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实在是小景自从上山以后的表现都十分的,怎么说呢,就是又温柔又体贴又乖又听话,而且很黏他,也就是他这会儿在大锅里面汗蒸小景没法儿跟过来,不然就是恨不得一步都不跟他分开。
确实不太像是书上写的那种杀伐果断又雷厉风行的太子,但谢意颜是知道的,他的小景论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可一点儿也不比书上的那些太子差,他就是……
应该是吓到了。
小景心思重,肯定是把他受伤中毒这件事全都怪到了自己身上,偏他还不表现出来,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可谢意颜知道小景就是在怪自己,谢意颜倒是想说两句,可每次刚开个口,小景都会把这件事给岔过去,他并不想提。
谢意颜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赶紧把毒解了,他健健康康的,小景才能放心。
“着急叫我干什么?臭小子,好好蒸你的汗蒸,别想着偷懒。”
“师父。”谢意颜趴在大锅的边上,语气认真:“您跟我说实话,我这毒什么时候能除尽?天天铁锅炖我,我看不像是想解毒,该不会是您想吃肉,故意找的借口吧?”
“你信不信我真把你煮了?”意空都快被这臭小子给气死了,天天给他找麻烦,尤其是他那小太子上山以后,这也不行那也不好的,难伺候死了。
一看就是个没出息,让那太子给吃得死死的。
“三天,再蒸三天就差不多了,你师父的手艺你还不信?”
意空拍拍手:“别忘了,你这小命都是我救回来的,算上这次,我救你两回,做了你两回的再生父母了。”
“师父,俗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都造多少级浮屠了,再帮徒弟个忙怎么样?”
“不管!”意空立刻拒绝:“他的事儿,我不管,管不了,没这个本事。”
“师父,我这还没说什么事儿呢。”谢意颜急了:“先听我说完行不行?”
“有什么可说的,不就是你那小太子寒气侵肺腑,常年咳嗽治不好的破毛病么,师父听他喘气就知道了。”意空一脸笃定,老神在在:“怎么,我说错了?不是为他求的我?”
看着谢意颜的表情那意思就是,你小子除了惦记那小太子,还能惦记点儿什么?
“既然师父知道为什么不帮?”谢意颜更急:“难道说,小景的病很难治?治不好吗?那会怎么样?师父,求你想想办法治治他!”
“难倒是不难,我也不是不能治,我是不敢治。”意空故意走到谢意颜身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有些人呀,把人家放在心尖尖上,我这治病的法子太苦了,我怕有些人要跟我翻脸的,跟我闹的,所以不行,不能治不能治,他不就咳两声么,咳着吧,反正也不会死人。”
谢意颜:…………
作者有话要说: 谢意颜: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第124章
就那小太子的毛病,意空大和尚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一直没提这茬事也不是说他不能治,治肯定是要治的,他就是怕谢意颜到时候又跟他叽叽歪歪,吃过一次亏的意空这次是长了记性,他得先发制人,先把这脑子里面只有媳妇儿的臭小子给他制住了,省得到时候治病的时候又叽叽歪歪,他先把道儿划明白了,到时候臭小子就没法儿跟他挑毛病。
不能他一边治病,还一边让臭小子挤兑,那还有点师父的排面吗?
必须不能行,得让谢意颜求着他,先把条件说好了,他才能开始治这个病。
“不治不治,他这破毛病又不死人的,就是难受一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意空故意说话堵谢意颜:“再说了,平时也没什么毛病,就是阴天下雨难受一点儿,他现在还年轻呢,这毛病得老了以后才伤根儿,早着呢,不着急。”
“师父,你认真的?”谢意颜脸色有点不好看:“你再跟我说一遍?”
“怎么就不能说了?”意空继续瞎胡扯:“师父这是知道你心疼他,我要给他治病其实也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得折腾,得受罪,要是别的罪也就算了,你师父现在说的这个罪,别说你愿不愿意让他受,就是他自己乐意不乐意都是个问题,人家可是个太子,能跟我这儿受这个罪,这不是闹笑话吗?”
“那你也没说什么罪呀,把话说明白行不行?有多大的罪小景都能受,师父你是不知道他那腿,你以为他腿好起来是那么容易的吗?”
见徒弟板脸要恼,意空赶紧解释:“不一样,你说的那是身体上的受罪,我说的这是心理上的受罪,也不能说是心理上,应该是心理跟身体的双重受罪。”
意空过来仔细解释:“师父不诓你,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就你那太子,他那心肺是什么毛病你也知道,那是冻坏的,得慢慢调节他的心肺功能,怎么调节?”
谢意颜:“怎么调节?”
意空:“笨,你是练武之人,如果他也是,那简单得很,师父教他一套功夫,好好回去练练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关键他不是呀,就他那矜贵的身体骨能怎么调节?”
“大和尚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谢意颜急了:“什么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不是练武之人,也没那个底子,就只能做点简单的劳动来锻炼心肺功能。”意空不敢再卖关子,怕一会儿徒弟真的起来跟他干架,直接说道:“说白了就一句话,他得去干活儿,他得动起来,我这山上能让他干什么活儿?无非就是山上山下挑水扫洒,反正就是苦行僧的修行,四方做什么他做什么,你知道苦行僧怎么回事吗?我敢给他治病你舍得让他跟着我像苦行僧一样的修行吗?你知道这山上山下有多远?他自己上来都费劲,更何况还得挑水提担子,你看看他那矜贵的样子,就那肩不挑手不能提的,你确定?”
意空叹气:“真不是师父不给他治,关键你得分情况不是?他是什么人,那是大夏国的太子,是国之储君,哦,我让储君伺候我,给我挑水给我做饭给我打扫院子?你师父的脸又不是佛祖的脸,贴着金箔的,就是你愿意,人家太子能愿意?开什么玩笑呢。”
“万一我治到一半儿,好家伙,就你这……”意空上下扫了谢意颜一眼:“护犊子的样子,见不得人家有一丁点的不好,万一要是磕着碰着或者怎么着了,你还不得跟我玩命?我犯得着吗?不治不治,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说不定以后能遇见个更高明的大夫,不用我这法子喝上两幅汤药自己就好了,你说是吧?”
谢意颜:……
他要是再听不出来他师父这话里面的反讽,那就真是个傻子了。
“您这不就是不想让我插手管闲事,我保证,我不管行了吧?”谢意颜有些没精打采:“但您也悠着点儿来,锻炼心肺是锻炼心肺,怎么还打扫院子什么的,一听就是瞎胡扯,院子我扫,他可以上山下山,别的我做。”
“不行。”意空坚持:“你懂什么,我跟你说了,不仅仅是锻炼他的身体,我也锻炼他的心理,你以为那心肺毛病就只是身体上的毛病?他没有心理上的问题?呵,就你看他哪儿哪儿都好,他要是哪儿哪儿都好,这两天至于见着你就一副惭愧的样子?师父要是没猜错,你中毒又受伤的,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我也实话告诉你,心上毛病治不好,他身体上的毛病也好不了!”
“懂吗?”
“师父,小景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提这事儿了。”
“我不提就能当没发生?”意空直言:“他可是太子,微服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人,怎么就遇见刺客连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要说他没个算计谁信?那不是糊弄鬼呢?”
“不对,糊弄什么鬼,就是糊弄你个大傻子!”意空有点恨铁不成钢:“你爹就是太护着你了,外面的人心险恶你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让人利用了你还给人数钱,要不是遇见我,你差点死他手里你知道不知道?就这还护着呢,他能有一次谁知道会不会还有第二次,我怎么就不能收拾收拾他?”
“大和尚!”
谢意颜听不得别人说小景一点点的不好,他师父也不行。
“你知道什么你就胡说八道?你以为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那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谢意颜怒声道:“你就是对他有偏见,就觉得他是太子就一定是阴险狡诈是算计人心的,可他从来都没有那样对过我,我们坦诚相待,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想法我全部都知道,同样的,他是太子,他有他的责任和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以为太子是那么好做的吗?随时都有人要对他不利,他要是没有点算计,他能活到今天?他要是没有点心机,能护着我到今天?师父你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他一路护着,就我这种情况,欺君之罪抄家灭门的,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就胡说八道。”
谢意颜说着声音就有点哽咽:“我就求你治个病,你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呢?你知道他这病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他这一路太子做得有多难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去做那个太子试试呢?你以为别人就不想好好过日子吗?你以为谁都愿意算计这呀那的吗?你以为我不想带着他去过普通的日子吗?我们能吗?”
“本来就已经那么难了,结果我自己的师父还这么对我,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这一个个的锤子都快砸得意空头晕眼花了。
“得得得,为师错了还不行?”意空整个手足无措:“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哭上了?小时候也没见你哭,就为了他就跟我哭,我没说不给他治病,我治病还不行吗?我那也不是说不治的意思,我不是怕你为难我。”
“是我为难你,还是你要为难他?分明就是你不喜欢小景,你看他不顺眼,才故意想借着治病的由头想为难他,你还怕我因为你要为难他跟你生气,才故意这么兜兜转转要套路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得,我错了还不行?”
意空有点发愁,他发现从前那个傻了吧唧的徒弟好像聪明了一点,他确实是对那个太子不怎么满意的,尤其是知道自己徒弟跟他是那样的关系以后,那种不满意明显就又加深了很多,但意空不敢表现出来,他的徒弟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要是让谢意颜知道他对那小太子不满意,肯定要跟他闹的,所以他才想着变着法儿的为难一下那个太子。
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想出出气而已。
自家徒弟这次受伤中毒跟那太子脱不了关系,从那太子的自责愧疚里面意空就看出来了,要不是因为他,自家徒弟可能根本就不会受伤中毒,这得亏是遇见自己了,那要是没遇见呢?这傻徒弟说不定就真的一命呜呼了,那谢家可就真的注定了命中无子。
你说这事儿意空能不介意?
“师父,小景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谢意颜看着他师父,语重心长:“因为我受伤这件事,他本来心里面就不好受,他已经很自责了,我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开慰他,师父你帮我也就算了,你还火上浇油,你这哪像是个做师父的样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并不了解,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了那么多,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待他一片真心,他待我亦是一片赤诚,绝无半分假意。”
“谁说假意了。”意空有些不大好意思,转过身想了想,才说道:“你不是说他因为你受伤的事情自责内疚吗?我有个主意,既能帮他治病也能减轻他的内疚,同时也能让师父我看看他对你的真心是不是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愿意试试?”
“什么主意?可不能是歪主意。”
“瞧你紧张那样。”意空背着手,慢悠悠说道:“简单,我呢就不告诉他说是给他治病,我就去跟他谈话,就说是为了给你解毒,让他帮我做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一方面呢他的病也治了,另一方面他能为你的伤毒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心里面的自责跟内疚也能减少一点,最后你师父我也能看看你嘴里的他的真心。”
意空怕徒弟护短,这次直接端了架子出来:“我可跟你说明白,我怎么着都算是你的长辈,你谢家就是你爹来了,他也得认我这个身份,我代表你父母考验考验他这个未来的儿婿不行吗?你们俩成亲那是皇帝的旨意,谢家本来是不答应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俩现在算是私定终生,长辈这一关压根就没过,现在我替你爹娘参谋参谋他,看他到底能不能过了长辈这一关,难道也不可以?”
“可以可以,那要是过了呢?”谢意颜问得小心翼翼:“师父以后就不为难小景了?跟对我一样好好对他?”
意空不耐烦地哼哼两声:“再说吧,反正这期间你不许护短,我自有考量,保证不为难他就是了。”
意空的不为难指的是行动上不故意给李晟景加码,并不代表他言语上的不为难,这边忽悠完徒弟,那边他就找到了李晟景,同样的道理,但说法就不是那么个说法了,到了李晟景这儿,大和尚的姿态立马就高了起来,跟在徒弟面前完全不一样。
甭管对面的人是大夏的太子,到他这儿也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而已。
“总之,就是在我给那小子解毒期间,我这庙里上上下下一切俗事你就得全权负责,每天水缸早晚两缸水得挑满,后院菜园子里的菜得浇水,庙里庙外得打扫一遍,一天三顿饭得做好,佛祖的金身每天擦一遍,香客点的长明灯得照应好,剩下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四方会交代给你。”大和尚转着手里的佛珠,眼皮子朝上:“庙里不养闲人,想留下就得干活,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