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手笨脚的韩遂并没有在大夫的指导下,勉强给叶雨铭润了润唇,又给加了两床厚被子,他做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严肃,不仅有忧心还有自责。
“药什么时候好?”
“已经煎上了。”
老大夫又提醒:“煎药是要看时辰跟火候的,王爷不要急。”
“赵安,安排大夫住下。”
老大夫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王爷的样子也不像是不在乎的,多余的废话他也就不说了,反正他人就在这儿,王爷留他住下,不就是为了就近方便吗?
大夫前脚安顿好,后脚叶雅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小姑娘还小,没有经过事儿,一听她哥生病了,人事不省还是王爷给抱回来的,当时就慌张起来,一路过来眼睛都快哭肿了。
“我哥怎么样了?让我进去看看他。”
叶雅在门口让侍卫拦了一下,年纪小绷不住直接就哭了出来,韩遂在屋里听见,亲自出来接她,还要哄。
“他没事,大夫已经看过了,发烧,现在还不清醒,一会儿药熬好了喝下去,发发汗就没事了。”韩遂把大夫的话复述给叶雅听。
“可他脸色好差。”
小姑娘的声音哽咽着,韩遂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给叶雅拿了张凳子过来,让她可以坐在床边。
“哥,你快点醒醒呀,怎么病成这样?”
意识朦朦胧胧,叶雨铭觉得有人在跟他说话,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正在掉眼泪。
“小雅,怎么哭了?”
“哥,你醒了,醒了。”
叶雅一边擦眼泪,一边扭头去看靖王,韩遂跟过来,但叶雨铭并没有看到他,叶雨铭眼里只有叶雅。
“去漫展了?这汉服是新买的吧,挺好看,比你之前那几件看着上档次,不错。”
“哥,你怎么了?”叶雅听着她哥奇奇怪怪的话,有点不太明白:“什么展,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马上就中招了,你也别老着去玩,让老妈知道又该吵你,快去换衣服吧。”
“哥、”叶雅声音小小的,有点无助地看向身后的靖王,她哥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明白。
韩遂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知道他现在意识并不清楚,便对叶雅说道:“他烧糊涂了,说的都是糊涂话,先让他休息。”
靖王想送客,但这话有点不太好说出口,还是叶雅自己知道看人脸色,赶紧说道:“那等哥哥退烧了,我再来看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赵安,送小姐回去。”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撵人有点失礼,又干巴巴补了一句:“等他烧退了,本王会派人通知你。”
打发走了叶雅,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叶雨铭烧得晕晕乎乎,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韩遂坐在之前叶雅坐过的位子上,一个字一个字听着他说的话。
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对不起。”
韩遂的道歉才刚刚落地,叶雨铭就睁开了眼睛,眼里还有点茫然:“韩遂?我渴了,有水吗?”
“有。”韩遂马上起来给他端水过来,因为动作匆忙,还带翻了椅子。
坐在床沿外侧,扶着叶雨铭喂了他半杯水,怀里的人才稍稍醒过来了一点,但意识依旧是混乱的。
“我刚才见到小雅了,我妹妹,她又跑出去玩,一点也不知道学习,真的很淘气。”
“我知道,她去漫展了,还穿了新的汉服。”韩遂重复着叶雨铭的话,有些苦涩。
“你知道?”叶雨铭有些惊喜,然后又有点失落:“我想回家了韩遂,我想老爸老妈还有小妹,还有我的手机电脑LOL。”
“好,等你病好了,就回家。”
“我回不去。”叶雨铭更委屈,整个人都窝在韩遂的怀里:“我回不去,这里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科学,我晚上睡不着。”
“能送回去,我送你回去。”韩遂轻轻拍着叶雨铭的背,就像之前叶雨铭要求的那样,抚摸着他,安抚他的情绪,还有道歉。
“对不起,不该吓唬你,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家到底在什么地方,等你想家的时候,我才能陪你一起回去。”
“韩遂,回不去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他烧糊涂了吧,可这一句话又是那么认真。
韩遂沉默着没有再回答。
他何尝不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叶雨铭的性格跟这个世界就格格不入,他说的那些话,那些莫名其妙的词语,所有的种种,早就证明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没关系,回不去这里就是你的家。”
“韩遂。”叶雨铭抓着韩遂的袖子,下巴微微抬起,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韩遂:“你会不会喂我雄黄酒?”
“什么?”
韩遂不是很理解,但叶雨铭提了,他就要答应:“好,等你病好,我让人去找雄黄酒来。”
虽然现在还不到喝雄黄酒的季节,但、他想要,又何妨?
“不是。”叶雨铭抓紧了韩遂的衣服,语气有点急:“就是那个、那个雄黄酒!”
韩遂抚着叶雨铭背的手停了一下,然后问:“是端午辟邪喝的雄黄酒吗?”
这次他的重点不在雄黄酒,在辟邪上。
“对,就是那个许仙给白娘子喝的雄黄酒。”
这两个人是谁,韩遂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但他听出来这里面藏着某些深意,再联想到叶雨铭怎样都不肯轻易透露的来历,他有了大概的猜测。
雄黄是蛇最怕的东西,雄黄酒也是五月五辟邪时喝的酒,有传说,蛇精喝了雄黄酒家就会现原形,毁道行,虽然不知道许仙是谁,白娘子又是谁,但听这个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那个叫许仙的人,给一个叫白娘子的蛇精喝了雄黄酒,然后……
韩遂握紧了拳头。
“不会,我不会,不管你是、你是什么,我都不会。”
像是保证,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王爷,公子的药煎好了。”
“拿进来。”韩遂吩咐一声,就看见叶雨铭苦了脸,放柔了声音:“喝了药,病才能好。”
叶雨铭看了看韩遂,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药,忽然说道:“那你亲我一下,我才喝。”
韩遂:……
所以,怪不得如此,蛇性淫,这倒是能解释得通。
柔软的唇贴上去是滚烫的温度,韩遂顺着他的心意辗转反侧,勾得叶雨铭搂紧了他的脖子,几乎要化在韩遂怀里。
“现在喝药吗?”
眼神湿漉漉的,叶雨铭的眼神有点游移,不敢去看韩遂。
“你喂我才喝。”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不是勺子的那种喂,是、那种喂,你喂了我就喝。”
这次不用强调韩遂也听明白了,端着药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再度吻上了叶雨铭的唇,将药汁一点点度给他,末了还要再纠缠一番才罢休。
一碗药折腾完,叶雨铭的唇色是一片嫣红,像是吃饱喝足的小兽一样,打了个哈欠就缩回了小窝里。
而韩遂,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很久,替他盖好被子才起身离开。
“那个,拿掉,还有那个镜子,全部拿掉。”
韩遂领着赵安在府里四处巡视,看见不该存在的东西都清理出来,这会儿正让人拿下来的是一方辟邪安宅的八卦镜。
赵安听命取下,虽然不知道王爷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多半跟叶公子有关,难道是这些东西冲撞了叶公子?
很有可能。
“客厅里那个根雕是不是桃木的?”韩遂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来:“一块儿收拾了,以后桃木不许入府。”
“是。”
“还有什么?”韩遂仔细想了一遍,然后想到了一个大物件:“门口那两个狮子,也搬走。”
“搬走?那可是……”
“让你搬走就搬走,哪那么多废话?!”
听着王爷不耐烦的语气,赵安领命,不敢再有任何疑问。
韩遂出去溜达了一圈,把府里上上下下所有驱邪的东西都给扔了出去,回到房间看着叶雨铭安稳的睡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手指轻轻点着叶雨铭的唇,语气半是埋怨半是宠:“我说怎么那么烦人,原来是个淫A物!”
睡梦中的叶雨铭:我怎么听见有人在骂我?
叶雨铭的高烧是喝了药稍微降回去点,到后半夜的时候就会再烧起来,而且只要温度一上来,他就开始说胡话,意识朦胧地跟韩遂各种交流。
他把韩遂当成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跟韩遂说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的孤独和害怕,说他半夜醒过来发现大家都听不见莫名其妙的声音,只有他自己时的恐慌,说他本来信科学的,可他到这儿就是很不科学的事情,科学无法解释他的存在。
一次次强调这不是一个科学的世界,语气里全是委屈,像个小朋友一样拉着韩遂的袖子撒娇。
韩遂不知道科学是什么,但他知道这件事很让叶雨铭觉得委屈。
“科学,我给你科学,这个世界会跟你的世界一样,你会喜欢上他的。”
“喜欢谁?”烧糊涂的叶雨铭眼里好像有光,拉着韩遂的袖子,小声说道:“跟你说个秘密,我觉得那个谁他有点喜欢我。”
“谁?”靖王的拳头已经硬了。
敢招惹他的人,他的、小蛇精,找死是不是!
“还能是谁,那个别扭的靖王呗,以为自己是个王爷多了不起,切,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我才不理他。”
韩遂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有些庆幸这张脸随了母后,想当初母后可是望京城第一大美人,到他这儿自然也不会差。
所以这个小妖精,就是贪恋他的美色?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可能,韩遂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捏着叶雨铭的脸问他:“那你呢?你觉得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不喜欢?”
“喜欢呀。”叶雨铭回答得很肯定:“他长得那么好看,要是能让我吃上一口,简直能延年益寿,我这辈子都满足了,就是可惜那个混蛋太柳下惠,我都脱光了睡他怀里,他都不上钩,气死个人。”
“那是因为、”韩遂本来不想解释,后来一想,反正他现在是个糊涂蛋,说一说也无妨。
别说叶雨铭觉得不高兴,他难道不憋屈?
“那是因为,本王接受不了自己睡一个一无所知的人,那样会让我觉得很挫败。”说完以后又去拧叶雨铭的脸:“不就是个小妖精,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好好呆在本王的身边,难道本王还护不住一个你?”
小妖精叶雨铭神思恍惚着跟韩遂对了几句话,然后就又昏睡了过去,就这么折腾了一·夜,温度是起起落落,韩遂就守了他一·夜,端茶喂药拿毛巾给他降温,要多操心就有多操心,靖王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
他不仅是干了,而且干的是心甘情愿,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就怕哪里服务得不够周到,让叶雨铭觉得不舒服。
天蒙蒙亮的时候,叶雨铭终于发了汗,厚厚的大棉被再加上靖王本身这么大一个全自动大暖炉,终于是把他给捂热了,身上出了汗,热度也就慢慢降了下来,就是黏糊糊觉得不舒服。
“你不是妖精吗?妖精不是都会法术?自己把自己烘干行不行?”
还睡着的叶雨铭并没有听见韩遂如此这智障的发言,如果他听见了,肯定得一巴掌拍到靖王脑袋上。
槽点太多,实在是无力吐槽。
“不对,你这个妖精很没用,妖精还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一看就是道行不够深,怪不得不敢让我知道,哼,就你个小妖精,要是没人护着点,随便来个什么道士,就能把你收了,还跟本王藏着掖着,你得抱紧本王的大·腿,只有这样,才能保你平安,知道不知道!”
睡着的叶雨铭表示,不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出了汗,不给擦干净,肯定很难受,自觉已经知道所有真相的靖王殿下,十分贤惠地主动帮叶雨铭擦身体,并且为了避免再着凉,他特意在屋子里面又多加了好几个炉子,把厚厚的挡风的床幔也重新放了下来,做完这一切还没等去解叶雨铭的衣服,他自己就热了一头汗,最后就只能先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
给人擦身体这种活儿,靖王也是第一次干,尤其还是给心上人擦身体,更是第一次,由于实在没有经验,韩遂这个大工程完成得就比较费时间,他又怕叶雨铭刚退烧再着凉,就擦完一点给他盖一点或者给他穿一点衣服,尽量不要让叶雨铭着凉。
因为实在是太努力工作了,并且真的是心无旁骛,以至于叶雨铭醒过来的时候,韩遂都不知道。
于是,叶雨铭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幅非常怪异的画面。
不仅是怪异,而且这个画面十分有冲击力度,以至于叶雨铭倒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数了三秒,然后再睁开,还是那个画面,实在是很想让人流鼻血,就是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有点撑不住。
摸摸鼻子,叶雨铭确定自己没有流鼻血之后,才小心地、试探性地问:“你是想给我口吗?”
“你醒了?”
韩遂的擦身体大工程刚刚进行到大·腿的位置,靖王殿下没什么干活的经验,就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所以,他整个人都是伏在叶雨铭身上的,从叶雨铭的这个角度来看,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大家都懂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