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所杀之人,是子、是夫、是父!他们的亲人痛不欲生,你们轻飘飘一句为了恩人?”
黎戎谦大口喘气,他极少这么生气的说话,看两人不知悔改的模样,替那位恩人感到可笑、可悲!
“黎儿…”
狐无茗的手抱着黎戎谦的腰,不断用脸蹭着他的衣服,试图去安抚黎戎谦。
“桑凡你看看,他根本不愿意帮我们,还不如让我杀了他…”
“闭嘴!”
桑凡打断阿云的话,露出一口獠牙,“你要是敢碰黎公子一下,我就先咬断你的喉咙!”
阿云挠头冷笑,道:“老娘今天还就想杀了唤灵师!怎么了?被他迷住了?我当初应该一爪撕了他!”
狐无茗的爪子想露露不出来,妖丹在黎戎谦那儿,一会只能咬牙拼。
“哟,这位美人觉得自己很有理是吗?”
剑尖在地上划出咔嚓咔嚓声,银色的光偶然一闪,蔺严拖着空华,不急不慢的走来。
桑凡一惊,他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跟在后面。
蔺严拍拍黎戎谦的肩膀,拿剑指着阿云,道:“以我看,你他娘就是脑子有病!”
第八十七章 骗你,情非得已
竹子的手肘搁在窗上,咔嚓嚓咬一个苹果,没有以前傻愣愣的模样,眼神明亮,不涣散。
几年前,他浑身是血躺在树旁,白无云打着泛黄的油纸伞,漫天雨丝中蹲下,笑着道:“别怕,我带你回家。”
竹子那时候不懂一闪而过的悸动叫什么,朝夕相处,年岁复逝,他习惯于陪伴这人,看这人在药香间穿梭。
他不舍得这人难过,但他明白自己逃不掉,他更怕无云有危险。
“竹子?”
白无云喉咙沙哑,侧头看着傻狼,笑得温暖。
“我想起我是谁,我爹娘是谁了。”
竹子回头静静望向白无云,见他肩膀处有些青紫,便不自觉撇开眼。
“那不挺好?”
白无云堵得慌,也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竹子变了。
“无云,你和黎儿,我似乎对他的喜欢多一点。”
竹子的眼眶微红,血丝密密麻麻浮现,他的喉结不断滚动,不敢去瞧白无云失望的表情。
白无云愣住了,他的手指尖都白了,唇色更是褪成粉白。
“哦,没事的,喜欢就喜欢吧。”
白无云翻了身,用被子蒙住头,双手抱肩,咬唇压抑哭音。
眼泪打湿了枕头,他呼呼吸气,怕自己忍不住放声嚎出来,那也太丢人了。
白无云啊,你哭什么,人家不喜欢你,你还非要逼着他喜欢你么?什么喜欢不一样,那是骗你忽悠你的,是怕你难过。
白无云一遍遍安慰自己,告诫自己,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竹子蹑手蹑脚来到床边坐下,他想去抱住那一团,想告诉他,我是骗你的,我最喜欢你,我只喜欢和你干这事。
哪怕那夜,我因为记忆混乱而狂躁,弄伤了你,也是因为你是我心尖尖上揣着的,我唯一想依赖的。
一人在床上无声哭泣,一狼在床沿叹息,他们都不希望这份微弱的联系一点点崩溃。
……
“砰…”
蔺严的剑砍在阿云的尖爪上,略一侧转,将她尖长的指甲削掉一半。
桑凡虽不愿伤人,但蔺严气势汹汹,戾气环绕,直冲人要害。
狐无茗拽了拽黎戎谦的衣袖,问道:“你看蔺严,他是不是不正常?”
黎戎谦道:“他一动剑就这般模样,除了迎黛姐,没人敢拦他。”
“嗤…”
桑凡的手臂被划破,腿上也挨了几剑,阿云那里的情况更惨,左手指甲全被削掉,肚子上有三道伤口在流血,蔺严只脸上一小道,他嘴角的笑没有一刻放下,剑花一转,再次前冲,阿云瞅他快刺到桑凡的心窝,定心上前用护腕挡开剑。
“咔嚓…”
铁的护腕被蔺严砍碎了。
桑凡一手拽阿云后领,空闲的手去拿琵琶,也不顾什么阵法,什么碗,一脚上踢一个,血碗飞空,两人趁蔺严劈碗时跑了。
好些血落在蔺严身上,他呼哧呼哧喘气,闭上眼放神片刻,才把眼中杀气抹掉,转头去看黎戎谦。
“咕咚…”
狐无茗吞口水的声音极响,蔺严擦了擦脸上被碗片划伤留下的血,笑道:“这娃长得挺像那个傻无茗。”
黎戎谦没解释,只道:“你如何?”
蔺严道:“没事,我还以为多厉害的骨狼,就这?嗤,没劲,还不如杀几百敌人来得痛快!”
黎戎谦回道:“他们不止这些人,今日阵法没成,恐怕又要有百姓遭殃。”
蔺严还在笑,摇头道:“我多拨些人寻城,还真不信他们能飞天遁地。”
黎戎谦抱起狐无茗,真如同哄小孩那般,拍拍他的背。
蔺严甩了甩手臂,道:“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把你送回去后还得见斐邪,要命。”
黎戎谦扭头去问:“很重要的事吗?”
“嗐,我出来买几本破书…梳子!对,梳子!”蔺严露出一口白牙。
“梳子?他要梳子干什么?”
“谁知道呢。”
蔺严悄悄揩了把汗,差点说漏嘴。
第八十八章 支招
“无云,你在睡么?”
没听见回应,黎戎谦带着狐无茗转身进了膳房。
从袖子里掏出今天买的菜,黎戎谦慢慢洗着苦瓜和土豆,另一边,无茗的胖手正在撮洗番茄。
蔺严没有进门便走了,还慌慌张张的,黎戎谦倒是没心思管他,眼前总闪现竹子与无云的亲密画面,但两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却没一点印象。
“唉…”
黎戎谦叹气。
狐无茗问道:“怎么了?你心不在焉,是担心么?”
黎戎谦顿了顿,道:“担心也有,可蔺严做事我也放心。我在想无云,他…算了,许是我多心。”
行云流水的动作,三菜一汤,黎戎谦虽累但也开心,心中更是希望白无云永远不走,黎天这几日反而不长回家,肯定又和老朋友潇洒去了。
端菜上桌,白无云与竹子坐下的时候,黎戎谦明显感觉气氛不对劲,特别特别不对劲。
无茗大大咧咧缺心眼,捧着碗吃饭,黎戎谦的眼睛在白无云与竹子之间来回飘,他发现两人都不理对方。
“黎儿,这药给老大人的,他上次顺嘴提了一句,说腰腿疼,我便做了这些,回头你给他。”白无云把药递给黎戎谦,随后戳米吃饭,不再多言。
竹子见白无云光吃饭,不捡菜,就夹了一大块土豆丝给他,白无云凝了许久碗里的土豆丝,将它们拨到一边,没吃。
黎戎谦看在眼里,心道:果然不对劲。
竹子吃完后被黎戎谦赶到一边,一狐一狼眨眼就没了影,剩下白无云与黎戎谦干瞪眼。
“怎么回事,早上还腻歪,怎的我就出门一趟,你与竹子仿佛陌生人。”
黎戎谦的筷子敲打着碗,忽地想起这习惯不好,就不闹了。
白无云抬眸道:“你看见了?”
黎戎谦道:“可不是,干柴烈火,噼里啪啦,好在你们知道回房。”
白无云摇摇头,道:“我喜欢他有什么用?他说不喜欢我,更喜欢你。”
黎戎谦惊了,甩头问道:“你…再说一遍?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白无云苦涩的笑着:“与我做这事,不过因为舒服,他更喜欢你,我什么都不算。”
黎戎谦腾的站起来,手抓着桌沿,道:“不可能!他看你那眼神,就如同小邪看我!”
白无云眼上红肿未退,此刻又想哭:“哈…我就说吧,喜欢一个人真麻烦,为他哭为他笑,因他一句话吃不好也睡不好。”
黎戎谦很快冷静,但也耐不住的走来走去,突然灵光一闪,对白无云道:“他肯定骗你的,估摸是因为骨狼的事,可他不愿说你也不能逼他,我这里有个办法。”
“嗯?什么法子?”白无云拖着腮帮子盯着独自高兴的黎戎谦。
“你就对他好,百倍千倍万倍的好,顺便勾引他,书上都是这么写的!”黎戎谦越说越得劲,“我娘亲写了好多这些书,不乏为了对方好而故意疏远的。我保证,竹子绝对喜欢你!”
白无云挑眉道:“我记得,你娘的那本《相思骰》可是风月榜首,可叹除了我们,没人知道是她写的。”
“是呢,她当年也是这般洒脱不羁,从未后悔。”
黎戎谦扭了扭脚踝,娘亲的房间陈设一如往常,好几次,黎戎谦看到醉酒的黎天坐在凳子上,盯着浅蓝色的戏水鸳鸯被发呆。
黎戎谦道:“她写的那些为情而活的女子,每一个都与爱人白头偕老,子嗣兴旺。我极少看她的书,不过大概意思都是,喜欢就去挣,就算挣不过,等年老之后,慢慢拾掇回忆,至少不后悔。”
白无云呢喃道:“不后悔么,我此时可以试一下。”
黎戎谦兴奋起来,想再说几句,却见严安身影一晃,从隔壁翻墙进来。
“公子,太子殿下让我带你去皇宫。”
黎戎谦略一皱眉,道:“他闯祸了?”
“并没有,只说,想你了。”
黎戎谦的脸唰的红了,白无云在旁边调笑道:“想你了~”
“行,我这就跟你走。”
黎戎谦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白无云收拾一下碗筷,顺带塞给他买书时送的香膏。
第八十九章 遗憾
黎戎谦一进宫殿,就看到司斐邪拿着一条白布笑盈盈的过来,侧身退一步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陪你去个地方,先遮眼。”
待司斐邪绑好布条,黎戎谦的耳畔飘过温热的吐气:“搭上我的手,转身,抬脚,这里有门槛,小心些。”
磕绊了一路,黎戎谦根本不知到了哪,等布条拿下,眯了眯眼适应亮度,就只见面前一个秋千。
“你找人做的?”
黎戎谦赞叹一声,迫不及待坐上,不忘指使:“帮我推一下。”
“好哩!”
黎戎谦一边笑一边道:“你怎的想到做这个?”
司斐邪道:“以前听你提过一次,倒没放心上,恰巧前日看书时突然想起,就找人做了一个。”
黎戎谦更惊奇了:“你这几日天天看书么?我记得你一看书就困,太傅讲课时,你不是睡觉就是闹我,根本不听。”
“现在不敢了,太傅天天盯我,父皇也盯我,你又不在身边。况且那些公子们更是无趣的很,除了一肚子酸墨杂章,屁都不会放,懒得与他们废话。”
司斐邪的心咻咻疼,司道从换太傅到换陪读,循序渐进,无一不是往无聊的地方去。
郭太傅年过六十,胡子花白稀疏,讲起来又慢又枯燥,还开不得玩笑。
原来陪着司斐邪的去了另一边,重新选的几位大家族的,唯唯诺诺是没有,可讲起话来一个赛一个的像小老头。
“好在父皇怕我闷,找了些能说话的,要是我一个人,还不知怎样呢。”
司斐邪推了几下就不推了,一屁股坐在黎戎谦身边,头靠在他的肩头。
黎戎谦何尝不心疼,司斐邪的下巴都瘦尖了,颧骨明显,黑亮如墨的眸子里也藏了许多说不清的东西,整个人沉稳许多。
“你看这皇宫,若说像牢笼,却也有人情味,若说像乐土,却有许多规矩,身份地位无一不是束缚,还有宫女时刻提醒着你是谁。我想去外头,要不就是父皇恩准,要不就是你的腰牌捎上我,可怜。”
黎戎谦的手握着司斐邪的手,道:“我知道的,你心里苦,又不方便多言。”
“还是你懂我。”
司斐邪闭上眼,尽情贪恋片刻的温存,黎戎谦也因为太舒服要睡过去,正小鸡啄米时,司斐邪嘟哝道:“你若是能生孩子该多好…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黎戎谦的睡意轰轰退去,仿佛被人打了一巴掌,红的紫的绿的黄的,脑子里烟花一样炸开。
“啊…什么时候了?”
司斐邪打了哈欠,严安兀地出来,道:“殿下,该去太傅那里了。”
“好。黎儿,我得走了,这几日骨狼的事辛苦你了,我不能随时陪着,要照顾好自己。”
司斐邪托起黎戎谦的手背,轻嘬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色的指环戴在他的手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黎戎谦不自在的目光。
“你送太子妃回去。”
司斐邪全身放松的往另一边走,他的左手中指上,也带着黑色的指环,与黎戎谦的是一对。
此处就剩下黎戎谦与严安。
黎戎谦抓着秋千绳,问道:“朝中可是有人为难?”
严安老实道:“钱大人、云大人他们虽对太子作风改良而高兴,却也常常拿您说事,陛下发了一通脾气后才收敛些。”
黎戎谦道:“那些大人似乎对文染很满意。”
严安道:“是的,大殿下行事作风温良,脾性好,相较于太子殿下,他各方面太符合老臣的要求了。”
黎戎谦苦涩一笑,摸摸肚子,道:“是啊,太符合要求了。我就不能生养一条,已经让他们不满,加上小邪乖张洒脱,更不顺他们的意。”
严安眉头稍拧,道:“我不知公子何意,但,请您别害怕,也别离开殿下,没了您,他会疯。”
没了你…
他会疯…
黎戎谦细嚼这两句,苦中带甜,道:“严安,你现在归太子还是陛下?”
严安站直道:“面属陛下,实帮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