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侍卫却头也不回,居然纵身使出轻功飞掠而去。
时云玦皱眉大喊:“给我追!”
一群人立刻拔刀追了上去,可那个逃跑的侍卫却越跑越远,哪里能追的上?其中几人取出弩弓,装好了箭纷纷射向那人,可由于夜色太黑,距离又远,也不知道射中了没有。
那人似乎很熟悉宫中的布防,专门往没有禁军值守的方向跑,直到跑到了冷宫处,这里僻静又荒芜,杂草丛生十分适合隐蔽身影。
侍卫们很快就追丢了,时云玦咬牙切齿,气得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树。
……
门突然被推开,缪行瞧着主子穿着夜行衣出门,回来的时候居然换了一套侍卫的衣裳,十分二丈摸不到头脑。
“殿下,如何?”
时云璟步子有些沉重,他坐到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喉。在揽月殿就连杯茶都没讨到,又被时云玦带的人追了好一阵,好在那群人实在是太饭桶,他逃出了宫就没见人再追出来。
“去取伤药来。”时云璟喝完了一杯茶,声音依旧略显沙哑。
缪行这才发现,时云璟右肩处的衣裳已经裂开,血洇了一小片。他赶忙取来伤药,解开他破损的衣裳,看到伤口,微蹙双眉:“这是箭伤?殿下跟他们打斗过?”
时云璟冷笑一声:“十几个人追我,就射中这么一箭,还不致命,你说时云玦的手下废不废物?”
您老人家好像还很自豪。缪行心里暗自腹诽。
“没暴露身份罢?”他不由试探问道。
“暴露了。”
“啊?”缪行大惊失色。
“不过已经死了。”
缪行:?
“时云玦的人找到了我,我顺手把他脖子拧断了。”时云璟淡淡道。
缪行看着他这一身装束,也猜到了下文,多半是顺手拧断脖子又顺手扒了衣裳给自个儿换上,然后伪装成时云玦的手下混了出来。
只不过他想不通的是,面前这小殿下十七岁的年纪,为什么干起杀人的活儿来跟他们这些刺客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心里这般想着,上药的手一个不稳,那金疮药洒落在伤口上,时云璟轻嘶一声。
缪行急忙赔罪:“……属下该死。”
时云璟痛得脸色发白,睨了他一眼:“罢了,无妨。”
缪行惭愧地抬不起头来。
过了好一会儿,缪行总算给他包扎好,又取来了新的衣裳放桌上,时云璟将衣裳穿好,缪行低声道:“伤口不是很深,但也要当心,这几日不要碰到水……”
“知道。”
缪行抬头悄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殿下不应该自己拔箭的,白白流了不少血。还有,殿下这右肩好几处旧伤,这可得好好养着。若是落下病根,日后张弓用剑都会不方便……”
时云璟微微一怔。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说来也好笑,这一年以来,他的右肩已经受伤三次了。其中一次是在定远军袭城的时候,被秦春的手下射了一箭,还有一次是去年冬狩的时候,承安帝派人刺杀他,被长刀砍伤。那一次伤得最重,还发起了高烧。陆折玉将他扶到了山洞里,照顾了他一天一夜。
想到陆折玉,时云璟不由轻轻叹了一声,心里又难受了起来。刚离开陈国,他日日精神不济,甚至好几次想回去找他。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刻意地不去想他,可是一旦想起,心里又止不住地难过。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他如此难受?
数月未曾见面,也不知道他现况如何,时云璟有时候心里在想,陆折玉是不是已经与他们那个长公主成了亲,当了驸马自然会加官进爵,为定远侯府光耀门楣,说不定还会生几个孩子。
陆折玉那样无趣的人,教出来的孩子也定然个个跟他一样古板,喜欢念书的就送去考功名,喜欢习武的长大了陆折玉就带他们上战场……
时云璟闭了闭眼睛,面上满是疲倦之色。想着陆折玉,心里又不由难受得紧,只能拿没受伤的那只手放桌子上,脑袋埋在臂弯里。
缪行看着他的样子十分担忧,却也无法,只得轻声开口:“殿下,这天都快亮了,睡一会儿罢。”
时云璟沉默好一会,最终还抬起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万般思念都压在心里。
“缪行,我给你一个证明你武功不差的机会。”
缪行一怔:“……还请殿下吩咐。”
“寻个机会,把户部侍郎朱朋兴杀了。”
时云璟眯了眯双目。
“妄想娶我姐,我要让他知道做梦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从这一章开始,我会每章都会加上小标题,就当是这章内容的总结,因为这几章两位主角各自搞事业,主线多,感情线少,或许有朋友不愿意购买。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尽量看完整的剧情,毕竟如果是跳着看的话,还是很不连贯。这篇文也基本上写了五分之四了,快到尾声了,我一定会给主角一个很开心的结局。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57章 复仇
缪行显然有些发懵:“发……发生了什么?”
时云璟知道他定然会有此问,将方才进宫探得的一些事情草草地告诉了他。缪行不由一阵唏嘘,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宫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时云璟冷笑一声:“这种人也想娶阿姐,我先送他下地狱。”
缪行点了点头:“殿下给我一点时间,我先去朱府探探地形。”
时云璟嫌弃看他一眼:“你怎的武功差,脑子也不好使?”
缪行:“啊?”
时云璟:“在人家府邸中刺杀朝廷命官,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动的手?”
缪行懵了:“那我应该……”
时云璟说:“朱朋兴平日荒淫无度,夜里常去烟柳之地,你埋伏在他回府的路上,寻时机做了。”
缪行急忙答应着:“是,属下遵命。”
时云璟仍然是不放心,又抬眸看他一眼:“要不要我再派几个人跟你一起?”
“不……不用了,属下一人就够了。”缪行惭愧地低了低头。
时云璟瞥他一眼,道:“别暴露身份。”
“……是!”
于是三日之后,大理寺接到一桩案子,户部侍郎朱朋兴和他的两名随从半夜三更横死小巷。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皆是被一刀封喉,看得出来作案手法非常利落,想必那朱朋兴死的时候应该也不算太痛苦。
而正因如此,大理寺查起案来也十分没有头绪,现场除了三具尸体,什么都没有留下,连作案工具用的是刀、剑还是匕首都看不出来,且这条小巷十分僻静,又值深夜,打更人都不会经过此处。
得知此事之后,时云玦带着十几个侍卫怒气冲冲地直接闯入揽月殿正殿,喝道:“时云瑶,给本王出来!”
时云瑶从内殿走了出来,看着他的阵势蹙起双眉,低斥道:“时云玦,你又发疯了不成?!”
时云玦直接走上前去,四目相对,连礼数都顾不得,恶狠狠地抓住她衣襟盯着她:“朱朋兴死了,是你做的吧?”
时云瑶哪里受过这般屈辱,她抬掌毫不客气地挥在时云玦的脸上,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再加上她镶金的护指十分尖锐,直接将时云玦的脸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指印也十分明显。
周围时云玦带过来的侍卫纷纷拔刀,时云瑶怒道:“且不论你这指控毫无证据,本宫是你皇姐,是大楚嫡公主,岂能容得下你这般放肆?!”
她侧目看了一眼那些拿着刀的侍卫,冷笑一声:“怎么,还要跟本宫动手?来啊,你杀了本宫,你这东宫之位也到头了!”
时云玦抬手用拇指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痕,又上前一步,眼神一丝轻蔑:“大理寺已经在查案了,等查出结果,本王就让你们就去阴间做夫妇!”
时云瑶:“你说人是本宫杀的?这揽月殿里里外外已经被你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本宫如何派人出去?”
时云玦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冷笑一声:“皇姐倒是给本王提了醒,本王实在不放心皇姐独自住在这揽月殿,万一暗中与什么宵小之徒见面,密谋刺杀朝廷命官什么的。如今只能委屈皇姐去东宫住一段日子了!”
时云瑶蹙眉:“你敢!”
“本王如何不敢?”时云玦眸中满是阴鸷。“来人,把公主拿下!”
说着两名侍卫上前来,时云瑶凤目露出杀意,厉声喝道:“谁敢动本宫?!”
那些侍卫也是被嫡公主的气场吓到,没人敢上前拿她。时云玦拧眉道:“你们怕什么?本王才是太子!”
那些侍卫一时十分为难,时云瑶闭目缓缓吐出一口气,看样子时云玦是不闹到底不罢休,只是此时承安帝病重,朝中大小事务都在时云玦手中,如今也别无他法。
时云瑶道:“本宫自己走。”
时云玦笑得诡谲:“在本王的眼皮底下,看看你还怎么耍花招。”
时云瑶平视前方从他身侧走过,时云玦低声开口:“昨夜本王带着侍卫们离开揽月殿,其中有一人本路逃了,皇姐猜怎么着?”
时云瑶抬了抬眼皮瞧他。
时云玦:“中了一箭,估计活不成了。”
时云瑶冷笑:“你的侍卫,与本宫何干。”
“有没有关系,我们走着瞧。”
说罢,时云玦拂袖离开,他的一群侍卫跟在时云瑶身后,一同离开了揽月殿。
时云玦将时云瑶带回东宫后,又来到一处厢房。时云玦直接踹开门,眯着眼睛说:“这间厢房里面还算干净,只要皇姐安分,本王也不会亏待了你。”
时云瑶轻哼一声,走了进去。
时云玦:“毕竟,等朱朋兴的案子查出结果,皇姐想必就只能去住大理寺狱了呢。”
时云瑶懒得理他,直接走进了里屋。
时云玦自觉无趣,吩咐侍卫将此处把守好,遂离开了。
时云瑶坐在桌旁,想起时云玦方才所说的昨夜中箭之人,她蹙紧眉心,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团。
过了三天,朱朋兴的案子依旧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户部死了一个侍郎,已经乱成一团,偏偏还没有能顶替之人。而朱家的当家人没有了,家眷也哭天喊地,闹着要说法。
这几天里,时云玦十分烦躁。催了大理寺好几次,大理寺卿亲自去案发现场勘查,却仍旧是毫无头绪,仿佛成了一桩悬案。
直到第四日深夜,侍卫来报,方才似乎有人似乎在那条小巷中看到了一个身影,与六皇子十分相似。
听到这话,时云玦一下子站了起来:“当真?”
侍卫有些吞吞吐吐:“并不确定……那身影只是相似,但是很快就使出轻功跑掉了。”
时云玦在屋里走来走去想了好一会儿,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当真是时云璟,那连同时云瑶……还有整个萧家,都是死路一条!快,马上派人去,全城搜捕!”
侍卫问道:“殿下,派多少人?”
“有多少派多少!把东宫的人全部派去!全城搜捕!懂不懂?”时云玦不耐烦地道。
“是,是!”侍卫领命而去,带着人离开了东宫。
侍卫都离开了,时云玦却闲不下来。在屋里走来走去,始终悬着一颗心。
早在半年之前,他就曾经怀疑过时云璟是不是真的没死。毕竟他的这个便宜弟弟再怎么说也是楚国唯一一位嫡皇子,在别人的眼里,他是要继承皇位的,怎么会这么容易死?但是如今告诉他,时云璟真的还活着,他心里不由一阵惊悚。
已经快子时了,他却一直没有睡意。他想等侍卫们回来复命,最好是生擒了他的好弟弟,如此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想到这里,时云玦有些口渴,沉声开口吩咐:“来人,倒茶。”
没有人回应他。
时云玦皱了皱眉,扬声道:“来人。”
终于有人来了。
那人提着茶壶,将杯子放在桌上,涓涓清液从壶口倒入杯中,时云玦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入喉却发觉那茶是凉的,他一拧眉,抬头看向倒茶之人,那一瞬间,时云玦大惊失色,险些从凳子上摔到地上。
“你……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来者慢条斯理地将茶壶放下,缓缓抬眸,冷冽视线将时云玦看得狠狠一瑟缩。
时云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茶杯,面露慌张:“这茶里有毒?”
时云璟轻笑:“放心罢,无毒。只是臣弟担心渴着四哥,于是临时从院子里的池塘里灌了点水送来,还望四哥莫要嫌弃。”
“你!”时云玦四处张望,大喊,“来人!来人!!!”
“四哥想找谁?”时云璟淡淡地看着他,“丫鬟们都被我打晕了,侍卫们都被你派出去了,现在东宫上下就你我二人,四哥忘了么?”
“时云璟!你到底想干什么?!”时云玦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后倾了倾。
时云璟慢条斯理地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萧府外面的那些探子,都是四哥派去的罢。”
时云玦别开脸,面露心虚:“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家军如今驻守荥城,你担心萧大将军回来之后,萧家权势过盛,所以派人日日监视着。又担心若我没死,定然会藏身于萧家。”时云璟轻笑一声。“四哥好计策啊。”
“不……不是!”时云玦赶忙否认。“这其实是父皇的计策!是他担心萧家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