何能由刘氏败坏他的名声。她与安阳郡主不和,让他与长欢关系不近,如今又来挑儿媳的不是,让长孙家怎么看待宋家,他家嫁女儿过来又不是给刘氏欺负的!要是让长淞知道了,又要和她离心了。
宋柏陵想的深远,刘氏是心直口快,无容人之心,只图自己如意,却不知夫儿的艰难。
第78章 赴雍南
长欢明白,他根本不可能离开故里,有太多眼睛盯着了,他的离开会招来无休止的猜忌。单说郡主就不会让他离开故里,她防备着自己同李怀玉的关系,这个时候只会越看紧自己。南湖,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去南湖首先要出城,那么,出了城,天高任鸟飞,只是
要他走得悄无声息,就算被发现也来不及了。一旦离开,他们也只能闹心,万事鞭长莫及,也只有等他再回故里。
“公子呢?”安阳郡主来到静榭轩,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下人。
“一直在屋里待着。”下人回答完在房门口驻足,安阳郡主径自进去。
“母亲。”长欢看见安阳郡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安阳郡主只扫了一眼长欢手下的东西,然后笑着说话。
“我以为你会出去散心的。”她知道,长欢肯定是知道雍南的事了,他出府了好几次,她每每都会让暗卫暗中跟着,要是看见他往城门口的方向一定要拦回来。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越是淡定不为就是越有问题,要么是宋长淞与李怀玉在他心里不重要,要么就是他在未雨绸缪。
“哪里都一样。”这个时候散心也消不了高高提起的心。
“听说陛下下旨让你明日陪他去南湖祈福。”翟聿果然金口玉言,说要长欢去就会带他去,圣旨都下了。本来去南湖应该还会拖延上几日,但翟聿急不可耐,雍南的事就是烙他心上的火,早日去早日安心,所以就匆忙定下日子。明日銮驾出城,去往南湖,一切静待明天。而这恰恰是郡主不放心的,不是她不相信翟聿,而是不相信长欢,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他不可能不把握。如果要脱离她的眼线,那么明日是最好的时机。
“是,陛下厚爱。”长欢不急不缓道。翟聿的心思他猜不透,他也不会去费心思,只要有利自己就好了。
“你父亲最近也忙,我却是好过,不如与你一同去吧。”安阳郡主到底不放心他,她每每看着表面风平浪静的长欢,总觉得他在打主意。她怕长欢动心思,又要因为李怀玉做难看的事,她唯有亲自盯着才能安心。是以才会想着跟着一道去南湖,既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论他有能耐也脱不开身。
“母亲怎么想起要去了?要不要回复给陛下?”长欢哪里不明白郡主的心思,于是故意说要启禀给陛下,让他决定。翟聿怕是不敢拂了郡主的面子,去该是让的,不过……
“明日去给他说一声就是。”
“谢府的事还没有完,父亲最近疲乏多累,我瞧着他脸色有些发黄,母亲合该留下来照顾点他。”
一听说谢厚远哪里不好,安阳郡主就乱了。坐直了腰对长欢认认真真道。
“我也觉着他最近脸色不好,原来你也发现了。看来他这几日真的是累极了。”安阳郡主蹙起眉头,想着谢厚远这几日的早出晚归就心疼不已。最后想了想,还是收回了之前的念头。
“你去便去吧,有陛下在,我也放心。你去散散心也好,我还是留着府里好些。”最终她还是因为不放心谢厚远选择了留下,可也让长欢松了口气,还真怕她要跟着,不然他怎么溜之大吉。
“是。”
“你歇着吧,我回去了。”郡主颔首,然后起身离开。趁着时辰早,她该去给谢厚远熬参汤,补身子,不然累垮了自己怎还了得。
如长欢所料,翟聿金口玉言果真来带他去南湖,还专程在郡主府门口来接的他。长欢却是暗中收拾好了东西,该拿是银钱都是贴身收好,然后一把匕首防身,其余的却是带不了了,带多了会让人起疑,只要有了银子去买上所需的就可。
长欢跟燕谟候在门口看着御驾靠近,特意在临走前支走了燕谟。
“帮我去谢家军营,给父亲送点东西,就在我房间桌子上搁着。”桌子上的确有他临行前备下的东西,是用来支走燕谟的。此去雍南,只有他与长孙茵娘知道,燕谟也不能告诉。燕谟到底是郡主留下的人,在这些事上,会和郡主一样抵制他的行动,是以不能带上他,燕谟武功好,拦下他轻而易举的事。
“属下该陪公子出去吧,让其他人去军营吧。”作为护卫,燕谟恪尽职守。
“东西很重要,你去,我放心,再说了,有众羽林卫保护,无忧。”长欢刻意把东西说的重要,不过是一些操练兵法罢了。
“是。”燕谟不疑有他,领了吩咐回去了。看着燕谟离开,车驾也停下了,然后长欢在内侍的迎接下登上了车。
长欢坐在车内,看着渐行渐远的郡主府大门,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今天的决定,或许后患无穷,可能没有人认同他的决定是对的。如今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一意孤行了,去雍南找的是李怀玉还是求的自己安心,或者是为了自己的悖逆的欲望。
此行可谓是一路顺风,南湖祈礼用的时辰久了些,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
天将日沉,他怕是要行夜路了。长欢收回望天的眼睛,对上了翟聿瞧着他的视线。
“哥哥在看什么”
“山野郁郁葱葱,如是锦绣河山。”
“哥哥说话真好听。”
“嗯”长欢不理解他的意思,翟聿低笑一声,却是转移了话题。
“哥哥刚才可有祈愿我见你也上香了。”
“有啊。”长欢说完,突然蹿出一伙刺客刺杀翟聿。长欢看见人连忙拉着翟聿后退,有惊无险躲过。那些刺客也便再也不能靠前半步,被护卫围住了。
“护驾!”羽林卫首领当即抽刀护在他们身前。
翟聿仍旧心有余悸,当即下令杀无赦。羽林卫得令,围剿了那些自不量力的刺客。
这起变故一生,南湖是留不得了,翟聿也就要赶紧回宫了。
长欢却是疑惑这伙人的出现,如果是来刺杀翟聿,怎么就这些人,而且看起来武艺不是很顶尖的样子,应该知道,翟聿身边尽是大内高手,他们不是来自投罗网吗,怎么看都像是小试牛刀,投石问路。
不过这伙人的出现也给了长欢便利。趁乱离开。所有人都围着翟聿拥他上车,无暇顾及长欢,长欢也因此顺利脱身。他躲在了石刻后,看着车队缓缓驶出,然后现身,回去牵了马,上马后走小道离开了南湖,在一处岔路口停下。左边是通往南方的路,右边是去往皇城的路。
长欢正要牵马掉头去左道,就看见了站在他必经之路上的燕谟。他今日随同皇驾出行,没有带燕谟,因为他有意趁今日离开,而燕谟是郡主的人,他可不敢带他,不然就可能走不掉了。只是,他已经支开了燕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被他找上来。看来他是提前知道了自己要走的打算。
“公子。”
长欢冷淡的看着燕谟。“你如果是要拦住着我,就不必了,我走之心已决,你拦不住的。”他已经抱了必走之心,就算燕谟也拦不住他。
“公子去哪,属下去哪。”长欢早就打定了主意,在府里的时候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还悄悄的自己收拾了东西,没有让人发现,可是他无时无刻不在静榭轩,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长欢的动作。他知道他劝不住他,他也没有去向郡主揭穿,他要去就去吧,不过他要一起。雍南路险,他亦要保护他左右。
“我要去雍南,你去吗?”
“生死相随,属下之责。”燕谟知道,他要去雍南找李怀玉,他拦不住他,唯有陪着他。不管前路如何艰险,有他在,也能够让公子一路平安。
“驾!”长欢笑了笑,打马离去,燕谟在后面立即紧跟了上去。
两匹快马穿梭在官道上,如双飞的燕儿比试高飞。
而临到郡主府了,翟聿才发现长欢不见了。
“人呢?!”刚才由于着急,他走的急,也没个见长欢有没有上车,以至于现在才发现人没见了。
“不知道啊,马车里空空如也了。”内侍根本就不知道长欢在哪,之前因为走的匆忙,没有人关心人上没上车,只要前面一声令下就启程了。他们以为,长欢应该是上车了,不然在哪里。
翟聿气得一脚踹出去,把那内侍踹翻在地,连忙挣扎着爬起来跪好。
翟聿气得一掌锤在车辕上。他敢肯定,谢长欢跑了。是他把人带出去的,却给人不见了,要他怎么和郡主交代!难过他今日看着有些不大对劲,原来是要溜之大吉。谢长欢啊谢长欢,枉他对他一片信任,居然利用自己。
翟聿此刻怒火中烧,因为明白,谢长欢之所以不见了,是他自己跑了的,不然怎么能消失得干干净净。看来,他离开是去了雍南,为了李怀玉。
李怀玉究竟有什么能耐,迷的他一往情深,连命都不要了。
安阳郡主知道长欢不见后找人发现燕谟也消失了,才知道燕谟是跟着长欢去了。她千防万防,却防漏了今天,她就知道他会不安生,本来还想着随同去南湖的,却由于挂念谢厚远而留下,难怪他当着她的面提起谢厚远的身体,是知道她会为了谢厚远而迟疑,从而打消这个念头。她还真是低估了长欢,算计别人的心思不遑多让啊。
“皇姑姑,是皇侄的不是,弄丢了哥哥。”翟聿表面上对于让长欢不见的事深表愧疚,看着挺自责的。
安阳郡主微笑劝他。“与陛下无关,陛下勿要多心。”的确与翟聿没有关系,长欢是自己跑的,翟聿不过是在不知情中借了□□罢了。
“姑姑可知,哥哥是去了哪里?”翟聿明知故问。他知道谢长欢离开的目的,可是当着郡主的面却是装作无知而询问出来。他在试探安阳郡主,谢长欢能做如此下策,必然是由于郡主的阻碍,然,他听闻,安阳郡主不喜李怀玉,想必,她一早就防备着谢长欢呢,但还是让谢长欢从他这里跑了。
安阳郡主扶了扶鬓上的簪子,回答。“啊,听说宋长淞出事了,可能放心不下他哥哥,去雍南看看了吧。”
“喔,原来如此。”翟聿面上佯作相信了。
“哥哥鲁莽了,应该与我说,我好派人护送他去的。”
“长欢随性惯了,独来独往的。”
安阳郡主这么说,翟聿也不好说什么了。什么长欢独来独往的,怕是敷衍的话吧。
两人各自心思,各自吐露一半隐藏一半都没有说实情。
翟聿南湖遇刺,怕是又要掀起风波了。以翟聿誓不罢休的性子,铁定要一个结果的。居然胆敢明目张胆的刺杀,得有多嚣张啊。
满目疮痍,是长欢对雍南受灾州县的第一眼感觉。
可是找李怀玉,无疑是大海捞针。
长欢最先见到的,是青书和苏卷。
苏卷不认识长欢,但是青书认识。
长欢与燕谟进了一个镇子里,里面除了本地人就是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看上去死气沉沉的,无处可去的他们跪坐在街道两边乞讨生活。
关心则乱,长欢拿着他亲自绘的李怀玉的画,给了燕谟宋长淞的画像,两人分头行动,沿街打听。这一路来他们都是这么做的,可是都没有李怀玉他们的消息。
“老伯,你见过这个人吗?”长欢不仅询问当地的百姓还会去那些流民跟前问,毕竟,流民四处蹿走,应该更有可能见过他们。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有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没有。”那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摆摆手就走到另一边去伸手向路过的人要钱去了。
看见长欢挨个挨个的问人,一个在街上吃面的人兀自说了句丧气话。
“这场大水,冲走的人多了去了,公子这样找可找不到咯。”
长欢看了一眼那个正大口大口吃面的人,然后回头看了眼手里已经捏皱的画像长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样只是徒劳无获,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人山人海里,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找下去了。
头顶的烈阳晒得人恹恹的,长欢龙都给晒红了,摸了把汗然后随地坐在了台阶上。
“你找这个人做什么?”一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在长欢旁边,问出了声。
长欢猛然抬起头问他。“你见过吗?”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流民,穿着整齐,背上还有个大包袱,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年龄,却老气横秋的。
那人认认真真的看了看画像最后才摇头。“没有。”
“抱歉。”长欢泄气了,垂头丧气的看着他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鞋子。
长欢不知的是,这个年轻人正是死里逃生后的苏卷,和李怀玉一同下雍南的官员。他看见有人打听人本来不想管,可是他无意间瞟见了画像,赫然是李怀玉的样子,于是他起了疑,来此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