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宇掏了掏耳朵,脸色阴了下去,他长的本来就凶,脸上还横着一条狰狞的疤,加上常年征战,身上自有血腥的戾气,此时气势一开,哪里是这些娇养在后宫的女人能承受的了的。
“都闭嘴吧啊,你们自己拍拍自己那大胸脯子问自己,哪个是真担心里面躺着的?不还是因为他是皇帝,你们这帮老娘们要往上爬爬嘛,实话跟你们说,爬不上去的。那边,坐在那边的那个。”
萧淮宇手往一旁指,嫔妃们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身穿暗红色华丽宫裙的倡后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齐齐变了脸色。
倡后瞥了萧淮宇一眼,不屑地哼,她一向看不上萧淮宇,不过是个莽撞武夫罢了。
“看到了吧,那个不死,你们这辈子都是妾,有在这里做这些躺着的那个看不到的假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弄死这个吧。”
“萧淮宇!你怎么同本宫说话呢?!”倡后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萧淮宇!把你的嘴放干净些!”萧淮宁也听不得萧淮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这般说倡后,声音阴沉地警告。
萧淮宇懒得理这娘俩,抬手赶跑了妃嫔。
寝殿内一下子清净不少,除了太医内侍,就只剩下萧淮安三人和四平八稳坐着喝茶水的倡后。
萧淮宇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舒了口气,端起小太监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叹:“真好啊!一下子安静不少啊,这帮老娘们叽叽喳喳地比成群的鸭子都烦人了。”
“那能与鸭子说到一起去的瑞王是什么呢?”倡后讽道。
萧淮宇瞥了眼倡后,懒得接话了,他今天已经把这个月和女人吵架的额度用满了,现在真的懒的同任何女人说话了,累。
久久没见萧淮宇回话的倡后,恨恨地一拍桌子,也不再自己唱独角戏了。
外殿内一时鸦雀无声,隐约的能听到里面御医的交谈声。虽然,听不大清楚,但也知道情况不太妙。
倡后借着喝茶低头,垂下的眸中笑意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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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拒绝
半个时辰后,常青从内殿带着御医们走出来,御医们见外面坐着三个王爷一个皇后,赶忙行了礼,离开。
萧淮宇忙放下茶杯问,“公公,父皇他老人家醒了吗?”
“回三殿下,陛下已经醒了,没有什么大碍。”常青表情淡淡,倡后在一旁盯着他的脸看,他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无法窥探出任何别的信息来。
倡后泄气,起身抚了抚袖口,道:“本宫进去看看陛下。”
常青身子移了几步,挡住了倡后,垂手恭敬地说道:“陛下口谕,永安王留下,其余几位可以回去了。”
“大胆!”倡后脸一白一青,当即喝道:“本宫乃陛下元后,你个阉奴竟然挡着本宫见陛下,就不怕本宫拖你下去喂狗!”
常青淡淡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惹了萧淮宇和安静坐在一旁的萧淮安侧目。
常青不仅是大内总管,他还是皇室影阁的阁主,大楚皇室的影卫都是由他亲自挑选、训练的。地位之重要可见一斑。
而倡后一年到头见不到元和帝一面,即便见到了,元和帝也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两人在元和帝跟前孰重孰轻,不用比较都清楚。
而现下,倡后居然敢这样呵斥常青,也是勇气可嘉。
常青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倡后一眼。这一眼没有恭敬,没有轻蔑,也没有杀意,就是像看着一个没有生命的花瓶摆件,或是一朵花,一根草。
就是这样一个淡淡的眼神,让倡后脚底生寒,惧地生生地退后了一步。
“陛下只让永安王一人入内,奴婢只是奉旨办事,皇后见谅。”
“哼!”倡后被自己退的一步搞的面子大失,袖子一甩转身就走。萧淮宁只是淡淡看了眼内殿,什么话也没说,也走了。
萧淮宇拍了拍萧淮安的肩膀,往东面御膳房指了指,“哥,弟弟去那边逛逛,完事宫门口等你。”
萧淮安点了下头,跟着常青进了内殿。一进内殿,萧淮安就闻到了一股子苦涩的药香。
前方的龙床,明黄色的纱帐半遮半掩,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坐着倚靠的轮廓。
常青道:“陛下,大殿下到了。”
“安儿,到父皇这里来。”一声沙哑苍老的声音从纱帐中传了出来。
萧淮安心中一惊,面上表情不动,走到了床边,常青把纱帐拉起来挂好,又悄悄地退后当背景板。
穿着玄色寝衣的元和帝依靠在大靠枕上,对萧淮安指了指床边的绣墩,“安儿,坐吧。”
“谢父皇。”
萧淮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元和帝,只见元和帝面色苍白难掩病气和苍老,过年时还是一头漆黑的发,现在披散下来竟成了花白,鬓角的风霜尤为明显。
他惊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昏厥,竟然给元和帝的影响这般大。一时间,心中竟有些五味杂陈,面上露出关心的表情,担心地问:“父皇,御医怎么说?”
这话也就是萧淮安问,元和帝不会多想,再换个人,怕是元和帝都要以为这是再问他何时死呢。
元和帝苍老的手盖上萧淮安的手,温声道:“没事,御医说朕是操劳过度,又急火攻心,要多休息。”
急火攻心?因为大臣们提的立储一事?萧淮安垂下眼,本来眼中的孺慕之情散了个一干二净,只觉得有些讽刺,果然皇位坐久了,看哪个儿子都是威胁了。
“那孩儿就放心了,父皇您正值壮年,要注意保养身体,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操劳呢。”
“什么壮年啊,父皇老了,要去见你母妃了。”元和帝摇了摇头,笑道。从去年中秋后,他就总觉得身子大不如从前,到今年过年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盛。
他倒是没什么舍不得的,心爱的人离开他二十多年,没了她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父皇快别这么说,母妃也不想这么快就见您呢。”萧淮安神情中带着晚辈听到长辈说自己命不久矣的不赞同和生气,把一腔孺慕之情全都表现给了元和帝看。
元和帝老怀甚慰,拉着萧淮安的手拍了拍,果然这些儿子里面,只有安儿最贴心呢。
剩下的,是巴不得他快些死吧。他想到这里,冷哼一声。
“安儿,父皇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就怕再有一次今天的情景。”元和帝看着萧淮安的眼睛,缓缓说道:“所以,朕决定立你为太子,安儿你意下如何?”
“多谢父皇美意,安儿实在难看大用,不适为君。”萧淮安眼中无波无澜,平静地与元和帝对视,口中说着拒绝的话。
“你不愿?”元和帝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淮安,声音也提高了些。
“不,愿。”萧淮安一字一顿,拒绝的斩钉截铁,清晰无比。
“为什么?”元和帝不解,太子啊,一国储君,之后的万人之上,这不是每个皇家子嗣都希望的吗?
“做了国君就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不愿意委屈自己,更不愿意委屈爱人。”萧淮安看着元和帝,露出抹温柔的微笑,反问道:“父皇,人活一世,难道不该随心所欲吗?”
元和帝沉默地看着萧淮安在柔和的灯光下愈发肖似霍宛的眉眼,他神情恍惚,仿佛看到了霍宛穿着淡青的宫裙坐在他的身边对他微笑。
是啊,身为帝王哪怕手掌天下大权,但该身不由己一样身不由己。他答应过要和霍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答应过霍宛会立他为后的,他答应过霍宛等朝堂稳定了他就会废后的。
可到头来,霍宛早早被害离世,他不仅没有做到一件他许诺的事情。甚至,至今也未查出是谁害了霍宛。
他忽然抬头看萧淮安,看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眼中藏了恶意,说的话带着诱哄地意味,他说。
“安儿,你就没想过。如果,你不是太子不是国君,你拿什么来保护你的白夭?你护得住他吗?你护得住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萧淮安怎么听不出来元和帝话中藏的恶意,甚至是威胁。威胁自己护不住白夭,威胁自己他可以轻易让白夭消失。
萧淮安并不将元和帝的威胁放在心上,他要的一直都很明确。与一相爱的人共白首;手握生杀大权,不再受人威胁欺辱,不再没有被他人左右。
没有人能改变他,哪怕是元和帝也不行。
如果这个皇位,会是他理念的障碍,那他宁愿不要。
皇位可不等于权利啊。
“父皇会让萧淮宁当太子吗?”萧淮安反问元和帝。
“不可能!”元和帝瞬间沉下脸,眉眼凶狠,咬牙切齿地道:“朕绝不会让留着倡氏血的人染指皇位。”
元和帝这一生最恨倡家人。他初登帝位,毫无根基被倡氏女威胁娶她为后,他只能让原配霍宛做妃。之后,倡相一脉遍布朝野,他有心无力,让倡相一直嚣张。
只有萧淮安入了朝堂后,与萧淮宁敌对,倡相一脉才渐渐式微,直到西南事发,倡相一脉才真正的元气大伤。
被倡氏威胁了几乎整个帝王生涯的元和帝,怎么能不恨倡氏入骨。
“只要不是萧淮宁,安儿有什么可担心的。”萧淮安温和地笑,这话里藏的意思让元和帝也眼前一亮。
他似乎抓住了里面的小尾巴,又似乎蒙着层纱,懵懵懂懂。
“父皇只是些小毛病,修养一段时日就好,实在还不到谈储君的地步。”
萧淮安温声宽慰元和帝,又扯了些别的轻松愉快的事情转移元和帝的注意力,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萧淮宁几步就赶上了倡后,对采薇摆了摆手,接过了采薇扶着倡后的活。
“母后还气着?”萧淮宁笑着问道。
倡后美目中全是怒意,声音恨恨,“他心里就只有霍宛那贱妇的儿子,我儿是嫡子,他却视为不见!你说,母后怎么能不气!”
“这么些年了,母后还没习惯吗?何必生这闲气,气大伤身。”萧淮宁拍了拍倡后的手臂,语气慵懒。
他也没将元和帝当过父亲,天家哪有什么父子。
“当时萧淮宇也在,不是一样被赶走了吗。他喜欢的不是淑贵妃的儿子,只是喜欢像淑贵妃的大儿子罢了。”
说到这里,萧淮宁被自己逗笑了,这样想来,萧淮安也挺惨的。只是因为长的像妈,爹才对自己好,真不是是幸还是不幸。
倡后也不傻,萧淮宁都这么说了,也明白了事情的关窍,浓妆艳抹的脸上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
“真不知道霍宛有什么好的,后宫还放着那么个赝品,这回好了,赝品又弄出了个小杂种,不够乱的。”
萧淮宁眸子闪过一抹光,唇角勾起了抹温柔地笑,“母后,你找个人给柔嫔捎个信,就说父皇有意立萧淮安为太子。”
倡后先是一愣,然后笑靥如花,拍着萧淮宁的手臂,“哈哈,这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是心大的,尤其那还是个不安分的。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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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各有算计
萧淮宁扶着倡后,母子俩也不急着回宫,反而很有闲心的往御花园转。
时值三月末四月初,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节。
御花园种的桃树是五色碧桃,一棵桃树能开出白色、淡红色、白夹淡红色、白夹粉红和淡粉五色花朵。
遥遥望去,似一片渐变的漂亮云雾,微风拂过,香气袭人,落英缤纷,仿佛是到了仙境。
只是,无论是倡后还是萧淮宁都对桃花没有太大的好感。
倡后不喜桃花的小家子气,尤爱艳丽的牡丹和芍药。因此,春季的时候极少来御花园。
萧淮宁是喜欢珍惜的花草,不过这个喜欢也可能只有那么一会。就像那盆重金难求的昙花,也是说摔就摔的。
现下,元和帝病重,对这对本就厌恶元和帝偏心的母子俩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件大喜事,也难得心情好地欣赏一下这桃花灼灼的美景了。
萧淮宁望着层层烟霞,脑中突然勾勒出一个人影,那人一颦一笑就如同这淡粉烟霞一般美好。一时间竟怔了神,没有接倡后的话。
“宁儿?宁儿?”倡后轻轻拍了拍萧淮宁放在石桌上的手。
萧淮宁回过神来,倡后笑着问道:“宁儿是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萧淮宁也没想到自己会想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小角色,失笑地摇头,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他转向倡后,弯唇勾起了抹温柔地近乎诡异的笑意。
“母后,您说父皇要立一个不会有子嗣的太子,那帮古板的大臣会同意吗?”
“哼!”倡后冷哼一声,“那些老东西满脑子的传宗接代,把子嗣看的比他们老子都重要,会同意就是见鬼了。”
倡后话一顿,柳眉微皱,不解地看萧淮宁,“宁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还记得本王的那个细作吗?”
倡后点了点头,她身边的那个丫头不还被萧淮安弄走了吗,也不知道后续如何了。
“父皇封的嘉文侯就是本王安插在萧淮安身边的细作,不过,可笑的是萧淮安爱上了他,那个小玩意也为了萧淮安背叛了本王。”
萧淮宁唇边笑意温柔,狭长的眸中暗芒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