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煌当了二十三年的特权阶级,除了事先安排好的亲民活动外,他还是第一次直面民众的八卦心,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么多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都堵在这里,他还怎么执行他的计划?
理论上而言,宋煌坐上皇位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可是宋煌不甘心,他还抱有希望,所以就算宋煌这个时候郁闷的想要杀人,但是为了维持公众形象,还是不得不和记者老爷们虚与委蛇,这就给了常小白从容离开的机会,毕竟论起新闻价值,常小白和宋煌根本没有可比性。
宋煌车祸以来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最惨的是,当宋煌好不容易脱身回到车上,常小白早就溜之大吉了,功亏一篑,宋煌气的差点吐血。
另一边,出了校门常小白就直奔宋家,他得好好和未婚夫讨论讨论,宋煌是什么心态。
常小白在宋家受到了热情款待,一早得了消息的宋无忧抢在宋扬之前对常小白一番嘘寒问暖,让常小白很是感动。至于宋扬,他突然发现未婚夫太受家人欢迎也不是一件好事,他似乎预见到了和母亲抢老婆注意力的悲惨未来,害!
宋无忧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贵妇人,她是辉帝长公主,政治嗅觉极其敏锐,宋扬做重大决定之前都会询问宋无忧的意见。
昨晚的事,宋扬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无忧,宋无忧气的直拍桌子,坤帝一家从根子上就烂掉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扬哥,你说那大皇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常小白觉得自己最近当直是流年不利,怎么就惹上了宋煌那么个神经病呢?
“困兽之斗罢了。”宋扬却觉得,宋煌的行为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宋煌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坤帝应该是彻底放弃他了。
“哎,他这样,我连痛打落水狗的兴趣都没有了。”常小白叹息道,在知道是宋煌对宋扬下毒的那一刻,常小白是恨极了宋煌,心中更是把他所有知道的酷刑都给宋煌上了一遍。可是现在的宋煌,真心让人提不起劲对付,或许,让宋煌尝尽人间冷暖后黯然逝去,才是对他最致命的惩罚吧。
宋扬倒是能够理解常小白的想法,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皇位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宋煌本来形势大好,只要按部就班的按照坤帝给他安排好的路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前进,未来就算成为不了明君,和坤帝一样当个守成的君主还是可以。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破了宋煌的全盘算计。
诚然,坤帝可以培养宋煌的儿子上位,但是如果宋扬没有猜错的话,坤帝的身体情况可能等不到孙子长大成人了,否则也不会强硬的把庄诚带回皇宫了。
“嗯,陛下的身体的确不太乐观,但是皇室的医疗团队也不是盖的,陛下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应该没问题吧?”
常小白回想了一下最近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坤帝的脸色,觉得至少十年之内,坤帝性命无忧
宋扬淡淡一笑:“小白,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是很耗费心力的事。舅姥爷心高气傲,他这一辈子都被外祖压制,已经生出了心魔,外祖仙逝已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超越外祖了,便只得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了。和一个未知的新生命相比,直接培养现成的儿子,显然性价比更高。”
常小白皱眉想了想道:“唔,皇室斗争真的是太复杂了,头疼。”
“宋煌,已经成不了气候了,但是被他缠上,总不是个事,小白,不如你和周老爷子谈谈,也好让他死心。”
“这样啊,那我试试。”
常小白本来是不想麻烦周老爷子的,但是现在看来,不得不求助周老爷子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常小白先是问候了一下周老爷子,然后才把宋煌的事和盘托出,末了满是不好意思的道:“周爷爷,我知道你的规矩,这次我也是没办法……”
常小白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周老爷子打断了:“等等,小白,你刚才说大皇子是从旁人那里听说我对这个病有研究的?”
“是啊,怎么了,周爷爷,有什么问题吗?”
“知道是什么人吗?”
“这个,大皇子没有说。”
“这样,你转告大皇子,把那个人交给我,我就破例一次。”
☆、第046章
“周爷爷,那个人和您有过节?”周老爷子不正常的反应,实在很难不让常小白往歪处想。
“我个人和他没什么仇怨,但是,如果是我想的那个人的话,他的性格太危险了,放任不管的话,可能会惹出大祸。”
“爷爷的意思是说,那人是个反社会人格?”常小白的神情也变的凝重起来。
“有那么一点意思,又不完全正确。总之吧,尽快找到那个人,控制起来。”
“好,我知道了,周爷爷。”
常小白打电话的时候,特意开了免提,让一旁的宋扬也能听到他和周老爷子的谈话。挂断电话,不用常小白开口,宋扬立刻道,“我让人联系宋煌,这事,小白你就不要插手了。”
“哎,我相信你,扬哥。”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周老爷子会卖常小白面子,未必会理会宋扬,所以,到了周老爷子给宋煌诊脉那天,常小白小天使还是和宋扬一起现身了。
庄诚曾经说过,苏城有位隐世夏医大师,性子十分的古怪。事实上,脾气古怪算是每个成名夏医的通病了,周老爷子自然也不例外。别看周老爷子在常小白面前很好说话的样子,换个人,他就能深刻体会到每一个夏医大师都是天生的蛇精病这句话的精髓了。
宋扬此前,没怎么接触过周老爷子,不过通过常小白的描述,感觉上,周老爷子应该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可等到他亲自和周老爷子打交道的时候,宋扬才发现,和蔼可亲什么的,和周老爷子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宋扬觉得有句流行语十分合适,那就是磨人的小妖精。
常小白主动要求全程参与宋煌的诊病过程,可让宋扬大大松了口气,如果常小白不在,宋扬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搞定周老爷子。
三天前,宋煌在炎夏医科大学门口的一番闹腾,虽然事后皇室做了公关,但是民众也不都是傻子,宋煌的病情再也瞒不住了。因为这,坤帝第一次对打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长子动了真怒,根据庄诚传回的消息,宋煌这次是完全失去了圣心,证据就是庄诚越来越繁重的帝王厚黑学教育。
总之吧,宋煌也知道他没有退路了,周老爷子提出的条件对他来说,不要太简单,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答应了下来。不过,逮人花了些时间,所以才在昨天晚上敲定了会面时间。
周老爷子是夏医学会的名誉会长,考虑到这只是一场交易,周老爷子并不想把宋煌这个不安定因子弄到自家地盘上,所以才把诊病的地方定在了夏医学会。宋煌是无所谓什么地方的,只要周老爷子愿意给他看病,他是哪里都可以的。
常小白早早来到夏医学会,在周老爷子的专属休息室里泡好茶,静待周老爷子的到来。
周老爷子从医多年,每当碰上特殊病症的时候,都会郑重以待,不论病人身份贵贱,亦或者个大恶人。所以不出常小白所料,周老爷子提前一个小时从后门悄悄进入了夏医学会。
“周爷爷。”看到周老爷子,常小白立刻迎来上去。
“啊,小白啊。”在休息室看到常小白,周老爷子一点没觉得奇怪,招呼了一声,视线就落在了散发着袅袅香气的茶水上。
“金针秋毫?”
周老爷子是爱茶之人,一下子就闻了出来,这可是炎夏最好的茶叶叶金针秋毫啊,就是以周老爷子的身份,一年最多也就能弄到三两,再多就没有了。所以,每年新茶上市后,周老爷子也只能省着喝,常小白就是上道啊,知道拿金针秋毫来讨他欢心。
“没错,周爷爷果然是懂茶之人。”常小白小小拍了周老爷子一记马屁,然后殷勤的递上茶杯,周老爷子含笑接过,轻呷了一口,然后才道:“说吧,想问什么?”
常小白微愣:“周爷爷,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问您啊?”
“哼,就你那点小心思,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常小白默:好吧,和周老爷子这种神谙人心险恶的人精相比,他这点道行的确不够看。
“嘿嘿,那个周爷爷,你给我说说管帅的事呗。”
管帅就是周老爷子指名要的人,传说中的科学疯子,不过这个疯子比一般的科学疯子更加可怕,因为他同时还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夏医,他能造成的破坏力绝对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而已。
“管帅,那就是个自命不凡,偏偏德不配位的自大狂。”周老爷子冷哼了一声,又轻抿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讲述起来。
周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名的夏医天才,彼时周家老太爷身体还算健朗,本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想法,周老爷子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踏上了游学之旅。
周老爷子情商在线,一路走一路行医,结交了不少朋友,管帅就是周老爷在龙城结识的朋友。
其实周老爷子和管帅是通过一个共同的朋友相识的,两人都是夏医天才,初识的时候,周老爷子是很赏识管帅的,因为管帅,周老爷子甚至改变了行程,在龙城整整逗留了三个月,后来还是因为年关将近,家里催的急,周老爷子才不得不和管帅告别,往华都赶。
不过虽然周老爷子和管帅只相聚了短短三个月,两人的友情却丝毫不受时间和地域的限制,书信、电话来往的很密切,直到十年后,周老爷子正式接掌周家,有一天,管帅突然来到了华都。
故友重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周老爷子热情的招待了管帅。而管帅此行,却不仅仅为了访友,他是来拉赞助的。
管帅是一个自由夏医,生性桀骜,不喜约束,而且他是一个研究型的人才,让他天天坐堂看病,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管帅手上最新课题是关于肌萎缩侧索硬化病的,俗称渐冻症。这是一个世界性难题,最喜欢挑战不可能的管帅会选择这根难啃的骨头,一点也不奇怪。
周家的产业虽然以诊所、医院为主,不过周老爷子还是很看重科研的。新朝建立后,夏医势弱,如果夏医能在渐冻症上有所建树,对于整个夏医界来说,总是件好事。而且开口的人是管帅,于公于私,周老爷子总要给好友几分面子,这么着,炎夏近代史上最神秘的研究室诞生了。
周老爷子事务繁忙,研究室那边不可能天天盯着,唯有空闲的时候会去看一看,主要是听管帅讲述研究进度,听起来似乎很顺利的样子,周老爷子表示很欣慰。
管帅的研究室虽然规模不大,却是个吞金大户,一连三年,周老爷子全力投入,渐渐有些吃力起来。刚好那时,周老爷子已经渐渐习惯了家主的日常生活,有了更多的空余时间,便决定去研究室客串一下研究员,详细了解一下研究进度。
以往周老爷子视察研究室,都是来去匆匆,研究室具体做什么实验,周老爷子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当周老爷子走进研究室,却被里面的场景吓到了:这是什么,人间地狱吗?
周老爷子是研究室的头号金主,研究室高层也都认识周老爷子。并且去研究室体验生活也是周老爷子突然做出的决定,事先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所以管帅当天并不在研究室。
周老爷子一直知道,管帅有些离经叛道,但是再怎么离经叛道总要有个度,过了就不叫离经叛道,而是犯罪了。
非法人体实验是炎夏政府明令禁止的,不过么,科学要进步,总是离不开实验体的牺牲,所以嘛,非法人体实验,屡禁不止,有道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不是闹的太过分,政府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当作不知道了。
但是,管帅在研究室做的种种实验,已经完全超过了非法人体实验的范畴,这是遵纪守法的周老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在研究室转了一圈,周老爷子暴怒不已,拿起电话就给管帅打了过去。
管帅倒也光棍,对周老爷子的控诉照单全收,但就是虚心接受,死不悔改,周老爷子被气的肝疼,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哪!
其实在管帅找周老爷子投资之前,龙城两人共同的朋友曾经隐晦的提醒过周老爷子,管帅此人不宜深交,但是周老爷子却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或许那位老友知道了什么。
作出了立刻抽资决定的周老爷子转身给龙城的朋友打去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而且接电话的人并不是周老爷子的朋友,而是他的妻子。
电话中朋友的妻子哽咽的讲述了丈夫得病的经过,周老爷子却是越听越心惊,这哪里是什么突发恶疾啊,分明是被人算计了,而种种迹象表明,算计朋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管帅,算算时间,正是管帅来华都之前的事。
龙城的朋友病了整整三年了,如今不过是勉强吊着一口气罢了,他究竟是怎么被算计的,已经无从知晓,而周老爷子心中不安的情绪却越来越严重,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然发生着。
☆、第047章
人的第六感是很微妙的一种感觉,很多时候,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周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管帅会那么的疯狂,一夜之间,周家旁系通通死于非命,死状之惨,就连见惯了凶杀案的法医都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