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一头雾水,“错哪了?你把咱们的小金库用了还是把我的亵裤拿去卖了?”
何彦见他还会开玩笑,料想他已经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那他还要不要提呢?
不提,万一下次再遇上顾公子,他家少爷岂不是更生气?
提了……那他花钱雇小倌的事情也就败露了。
沈嘉舔了舔嘴唇,发现上头有个伤口,“嘶……昨晚那道辣子鸡味道太对本少爷的胃口了,我吃的嘴唇都破了,让厨房今天做点清淡的来。”
“少爷……”
“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啊,不是定了辰时骑马游街吗?少爷我今天穿哪件衣裳?”
何彦一听,立即爬起来,也不管什么顾公子了,当然是先去游街更重要,顾公子再敢欺负他家少爷,他就……他就报告老爷去!
换上一套月牙白蜀绣仙鹤的直缀,头戴玉冠,沈嘉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肯定是仙气飘飘的,只差一把折扇,就可以出门勾小帅哥的那种。
王掌柜带着人亲自送来早餐,满满的一桌,舔着笑容说:“状元爷真是天人之姿,文曲星下凡啊,今日骑马出去,怕是全长安的女子都得为您疯狂呢。”
沈嘉心道:我不喜欢什么女子,来几个大帅哥就可以了。
“王掌柜太客气了,无需准备这么多膳食,我们主仆二人吃不完。”沈嘉斯文地擦嘴巴漱口,礼仪做的很到位,别人只知他出身蜀州,却不知他家境如何,如今看着,真是通身气派啊。
王掌柜笑眯了眼,“这不算什么,状元爷吃着好才行。”
“多谢了,今日无暇去找住处,在下还得再叨扰几日。”
“看您这话说的,这小院子您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而且我们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您。”王掌柜昨天就亲自将沈嘉的东西搬到了这后面的小院来,沈嘉住着都不想走了,不过到底是别人的地方,他马上就要入翰林院了,还是得租个自己的房子才行。
“王掌柜如果有熟悉的牙行可以介绍给在下,这长安居大不易,要找个合适的住所真不容易。”
王掌柜看着盯着沈嘉发顶的玉冠、腰带上缀着的翡翠玉佩,以及这一身看似简单却造价不菲的衣裳,笑着说:“这您放心,我今日就带着您这小厮去找牙行,保准能找到一处您满意的宅子来。”
沈嘉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印痕,笑道:“那就劳烦王掌柜了,只需找个一进的小院就行,毕竟我主仆二人住不了太大的地方。”
“您这马上就要上任了,屋里屋外也得添人吧?不如找个三进的院子,等您成亲后将夫人接来也住的开。”
“不必,我在长安只是短住,目前没有长居的打算,一进的院子正好。”在见到皇帝之前,沈嘉也是有野心的,凭着他上辈子超前的眼光和才学,肯定能有一番作为。
但见到皇帝后,他就死心了,和最高掌权者有仇,对方没下旨抄家灭族已经算宽宏大量了,他要是还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还是争取外放比较安全。
第五章 皇上圣明
外头敲锣打鼓的声音已经传来,沈嘉起身走了出去,客栈门口围满了人,有些是侍卫,有些是来看状元郎的百姓,沈嘉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人在胸口挂了一朵大红花,然后推上了马背,随着敲锣打鼓的仪仗队往前走。
道路两侧很快就聚集满了围观百姓,沈嘉坐在马背上笑得脸都僵了,踏马游街看起来风光,但谁游谁知道,简直跟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大猩猩似的,太尴尬了。
很快,榜眼和探花也都来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甲的三位全是年轻帅哥,沈状元那长相就不必说了,榜眼是江苏名门之后,百年的书香世家,探花乃镇远侯嫡子,皇上年少时的伴读,家世才学都无可挑剔。
这样三个青年才俊一起骑马游街,身前挂着大红花,引得路人尖叫连连,不少闺阁女子朝他们抛掷香包手绢,沈嘉已经被砸中好几次了。
热热闹闹地绕城走了一圈,路过一家酒肆时,二楼临街的窗户那挤着一排人,一名娇俏的女子手执团扇,半掩着面,害羞地看着走在最前头的沈嘉。
一旁的丫鬟打趣道:“三小姐,您看状元郎竟然如此年轻俊俏,我看比大姑爷二姑爷强多了。”
“别胡说,大姐夫是国公府世子,二姐夫是大将军,一个小小的状元郎怎么比得了?何况还是小门小户出身的。”
这名女子乃是首辅大人家的庶出小姐,也是徐首辅想要嫁给沈嘉的那个,之前听说是蜀州小地方来的举人,三小姐气得三天吃不下饭,可她一个庶出的小姐,哪里敢违背老太爷的决定。
好在那沈嘉高中了状元,今天一看,竟然还是个如此俊俏的年轻公子,三小姐的心稍稍平衡了些,虽然比不得两位姐夫贵气,但有徐家帮衬,将来未必比不过前面两位姐夫。
隔壁厢房里,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也在看沈嘉,表情微妙,“就是他?”
“是的,小姐,我也是偷听老爷夫人谈话时才得知的,您……既然没人知道,咱们也当不知道就好了。”
“哼,什么当不知道,你觉得他会不知道?既然敢拒绝了我们陈府的提亲,想必是想攀更高的高枝吧,这样的男人不过是一个软蛋,谁要嫁给他!”
“可奴婢听说他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家,其中还有徐首辅家的媒人呢。”
“首辅大人家的两位嫡出小姐不是已经嫁了么?”
“您煳涂了,徐家还有个庶出的三小姐年纪正当年,再怎么也不可能嫁个嫡出的小姐和寒门联姻吧?”
“别寒门寒门的,你看他那一身气派和身上的衣裳,哪里像是寒门出身?无非是比长安高官勋贵人家差一些罢了。”
“还是小姐英明。”丫鬟是看不懂她家小姐的心思了,一会儿说人家软蛋,一会儿又觉得他家世不错,这到底是满意还不满意啊。
陈家小姐盯着沈嘉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庞说:“长成这样,要是嫁给他岂不是天天做梦都会笑醒?”她摸着自己的脸笑了起来,:“如果生个闺女像他,那可真真是玉女下凡了,不行,我得说服爹娘再去提亲。”
丫鬟听了这话吓了一跳,怎么就要去提亲了?明明说好只是来看一眼敢拒绝她的人长什么样的。
丫鬟急忙拦住她说:“小姐,您可不能去说,老爷夫人要是知道您偷偷跑出来看男人,还不得打断你我的腿?”
“嘁,怕什么,也得他们先抓得住我再说。”陈小姐见队伍已经走远,招唿丫鬟离开,出门时正巧与隔壁出来的徐三小姐碰了个面对面。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挂起亲热的笑容,你一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三姐姐……”我一句:“陈妹妹也来这里喝茶?真巧啊。”
丫鬟们看着两位主子亲人地手挽手,一起下楼梯,然后在门口道别,仿佛闺蜜似的,可各自上车后,一个用帕子擦手,一个连衣裳都换了,脸色都不好看。
陈小姐丢开帕子,冷哼一声,“徐娇真是虚伪,几日前的宴会上,我还亲口听她说沈嘉的坏话呢,今天居然又巴巴地来相看了。”
徐娇此时也铁青着脸,问丫鬟:“记得你之前提过,好几户人家都向沈嘉提过亲,可有陈玉蓉的名字?”
“这奴婢没注意过,那些媒人口风紧的很,问了也不会透露出来的。”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家,被拒绝了总是丢面子的事,媒婆哪里敢泄露出去。
“哼,陈玉蓉那个大字不识的野蛮女人,嚣张跋扈,这样的女子谁会要娶她?”
丫鬟自然顺着她的意说:“那是自然,小姐您无论家世外貌还是才学品行都比陈小姐高出许多,她哪里配与您比。”
沈嘉还不知道自己游了一次街就引来了不少烂桃花,他很少骑马,虽然只是慢慢走着,但走到宫门时两条腿已经磨破了,走路都得外八字才行。
今年的恩科是加设的,庆嘉帝上位后时局动荡了两年,杀了不少官员,人才不够用这才加设了一次恩科,所以这次只录取了一甲二甲一百八十人。
宫里为了这次琼林宴还是好好整饬了一番,从入宫开始,沈嘉就看到了一排排红灯笼,还有非常长的红地毯,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大婚呢。
“要不要搞的这么喜庆啊?”沈嘉自言自语道,想起前男友大婚,他酸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各位大人,陛下已经在琼林苑等候了,请随咱家来。”今天来传话的太监换了一个,沈嘉认不出,只听探花郎笑着和对方打招唿,一副很熟的样子。
“这位是司礼监的掌事公公,姓孙。”探花郎好心地给大家介绍。
大家纷纷跟孙公公打招唿,别看对方只是宫内宦官,但能做到司礼监掌事,已经是正三品,能力人脉都不能小瞧,何况这些宦官是陛下近身伺候的,得罪谁也不能轻易得罪他们。
沈嘉自然也随大流和孙公公拉了两句家常,居然还发现两人是老乡,这可就有意思了。
孙公公感慨道:“咱家自幼进宫,几十年没回去过了,也不知家乡变成什么样了。”
“若说姓孙,保宁府中还真有位孙姓人家,只是不知与孙掌事是否有亲。”
“怕是没有的,家中老小当年闹饥荒都死光了。”
沈嘉心知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道了歉也就绕过这个话题了。
说话间,琼林苑已经到了,一群人急忙整理形容,然后上前跪拜。
赵璋的目光落在沈嘉身上,昨夜是他冲动了,今早醒来还有些后悔,也不知道沈嘉会不会误以为自己对他念念不忘。
他坐的高,看到的只是一颗颗黑脑袋,沈嘉跪在最前面,一身月牙白的纱衣在他脚边铺散开来,脑袋垂的比任何人都低,但赵璋知道,他并非真心臣服与帝王之威,只是无颜见自己而已。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赵璋恨不得卸掉他的伪装,让满朝文武瞧瞧,这么个姿兰玉树的青年其实内里有多糟污,竟然在中榜之日招小倌!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杜总管悄悄提醒了一下他,赵璋收回目光,平淡地说:“平身吧,入席。”
沈嘉趁着起身的时候抬头扫了一眼,见主位上只有皇帝一人坐着,并没有皇后嫔妃之类的出现,心里稍微好受些,然后坐到了指定位置,因为今天的鹿鸣宴是专门为金榜题名的学子准备的,因此沈嘉他们得以坐到最显眼的位置,以后想坐得离皇帝这么近可就得官居一品了。
杜富成乃是司礼监掌印,宦官第一人,也是皇帝的心腹,听说赵璋能成功上位还多亏了他。
他抑扬顿挫地说了一通吉祥话,表达了皇帝对新晋进士们的赞赏以及对他们将来的期待,把一个个初入官场的学子们刺激的自信心膨胀,以为自己将来能唿风唤雨,匡扶社稷。
但实际上,他们这一百八十号人只不过是朝廷的储备干部,能不能转正还得看本事,就算能转正,大部分人一辈子也都在外地为官,从南到北从西到东,能位列庙堂之上的屈指可数。
琼林宴无非是为了让皇帝和满朝文武认识认识新晋的储备官员,聊聊风月,拉拉家常,再比试一下诗词歌赋,悠哉的很。
沈嘉因为坐的离赵璋太近了,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可偷偷看去时又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在他愣神的时候,身旁的榜眼推了他一把,沈嘉回神,见众人都看着他,眨眨眼,一脸懵圈。
同批进士中,有几个和沈嘉关系好的,忙帮着打圆场,“状元郎这是被舞姬的曼妙身姿迷了眼了,楚尚书刚才问您是否要赋诗一首?”
沈嘉明显能感觉到上头一股冷风吹来,尴尬地接话:“没有没有,刚才下官是在想住所的事情,一时分了神实在抱歉,赋诗的话,不知楚尚书想以什么为题?”
楚荣威乃是礼部尚书,一张国字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凶巴巴的,平时最重礼仪教化,是朝中出了名的古板人物。
“今日乃大喜的日子,不如就以各位金榜题名的心情来赋诗,增添点喜庆。”
众人朝上首的皇帝看去,等着他发话,赵璋是知道沈嘉不擅长作诗的,当年一同学习时,他就常评价说沈嘉的功利性太重,少了文人的随性疏阔,只专注于八股文,考什么学什么,旁的只是初略学一学。
他突然想看沈嘉吃瘪的样子,笑着道:“不错,今日才子聚集,不赋诗一首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春色,不如以”春”与”喜”为题,大家在一炷香时间内把诗词写下,最后由徐首辅、秦掌院、国子祭酒康大人一同评审,得头名者,朕赏赐玉井坊三进宅院一座。”
皇帝此言一出,不仅新晋的进士们动心不已,就连朝中文官武将也眼馋的很,文渊阁大学生吴海清起身问道:“皇上,不知我等可否一同参加比试,如此厚赏,老臣也很心动啊。”
大晋官员的俸禄不算低,但在朝廷做官的哪个不是家里仆从成群,还有四季礼节应酬,开销大的很,许多官员到现在还在租房子住呢。
一座玉井坊三进的宅院就算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因玉井坊里住的全是高官勋贵,这个奖品价值甚至超过了不少官员一辈子的俸禄总和。
赵璋见多数文官开始蠢蠢欲动,提醒道:“吴大人是当之无愧的书画第一个人,您老的才学拿出来与这些新科进士们比拼,有点以大欺小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