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厚德很有撮合谢昭和静宜的心思,但这两人郎无情妾无意,硬要绑在一块也无趣。到最后,秦厚德还是遗憾地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知道谢昭不去成源的事情后,裴邵南明了道:“是因为某人今年没有去,谢大人也不想去了?”
谢昭故作淡定:“是的,因为廖大人没有去成源,所以我也不打算去。”
“哦,原来是因为廖大人啊。”
裴邵南呵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为了另外一人呢。”
谢昭咳嗽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裴大人要多听太保的话,在成源也要多做事。”
裴邵南今年自然还是要跟去成源的。
听了谢昭幸灾乐祸的话,他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挥袖离开。
七月初,秦厚德带着一众前往成源。冒着中暑的危险,太保一如既往地跟着前往。
值得一提的是,静宜撒泼耍赖也没逃掉这次的成源之行。秦厚德铁了心要把静宜带在身边,放在眼皮底下好好看着,生怕静宜趁他不在就做出傻事来。
正如谢昭先前所说,虽然京城的夏季难熬,但是在只要在室内待着,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或许是由于天气闷热的原因,官员们个个都蜷缩在府内,哪有空出去惹事。成王还在自己府上反省,太子又恭谨有度,秦厚德虽然不在京城,但京城还是秩序井然。
谢昭乐得清闲,每日就拿着扇子对着自己使劲扇风。那扇子上还题了硕大的一个“热”字,字迹风流洒然,可配上这字却有一种难言的喜感,惹得何方每次看到他扇风都要不客气地嘲笑几声。
时光如水流淌,转眼间就到了乞巧节。
这是个热闹节日,谢昭再次拿着沉甸甸的荷包被秉文扫地出门。
裴邵南也走了,这回他真的只能一个人闲逛了。
谢昭轻叹一声,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街上都是三三两两结伴出行的年轻男女,唯有他一人形单影只,着实寂寞孤单。
犹记得去年在成源过乞巧,谢昭还在和其他人一同在船上嬉戏打闹,谁知道今年却只剩下自己一人。
想到自己去年来放了莲花灯,谢昭想:也不知在京城过乞巧有没有这样的活动?
可惜等他走到渡口,才发现只有一叶小舟停靠在岸,河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一只莲花灯。
谢昭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要去向哪里,干脆上了小舟。
河面波光粼粼,月光温柔,洒了人满身,谢昭站在船头,漫不经心看了船尾一眼,目光很快凝滞。
星河压船,清辉满身。
戴着斗笠的船夫抬起头来,露出苍白却精致的下颌。像是觉得谢昭此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很有意思似的,他微微歪头,清亮温柔的眼静静看向谢昭,露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来。
青年眉眼如画,站在船尾,含笑问:“敢问公子要去往何处?”
下一刻,船身晃动。
谢昭大步从船头走到船尾,径直扑到青年的怀里。
鼻尖是熟悉的药香味。
谢昭搂着青年的腰,把脸埋在青年的肩膀上,笑道:“殿下,您带我去任何地方,我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这是我和谢昭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耶(*^▽^*)
所以这是为了过情人节想方设法赶来的殿下
第92章 爱意
谢昭,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傅陵很想这么说。只是低头望进谢昭写满了喜悦的清澈眼眸里,他到底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所有会让谢昭为难的话,他都不会说。
月华如水,傅陵搂着谢昭的腰,在谢昭的唇上印下一个极轻极温柔的吻。
他看着谢昭,目光柔和,轻笑问:“阿昭,今年还要放莲花灯吗?”
小舟顺着水波微微晃悠,谢昭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晃悠起来。
他主动牵上傅陵的手,调皮地在对方掌心轻轻挠了挠,然后在对方纵容的眼神中,笑眯眯道:“殿下给我准备莲花灯了吗?”
掌心敏感,被谢昭轻轻挠了下,就像是被猫爪子轻轻划过似的。
傅陵觉得有些痒,眼中便不自觉浮现出几分浅淡的笑意来。他不轻不重地握了下谢昭的手,说:“不要胡闹。”
可是这斥责一点都没有威胁到人。
谢昭回握住他的手,继续笑嘻嘻地问:“殿下替我准备莲花灯了吗?”
语气笃定,好像确信对方一定会把东西准备好似的。
傅陵轻嗯了一声,从小舟的一角拿出一盏未被点燃的莲花灯。
他把莲花灯递给谢昭,扬眉笑:“京城的姑娘们可不放莲花灯。”他调侃道:“所以今年谢大人的愿望一定会实现——谢大人要许什么愿望?”
“殿下能够安然无恙地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最大的愿望就已经实现了。”
谢昭接过傅陵递来的火折子,点燃了莲花灯上的灯芯,火光两三明灭后,原本灰暗的莲花灯便被小小的烛火点亮,在夜色中舒展盛放。
谢昭蹲在小舟上,看着莲花灯顺着水波渐渐飘远,不自觉微笑:“……这一盏莲花灯,是为殿下放的。”
如果传说可信,如果神明有灵,那么这个属于殿下的愿望一定会成真的吧?
傅陵站在谢昭的身旁,顺着谢昭的目光看向那一盏莲花灯。
那一盏莲花灯不过两只手掌那么大,漂浮在幽深的河面上,显得渺小而温暖。一阵夜风吹过,河面泛起涟漪,吹得莲花灯都颤悠了一下,在这宽阔河面的对比下,愈发显得脆弱不堪。
傅陵忍不住怀疑:这一盏莲花灯真的能漂出城外吗?那莲花灯承载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吗?
身边谢昭的动作打断了傅陵的思绪。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谢昭站起身子,俯身拿起小舟上的船桨。船桨有些重,谢昭感受了下分量,然后动作不甚熟悉地将船桨放入水中。
见谢昭似是要划船跟随莲花灯而去,傅陵连忙握住谢昭的手臂,问:“谢昭,你要划船去哪里?”
“我觉得一阵风都能把它吹走。”
谢昭指了指莲花灯,忧虑道:“我得亲自看着它漂出城才可以。”
自己的愿望倒也算了,可这是殿下的愿望,谢昭希望它能实现。
“堂堂从六品侍御史,眼下竟然要亲自护送一盏莲花灯?”
傅陵闷笑出声。他制止谢昭要划桨的动作,低声哄谢昭:“看天意吧,不要强求。”
说这话的时候,他显然没想起去年这时候自己也在谢昭的莲花灯上推了一把。
谢昭还是握着船桨不肯松手,迟疑地看着越漂越远的莲花灯。
傅陵摘下斗笠,又不知从哪里拿了两个面具来。他一边把其中一个面具戴在谢昭脸上,一边低笑:“别看着它了,去听我抚琴好不好?”
这可真是戳到了谢昭的软肋。
谢昭任由傅陵帮他戴好面具。他看了看莲花灯,又看了看面前的傅陵,藏在面具下的脸上满是挣扎。
他既想要看着莲花灯,又想要听殿下抚琴……实在抉择不出。
见谢昭还抱着船桨站着不动,傅陵无奈。
他轻轻拍了拍谢昭的头,最后道:“谢昭,你要乖。”
谢昭,你要乖。
上一回这样说的还是祖父呢。
谢昭终于放下了船桨。他一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耳朵,一边拿过傅陵手中的面具替他戴上。等对方俊美的面孔全部被面具遮掩,谢昭惋惜道:“可惜了。”
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就该露出来才是。
傅陵笑睨他一眼,牵手带他上了岸,朝着学涯街的宅子走去。
虽然已经是夜晚,秦厚德也已经带了一批官员离京,但谨慎总是没错的。能拖到这一晚见到谢昭已是十分难得,傅陵不想他和谢昭的相处时光被任何人打扰。
街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
谢昭被傅陵牵着走在人群中,完全没了来时的孤寂沮丧。对方微凉的体温顺着掌心传来,谢昭紧紧牵着他的手,心想:哪怕一切只是大梦一场,他也甘愿沉溺。
有殿下的梦,做一辈子也是好的。
两人还是回到了学涯街的宅子里。
自傅陵走后,谢昭便让秉文定期带人回来清扫一次,因此虽然傅陵走了几个月,但屋子里还是焕然一新,没有积尘。
谢昭下巴枕着手臂,静静地听着傅陵一首曲子接着一首曲子地弹奏。
先是高山流水,再是凤求凰。
转变一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谢昭听得入了神,目光划过他的眉眼,划过他修长的脖子,最后落在他的左胸膛,再也移不开。
就是那里……
就是在那里,他为他受了伤。
那一个雨夜,终究还是成了谢昭的梦魇。
傅陵再也不能忽视谢昭灼热的目光,停住了弹琴的动作。
他与谢昭相对而坐,静静地看着谢昭半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握着谢昭的手腕,引着他的手覆上了胸膛上的外衣。
“那伤看着可怕,其实不值一提。”
傅陵望进谢昭的眼里,努力摆出轻松的表情,学着谢昭平日的样子开玩笑道:“要不然你按一按?我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
谢昭的手颤了颤,下意识远离。
他出神片刻,还是收回手:“……骗人。一定很疼。”
傅陵纠正他的话:“不疼的。”
谢昭偏过头,嘴唇紧抿,不肯相信:“就是很疼。”
这一来一回的,谁都说不过对方。
傅陵看着谢昭有些倔强的侧脸,竟是忽然有些想笑。他起身看了眼窗外已经黑沉沉的天色,不想在疼不疼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他对谢昭说:“夜已深,你该睡了。”
谢昭嚯的抬头,不可思议道:“殿下不与我秉烛夜谈吗?”
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可以浪费在睡眠上,他还有许多话没和殿下说呢!
傅陵低头看向谢昭,刚想说什么,没想到谢昭却突然耍了无赖,握住他的手就是不松开:“既然不能秉烛夜谈,那就干脆抵足而眠吧。”
他振振有词道:“殿下刚才还在弹奏高山流水,别的知己可以抵足而眠,我和殿下之间的关系远超过寻常知己,为什么不可以?”
傅陵无语凝噎,只能任由谢昭上了床,与他“抵足而眠”。
烛火被熄灭,一室昏暗,月色透过窗棂倾斜而下,在地上印下斑驳的花纹。
夏日夜晚的蝉鸣声不断,扰得人心也乱。
傅陵揉了揉眉心,察觉到一点点蠕动着靠近的谢昭,不自觉往后靠了靠。等到后背贴到冰冷的墙壁,他才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黑暗中响起了谢昭的声音。
“殿下,河神节那个晚上您是不是来见我了?”
傅陵轻声道:“嗯。”
“您为我而来?”
“……”
傅陵无奈,半晌后才回:“谢昭,不要明知故问。”
“我知道答案。”
夜色中,傅陵有些看不见谢昭的脸。他只能察觉到谢昭抬起上半身,一手支着床铺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谢昭的一缕青丝流泻而下,擦着脸滑落,引得脸上那一块肌肤的温度一下子上升。
傅陵刚想问谢昭在做什么,就感受到了额头上一触及离的柔软触感。
——是谢昭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
谢昭再次重复:“殿下,我知道答案。”
顿了顿,他笑:“可是,我想听您亲口说给我听。”
身后是墙,傅陵没有退路。
没有退路,那就不退了吧。
谢昭忽的听到了一声轻叹。
他还没反应过来,世界天旋地转,他已经再度仰躺在床上。
熟悉的药香味袭来,傅陵左手手掌垫在谢昭的脑后,头抵着谢昭的右肩,缴械投降似的承认:“……为了你而来。谢昭,我是为了你而来的。”
这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在黑暗中,暗流涌动,情意如藤蔓滋长。
两人靠得近,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谁也没有动。
半晌寂静后,还是谢昭先开口。
他小声问:“……殿下,我能看看您的伤口吗?”
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傅陵的耳根也红了。
“……别看,疤痕很丑。”
他低低道。
谢昭失望地哦了一声,本以为一切到此结束,没想到傅陵把头抵在他的肩头,一手却带着他的手来到了自己的胸膛前。
这回自然不是隔了衣衫的。
傅陵的声音低得不能更低,像是祈求。
“谢昭,疤痕不好看……你不能怕它。”
怎么会怕?
几个月过去,那伤口早就结了痂,在光滑的皮肤上微微起伏,让人完全不能忽视。谢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伤口,想到那一晚这人靠在树上苍白着脸半阖着眼的模样,便觉得满心后怕。
幸好……幸好他没有事情。
谢昭的指尖微凉,突然触及到温热胸膛上的疤痕,傅陵没忍住身子一颤。
他忍住了要逸出的一声闷哼。
不能再这样了。
傅陵勉强拾回理智,直起身子,声音沙哑道:“谢昭,你该睡了。”
哪知道谢昭却说:“不睡了。”
他的手楼上傅陵修长的脖子,和一头幼兽似的趴在他的肩头小声说:“不睡了,殿下,今晚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