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璋与他并排躺着,双手枕在脑后,心想: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真是不想再回皇宫了。
偏偏沈嘉哪壶不开提哪壶,焦心地问:“皇上都耽搁政务一整天了,奏折怎么办?”
赵璋皱着眉头说:“一天不看也出不了大事。”
“那可未必,万一有前线的军报呢?”
“军报都是先送兵部再送内阁,等到了朕这里已经满朝皆知了。”
沈嘉用扇子捅了捅他的胳膊,笑着问:“您这是有怨气呢?您可是皇上,消息传递到你手里必然是经过一层层过滤筛选的,要是全天下的消息都传到你那,那你不疯才怪。”
赵璋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上,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将人推开站起来,“走,干活去。”
沈嘉重新躺回去,摇着扇子说:“我没活干,你自己去吧。”
赵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挑眉道:“不是应该同甘共苦吗?”
“我通宵加班的时候可没拉上你,今天我不想干活。”
赵璋弯腰将他抱起来,不顾对方的挣扎,将人抱进书房放下,沈嘉的书桌上已经堆满了奏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沈嘉气得想咬他,赵璋低头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这一桌子的奏折一个人想看完绝对要通宵,沈嘉嘴上虽然说不想干活,但手比嘴诚实多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赵璋身旁,替他看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奏折。
后来赵璋嫌麻烦,干脆塞给他一支笔,让他自己批阅,省得浪费人力。
“这不好吧?咱俩字迹也不一样啊。”
赵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以前偷偷练过朕的字帖,不要求有十分像,写八分像就行。”
“咳……”沈嘉脸红了起来,当年他暗恋赵璋的时候没少干这种事,而且赵璋的字真的好,连他老师都天天夸赞,沈嘉自然也想学。
后来两人分开,沈嘉思念他的时候也会将他的字帖拿出来临摹,仿佛那人还在身边一样,如果哪天他想谋朝篡位,至少写诏书不成问题。
但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心眼,不会真用和赵璋一模一样的字体批阅奏折,而是只写出了七八分相似,模仿可以,模仿成正品就不那么美好了。
?作者闲话:----(今晚家里有事回来的晚了,还有一章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更,争取吧。)
第八十三章 大案
深夜,沈嘉趴在书桌上睡了,赵璋看完最后一份折子,将奏折收起来,然后抱着沈嘉上床去。
沈嘉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到时辰上朝了,等身体刚挨到床板,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赵璋替他盖好被子,去外头交代一声,自己先回宫去了。
三天后,演武场一共通过了一百落选二十多人,这势必还要有人落选。
“皇上,老臣以为,多二十几人也没什么,教一百人是教,教一百二十人也是教,想必将军们也不舍得放弃那些好苗子的。”兵部尚书提议说,他巴不得多选些武将出来,否则每次战事都得为找将领求爷爷告奶奶。
赵璋问钱老将军,“此事由钱老做主,他想留便留,不过最后结业的考题难度要加深些,朝廷要的是武将不是武夫。”
钱老将军站出来谢恩:“臣一定会拼尽所能,争取培养出更多的武将人才。”
“钱老为国战斗几十年,临到老还要麻烦您出山教育后人,实在对不住,等此事结束后,朕就让钱老颐养天年。”
“臣不觉得辛苦,能为朝廷做事是臣的福气,臣已经老了,无法上战场,军队要交给年轻人才有希望,臣也希望能培养出足以接钱家军的统帅。”
“钱老这话就不对了,钱家军有建元领着朕很放心,只是武将不嫌多,万一发生战事,这些人总比普通人反应迅速的多,这天下看似太平,但难保什么时候就起了战事,朝廷要早做准备才是。”
“皇上忧虑的是,老臣一定会倾囊相授,尽快让他们成长起来。”
张禄被录取了,脸上的笑容好几天没下来过,离进学堂还有一天时间,沈芃替他整理要带去的东西,未来三个月,他都要在学堂里吃住,不得出门一步。
“真的不能带个下人去吗?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自己照顾过自己?”沈芃再怎么看不起自己的丈夫,也希望他过的好。
“钱老将军规定的呢,大家都一样,我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你也别啰嗦了,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家里就交给你了。”张禄以前总觉得自己被妻子压了一头,尤其是沈嘉高中后,这种地位落差越来越明显,如今自己总算不用靠沈嘉,他瞬间觉得腰杆都直了,对沈芃也就不那么有耐心。
“你放心去吧,在里头要小心些,别对任何人都掏心掏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可是竞争关系。”
“知道啦知道啦,你也别总是回娘家,如今我们已经搬出来住了,爹娘年纪也大了,孩子还小,里外都是事,你得多管着点。”
沈芃斜了他一眼,“我自然知道。”
张禄去学堂那天一家子都去送了,沈芃原本想回沈府说一声,让沈嘉找熟人关照一下张禄,可话一说出口,婆婆脸就拉下来了,她立即改口说:“算了,学堂里应该很安全,嘉嘉一个文官肯定也照顾不到。”
一听是给儿子找关系,张老太太脸色一变,催促道:“还是去问问吧,你弟弟人脉广,肯定认识不少人,就算他不认识,他那位表妹夫肯定认识,多个人关照也是好的。”
沈芃点点头,勉为其难地说:“那我就去问问,很快就回来。”
沈嘉对姐姐的家事并不知道,得知张禄被录取也没觉得意外,因为那天只要是通过三关的人都被留下了,至于张禄能否顺利毕业,那他更管不到了。
不过他还是通过施野的关系拜托了一位年轻教官,帮他多看着点张禄,只要没生命危险就行,至于吃亏的事他是不管的。
又过了几天,西北新的军报才传来,鞑靼确实在集合军队,但并非要攻打大晋,而是内部的战争,自从老鞑靼王过世后,他的几个儿子就一直在内斗,否则大晋边境不可能许多年相安无事。
如今大王子一脉兵强马壮,也是时候统一鞑靼收回分散的兵马了。
消息传来后,文官们纷纷松了口气,武将们却没那么放松,反而对皇上提议说:“皇上,一直以来我朝都是被动反抗,从未对鞑靼主动出击过,臣以为此次是个绝好的机会,不如召集兵马对鞑靼用兵,将他们赶出嘉峪关,重新夺回天险要塞,如此一来,他们至少十年内都不可能再踏进大晋一步!”
文官集团立即反驳:“不可,如今鞑靼看似一盘散沙,由着他们自己内战内耗才最好,如果此时动兵,岂不是逼着鞑靼内部几个势力早一步汇聚起来,我们这不是给鞑靼大王子当垫脚石吗?”
武将们想想也有道理,但实在不甘愿错过这个大好机会,朝廷好几年都没对外用兵了,武将们也没有战功,没有战功就升不了官,而且太平日子是文官的天下,他们每天上朝都是当背景用的,自然心不甘情不愿。
赵璋坐在龙椅上深思,他确实也不喜欢强敌在侧,何况鞑靼这几年也没少侵扰边境,时不时来抢夺粮食女人,他也受够了,如果能一举将他们赶到更北边,打断他们的后路,那才是真正的安宁。
“让镇远侯时刻关注鞑靼内部动静,每隔三日汇报一次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入长安,同时,加紧军事训练,从西南调兵十万入西北,一半入宁夏卫,一半入大同府,全军由镇远侯统帅。”
徐首辅算了算,如此一来,镇远侯手中的兵马可就有三四十万了,这在全军都是独一份的,这兵权在手,曹家可就风头无量了。
赵璋没顾得上揣测大臣们心里怎么想,继续安排:“命镇远侯世子远赴西北,协同镇远侯作战,三个月后,从军事学堂毕业的第一批学员也送过去,从百夫长做起,后方粮草装备之事……”赵璋顿了顿,视线扫过兵部的几位大臣,又看了眼户部的几位官员,点了两个人出来,一个负责武器装备,一个负责准备粮草。
他刚才是想将这重任交给沈嘉的,不过战事未起,现在还是准备阶段,就不将沈嘉拖进来了,免得他风头太过。
但其实有曹家在前,沈嘉现在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大家都知道他与皇上是同门师兄弟,但他升官的速度还没曹瑞文快,更没有镇远侯府的背景,大臣们看他的目光都和蔼了许多。
而且这段时间沈嘉一直很低调,没再提出什么大动作来,想来是因为朝廷上下都被西北军事吸引了注意力,他也不好强出头了。
这样就很好,朝廷不需要天天来个大变动,他们这些老臣可不想别一个年轻后生牵着鼻子走。
但他们高兴的还是早了些,沈嘉这段时间都在写关于调整商税的方案,这其实并不是他的职权范围,但关系不大,冯丘贵想必会很乐意帮自己将这份方案提交上去的。
最炎热的夏天过去了,入秋后,沈府最重要的大事就是沈嘉成亲,从秋初起,沈府就开始大肆采买,府里又重新修饰了一番,动作不小,引得周围邻居都来围观,也纷纷羡慕沈嘉的好福气。
虽说柳嬿婉是在后宫待过的女人,名义上就是皇上穿过的破鞋,但皇上都破格封县主了,人又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沈嘉这样的家世能娶到她也是福气了。
但说酸话的人肯定不少,沈父沈母出门应酬的时候没少听人家背后议论未来儿媳,但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那两点,一是柳家落败,二是在后宫待过。
沈父无所谓儿媳妇是什么人家出身,人品好就行,人他是见过的,温婉大方,配沈嘉绰绰有余,没什么好挑剔的。
沈母因为知道这个儿媳妇是来做门面的,更加不可能挑剔她的出身,等人进门了恨不得当女人宠着,好弥补她嫁入沈家守活寡的缺憾。
“帖子都发出去了吧?可有遗漏什么重要人物没请的?”沈父这天夜里突然关心起了儿子成亲的事。
沈母回神,点头说:“大部分都是嘉嘉的客人,咱们在长安也没几个朋友,就加了几个左邻右舍。”
“哦,那傧相请的谁?是不是赵老爷?”打从赵庭经常上门后,府里的下人就开始称唿赵璋为赵老爷,赵庭为赵公子,沈父也是随大流了。
沈母脸色一变,忙说:“不是,他忙就不打扰他了,听嘉嘉的意思准备请他户部的同僚当傧相。”
“这样啊,可我似乎没瞧见宾客名单上有姓赵的,难道没请他叔侄?”
沈母讪笑道:“肯定请了吧,估计是管家遗漏了,不过也不一定会来,庭哥儿说过,他家里管得严,得算好日子才能出门的。”
沈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皱着眉头问:“小孩子家家的管得严可以理解,赵老爷不是经常来咱们家吗?他不来也说不过去吧?”
沈母心想:他来才说不过去呢,沈嘉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官场上的,肯定有人认识皇帝,他如果来了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波澜,而且就他和沈嘉的关系,沈母都怕他半途做出抢亲的事情来,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来。
这么一想,她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嘉嘉回来了没有,婚礼上的事情还要交代他。”
进了沈嘉院子,沈母见徐嬷嬷坐在院子里纳鞋底,门口守着两个眼生的侍卫,屋里亮着灯,除此之外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她就猜测应该是皇帝来了。
“老夫人半夜来寻老爷可是有事?”徐嬷嬷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迎她。
沈母握住她的手,关切地说:“你年纪大了,这院子里这么暗怎么还动上针线了?眼睛可受不了。”
“也就这一小会儿,不碍事的,这鞋底我纳了许多年了,闭着眼睛都能做好。”
沈母便知道这鞋底是给谁纳的了,心里又有些感动,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穿的居然也是身边人做的鞋底,这么一想,他与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老夫人,我去帮您通传一声吧?”
沈母点头,正主在也好,有些话就算不好说也得说,沈嘉估计是不会说的,那只能她来当这个恶人。
沈嘉听到动静亲自来开门,将沈母迎进屋里,他看着相似要睡下了,散了头发,穿着白色的睡衣,夜里凉了,他出门时披了件薄外衣。
沈母深怕那位也是这样的装扮,不好走进内室,就在外厅坐下了,微微咳嗽两声,小声说:“那个,为娘来问问你,迎亲那天的傧相确定了么?”
沈嘉记得自己说过这件事,不过最近家里事忙,母亲忘记了也正常,于是说:“定了的,请了户部的佐员外郎还有儿子以前的好友陈子安。”陈子安这次特意赶回来参加沈嘉的婚礼,自从他外放后,两人一直有通信。
这两人都很年轻,做新郎官的傧相比较合适,否则沈嘉认识的其他人不是职位太低就是年纪太大。
“哦,那我会给他们准备好衣裳鞋袜,那个……你成亲那天……”沈母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人家偷偷摸摸过日子已经很艰难了,要是连婚礼都不允许他参加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内室走出来,身上穿戴整齐,但头发是披散着的,明显沐浴过了,他坐在沈嘉身旁,对沈母说:“老夫人放心,那天朕不会出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