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他还在输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萧筱墨

作者:萧筱墨  录入:05-27

  御史们的确该向何大人学习。
  何大人滔滔不绝说了一炷香后,说得口干舌燥,准备喝杯茶继续给谢昭谈谈自己多年担任御史的心得体会。
  谢昭抓住机会,在何大人喝茶的间隙,连忙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那何大人,您瞧瞧我,您觉得我适合当御史吗?”他换了种问法:“……和其他官职想比?”
  这谢昭是不是被林铮那些老狐狸糊弄得要去六部,不想再待在御史台了?
  何方眯起眼,有些不满意御史台被六部撬墙角:毕竟这年头优秀人才稀缺,而且谢昭的确是个难得的有胆量又有才华的年轻人,有胆量有才华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谢昭他还能说会道。
  做御史的,能说会道多重要呀。
  对上谢昭期待又紧张的眼眸,一向吝于夸奖的何大人勉勉强强道:“年轻一辈里,谢大人是最适合当御史的人了。”
  他板起脸:“但谢大人别忘了保持本心。如果有一日谢大人利欲熏心,休怪我不念旧情,第一个把谢大人弹劾到圣上面前。”
  谢昭憋笑:“何大人,我们有‘旧情’?”
  这小子,就会抓这种小地方!
  何方面目涨红,狠狠瞪谢昭一眼:“普通同僚罢了,谢大人不要自视甚高。”他咳了咳,赶谢昭出去:“我还有事要忙,谢大人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日常被何大人恐吓威胁的谢昭并没有害怕,反而笑嘻嘻地告退离开。
  傍晚从御史台离开的时候,谢昭如约去了裴府见裴邵南——和不少人一样,裴邵南也担忧谢昭被望朝秦厚德的决定伤到心,所以打算和谢昭促膝长谈。
  “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我会是那么敏感的人吗?”
  谢昭并不打算久待:“你放心,那些人的闲话影响不了我。”他和裴邵南直接道:“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别急着走。”
  裴邵南拉住他的袖子,笑道:“其实今日不止是我想见你,我父亲也想见见你,所以托我请你来。你也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回京后他一直惦记着你,想和你聊一聊——你今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用膳?”
  谢昭恰巧有些事情想要问裴书林,听了裴邵南的话自然欣然同意。
  托人回去和秉文说了今晚不回去吃饭的事情后,谢昭与裴书林和裴邵南父子三人一起用膳。三人都不是胃口大的人,再加上两家也不是需要客套的关系,因此厨房只是备了几样小菜,另外又备了些清酒。
  裴书林这是在回京后第一次与谢昭同桌,他细细打量谢昭的眉眼,和许多第一次见到谢昭的长辈一样发出感慨:“和谢延的眉眼真是像。不过你比你父亲要秀气一点,皮肤也要稍白——你父亲喜欢舞刀弄枪,在日头下晒得多了,肤色难免比你深一点。”
  谢延是个怎样的人呢?
  谢昭从来没有见过他,却从不同人的口中听说过不同的他:祖父说他顽劣不堪但是个合格的谢家子孙;江南老宅的老管家说他是个善良体贴又活力十足的好主子;而到了京城后,谢昭又发现在这里的人看来,他父亲是一个忠义两全、护国护民的谢将军。
  谢昭一直很喜欢听别人说起自己父亲的事迹。
  于是在这一晚上,他问出了一个自懂事以来问了很多次的问题:“裴大人,在您看来,我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里可是有两个裴大人——阿昭,你如果不介意的话,私下就喊我一声叔父吧。”
  裴书林开谢昭玩笑。等谢昭轻快地喊了一声叔父后,他顿时畅快一笑,回答谢昭的问题:“谢延这个人啊,从某方面来说,是个聪明但是一根筋的人吧。”
  他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不是不懂,只是他更倾向于从好的方面来想,可他不知道,能够一成不变的人太少了——像他那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在朝廷上,一根筋并不是一个好词。
  谢昭脸上没了笑。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不自觉追问:“裴叔父,您……您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去的吗?”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紧紧盯着裴书林:“我祖父说,我父亲是在归京途中突发恶疾……”
  “是这样没错。”
  裴书林有些犹豫地看了谢昭一眼,但看见谢昭有些倔强地看来的表情,还是选择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谢昭:“那时候谢家军大捷,打得北燕节节败退,大峪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欢呼雀跃,路上人人都在欢呼,大家都说只要有谢延和谢家军在,大峪百姓将再也不回受流离失所之苦,谁知道——”
  回忆起往事,裴书林的声音都低落了几分。他不是爱喝酒的人,这时候却狠狠灌下几杯酒,垂下眼不去看谢昭,苦笑道:“我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父亲送行,我劝他小心身体,他却无所谓地一笑,搂着我的肩膀,让我等着他回来给他摆庆功酒……”
  事实上,哪怕到了今天,裴书林再次与谢昭说起谢延去世的事,还觉得有些恍然如梦。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样鲜活的谢延,怎么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呢?
  如今他都老了,可记忆中的谢延却还是玩世不恭的英俊青年模样。
  那一年后,裴书林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谢延老去的模样。
  原来真的是突发恶疾……
  谢昭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怅惘与遗憾交织,让他连扯扯嘴角都有些困难。沉默半晌后,他低声问:“裴叔父,我父亲染的是什么恶疾?”
  裴书林回:“我后来打听到的是,谢延那时候回京时经过的一处村子得了瘟疫……”
  他心中难受,又灌了两杯酒下肚,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泪意:“他一世英名,本该回京青云直上,怎么就!怎么就……他在延定那么辛苦,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眼见着马上要青云直上了,怎么就……这么去了……”
  天妒英才,红颜薄命,一向是最让人意难平的事情。
  可不是,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谢昭想到年幼时抱着祖父的大腿哽咽着问“我的父亲在哪里”时祖父沉默忧郁的面庞,不由自嘲一笑,也有些伤感。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刚想一饮而尽,可等到冰冷的杯壁触及嘴唇,他却忽的停住了动作。
  脑海中裴书林刚才说的话突然电光火石般再次响起。
  眼见着马上要青云直上了……
  青云直上
  谢昭打了个激灵,人一下子清醒了。
  天色黑了后,裴邵南送谢昭回学涯街。
  他和谢昭道歉:“本来该是我和父亲好好招待你的,没想到父亲竟然喝醉了,也没和你多聊几句话……对不住了。”
  谢昭心不在焉地低头:“没什么,叔父这也是想起了我父亲。应该是我道歉才对,若不是我提起我父亲,叔父也不至于喝成这个样。”
  裴邵南哑然一笑:“我也没想到我父亲酒量这么浅。”
  秋日的夜风吹在脸上,带来几分凉意。
  谢昭摸了摸因为喝了酒所以有些发热的脸颊,忽然没头没脑地问裴邵南:“你觉得我父亲真的是得了瘟疫去世的吗?”
  那样往日健康活泼的一个人,没有倒在战场上,反而倒在了回京途中?
  谢昭实在想不明白。
  可若不是瘟疫,他又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
  裴邵南的眼眸深了深。
  他侧过头去看谢昭,可是没从谢昭的表情上窥得半分,于是他又转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谢昭,我们没法知道。”
  这件事情是禁不起细想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摘不出错误,是裴邵南会说的话。
  谢昭笑了笑,饶有兴致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看待御史这职位?”在裴邵南开口前,他又飞快道:“我要听你的真实想法。裴萧仪,你别糊弄我。”
  裴邵南长长叹出一口气,觉得谢昭就是来克自己的。
  他无奈笑:“当御史有什么不好的?你瞧,御史们督查百官,就连圣上都可以弹劾,无论是弹劾丞相还是尚书,你们御史台都可以全身而退。除了御史,京城还有什么别的官吏敢做这样的事情吗?而且——”
  “而且,”谢昭顺着他的意思,轻声说道:“古往今来,不杀言官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为了确保御史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自大峪建朝以来,在位的御史被打杀的寥寥无几。
  哪怕是天子想要动御史也是要冒风险的,毕竟谁会希望自己在史书里留下一个残暴的形象呢?正是因为是天子,反而比常人更在乎脸面。
  “所以说,太子提出让我升任到六部去做事,或许并不一定是为了拉拢我。”
  谢昭自嘲一笑,“也许等我到了六部,只怕没做几个月,便会有一大堆给事中跳出来,不把我骂回江南不会罢休。”
  要知道,要找一个普通官吏的错误,可比找一名御史的错误要简单得多。
  “我斗胆猜测,圣上当初执意让你去御史台,或许也是为了保护你。”
  裴邵南说:“阿昭,圣上是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这是爱护不假,可是这样的爱护真的对他好吗?
  谢昭有些迷茫。
  在裴邵南惊讶的目光中,谢昭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裴邵南的身前,逼得裴邵南停步站在了原地。谢昭旋身,与裴邵南双目相视。
  月色洒了满身,谢昭站在原地,他望进裴邵南眼眸深处,问:“如果给你选择,裴萧仪,去六部任职还是去御史台,你选什么?”
  裴邵南避而不谈:“一切都是定局,我已经在吏部了。阿昭,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谢昭绷紧脸,抿唇看他:“你别管有没有意义,只要告诉我你的答案就好。”
  这人真的是……
  裴邵南拿谢昭没办法,他轻叹一声:“我还是要留在吏部。”
  谢昭终于笑了,还有心情调侃他:“为什么要留在吏部?御史不会被打杀哦。”
  不能再说更多了,今晚已经说得够深了。
  裴邵南睨了谢昭一眼,及时止住这个话题,饶过谢昭向前走去:“夜深了,你该快点回去休息,而不是在这里问一些无用的问题。”
  谢昭得了他的回答,已经足够心满意足。
  他转身跟上裴邵南的步伐,与他并肩向学涯街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裴:谢昭,一个阻碍我进修为官场鹅卵石的男人(.д′) 感谢在2020-08-30 00:54:11~2020-08-31 01:0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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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机会
  北燕边境。黄渠城。
  烽火台上,一身黑色长衫的傅睢静默站立,一动不动地向南面看去。黑夜笼罩了大地,乌云沉沉遮掩圆月,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景物都是暗的。这荒芜之地的风仿佛都带着细密的针,像是要吹到人的骨子里去。
  不远处的火把被吹得歪斜,灼热的橘黄色划破了寂静的黑夜,照亮了傅睢的脸。他眯起眼,默不作声地打量视线尽头稍不注意就会错过的一点星火,陷入沉思。
  这一点星火,正是延定。
  想到下午探听到的消息,傅睢的眉间蹙起。
  “廖原快撑不住了?”
  他自言自语,盘算道:“这么好的机会,如果现在攻进去的话,一定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可惜了这个好机会。”
  想到自己那个已经被封为太子的弟弟和站了队的曾程,傅睢轻嗤一声:“谁能想到狼窝里居然蹦出了一只要茹素的狼崽子呢?”
  傅睢耸了耸肩,收回视线。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傅睢偏头,就见近卫快步走到跟前,垂首恭敬地把一封信递给他:“大皇子,是宁邑来的信。”
  宁邑来的信?
  ……肯定是他那个疯子父亲又来催了。
  傅睢锁眉,面色沉了几分。他抿唇接过信,撕开信封后一目十行地浏览信上的内容。
  如他所料,在这封信里,身处宁邑的天子的口气明显比之前要暴躁许多。在洋洋洒洒指责了一页纸后,天子颐气指使地威胁他,说若是在五日之内没听到已经攻打延定的消息,傅睢就干脆滚回宁邑,和自己二弟被圈禁到一处去吧。
  这威胁着实震慑到了傅睢。
  “粮草、兵器、士兵数目……”
  傅睢想到这些日子来自己为拖延时间想出来的理由,深深觉得自己对傅陵堪称仁至义尽:“能拖这么久,我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
  想到此刻傅翊可能正在宁邑阴冷注视着边境动静的模样,傅睢揉了揉眉心,招了招手让近卫靠近:“你赶紧派人去给太子殿下捎信,就说我只能再撑五日。五日之后,若宁邑还没定数,我就要听从圣谕,派兵攻打延定了。”
  近卫严肃着脸点头,转身跑下烽火楼。
  “是当个好儿子,还是当一个好兄长?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
  傅睢任由夜风吹得面庞一点点冷下来。他懒懒抬眸,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哪一点星火,低低一笑:“无论谁成谁败,总归我都是不吃亏的。”
  与傅陵的来往隐蔽,傅陵成,他便是辅佐新帝的功臣;傅陵败,他也不过是回到了当初与二弟一起抢夺皇位的日子。
  一切都不会出差错,不管没了命的人是谁,反正不是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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