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公事,搜到的东西都要开箱检查,然后充作军用。”
沈文宣:“我们这儿没这样的规矩,安和县人拿安和县的东西,总比郡城里的人分抢县里的东西来得正当言顺。”
“说什么屁话呢你!充作军用四个字你没听——”
说话的人突然被一脚踹中肚子倒在地上,沈文宣踩在他的脸侧心情很不好地碾了碾:“我听不听得见用得着你说?”
周围的守卫军脸上原先看好戏的嘲弄顿时沉了下来,看着中间嚣张至极的小子手纷纷按上刀柄。
沈文宣漫不经心地用鞋帮子一下一下地踩地上人的口鼻,那人想起来,但被一脚接着一脚踹得懵懵的,鼻血肆流。
“郭统司,”沈文宣瞅向军营篝火边仿佛事不关己的郭立卫,“难不成还想撕破脸?”
郭立卫脸色无辜:“这可是你先打得我手下。”
“我可没问你公不公平,”沈文宣斜觑着他,“想要东西就拿出点儿诚意出来,像只老狐狸一样猫在后面就想把便宜占了,最是惹人厌烦,可别怪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郭立卫笑容微微有些收敛,沈文宣在说火药的事儿,而这恰好是郭立卫想问还没有问的东西。
沈文宣抬起棍子一头继续往前走,王沐泽和葛峰两人连忙跟上,守卫军仍然拦在前面,轻微“嚓”的一,掏出了亮刃。
沈文宣脚步丝毫不停,仿佛没看见刀一样,只直直瞅着拿刀人的眼,嘲讽地笑了:“对同伴拔刀,来啊。”
“守卫军三千人,二千九百八十七人已经葬送在战场上,还怕再送十三条命吗?”
这句话讽刺太过,沈文宣直直往剑口上撞,逼得守卫军齐齐后退。
这仅存的十三人是守住安和县的功臣,也是保护郡城的功臣,到了郡城里边也是应该封赏的,拿刀的守卫军心里开始发虚。
郭立卫:“拿刀干什么?放肆!”
马后炮!
沈文宣点点头:“着实放肆!就这素质,郭统司的治军能力在下实在不敢恭维,也不知道羌贼打过来的时候有没有骨气守一夜?”
说完撞开前面众人往前走,完全不怕刀刃,守卫军无所适从,默默把刀收回一点儿。
只为了一个箱子而如此大动干戈也着实丢脸。
郭立卫抿紧唇,脸色隐隐发青。
沈文宣走至半路又停了下来,守卫军纷纷提防他还有什么后招,只见他朝放置病患的房子叫了一:“赵大夫,该回家吃饭了。”
赵大夫在窗户边看了半天就等着这句话呢,赶紧背着药箱从屋里出来,对着都看着他的守卫军笑笑,跟在了沈文宣一行人的后面。
“这老头在里面干嘛?”郭立卫问道。
“这......”旁边的下属犹豫了几秒,说道,“他是大夫,应该是去里面看病的。”
郭立卫斜了他一眼:“你就拿猜的话搪塞我?去查!”
这能查出什么啊?
手下默默吐槽,但不敢顶嘴,只能下去了。
医馆。
沈文宣放下东西就先去厨房洗漱了一番,桌子上有刚做好的饭,应该是平儿做的,温老头合不拢嘴地察看自己的宝贝,沈文宣一边吃饭一边将那封信封掏出来,看完就传给了别人。
里面的信息很有限,仅仅是林松和温连城的几次通信,虽能坐实林松和温连城通敌叛国,但多余的信息没有,也许林松说的是对的,他真的是很小的一环,温连城安排他做事也从来不讲目的。
今天林松说的话,估计赵大夫会转达,沈文宣吃完饭就端着一碗粥进了房间,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
里屋焦诗寒刚醒,赵大夫这次配的药里面安眠的成分重一些,沈文宣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烫了:“饿不饿呀,小猪猪?”
焦诗寒笑了,配上刚睡醒的惺忪模样,软软的:“好奇怪的名字。”
“一点儿都不奇怪。”沈文宣将他连人带被子抱过来,吻了一下额头,又顺着脸颊亲了一下。
焦诗寒脸色有些红,回头看着他,飞快地亲了一口他的鼻子。
沈文宣挑眉:“不错的礼物。”
手端起那碗粥,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就是抱着他只做最简单的事情,沈文宣也能感觉轻松一些,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焦诗寒感觉有些痒,但没有躲,咽下嘴里的粥,问道:“我们明天就要到郡城里吗?”
沈文宣“嗯”了一,给他擦擦嘴角,说道:“然后去别的地方。”
“去哪?”
“渝州。”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定要调整作息Ψ(◣?◢)感谢在2020-12-22 00:36:03~2020-12-23 02: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阎爱儿、陌上初雪晴、47142392 10瓶;潜水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出城的车队里,沈文宣抱着焦诗寒坐在小黑拉的板车上,上面用帆布简单搭了棚子挡风,板车底部铺了茅草,沈文宣坐在最里面,周围挤着温老头、平儿还有王沐泽。
狗剩窝在中间,虽然占位置,但狗剩的全身毛很暖和,几个人紧挨着它。
受伤的赵二和葛离被葛武成安排在了另一个马车上,能躺下,赵大夫在旁边照顾着。
葛武成和葛峰骑着马跟在郭立卫旁边,透过时不时被风吹起一点儿的帆布门帘缝隙,沈文宣能看见郭立卫正和葛武成正谈着什么。
伸出手捂严一点儿焦诗寒的斗篷,兜帽遮了他大半张脸,沈文宣抱紧他,从怀里掏出昨晚温老头给的商道路线图。
之所以决定去渝州,一是渝州远离边境,地势高、路险,易守难攻,羌贼不容易打到那里,二是广州、越州、荆州如果沦陷,肯定三地而起攻打闽州。
渝州和闽州都是通往江南地区的路,但闽州的地形一马平川,羌贼只要不傻,犯不着吃力不讨好地先攻打渝州。
“为何不直接去江南?”温老头问道,两手一揣,像极了老大爷,两脚悄摸地伸到狗剩身子底下,被狗剩团起来的地方是真暖和。
这个问题他昨天晚上就想问了,只是昨晚每个人心情都不是很好,他也就没有多说一嘴。
“广州和越州也被羌贼入侵了的消息你之前能听到吗?”沈文宣不答反问道。
温老头捋着胡子想了一息,道:“如果不是昨天林松说了一嘴,只看如今的话,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沈文宣:“正是如此,五大州之间的信息尚且不通,边境和州内部的消息联通也像被割裂了一样,怎么看都是秘密进行的攻占,那么五大州怎么也不可能会有消息传到外部。”
“也许就像林松说的那样,我们出不去,估计外面会被把控着,或者有不成文的规定,不会接收我们这些逃出去的人,毕竟五州贫瘠,时不时有难民流窜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温老头顿住,捏着胡子思虑半晌,道:“可这是战事,能瞒多久?这五州的官难道不会向上递折子?”
沈文宣摇摇头:“我无从得知,但去渝州是最稳妥的法子,到了渝州,我们同样可以去江南。”
温老头闻言叹了口气,一摊手靠在帆布上:“说到底,还是朝廷昏庸无能,放着西南这一大块有问题的地方不管不顾这么多年,等打到他们头上就知道后悔了,哼!”
沈文宣不语,垂眸研究商道图上去渝州的路线,焦诗寒悄悄从披风里伸出手指,在沈文宣的脸侧轻微地滑了几下,像小猫似的动作。
沈文宣偏头捉住他的手指,含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眼睛瞥向怀里的焦诗寒,笑着问道:
“怎么了?”
焦诗寒偏头摸摸他眼下隐隐泛青的眼圈:“想让你休息一会儿。”
昨天晚上很晚才进房间,早上又早早起来收拾东西,准备驴车,坐了一路又一直研究手上的商道图,这个人难道不会感觉累吗?
焦诗寒收回手,难得强势地拿走他手里的东西,折叠好收进自己的斗篷里侧。
“等你睡一觉我再还给你。”
沈文宣嘴角的笑意扩大,埋头陷在他的颈侧处咬了一口,鼻尖蹭了蹭他的耳后,焦诗寒抖了一下,甜软的香气又飘了出来,沈文宣紧抱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箍住他的腰,闭上眼埋在阿焦身上打算听他的话休息一会儿。
焦诗寒试探着拍了拍他的头,有样学样地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捋。
应该挺舒服的吧?他想着,反正,他被这样弄的时候是挺舒服的。
温老头默默移开眼,顺便把看得正起劲儿的王沐泽脑袋扳正,这粘糊劲儿搞得他这个阅尽千帆的老头子还挺不好意思的。
一路上驴车摇摇晃晃,但又很安静,焦诗寒抱着沈文宣的腰,靠在他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也睡着了。
等到了郡城已经是下午,天空中下起稀稀零零的雪来,郡城的城门打开,车队人马排了长长一溜,守卫军挨个检查后才放进城里,很多百姓夹道而观。
沈文宣睁开眼,小心地直起身子,手护着焦诗寒的头,微微调整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从闭上眼到现在他只睡了一个时辰,但抱着阿焦难得让人感觉疲软,也就一直抱着了。
挑开封住的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不愧是郡城,城外被护城河环绕,要想过去必须经过连在城门上的吊桥,青色城墙极高极厚,城台之上建了城楼,上面的守卫军个个装备精良,车队两侧的空地上也有护卫持戟把守,另有拒马拦路,只有此时需要进城的时候才把拒马移开。
葛武成没有先跟着郭立卫进去,而是策马小跑到沈文宣的驴车边等着和他一起进城。
“前面在查什么?”沈文宣问道,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守卫军挨个搜身,连马车里面也要检查,除此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人,看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武将打扮。
葛武成答道:“例行检查而已,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进城,不过这次查得要严一些,好像是听说在找人。”
找人?
沈文宣疑惑了一两秒,没有在意,转而问道:“你和郭立卫商量得如何?估计他查到了羌贼的实情,现在更着急要你的守城秘方了吧?”
葛武成瞥了他一眼,笑了一声:“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沈文宣没接话,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了他:“送你的东西,葛离现在重伤,你又是守军长,不可能丢下守卫军剩下的人跟着我们走,靠□□在郡里谋个军衔,把城守住,保命。”
葛武成捏着手里的信封,心绪一时复杂至极,有感激也有离别的愁绪、不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行了,别矫情。”沈文宣扬扬手,就要将胳膊收回重新封上车帘。
葛武成不禁咧嘴笑了一声,将东西收进怀里,拍了一把窗棱:“谢啦,臭小子。”
那一拍动作搞得大,焦诗寒轻颤了一下,醒了。
沈文宣不满地斜瞥着葛武成,翻了一个白眼,轻拍阿焦的背安慰了几声。
焦诗寒蹭了蹭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慢慢醒神,看到团团正盯着他,随手rua了两把它的狗头。
傅彦睿稍微掀开斗笠的一条缝,视线来来回回地在进城的百姓间穿梭,眼神死寂,但心中总有一股执念,也许他再多等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公子。”小厮站在他面前,低眉垂首,但态度坚决,傅彦睿只能又把斗笠放下:
“只打开一条缝而已,你何必如此紧张?”
小厮:“公子,西南正处多事之秋,请公子您不要再为难小的了。夫人已经下令,让你必须一个月内回京,今天让您再等一天已经是极限,明天请公子务必启程。”
“我知道。”傅彦睿沉声道,撇开视线,内里的煎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有辆驴车过来了,你去看看里面。”
小厮叹了口气,无论看多少次都是一样的,怎么公子如此之犟呢?
不过也是,好不容易在州府打听到有几辆从京城来的奴车,看画像也能对上一两号人,但追到郡城却突然发生这么大动乱,大概也是上天不愿宁清小少爷被找着吧。
转身走至驴车近前,几个守卫军都没有动,估计是看这辆驴车有军爷护着,不打算再搜查。
小厮犹豫了两秒,回头瞅了自家公子一眼,认命地上前朝那位骑马的军爷鞠了一躬,道:
“这位爷,我家公子找人,还请让我探查一二。”
葛武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里面没有你要找的。”
“这......”小厮抿嘴笑了,“还是先让小人看看吧。”
这人听不懂人话?
葛武成皱眉,刚要开口喊人把他扠开,郡城的守卫军过来,和稀泥似地拍拍葛武成的马,对着小厮道:“要查也是我们查,你在旁边看看就好了。”
小厮没再说什么,笑着退后了一步,葛武成拘着马甩了一个马鼻,沉着脸没有再阻止。
守卫军撩开车帘刚往里瞟了一眼,小厮还没有看清,撩帘子的士卒就吓得突然大叫一声,猛地放开帘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心肝一副惊恐状:
“里里里里面有、有怪物!”
周围顿时一惊。
葛武成皱眉:“哪有怪物呢?那明明是条狗,你眼睛不好使?”
说着拍拍窗棱,里面会意,下一刻狗剩一边打哈气一边从车里面冒出来一个狗头,血盆大口的凶狠模样着实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