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他还在输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萧筱墨

作者:萧筱墨  录入:05-27

  “胆大包天!这谢昭就是欺我们孤儿寡母,这才敢做出这等事来!”
  这位大峪如今万万人之上的太后泪盈眼睫,满脸病容,便是发怒都是带着几分娇弱风情:“若是父皇泉下有知,也定当感慨自己的一番好心喂了猪狗……太子当初还对谢昭赞誉有加,哪里晓得他竟是这般玩意儿,真是白瞎了当初太子对他的提拔。”
  太子对谢昭的提拔?
  林铮有些玩味地品了品这句话,心底不由嗤笑出声。也不知先前太子到底在哪里提拔过谢昭?这新太后张口就来,说得愤懑,像是谢昭的确受过大恩惠似的。
  便是受过恩惠,那也不是先太子给的。
  心底不屑,他面上却是把所有情绪都掩得干干净净,不给人看出一点把戏。
  林铮眼神错开,淡淡道:“臣知太后与先太子恩爱深重,所以才如此怨愤。但谢昭乃是先皇钦点的状元,对先皇而言不可谓不重要。更何况谢昭身为御史,本就该直谏,说常人所不能说,开棺之言不过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并无冒犯之意,恳求太后不要责怪。”
  他眼眸幽深平静:“让谢昭入狱之事,希望太后不要再提起——若是一名御史大胆存疑就要下狱,那御史台又有何用?给事中又何须存在?先皇在的时候尚且没发落过任何一位进谏的御史,难不成先皇刚走,太后您就要毁了大峪罪不及言官的规矩?”
  言官!言官!这群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就无法无天的言官!
  年轻的太后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但胸口起伏上下,还是紧紧攥住了一旁的靠手,勉强挤出微笑来:“我只是一时怒急攻心,说的气话罢了,诸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她目光微闪,掠过一旁神色镇定的徐一辛,声音不由更加稳当,面上也带出几分笑意来。
  这位如今天底下地位最高的女人眉毛微挑,看向站在几位大臣身后默不作声的裴邵南:“听说裴大人和谢大人幼年相识,两位又都是才华出众的状元郎,想必裴大人说的话,谢大人应该能听进去吧?”
  裴邵南眉眼微抬,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喉头微动,刚想说什么,就听上头传来女人温婉却不容置疑的话语:“既然如此,劳请裴大人多开解开解谢大人。往日不可追不可思,人还是要往前看的,如果一味沉浸在往事里,又如何能全副心神去挣一个锦绣未来?”
  她追问:“裴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裴邵南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他像是一点都没听出太后话里的机锋,只是点头应道:“太后嘱托之事,臣定牢记于心。”
  裴书林在前头听到自己儿子的回答,没忍住暗自称了一声好。
  这话滴水不漏,没有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反而是不软不硬的,教人没法辩驳,却也不好继续逼迫他许下什么诺言来。
  刚刚荣升为太后的前太子妃没忍住面上一晒。
  她悻悻地想,这在京城当官的果然个个是人精。先不说徐一辛林铮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便是裴邵南这种刚入官场不过几年的青年官员,也不是她想拿捏就拿捏的。
  这太后当得可真让人丧气的。
  想到这,她懒散坐在位置上,随意挥了挥手:“我乏了,各位大人也退下吧。”
  何方刚想问还在大牢里蹲着的成王要怎么处理,但身子刚要动就被一旁的窦舜拉住。
  这几日一直忍着自己暴脾气的何大人憋得难受,瞪了窦舜一眼后,到底还是怏怏闭嘴。等出了殿,他才撇嘴问窦舜:“依窦大人所见,咱们御史台是不是可以改个名号了?我觉得胆小怕事台这名字不错,您觉得呢?”
  被何大人一通挤兑,御史大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附和道:“这花名不错。”他语气一转,“但要配得上何大人这样勇气无边的好官员,到底还是差了些。”
  何方唇角一勾,乜他一眼,冷笑:“真正勇气无边的那位可是差点就去牢里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窦舜,他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道:“窦大人,谨慎并没有错,但是过分谨慎对御史台来说真的是对的吗?性命值钱,可是有些东西比性命还要重要,而那些东西,才是御史台存在的原因和意义。”
  他拍了拍窦舜的手,哼了声:“咱们比人家多走了这么多年的路,多吃了这么多年的盐,到头来还要一个小辈走在前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的确够丢人的。
  窦舜长长舒出一口气,像是要把一口郁气从胸中彻底排解出去:“何方,我不如你啊。”他苦笑:“枉我自诩还是聪明人,结果到头来还是自以为是。”
  何方道:“当局者迷而已,你我都位于棋局之中,又有谁能跳脱出去。”
  说到这,两人不由都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沉闷下来。
  另一头,裴邵南跟着引路的小太监来到了宫内的一处院落。推开门见到谢昭正在窗棂旁出神,他一时愣住:“倒是第一次见你穿得这么素净。”
  谢昭此时一身素白,脸也白衣衫也白,裴邵南在一旁看着他寡淡的神色,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半晌后问:“……是宫里给你准备的衣裳?”
  “就是那位。”
  谢昭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素服,笑得浅淡却嘲讽:“让人把我带来这一处偏僻的院落,又急急忙忙给我准备了这身衣衫,非得派人亲眼看着我穿上才放心。他们真是小瞧我了。”
  换了衣衫就能变了立场?
  天真。
  裴邵南不想与他谈这些,定睛看他半晌,忽的问:“我极少见你穿白色的衣裳。”
  谢昭回:“穿的少自然是由于不喜欢。”
  他说:“如果可能,我倒是希望我这辈子再也不要穿这种颜色的衣衫了——可惜这也这是希望。几年前我就在祖父牌位前这样想,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年后还是穿上了。”
  裴邵南看着谢昭,心中酸楚。家族于他而言是责任,他肩负这一切,虽然偶有疲累,但也算甘之如饴。
  可谢昭连这样的累都尝不到。
  孤身一人,说起来是如风自由,可孑孓一人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裴邵南扶住谢昭的肩膀:“阿昭……”
  谢昭笑了笑,领了他的心意。
  他振作心情,同裴邵南说道:“我还以为我这一入宫,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出不去的,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会放人。”
  裴邵南提醒他:“不是太子妃,是太后了。”
  谢昭脸上的笑意淡了淡,人更显得疲倦:“嗯,是太后了。”
  裴邵南轻叹一声,把来龙去脉缓缓道来:“太后先前是打算让你去狱中吃些苦头的,毕竟你的言行的确出格。可是父亲和林大人、御史台的窦大人何大人很快得了消息,进宫劝阻太后,这才免了你的牢狱之灾。”
  他们劝说的语言能是什么,谢昭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神思一动,眼睫微垂,问道:“太后这是顾忌我御史的身份?”
  裴邵南点头:“御史不能随意处置,这是大峪多年的规矩,自然不能随意破除。”
  谢昭觉得荒谬到好笑:“真是成也言官,败也言官。”他开玩笑:“裴萧仪,你信不信成王的事情处理完,我很快就会离开御史台了?”
  他唇角一勾:“我这是升迁有望啊……”
  这笑没有欣然,只有说不尽的无奈。
  不是言官了,自然有的是办法整治。太后或徐一辛若是真想对谢昭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想个理由让他离开御史台,摆脱言官的身份。
  要找出谢昭的错让他离开御史台,自有林铮窦舜等人阻拦;可若是要让谢昭升迁,这些人总会放松立场,思量再三。
  裴邵南低声:“谢昭,无论做什么都别忘了保全自己,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太过锋芒毕露不是一件好事。”
  他耐心同谢昭分析如今的局势,声音压得低:“新皇年幼,待他长成前,太后自然要掌一部分权……那位还没坐稳自己的位置,现在正是想杀鸡儆猴立威的时候,你留神些,做得太出格的话,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出格?我今日做得还不够出格?”
  谢昭起身,眉眼清亮,自有一股清俊桀骜:“我会让那位明白到底是杀鸡儆猴好,还是坐观虎斗更舒心。是鸡是猴还是虎,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来。”
  裴邵南愣住,半晌后问:“那你觉得你是什么?”
  谢昭洒然一笑,眼神坚定:“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谢昭,御史谢昭。”
  一介御史,而已。
  风冷夜深,边疆的空气干涩。
  俊朗的青年将军摸了把自己有些粗糙的皮肤,伸手拆开这封来自京城的紧急快件。可排列在纸上的文字明明熟悉,透露的含义却陌生到让人心惊。
  廖青风闭眼又睁开,在烛火下有些费力地看着纸上的文字。
  “成王……圣上……谢昭!”
  捏着信纸的手猛然用力,于是刚才还齐整的信纸瞬间变得皱巴巴,纸上工整的字体也瞬间扭曲。
  廖青风猛然起身,急声:“准备马匹,即刻回京!”
  等见到下属怔住的脸,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便一阵红一阵黑:他如今早已非当日的小小金吾卫,来去自然不可能和当初一样自由。
  在屋内来回踱步,他胸膛起伏,勉强冷静下来,吩咐道:“你找人快马加鞭回京城一趟,去打听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别忘了问问御史台如今如何,谢大人又是否安然无恙……当然还有裴邵南裴大人。”
  下属虽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见廖将军露出如此沉重的神色,隐隐约约也猜到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不多问,只沉声应道:“谨遵军令。”
  此人乃是廖青风麾下亲信,办事极为利索,廖青风对他很放心。当晚,这人从廖青风的书房内出来,简单收拾了下便立刻出发,快马赶往京城。
  只是在等到京城谢昭的消息前,廖青风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先等到了北方的硝烟。
  ——北燕的疯子皇帝撕毁了两朝的盟约,在大峪皇权更替之时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第110章 纠缠
  先皇和先太子入皇陵后,不日礼部便举行大礼,出生不过一年的皇长孙秦臻安一跃成为了大峪历史上最年幼的皇帝。由于皇帝年幼,朝廷大事目前暂由丞相徐一辛和各部尚书代为管理。
  徐一辛在朝中的地位一时无人能及。
  不久之后,如何处理还在狱中的成王的事情便被提上了日程。
  以徐一辛为首的一派认定成王“造反不成、杀父杀兄”,实乃大逆不道,其罪行罄竹难书,理应秋后斩首。往日不显山不显水的万旭万大人在这场给成王定罪的朝会中,提供了多封关于成王招揽官员、私自招兵的亲笔书信。
  也正是因为这些书信,成王一系在朝中再也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徐一辛手中拿着书信,目光从大臣们身上一览而过。
  他声音低沉:“事已至此成王造反已证据确凿,再加上他带兵逼宫乃诸位大臣亲眼所见,对于此等忘恩负义、利欲熏心之徒,不杀之,难以告慰先皇。”
  这话说出后,自然有一批人点头称是,可也有人认为丞相的决断下得太早了。
  吏部尚书林铮沉沉看了眼徐一辛,忽然掀了掀唇:“此等要事,理应细细商量,等多方审查后再下决断——下官理解徐大人的心情,但还是认为在处理成王一事上,吾等应该三思后行。”
  徐一辛道:“林大人认为这证据还不够确凿?成王恶行百年一见,杀父杀兄一事闻所未闻,实乃丧尽天良,对于这种人,林大人说说该怎么个三思法?”
  他冷笑一声,嗤道:“今日才知道您原来是个菩萨心肠。”
  对于他的嘲讽,林铮并不动怒,仍旧坚持:“总要让刑部的人再审查几日才是。”
  这回御史台也是同样的看法,但御史台的言官说话比起林铮来就直接许多。
  何方捏着笏板出列,礼节无可挑剔,可说出的话却并不谦恭。
  他挺直脊背,下巴微绷,无所畏惧地迎上了丞相的视线,掷地有声:“林大人所言极是!成王逼宫当晚,诸位大臣皆被困殿中,对于宫内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若是如此轻率地给成王定罪,才是对先皇、先太子和黎民百姓的不负责。”
  这话言下之意实在是太过明显!
  徐一辛被气笑了:“何大人这是在怀疑本官?”
  何方看他一眼,中气十足道:“下官不敢。”
  这哪里是不敢的样子,分明就是敢得很!
  徐一辛的视线掠过何方,看向队列中的窦舜。这一回,他没等到窦舜的阻拦。
  只见窦大人稳稳当当站在队列中,听到何大人的话后还点了点头以示赞同,显然与何大人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似是察觉到丞相的眸光,窦舜抬起头来冲丞相颔首,紧接着踱步出了队列,淡淡道:“下官与何大人所见相同,那一晚蹊跷太多,应该好好查一查。”
  他站在何方身前,将身后的何大人挡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再明确不过的支持态度。
  因着林铮和御史台的反对,朝中的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如今朝中第一人自然非丞相徐一辛莫属,新皇尚且年幼,太后虽然能代理一部分朝政,但大多数的奏折如今还是由丞相处理,在这种情况下,不少官员都不自觉向丞相靠拢,以他的决断为先,朝中丞相一脉的队伍日渐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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