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驸马,真皇后[古代架空]——BY:云照君

作者:云照君  录入:07-01

  直等到侍卫打开宫门,他才趁他们换防转身的空隙,恰到好处的冒了出来。
  太和门前的小侍卫本来瞌睡还有些没清醒,转头眼前便忽然多了一个大活人,而且不是别人,恰是他那满面沉肃,传闻中虽然年轻,却十分不好相与的顶头上司,霎时吓得白了一张小脸。
  “统、统领,您怎么……”
  贺统领睁眼说瞎话,义正言辞的教训道:“我奉旨入宫面圣,你们怎么竟敢如此懈怠?宫门换防也不注意着些,我方才直挺挺的走进来,竟无人察觉,成何体统?这大内防卫,岂不是形同虚设?”
  小侍卫闻言,立时羞惭的低下了头,道:“是卑职……卑职方才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就没忍住,一时没瞧见……”
  贺顾道:“下回注意啊。”
  语罢便大喇喇的扬长而去了。
  小侍卫在晨风中懵了一会,心道这就完了?统领不罚他了吗?
  可直到他再也瞧不见宫门外贺统领的背影,这才恍然惊觉——
  不对啊!
  统领不是说他是来入宫面圣的吗,怎么走了?
  而且瞧他身上穿的,不是重要礼庆场合,才需得穿着的金赤玉蟒袍吗?
  登基大典不是已经过了一日了么?
  小侍卫十分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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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贺顾所料。
  新君登基还不到一个月,大臣们便在朝会上催了七八回,明示暗示着后位虚悬,宫中一个嫔妃也无,实在不像话,天子打光棍,成何体统?
  且新君膝下又无一子半女,也是时候该广征秀女,为皇家绵延香火了。
  只是大臣们积极,年轻的皇帝却很不给面子,不仅在朝会上沉着脸把折子摔了,又将叫他赶紧娶媳妇的大小官员一一数落了一遍,说尽管先帝悯慈,为国朝江山社稷考量,只要他们持服二十七日释服,然则先帝尸骨未寒,他们便要他欢天喜地的选秀,成什么体统?可又还有一分半分的良心?
  于是上奏的言官、跟着附和的虾兵蟹将、便没一个幸免,统统给扣了个不忠不孝的名头,被打发回家闭门思过三个月去了。
  本来还有人见劝不动皇帝,打算上芷阳宫去请太后劝皇帝,毕竟众所周知,皇帝对生母陈太后一向孝顺,想必也是愿意听她劝谏的,只不想此番皇帝对催婚一事,反应竟然这样大,这一通杀鸡儆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顿时再没人敢冒死去捋年轻新帝的虎须了。
  毕竟大家也都目睹着,这位新皇虽然年轻,可登基之前,便已监国三年,他与昔日的废太子、和故去的先皇帝都不同,绝非讲究什么仁和宽厚、无为中庸、垂衣而治的老好人。
  短短三年里,在他手上垮台的所谓老臣,便不止一个两个,皇帝瞧着年轻,当年未曾理政时又对君父对兄长们孝顺宽厚,却不知怎的,一到上了朝堂,整顿吏治时,便好似变了一个人,既有纲断魄力,说一不二,脾性又极雷厉风行,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虽然才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却丁点不好糊弄,万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君。
  先帝在时,国库便早有亏空,虽然面上瞧着还是一片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但其实内里依然悄无声息的腐烂了一大片——
  若不是三年前还是恪王的新帝开始监国,这片腐烂无疑会继续蔓延下去。
  三年的吏治整顿下来,国库的亏空终于是慢慢填上了口子,开始见了点盈余,只是百官对恪王心中却早已存了几分畏惧之心——
  这位新君,一向是个混不吝的,瞧着一片光风霁月、君子如玉,办起事来却丁点情面不留,打蛇便打七寸,从来不在意是否有人在背后说他不通世故人情、不守官场法度,酷厉古板,也似乎丝毫不在乎百年之后,史书如何论断己身。
  他似乎只在乎,做的究竟是不是自己认定对的事。
  故而,如今众人既都知晓他不愿选秀立后,一时倒也没人再敢强逼他什么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贺顾的预料之内,他猜到百官必不会眼睁睁瞧着裴昭珩不立后,也猜到他必不会轻易妥协——
  他愿意为自己如此,贺顾当然是窝心的,但贺顾心底却仍是觉得,一日两日,也就罢了,长此以往,十年八年,珩哥总会有厌倦疲累的时候。
  他告诉自己,倘若真有那天,珩哥真的扛不住朝廷的压力,选入中宫一位家世清贵、贤良温顺的皇后,他也决不会怨怪于珩哥。
  ……人大约便是如此,一旦无欲无求、放平心态,日子就会过得十分舒心平稳。
  且近日来,倒也的确算得喜事连连——
  三年前那一榜春闱,贺诚高中探花,如今已在翰林院为官,老皇帝也兑现承诺,为他和秋戎部的小王女朵木齐赐了婚,贺顾这做大哥的自然免不得一手操办贺诚的婚事,更索性直接把长阳侯府,让给了他们小夫妻两个独居,前些日子府中给他递了消息,说是弟妹怀上了,大约在今年年底,孩子便可出世——
  还有一件喜事,便是王二哥,他倒是不知为何,三年前又落榜了一回,只是王二哥倒也不曾因此气恼,这一回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年春闱得偿所愿、金榜题名了,且一中便是一甲榜眼,自然是叫恩师王老大人好生欣慰了一番。
  唯一不大对劲的,便是贺容。
  言老夫人为了她的婚事真可谓操碎了心,只可惜费尽心思选出来的几家少年郎,没一个能叫贺三姑娘看得上,统统给用红笔在画像上打了个老大的叉,谁也不乐意嫁。
  贺顾回京后劝了她两回,毕竟也是要十五六岁的姑娘了,再大便误了花期,以后不好婚配,只可惜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贺容如今虽然也亲近贺顾这个大哥,与婚配一事上,却也明显不愿听他的。
  若是换在别家,这样不听话的姑娘,没准按着也要强叫她嫁了,只是言家出了一个言大小姐,若非郎有情妾有意两厢情愿,言老将军和言老夫人实在看不得外孙女再因着一桩不合宜的婚姻毁了一辈子,故而不愿逼她。
  至于贺顾,他对贺容唯一的一点期许便是希望她今生健康平安长寿的好好活着,能活蹦乱跳自然是最好,婚配之事,贺容不愿嫁便不愿嫁吧,左不过他贺子环也还不至于连个妹妹也养不起了,留着容儿在家当娇客,也就是了。
  公主府里的宝音小姑娘,却不知道她容姑姑竟是个这样有性格的容姑姑,宝音和贺容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从小便处得来,宝音每次去威远将军府,便似个粘皮糖一般赖着贺容不愿意撒手,每每叫言老夫人看了都既高兴又发愁,高兴是高兴她姑侄俩合得来,发愁却又是发愁贺家以后一下子出来两个女山大王,要名扬京师了。
  还有一件事,说起来也十分叫人叹一句缘分奇妙。
  先皇帝两年前为忠王选了王妃,却是个清流门第出身的姑娘,家中并不显赫,贺顾见过忠王妃一回,是个美人,身子却似乎不大好,肤色白得几近透明,细眼细眉,身形纤纤,生的弱柳扶风、我见犹怜,本以为按忠王性情,这样的王妃他多半不太待见,不想裴昭临却不知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对王妃爱的什么也似的,整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贺顾前年除夕宫宴,好奇之下没忍住多看了忠王妃两眼,便险些被裴昭临用眼刀给剜下半块肉来。
  再到去年,忠王妃有了身孕,但她底子差,身子实在不好,这一胎便来的十分凶险,光是保胎便如同叫王妃在鬼门关前散步,几番险死还生,裴昭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求医问药,最后却寻上了贺统领家,找他打听当初给陈皇后看病的那位女大夫去了哪?
  彼时颜姑娘不在京城,原因无他,征野刚和颜之雅成婚没两个月,贺顾也不是那样成了婚还要拘着人不让松口气的黑心主上,索性给征野放了个假,小夫妻两个一道出远门留山玩水去了——
  据颜姑娘说,这好像叫杜什么月。
  ……总之甭管杜什么月,最后是贺顾替裴昭临把颜姑娘从北地请了回来,又救了忠王妃和她肚子里的小世子一命,一场生产下来母子平安,裴昭临尽管仍是朝贺顾摆着臭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回欠了他天大一个人情。
  颜姑娘回来了,宝音便像是过了年,无他,身边长辈里除了两个爹爹,容姑姑倘若是宝音第二喜欢的,那她第一喜欢的便一定是颜姑姑——
  原因无他,宝音是个知恩图报的小姑娘,自她记事起,便早早知道是颜姑姑救了她和爹爹的小命和大命,若是没有颜姑姑,她和她爹爹就只能一起去见阎王爷啦。
  宝音闹着要去找颜姑姑和征野叔叔玩,贺顾也拦不住她,只好叫兰宵跟着随她去了,谁知恰好那日颜之雅要去忠王府给忠王妃产后调理身子,甩不脱这个小粘皮糖,便只得带着宝音一起去了。
  宝音自小便鬼灵精,嘴巴又抹了蜜一样的甜,到了忠王府一见了忠王妃便是一连串不带大喘气的马屁,据颜姑娘后来和贺顾说,小丫头片子马屁功夫实在了得,拍的王妃脸上血色都浓了几分,一听这小丫头竟然是庆国公主府的福承郡主,不是别人正是她和忠王夫妻两的亲外甥女,立时爱的什么似的,宝音也借此和忠王世子——她那便宜表弟认了个脸熟,趁着人家还在襁褓里只会嘿嘿傻笑,狠狠捏了一把脸蛋欺负了小表弟一回。
  大约是儿子随爹,忠王府的小世子一日日长大,却长得和他爹一样傻乎乎没什么心眼,被宝音从小给掐着脸蛋欺负到大,会走路了却还是流着口水跟在后面一口一个“双双姐姐”的叫,宝音显然很享受这种当孩子王号令天下的感觉,时不时闹着要贺顾带她去忠王府找小表弟玩,十分烦人。
  日子一日日没什么波澜的过着,谁知某一日贺顾去忠王府接宝音回家时,却忽然在繁华长街上遇上几个面黑脸青的书生,那几个书生一见了他便问:“你可是庆国公主府的驸马,贺顾?”
  贺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他们是国子监监生打扮,想来也是京中好人家的子弟,便答道:“不错,是我。”
  谁知他话音刚落,几个书生便立时张口忒了一声,撩了衣袖冲上前,便朝他面门挥拳——
  这倒真是稀了奇了,关公门前耍大刀,贺顾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遇见这么上赶着找打的,那还能不满足他们?
  对方自己找茬,他便也不留手,左右开弓一边一个,拎小鸡崽似得拎起来,往长街石板路上一扔,只是扔的时候多少还是考虑到这毕竟是闹市,打得太血腥有碍观瞻,也怕吓着无辜路人,自觉丢的十分轻柔——
  那两个书生却被摔的头晕目眩,嘴角立时涌出一股鲜血来。
  旁边有人哭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又有人喊道:“你这残害忠良的朝廷佞幸!今日我便为民除害!”
  话音一落,贺顾便听见旁边“蹭”的一声,似乎是什么短刃出鞘的声音,他于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两辈子,加起来二十年在沙场上刀锋里打着滚过来,哪能被这几个三脚猫功夫也没有的书生暗算?
  立时便一个利落的转身,两指稳稳夹住刃峰,只是甫一触上那短刃刃身,贺顾却忽然觉得胸口一闷,一种既没来由、又有些熟悉的反胃感袭来,他头顿时有些发昏,好容易才忍住没吐,手上却抖了一下,立时“噗嗤”一声被那短刃在掌心划了个口子,血流如注。
  贺顾皱了皱眉,捂住流血的掌心,一脚把那拔刀的书生踢开,然而看清了他面目,却顿时愣在了原地,道:“你是……赵默?”


第127章
  贺统领的一脚,即便藏了八分力道,却也绝不是好受的,那拿刀的方脸书生被贯的倒在地上,鬓发凌乱、灰头土脸,倒是手里那把短刃还握的死紧,听见贺顾发问道出他名讳,这才咬了咬抬眼看着贺顾恨恨道:“……是又如何?”
  贺顾冷声道:“我道是哪来的泼皮,当街寻衅伤人,却原来是御史台赵大人家的公子,怎么?你读了这样多年的圣贤书,别的没学会,难道就学会这般阴损手段,暗箭伤人了吗?”
  贺顾扪心自问,赵默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若说真有点什么龃龉,那已然是五六年前宫中择选驸马时的一点争执,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一点旧事,不足挂齿,想也不至叫赵默方才那般眼神看着他。
  但贺顾也不傻,只一想到他父亲赵秉直在御史台为官,先帝还未驾崩时,那十一封联名参他的奏疏,似乎就有此人手笔;再到珩哥登基后,群臣纳谏请求新皇立后纳妃这事,想来也缺不了赵大人的掺合,既然如此,前些天被珩哥一怒之下革职罚俸、发还家去反省三个月的言官里,多半便也有他了。
  赵大公子的亲爹吃了挂落,心中愤懑,贺顾倒也能理解,只是这又和他有何关系?
  赵默脸色不知为何泛着一丝不太正常的潮红,他咳了两声,又“呸”的一口吐出了方才摔在地上嘴里吃进的尘灰,这才骂道:“正是圣人教诲我等,我等……我等才不能看着你这般寡廉鲜耻的佞臣奸人,谗言媚主、扰乱陛下清听!姓贺的,你专欲擅权,纷乱诸事,这三年来张扬跋扈、目中无人,残杀了多少……多少无辜朝廷命官?某……嗝,某今日这便是替天行道!”
  贺顾:“……”
  替天行道都出来了,再看看赵大公子的脸色,想必着实是狠狠喝了一壶,醉的不轻。
  此处动静这样大,自然不可能没人注意到,周围已然围了一群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贺顾微微皱了皱眉,心道不能再和他们废话,还是赶紧想法子把这几个难缠的书呆子收拾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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