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湛点头,“是这样说没错,但你可以在外面坚强,回来之后,有什么委屈都和我说,我来帮你分担,哄你开心。”
他的手掌贴在闻鸣玉脸上,轻轻摸着,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
闻鸣玉两眼一弯,“我有这么做。”
穆湛深深地凝视他,“可以再多依赖我一点。”
闻鸣玉被这直白深邃的视线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感觉像是被抓住了弱点一样,根本拿穆湛没辙,叹了口气,说:“……我只是觉得肚子大得有点丑。”
穆湛看起来很惊讶:“怎么会?”
闻鸣玉:“难道你不觉得丑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都不会希望自己变丑。
穆湛低头,凑到闻鸣玉耳边,喉头微滚,沙哑说:“如果我觉得丑,又怎么会每时每刻都想和你鱼水之欢?”
穆湛抓住他的手,往下带向自己。闻鸣玉顿时一僵,耳朵红了。
这下,闻鸣玉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丑不丑的问题,注意力都被彻底转移了。
翌日清晨,天际刚露出一点鱼肚白,穆湛就已经起身洗漱更衣,准备去上朝。
而闻鸣玉还赖在床上睡着,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就抱了穆湛一下,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浓浓沙音,不知在嘟囔什么。
穆湛也伸手回抱住他,含笑说:“我很快就会回来,乖一点,有事就让人去找我。”
说完,还低头在闻鸣玉嘴角亲了一下,闻鸣玉向后躲,小声嘀咕说我还没洗漱,但穆湛浑不在意,搂着人又亲了一下,眼看时间要到了,再不出发会来不及,这才不得不离开。
闻鸣玉不需要上班,就钻进被窝,睡回笼觉,睡饱了才起来。
怀孕后,他的情绪有时候不稳定,比以前更依赖喜欢穆湛的陪伴。穆湛不在太极殿,去忙的时候,他就用穆湛的衣裳堆在一起弄了个窝,躺在里面,闻着熟悉的气息,才能安心。
穆湛下朝回来看到他抱着自己的衣裳,脚步一顿,脸上很快就出现了笑意,还把人捞起来抱进怀里。
信息素味道当然还是本人身上的最浓郁,闻鸣玉突然落入宽阔的怀抱,也一点都不慌,反而很熟练地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搂住穆湛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侧,趴在他肩上,异常黏人。
虽然以病假的名义休息养胎,但闻鸣玉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了,他带了些资料回来,纂修史书。
其中所要用的材料,自然包含了起居注。卫宸写的也有。
闻鸣玉拿起来,认真地看着,但越看,神情就越是微妙,耳朵都红了。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会以为他在看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事实上,只是一些帝王日常罢了。
卫宸写的起居注,都有交给穆湛看,然后穆湛会将不适合被写进国史的内容摘去,自己留下来看。
当初穆湛和闻鸣玉说的时候,就是承诺,里面不会有不该出现的内容。闻鸣玉觉得穆湛一向靠谱,就信了,结果现在看到……
如果真按这起居注把帝王日常写进国史里,未来的人看到了,要怎么想?!
太露骨的描写是没有,可那只是一个小编修,皇帝为什么比看别人要更多地看他,还对着他笑?
一个有暴君之称,总是冷着脸的人,才一页纸,就笑了两次?
谁不会觉得这皇帝和翰林编修之间有猫腻?!
肯定不是正常的君臣关系啊!
不行,必须改!
闻鸣玉埋头,就开始了纂修史书的漫漫之路。
穆湛回来之后,闻鸣玉特意将这事和他说了,结果穆湛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还举例说了前朝的君臣友好关系,同塌而眠,分桃而食,冬夜暖手等等,都非常亲密,还有直言说终我一世,永不负君的。
闻鸣玉听得都懵了,对比之下,还真感觉起居注上那些小细节不算什么了。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和穆湛关系非同一般,心虚才想多了,正常人看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是他心太脏?
最后,起居注里的内容还真没有删改多少,闻鸣玉被忽悠到觉得改了,反而更显得心虚,坦荡荡了别人才不会多想。
转眼间,时间如沙子流过指缝,飞逝而过。
闻鸣玉离生产也越来越近,孕期已经近九个月了。
这时候,身体变得更加笨重,胎动也已经很剧烈。
闻鸣玉半躺在床上,低头看去,会看到肚子猛地凸起一块,简直像是要踹破肚皮出来一样。闻鸣玉被吓到了,还有些疼,不由自主就抖了一下。
穆湛看着,也有些震惊。之前看书时虽然有说过胎动会变强,但怎么都不及亲眼看到来得震撼。
肚子里那些小家伙是怎么回事,当在踢蹴鞠吗?真恨不得全都绑起来,让他们动不了。
穆湛看到闻鸣玉被踹疼了,就忍不住烦躁,还问了御医有没有办法压制胎动。御医更震惊,胎动强烈才说明皇嗣健康精神啊,怎么还有说不要的?
在御医解释了这是正常的必经过程后,穆湛没有办法,只能轻轻地拥着闻鸣玉,释放些许信息素,温和地进行安抚,就像闻鸣玉的果香能让他心情缓和平静,他的也一样能让闻鸣玉有安心的感觉。
此时正处于寒冬,外面下着雪,殿内却烧着地龙,闻鸣玉窝在穆湛怀里,温暖地酣眠。
虽说身体变得沉重了很多,但也不可能一直瘫着不动,天气好的时候,闻鸣玉也会出去走走。毕竟下雪太冷的时候,穆湛也不会让他出来。
今天倒是出了太阳,高高悬挂,洒落下来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闻鸣玉穿得厚厚的,还加了件披风,雪白的毛领簇拥似的裹住了他小半张脸,还有垂在脸侧的兔耳朵,毛绒绒,软乎乎,显得十分可爱。
他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美景,仿佛铺了一层厚毛毯的积雪,心里忍不住一动。
“我想堆雪人。”
但穆湛过于担心,怕他踩在雪地里摔着,就说:“我堆给你看。”
闻鸣玉刚想说不是自己玩,那有什么意思,但再一想,之前都没见过穆湛玩雪,有些好奇,就点了点头。
穆湛扶他在屋檐下的美人榻坐着,自己则走到了雪地里,弯腰蹲下来,开始做雪球。
很新奇特别,穆湛做这么孩子气的事。
闻鸣玉兴致勃勃地看着,发现可能是气质使然,穆湛明明是在堆雪人,也能正经得像是在处里公事一样,面无表情,一脸认真。
虽然穆湛很少做这种事,但做雪球并不难,他很快就做出了两个雪人,大约两尺高。
然后,穆湛给两个雪人头上分别插上了褐色树枝和垂下来的叶子。
闻鸣玉一下就看出来了,那代表着龙角和兔耳朵,堆的雪人是他和穆湛。
怪可爱的。
闻鸣玉忍不住说:“还要堆宝宝雪人。”
过不了多久,崽崽也会出来了。
穆湛没有意见,点头之后,就又拿起了一团雪,做了个更小的雪人,做好之后也没有停下来,又继续堆了一个。
闻鸣玉微愣,穆湛是期待想要双胞胎吗?
但等第二个堆好,穆湛挪了个位置,还在继续。
闻鸣玉:“……???”
他忍不住脱口说:“你到底想要几个?是想组个蹴鞠队吗?”
穆湛却反问:“兔子不是一胎生三到九个吗?”
闻鸣玉:“……”
他突然就心虚地想起来,自己之前故意骗穆湛的事了,兔子是这样没错,但他是Omega,是天生有垂耳兔形态,但本质来说,还是个人类啊。
闻鸣玉刚想解释一下,穆湛却说,这回皇嗣穿的衣裳等一应物品都准备好了,不用怕不够。大概有种生多少个都无所谓,养得起的意思。
闻鸣玉的话突然就被堵住了,说不太出口。要不,还是等穆湛自己发现好了。
他看着地上的两个大雪人,被一群迷你小雪人包围着,有的头上是树枝,有的是垂下来的叶子,心情颇为复杂,又温馨感动又有点怂。
十多天后,闻鸣玉的临产期到了。
这时胎动减少了很多,腹痛却出现了,还越来越频繁。
直到一天,他坐着用膳时,肚子忽然一阵绞痛,随即感觉屁股下面好像湿了,低头看去,竟然看到血染红了坐垫。
他脑子嗡的一下,回不过神来,下意识抬头和穆湛对视上。
穆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74章 崽崽
穆湛一向是面无表情,压迫力十足的模样,令人畏惧。在闻鸣玉面前,神情则会柔和很多,但像现在这样,脸色猛地一变,凝重焦急甚至带着明显的慌张,很是罕见。
一瞬间,理智好像崩坏,脑子都无法思考了。穆湛愣了一下,才慌忙转身命人叫御医和稳婆过来。
整座太极殿都进入了极其紧张的氛围。
因为闻鸣玉本就临近预产期,御医和稳婆都做好了随时过来的心理准备,很快就赶了过来,以为是要接生了,但一看情况,才发现只是坐垫上沾了些许黏稠暗色的血。
稳婆恭敬说:“陛下放心,此乃见红,是临盆前的预兆,还未到生的时候,但大约会在十二个时辰内。”
穆湛闻言,终于松口气,冷静下来了些。其实他之前看过这方面的书籍,算是有些了解,但因为看到白色毛绒坐垫上那一缕刺目的血红,控制不住霎时就慌了,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忘了书上看过的内容。
闻鸣玉也是这才明白,自己羊水还未破,只是准备要生了。他和穆湛都是新手,第一胎,显然没有稳婆见过大风大浪的淡定,对这些事也只是一知半解,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紧绷之后,放松下来,闻鸣玉的身体都有些发软,向后瘫坐在椅子上。
虽然不是立刻就生,但也快了。御医和稳婆就不离开,而是到偏殿候着。
穆湛则是上前去帮闻鸣玉换掉脏了的衣裳。
稳婆退出殿门前,隐约听到圣上这话,眼睛都忍不住震惊地瞪大了些。帝后可真是伉俪情深,之前她听说圣上亲自照顾怀有身孕的皇后还不信,毕竟自古帝王薄情,哪里能想到竟是真的。
闻鸣玉张开手,由着穆湛帮他换上干净的衣裳,然后又被抱起来,放到床上。
穆湛在床沿坐下,神情紧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有点可怕。
闻鸣玉歪头看他,伸手碰了碰他的手,不热,反倒是带着不正常的凉意。他看得出来,穆湛是在紧张,而且程度还不轻。
“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慌?”闻鸣玉弯了一下嘴角,故意以调侃的语气说他。
在妊娠期间,闻鸣玉就担心害怕过生的时候会很痛,但真的临到头了,他又反而冷静下来,没那么怕了。
而且看着穆湛这样,像是把他那份都连着一起紧张了。
穆湛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好像只要一眨眼,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手也握住了闻鸣玉的手,下意识地抓紧,随即又像是反应过来,觉得闻鸣玉可能会疼,一下松了力道,但依然握住他的手不放。
“现在还痛吗?”
闻鸣玉摇了摇头。其实他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再吃点东西,看看话本放松。只是现在说这个,好像时机不太对?
不过,他的身体直白很多,肚子突然就咕地叫了一声,打破了安静。
穆湛愣了一下,神情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闻鸣玉小小声说:“我刚才还没吃完,才刚吃了半碗。”
穆湛心里的不安慌乱,被这句话一下打散了,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转身就让人送些御膳进来。
闻鸣玉被扶着慢慢坐起来,本来是想自己吃的,但穆湛没有松手,坚持喂他吃。闻鸣玉只好张嘴,坦然地接受来自暴君的伺候,心里还忍不住吐槽,感觉他不是怀孕,而是人瘫掉了。
吃饱之后,闻鸣玉又拍拍身边的位置,让穆湛陪自己一起看话本,笑着讨论剧情,根本没有多少临产前的紧张感,穆湛也被闻鸣玉影响着,慢慢平静下来。
两个时辰后,闻鸣玉下腹突然传来紧缩感,脸色一变,手里的话本都差点扔出去。穆湛下意识握住他的手,想叫人进来。
但闻鸣玉的理智还在,说:“应该是阵痛开始,叫人也没用。”
穆湛也知道,但看到他痛,就控制不住地紧张。他沉默了一会,将闻鸣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痛的话,就掐我吧,不用忍着。”
闻鸣玉忍俊不禁,这样不是两个人都痛了吗?
“现在还好,后面痛得厉害了,我会掐的。”闻鸣玉不客气地笑道。这么说,穆湛心里可能会放松些。他太紧绷了。
腹部规律的紧缩感逐渐变得频繁,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痛感也变得更强烈了,他甚至好像能明显感觉到什么在下坠。
稳婆在阵痛到一半时,就已经进来,看着情况,安抚闻鸣玉的情绪,告诉他这都是正常的,不用害怕。
间隔着痛了两个时辰后,羊水破裂,稳婆已经在接生了,宫人不断来回端热水,有序而紧张地忙碌着。
在闻鸣玉阵痛频繁到间隔很短时,稳婆不得不恭敬地请穆湛出去,毕竟产房血腥,是不吉利的。
但穆湛没有理会,而是低头看向闻鸣玉,低声问:“你想孤出去吗?”
闻鸣玉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掐得很用力,可以说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他想要穆湛陪着。
穆湛淡淡地瞥了一眼稳婆,“做好你的,不用管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