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镇上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外面十分热闹,燕瀛泽上楼来磨着白子羽,白子羽本来不愿意出去,可是架不住燕瀛泽死磨硬泡,便跟着燕瀛泽出去了。
前方十分热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所有人围得水泄不通,不时还传来呼和声与叫好声。燕瀛泽天生便喜欢凑热闹,于是护着白子羽三下两下便挤到了前头去了。
前头原来是一座擂台,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比试,两名男子在争抢着一个红色的鞠球。其中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显然有些功夫,连着几轮下来,竟然没有一人能从他手中将那个鞠球抢过来。
燕瀛泽看得兴起,支了支下巴对旁边的白子羽道:“你说你夫君我,上去能不能赢过他?”
白子羽轻声道:“她不是你的对手。”
“诶,子羽,你不能小看人的,虽然你这样说我十分高兴。但是人家可不一定高兴。”燕瀛泽一挑眉头,那名瘦小的男子便直直看着燕瀛泽,眸中有了一丝不屑。显然白子羽的话被那名瘦小的男子听了去。
“看吧,我就说吧。”燕瀛泽吊儿郎当看着台上的男子,此时场中仅剩的一名比试者已经被那名瘦小的男子打败,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
那名男子看着燕瀛泽,将手中的鞠球抛了抛,那男子虽然身形瘦小,面容倒是挺清秀的,此刻正斜着眸看着台下的燕瀛泽,眼神有了三分挑衅。
“子羽你等等我,看我上去会会他!”燕瀛泽一翻身便上了擂台,卷了袖子便与那名男子开始争夺起来。
燕瀛泽本身便存了几分戏耍的心思,几次分明要抢到鞠球了,却又错身避过了,继而藤球再次回到那名男子手中。如此几十个回合下来,那名男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可是燕瀛泽依旧不紧不慢的围着他转圈,也不认真去抢他手中的球,而是时不时朝着台下的白子羽看一眼,眼眸中俱是笑意。
就在燕瀛泽再一个圈子转回来之时,那名男子接住鞠球,忽然脚下一绊,便连人带球朝着燕瀛泽摔了过来。燕瀛泽只来得及闻到一股香风,便被连人带球砸了个满怀,他收势不及,二人便齐齐摔倒了下去。
燕瀛泽当了一次肉垫,他左手绕过那名男子的腰,将他揽着,右手则牢牢的接住了那颗红色的鞠球。
就在他二人落地之时,忽然四周响起了欢呼声。然后有一名老者上台来敲响了一面锣道:“今日比试到此结束,小女已经觅到了如意郎君。各位英雄好汉请回!”
四周的人面有不甘散去了。那名男子红着脸从燕瀛泽身上爬了起来,燕瀛泽跟着起身拍拍衣服便想跳下擂台,却冷不防被那名老爷子拽住了衣服。
那名敲锣的老爷子道:“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老头拉住燕瀛泽指着那名男子道:“公子,既然你赢了这场比试,那么,小女柳青青便是公子的人了。”
“你说什么?”燕瀛泽莫名其妙将球丢了跳下了擂台。
燕瀛泽刚落地,那名男子却也跟着跳了下来,解开了头上的发带。燕瀛泽觑着眼一看,这才发现,她竟然是一名女子。
“老朽说,既然公子赢了这场比武招亲,那小女就是公子的人了。”
“你说这是……比武招亲?”
燕瀛泽的下巴都快砸到了脚尖了!
☆、千秋一夜
燕瀛泽犹如被人抽调了脊梁骨一般耷拉着脑袋在马背上闭口不言。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今日又一次尝试到了。
刚从擂台上下来之时,燕瀛泽听闻到原来这场比试是比武招亲,他就知道他犯错了。再看着一脸认真的柳氏父女,他就知道他错大了。
燕瀛泽想解释,可是柳氏父女却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柳青青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燕瀛泽,“公子,你既然无意,为何要来搅了我的擂台?”
“这个……这个……这个嘛!”燕瀛泽实在不好开口,他总不能说他是一时兴起吧,虽然他确实是一时兴起。
“怎么办啊?”燕瀛泽看着旁边云淡风轻的人。
“活该!明知道人家是女子还去招惹!” 白子羽在旁边负手看着他。燕瀛泽朝白子羽移动过去低声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她是女子,打死我也不去的。话说回来,子羽你知道她是女子?”
“……”白子羽理都懒得理他,独自一人负手而去。
燕瀛泽刚想跟上去,可是柳老头拉住了他,“这位公子,你难道想不认账么?这比武招亲可是关系到小女的名节,若是公子这样一走了之,日后小女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燕瀛泽再一次无言以对。
柳父老泪纵横,“公子,我们父女在这小镇上无依无靠。你既然赢了青青,却又转身而去,让我们如何在这镇上安身立命?”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在比武招亲,也没人告诉我啊!我就是看你们玩鞠球挺有意思,就想着上去卖弄卖弄……我!哎呀,总之真的对不起!”
似乎,燕瀛泽这话一点作用都没有。
于是,场景便成了这个样子,燕瀛泽与白子羽策马走在前面,身后则跟着一言不发的柳氏父女。
漫天飞雪已经停了,官道上三三两两的不时有人结伴而行。纵观别人一行都是欢声笑语,而他们一行人却犹如锯了嘴的葫芦,一路上都没有人开口。
恢复女装的柳青青一路上都偷眼望着燕瀛泽,心头犹如揣了一头小鹿一般。柳青青不止功夫不错,模样也十分好看。
自从她第一眼见到擂台下的燕瀛泽开始,便被他周身的气质所吸引,直到后来她原本想着可能只不过是匆匆一晤的人,竟然会上台来与她比试。当时的柳青青想,这大约便是所谓的缘分吧。比试到最后一刻的摔倒,虽然有七分的气力不济,倒是有三分的故意而为。
只是柳青青想不通,为何面前的这个人对自己视若无睹。不仅如此,柳青青父女都跟着他两天了,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有前面的那个被他称为子羽的白衣公子,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润,可是为何给人的感觉那么冰冷。
柳青青刚开始还以为燕瀛泽只是故作矜持,假以时日熟悉了定然好了。可是跟了燕瀛泽两日,燕瀛泽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甚至都忽略了她的存在。柳青青从刚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黯然神伤。不过短短两日,可是两者的反差太大了。
殊不知,柳青青觉得自己难受的同时,燕瀛泽才是真的不好受。
整整两天,柳氏父女一直跟着,任凭燕瀛泽如何说都不撒手也就算了,偏偏白子羽还对燕瀛泽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燕瀛泽忍受着柳青青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与白子羽的笑意许久后,终于爆发了。
“柳姑娘,我说过了是个误会,你们就算这样一直跟着我,我也不能娶你的。”
“为何?”柳青青逼近燕瀛泽一步道:“你可是有了妻儿了?”
“未曾。”
“那不就得了?再说,你纵然有了妻儿,我也不在乎的。”
“不是,这和有没有妻儿没有关系。我已经有了心中所爱了,所以请姑娘原谅,我实在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燕瀛泽觉得,他必须将话说清楚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实在受不了了。
柳青青哎呀一声道:“我说过了我不介意的,江湖儿女岂会在意这些?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跟我来。”燕瀛泽将柳青青拉到了一旁,两人说了许久,也不知道燕瀛泽是如何说的。柳青青红了眼眶来到白子羽面前抱拳道:“这两日青青无礼了,白公子,对不起。”
燕瀛泽带了几分‘看吧,我搞定了’的笑意看着白子羽 ,白子羽却冷了面不去理他,他扶着柳青青道:“姑娘,该说抱歉的是我们,都怪我们不好,搅了姑娘的比武招亲。”
“爹,我们走吧。”柳青青抹了一下眼眶翻身上马。柳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看柳青青的样子也不好再说,燕瀛泽叫住了柳父,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掏了出来塞给了柳父。
没想到柳青青跑了一段距离后忽然又回来了。燕瀛泽心下惴惴,柳青青直接来到燕瀛泽面前,“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起码日后再见还是朋友。”
“名字?”燕瀛泽看着柳青青透亮固执的目光道,“在下姓杨,杨惑,字尽寒。”
“杨大哥,那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柳青青策马而去。
燕瀛泽看着柳青青的背影道:“这个柳青青倒是个十分洒脱的女子呢。”
燕瀛泽一句话说完,却没有听到白子羽回答,回头一看,白子羽早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子羽,等等我啊。”燕瀛泽牵马跟上。
白子羽继续朝前走,燕瀛泽瞬时牵着白子羽的手,“你不想知道我方才是如何告诉柳青青的么?”
“杨尽寒?”白子羽却反口问道,“既然都说清楚了,你又何苦再骗人呢?”
燕瀛泽将白子羽稍微有些凉的指尖拢在手中捂着,“我没有骗她,只是不想让她知道我叫燕瀛泽而已,更何况,这本来也算是我的名字。”
“哦?如何说?”
燕瀛泽想起那日白子羽在昏睡中,并未听得他的话,于是便将自己的身世如实告知了白子羽。
白子羽听完后沉吟着不语,燕瀛泽又道:“再说那柳青青的性格如此洒脱,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定然不会计较这么多,你说呢?”
“嗯。”白子羽忽然笑了一下,“柳姑娘真是个不错的人呢,不仅样貌生得好,功夫也不错,性格更加洒脱。燕瀛泽,你既然都将你的真名告诉了她,要不要干脆将她追回来?杨跟柳还真是绝配呢!”
“子羽……你说什么呢,我可没这个意思。”
燕瀛泽急忙回头,白子羽已经打马而去了。
“子羽……子羽……你等等我啊……”
燕瀛泽追着白子羽,白子羽却并未停下来等他。燕瀛泽索性直接弃了自己的马,飞身上了白子羽的马儿,一把将白子羽搂住。
“你不是该去寻你的柳姑娘么?”
“我才不去呢,我要去找我的白小乔,我的妲己……啊……”燕瀛泽一句话被白子羽一肘打进了腹中。
“嘿嘿,子羽,你吃味的样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呢……”燕瀛泽紧紧搂住白子羽,在白子羽耳畔笑得恣意且猖狂,“你放心,这世上只有一个白子羽!便只有一个燕瀛泽,”
“燕瀛泽,你再说一遍……”
“子羽你别不好意思承认,你就是吃味了……”
白子羽听着燕瀛泽的话,靠在燕瀛泽的怀中,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不自觉的嘴角牵起一丝浅笑。这样的日子,太过美好!
二人一路而行,笔直走了一段路后便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前面有一条小河。二人涉水而过。再沿着河道前行,从早晨一直走到正午,河道上出现了一条分叉口。燕瀛泽将白子羽带至一处石头上坐着后,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升起了一堆篝火。四周的雪花被流水所化,入眼只见流水湍急。
燕瀛泽顺着河道从下往上跑了一段距离后忽然见到了一株树上挂着一些野果。不过是普通的浆果,经过一个冬天,已经被冷冷的北风吹得有些发红了。燕瀛泽爬上树摘了几个,就着冰凉的河水洗了一下,然后递给了白子羽一个。
白子羽咬了一口后递给了燕瀛泽,燕瀛泽侧头笑问道:“甜么?”白子羽点头,燕瀛泽便将白子羽递过来的一颗野果都叼进了口中。
片刻后,燕瀛泽的哀嚎声响彻山林,“子羽,你骗我……”
燕瀛泽气势汹汹朝着白子羽而去,“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可是却在近了白子羽的身旁时,一把将白子羽抱了个满怀。冷冷的北风吹过,似乎连流水都染了几分笑意。
休息片刻后,燕瀛泽将白子羽的披风再拢了拢带了几分痞笑,“子羽,我带你去劫富济贫好不好?”
白子羽点头,一看他这笑意,就知道他定然又想了什么损招。
燕瀛泽拉着白子羽上马,认准路一路疾驰。穿过林子和山丘,又走了许久之后,终于在黄昏之时,到达了一处谷口。二人弃马穿过谷口的一片密林,然后跟着一条狭窄的缝隙前行,行了数百步便豁然开朗。
三间茅屋抵谷而建,正是司马南的无忧谷!
燕瀛泽确然是带白子羽来劫富济贫的,只是燕瀛泽劫的是司马南的富。
他与白子羽就在无忧谷住了下来,别看谷外大雪漫天,可是无忧谷中却四季常青鲜花盛开。也不知道司马南是如何发现这个好地方的。
看得出来司马南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了。燕瀛泽与白子羽自己动手,将司马南的三间茅屋修葺一新,二人光明正大的鸠占鹊巢,成功的将司马南的无忧谷变成了他俩的私有物。
这一日阳光甚好,燕瀛泽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才好,于是他与白子羽将司马南的地窖剩下的东西搬了一空。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拉着白子羽去销赃,将换过来的银子散给了四下的穷人后,再两人合力将司马南的地窖改成了菜窖。
不知道司马南的那两只山羊与那条狗去了哪里,只有门前水塘中的游鱼依旧怡然自得。燕瀛泽索性去买了几只兔子再买了一只小黄狗,然后用篱笆圈出了一个院子,将兔子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