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后继续作死中…】
第九十六章 云起
转眼就到了中秋佳节,本来年年晚到的萧淮安,难得在天一擦黑就坐了马车从王府出发。
没办法,谁让今年要带着第一次进宫的白夭。
萧淮安在府中就拿出了皇宫的地形图,拉着白夭挨个认地方,生怕在一个小小的永安王府都迷路的迷糊虫,在他一眼看护不到的时候迷了路。
记得一个头两个大的白夭就是不知道萧淮安的想法,要不一定炸毛,永安王府哪里小了?从早上起来就开始逛,逛完整个王府也要傍晚了好吗?这还是走马观花的逛。
记完了图,萧淮安翻来覆去地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难得生出从小长大的皇宫是个吃人的怪物的想法,哪里放心人生地不熟还傻乎乎的白夭轻易就进了兽口。
让吩咐温林亲自带四个影卫藏在暗处,专门保护白夭。寸步不离的守,这才算是安了心。
早早地拾掇好了,萧淮安拉着白夭就上了马车,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带着人将要开宴会的长乐宫,里里外外树林草丛全部转个遍。
白夭一身侯爵暗青色繁琐礼服,束着宽腰封的腰间坠着块玲珑剔透的羊脂白麒麟佩。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块玉佩同萧淮安腰间的羊脂白四爪腾云蛟龙是一块玉。
白夭的黑发全部被束在一顶青玉冠中,簪了同色的玉簪。难得这般盛装打扮的白夭一张小脸紧张地绷着,倒是有了侯爵的矜傲高贵。
只是,礼服的颜色太过厚重,穿着白夭身上多了些压抑和死气沉沉,全完没有平日里的灵动烂漫。
白夭自己也从来没穿过这样的盛装,十几斤的衣服上下严实地裹着,一呼一吸都是轻轻的,根本上不来一点气。
坐在位置上腰背挺的笔直,脖颈和头也崩成了一条线,一动不敢动。
萧淮安叹了口气,心烦意乱的燥和暗自汹涌的心思先放到了一边。揽过浑身僵的像块石头的白夭的肩膀拉进了怀中,大手一下一下地捏着白夭僵硬的肩膀。
“不用这么紧张,皇宫不过就是一座大一点的王府,比王府中多了些不相干的人罢了。”
瞧瞧,这话说的多漂亮,可没一点都没有从早上焦虑到现在的样子,也不知道早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白夭僵直地靠在萧淮安的怀中,腰腹勒的难受,还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弄皱了礼服,本就一颗心紧张的七上八下要变成了焦躁。
这会又见萧淮安一下一下地捏他的肩膀,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又不愿意动手推萧淮安,就怕弄皱了衣服,只能气的动嘴了。
“珺竹你别捏我衣服呀,会被捏皱的!还有,什么大一点的王府啊,那可是皇宫皇宫啊。”
白夭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紧张的不成,他不过就是身上挂了一个有名无实爵位的普通百姓,进皇宫参宴这种事根本想都不敢想好吗!
“珺竹,你快把我推回去坐好呀!”白夭凶人。
萧淮安根本就不理会白夭这奶凶的娇嗔,双手掐过白夭的腋下,一把将白夭拎起来放在膝上坐好。两只大手裹住两只小爪子,拉倒身前放好,眉眼温柔。
“不用怕,我会一整晚都陪在你的身边。就算中途不能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影卫也会在你身边,你不会受到一点的伤害,我保证。”
萧淮安额抵在白夭的额上,一双温柔的眼望进了一双不安的眼中。
白夭成功地被这么一句话安抚了,从要知道进宫参宴开始就忐忑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珺竹。”白夭软软糯糯地唤,声音中带了点小委屈,像是在抱怨这突然弄得他惊惶无措的大事件。
被萧淮安圈在身边精心娇养的白夭,没发现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习惯遇事依赖萧淮安,凡是被萧淮安安排好,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不会踏出王府一步。
这是以前一直一个人野蛮生长的白夭,想都不敢想的安逸。
只是,这样的依赖和安逸,在旁人看来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正常的。但畏于萧淮安,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质疑。毕竟萧淮安脸上的笑,多了真的温和,不再是浮于表面的伪装。
感情这种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萧淮安身子轻轻前倾,接下了白夭的撒娇。
经过萧淮安的一番安抚,在马车到了皇宫的时,下车的白夭虽然情绪还是紧绷着的,但表情自然了许多。
足以见得这番劳心劳力的安抚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萧淮安心中偷笑。
长乐宫已是一片华灯惶惶,灯火璀璨,四周的树枝上挂着月亮形状的小巧镂空的宫灯,远远望去,真像是近在咫尺的月亮。
明明快到了开宴的时辰,萧淮安也不急着进,反而拉着白夭在殿外的树林小径里逛。
“一会在宴上,可能会有很多人好奇你,来找你敬酒。”萧淮安想到白夭那一杯倒的酒量,脑中设想了下等下的场景,瞬间黑脸,话锋一转。
“通通不用给面子,无论是谁,都直接拒绝掉。剩下的事情交给爷就好,夭夭听话知道吗?”
白夭乖乖点头,他自己酒量什么样子自己心里还是有谱的。本来还犯愁,要是碰到敬酒的人多,他喝多了御前失仪,要给萧淮安添多少麻烦呢。
这回好了,萧淮安说不用他喝酒,也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两个一桌,不会和陌生人坐在一起。他完完全全把心揣进肚子里了,等下安安静静地缩在萧淮安身边,苟到宴会结束就行了。
萧淮安又想到了倡后那个该死的诡计,脸黑的都能滴下了墨,还好夜色浓重,他再黑脸也没人能看得到。
“等下的宴会到了后半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乱。到时候不用怕,乖乖回府等爷。”萧淮安想起了今夜可能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嘱托道。
他没有把倡后的诡计和他的计划告诉小家伙,虽说计划完美,但还是怕有万一。
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到小家伙面前邀功吧。
“我自己回去?珺竹呢?要留在宫里?为什么?会发生什么事情?”白夭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能听懂今夜会有大事情发生。
“佛曰,不可说。”萧淮安竖起一根食指在薄唇上,俏皮地眨了下右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萧淮安站在银色清冷的月色下,灯火璀璨的光芒照在他的身后,俊颜隐在光后,只有一双黑眸闪着明亮的光,薄唇勾起了抹清浅的笑,但那笑又说不出的诡谲。
白夭看怔了,一时竟不知这人是九天上圣洁的仙,还是无间深渊下惑人的魔。
但他知道无论是哪一个,都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
“哎呦我的哥!”一声粗狂的声音响在了白夭的身后,唤回了两个人的心神。
白夭一回头就见难得把衣服穿得立立正正的萧淮宇拉着手中拿着块糕点穿着同色礼服的丹阳,两个人慢悠悠地晃了过来,闲适地像逛自己后院一样。
“怎么不进去啊?在小树林里逛游什么呢?”萧淮宇龇着牙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坏笑,那牙白的在夜里都晃眼。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萧淮安嗤道。
“哎,我是真想做什么。”萧淮宇遗憾地叹了口气,嘴角向吃的正欢的丹阳努了努。
“我媳妇吵吵饿了,我一想等会也没得吃。赶紧去御膳房逛一圈,喂饱媳妇是大事啊。怎么哥,你没带小嫂子先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等会可没的吃啊。”
萧淮安懊恼地闭了闭眼,他就想着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哪里想到了宴会上的东西不好吃这个细节,是他的错。
萧淮安拉着还在想宫宴东西居然不好吃的白夭,就往御膳房的方向走。
萧淮宇赶忙拉住萧淮安的胳膊,一脸震惊,“不是吧哥,你现在去御膳房?回来要迟到的,你这还带着小嫂子,不好这么引人注目。”
萧淮安本就打算早些来,早些进,那时候人多,大家不会把注意力多放在白夭身上,这样小家伙也能安心些。
萧淮宇的提醒,让萧淮安有些犹豫,究竟是要小家伙饿着肚子还是引人注目?
“媳妇,你那还有糕吗?”萧淮宇见他哥犹豫不决,赶忙帮他哥排忧解难。
丹阳鼓着塞得满满的一边腮帮子,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最后一点都在嘴里了。
萧淮安见状,拉着白夭就走。迟到就迟到,怎么他还护不住个人了?
白夭明白过来萧淮安要做什么了,赶忙双手拉住萧淮安的手臂,“珺竹,我不饿的。出门的时候八宝总管给我拿了一小碟蝴蝶糕,我都吃了的。”
“真的?”萧淮安狐疑地看白夭,他怎么不记得八宝又送蝴蝶糕来。
“真的!”白夭用力点头,还拉着萧淮安的大手覆在他还鼓鼓的胃上,“珺竹和温大人谈事情的时候,八宝总管送来的。”
萧淮安大手向下轻轻按了按,果然是吃饱了的。才打消了现在就冲到御膳房的念头,心中想着还是老总管心细,回去就给老总管放两天假。
【作者有话说:终于要到萧狗和倡后撕胯了,开森~发波小包庆祝下吧~】
第九十七章 风起
四人结伴进了长乐宫,这里面两个是圣眷正浓的王爷,一个是能让洁身自好的永安王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侯爷,一个是狄戎的战神小王子现在的瑞王妃,自然而然地成了全场的焦点。
有些脑子快反应也快的迅速上去巴结献媚,还有些悄悄地打量着被倡相一系围着的萧淮宁,暗暗猜想会发生怎样的碰撞。
谁让现在朝堂上除了中立的就剩下永安王一系和建宁王一系了。至于最小的七皇子,已经被元和帝收拾干净了。
再加上这些大臣也想明白了,小皇子太小,上面压着两个能力强,威望高,权势大的两个哥哥,外加上元和帝身体一直都不好。
还是婴儿的小皇子根本一点胜算都没有,就算侥幸捡到了皇位,也是傀儡皇帝一个。
身后摄政的绝无可能是柔嫔,只会是永安王、瑞王和建宁王三位王爷中的一位。
瑞王确实与皇位大统无缘了,但没说不能当摄政王不是。
很可惜,大臣们期待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已经撕破脸皮不再虚以为蛇,把较量放在明面上的萧淮安和萧淮宁两个人,已经不愿意再进行虚伪的寒暄和明嘲暗讽了。
萧淮宁隔着人群目光玩味狎戏地在白夭和萧淮安两人身上转了圈,在萧淮安看来的时候,红艳的唇勾起了抹意味不明的笑。
萧淮安冷冷地瞪了萧淮宁一眼,也回敬了一个讽刺的微笑。
而后,两人同时移开的目光,一场短暂的交锋算是结束了。
正尴尬地同一个分外热情的大臣寒暄过的白夭,一抬头就见到萧淮安面色微冷,拉了拉萧淮安的衣袖。
“夭夭?”萧淮安低下头,目光又恢复了温和,轻声问。
白夭见萧淮安面色如常,只当刚刚是看见了什么讨厌的人,也不多问,身子往萧淮安身后躲了躲,拉紧萧淮安的衣袖,躲开周遭或好奇或探究或轻蔑的目光。
萧淮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登时目光微沉,冷冷地扫了周遭一圈,将还想要上前攀谈的大臣冻在原地。
他们周围没了乱七八糟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你们大楚人真热情。”丹阳拍了拍胸口,叹道。就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好话。
丹阳虽然是狄戎的小王子,但是狄戎不像大楚,宫宴什么的也就是新年一天,也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更不会有拼了命上前讨好献媚的大臣。
久不在京的萧淮宇也有点适应不良,眉心皱的能夹死只苍蝇,脸上写着“老子很暴躁,谁来谁死”,他看了眼角落里的更漏,不耐烦地说道。
“这都到开宴的时间了,父皇怎么还不来。这些人叽叽喳喳的简直烦死了,真不知道一年搞这么些玩意干甚。”
这边萧淮宇话音刚落,那边就听到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丹阳跪下的时候对萧淮宇竖了大拇指,这说曹操曹操到的本领,怎么不早用。
萧淮宇带着厚茧的粗糙的大手握住丹阳的手,恬着脸应下了,媳妇夸他呢。
白夭跪在萧淮安身边,心慌的不行,毕竟是第一次见元和帝,也是第一次见灭门的仇人。
他怕他看倡后的时候,心中的恨会通过眼睛全部暴露出来。
玄色打底金丝勾线的华丽靴子停在了白夭的面前,白夭眼睛微微上瞟,看到了玄色的衣摆。
他心中一震,额发间开始冒汗,停在他面前的是元和帝吧?大楚只有皇帝才能用玄色。
元和帝停在他面前干嘛?是路过吧?为什么还不走?不会是专门停在他面前的吧?老天爷啊!
下一秒,头顶上威严的声音证实了心中的猜想,白夭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跪着的可是嘉文侯白夭?”明明是个问句,愣是让元和帝说成了肯定句。
白夭稳住了要抖的身子,眼睛看着花纹漂亮的华丽地砖,恭敬地回道:“回陛下,臣是白夭。”
大方得体,不卑不亢。元和帝眼神缓和了几分,点了下头,又道:“抬头让朕看看。”
白夭藏在广袖中的攥着拳头的手出了一手心的汗,他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抬起了头,把目光落在了元和帝胸口的位置上,不敢直视圣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