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红着脸点了点头,便躲到梵长安身后去了。
坐在床上的梵和安大概是因为刚醒没多久,脸色还有些苍白。
梵和安与梵长安长得有些神似,但眉眼间又比梵长安多了分温柔。
他见梵长安回来了脸上顿时满面笑容。
“兄长回来了?”问完后看到梵长安身后的沈栖,又问:“这位就是嫂嫂吧。”
梵长安牵着沈栖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梵和安苍白的脸颊,柔声道:“没错,这就是你的嫂嫂。”
沈栖冲梵和安轻轻一笑,“和安你好,我是……”似乎是对“嫂嫂”这两个字有点难以启齿,沈栖顿了一下才又说:“是你的嫂嫂。”
梵和安笑起来的时候沈栖脑海里只有一个词:如沐春风。
他笑得温柔,对沈栖说:“嫂嫂好。”
“三叔跟我说了,是嫂嫂与兄长成亲冲喜我的病才能好的,所以谢谢嫂嫂。”
沈栖赶紧摆手,“不是的,不用谢我。”他看了一眼梵长安,又说:“是你兄长,他特意去庙里替你祈福了。”
梵长安抓紧了沈栖的手,“要谢的,和安能醒过来是因为冲喜,所以谢谢你。”
梵长安的这句谢谢说得很是深情,弄得沈栖从心里到四肢百骸都麻酥酥的。
三叔还在一旁站着,就那样慈祥的看着他们,和安也在床上坐着看着他们,依旧笑得格外温柔。
沈栖被看的脸红,赶紧找了借口要出去,“长安,和安这刚醒,你和三叔一定有许多话与他讲吧。我就先回屋了,晚点再来看和安。”
从和安房里出来的时候小音正在外面等着。
小音问:“夫人怎么出来了?不和二公子说说话吗?”
沈栖微微一笑,“我晚点再去吧,现在让他们说吧。”
其实如果没有梵长安在,他与和安算是陌生人,沈栖实在是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
而且梵长安他们三个是一起生活了许久的家人。沈栖觉得如果他在的话和安他们大概说话也说不痛快。
果然,沈栖刚出来与小音走了几步,和安房里就传出了三叔爽朗的笑声。
沈栖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让他想起了在宫里生活的那些日子。
第二十七章 长安来了就没事了
沈栖伴随着三叔的笑声回了房间。
小音似乎看出了他不开心,从房间退出来前特意问了一句:“夫人怎么了?”
沈栖无力的笑了一下,说道:“没事。”说完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就又补了一句:“就是外面的客栈睡着不舒服,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想休息一会。”
说罢就转身往床边走去。
转身时那支柳叶簪子从沈栖身上掉了下来,小音赶紧蹲下去帮忙捡了起来。
“夫人,给你。”小音恭敬的将簪子递给沈栖,还不忘夸一句:“这簪子真好看。”
本就是一支随便买的簪子,沈栖没有特别喜欢,更何况他是个男人,就更加不希望这簪子出现在他头上了。
小音夸这簪子好看,沈栖索性就做了个顺水人情,“送你了,你戴着一定更好看。”
小音一直生活在山上,首饰什么的都是府里统一发的,她还从未戴过其它首饰。
府里年纪比她大的姑娘都有一件属于自己的首饰,小音不知道那是从何来的,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偷偷羡慕戴着漂亮首饰的姐姐们。
如今她也有自己的首饰了,还是府里新娶的夫人给的,小音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先是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笑容“唰”的一下在脸上绽放开来,又猛的向沈栖行了礼,“谢谢夫人!”言语之间尽是雀跃。
沈栖摆摆手,笑了,“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沈栖是理解小音的。
就像他刚从冷宫被接出来时,五皇子的母亲只是给了他一块银制的长命锁,他便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虽然那长命锁后来意外丢了,可他牢牢的将五皇子的母亲记在了心里。因为她在宫里算得上是对沈栖最好的人了。
沈栖不被允许去参加包括家宴在内的一切宴会,但五皇子的母亲总会在宴会后遣人给他送些好吃的来。
只有她让沈栖感觉到自己是有家人的,自己是被在乎的。
只可惜,她离开得太早了。
沈栖还没将那颗从冷宫里拿出来的冰冷的心捂热,她就走了。
这些年的不被在乎、被排挤、被欺负,沈栖已经习惯了。
沈栖躺在床上睡过去前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你已经习惯了。
已经习惯了被当做外人,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和安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三叔与长安和他聊了一会便让他休息了。
从和安房里退出来后三叔松了一口气,言语之中尽是掩不住的欢喜,“如今你娶了媳妇,和安的病也好了一些,咱们的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梵长安嘴角的笑意僵在了那里。
因为他想到了顾南玖。
“三叔,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梵长安的语气很是严肃。
梵长安在三叔的房间里将这两天遇到顾南玖的事全说了出来。
三叔听后眉头紧锁,“你是说,他知道你是前朝皇子的身份?”
梵长安点点头,“他问我想不想夺回皇位,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我的。”
“他们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们呢?”三叔喝了一盅酒,又自言自语道:“他是敌是友呢?”
又一盅酒下肚,三叔轻轻的说,“南凌哪里有什么顾家?顾姓的那位不早就被灭门了?”
“我等几天再下山一趟,去找找这位顾公子,把话与他说清楚。”梵长安眉头轻轻皱起,又说:“看看他究竟是敌是友。”
某处宅子里正在跟自己父亲汇报情况的顾南玖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喷嚏。他轻轻揉了揉鼻子,又清了清嗓子接着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顾南玖的父亲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月亮,沉思了许久,“等吧,他应该会来找你的。你最近多出去走走,好让他一来就能找到你。”
顾南玖叹了一口气,“咱们家也太不容易了,背井离乡在这卧底了这些年,终于等来了任务。”
南凌曾经有位顾姓的大官,那大官家大业大,为人善良,为官廉洁。
只可惜后来一夜之间被仇家灭了门。
南凌从此再没有任何一个顾姓的人家能比肩曾经的这位顾家。
但世人只知道顾家被灭门,却不知顾家上下只是诈死。
南凌的国君偷偷给他们派了任务,让他们偷偷来到东和并卧底东和,静待任务。
可谁知这一等就等了这么久,久到顾南玖竟然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顾南玖也万万没想到,他在庙里偶然遇到的一个姑娘,竟然是他这次任务的起点。
第二次见面时他以为自己确确实实是遇到了缘分,打算不管怎样都要将这墙角给挖了。
可一转头他的父亲便告诉他,等了这么些年的任务来了,你去吧。
然后他发现,任务的主角是自己看上的那位姑娘的夫君。
他还是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但他心里清楚,不管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大概都是他动不得的。
顾南玖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交代:“好好完成任务。”
顾南玖微微低头,说道:“孩儿明白。”
沈栖又做梦了。
梦到了他在宫里的那些年,梦到了其他皇子明里暗里欺负他,梦到了皇上的冷眼以待。
也梦到了五皇子和他的母亲。
梦里的他们笑得灿烂,向跪坐在地上哭泣的沈栖伸出了双手,还柔声的说:“别怕。”
沈栖刚想把手伸出去,眼前的他们就变成了梵长安。
梵长安冷着脸一把把他推开,他摔得很疼,疼得就这样从梦中醒了过来。
“夫人,醒醒。”醒来时梵长安正坐在沈栖的床前轻轻晃他。
沈栖刚刚醒来,一时没有分清现实和梦境,看到坐在那里的梵长安,猛地一下拽紧了被子,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别碰我。”
梵长安被沈栖的反应弄得措手不及,伸出的手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夫人,你是做噩梦了吧。”梵长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到了沈栖的手腕,用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手背,温柔的安慰道:“没事的,那是梦,夫人不要怕。”
沈栖长舒了一口气,这才从梦中抽离出来,他反握着梵长安摩擦着他手背的拇指,轻轻一笑,说道:“没事的,我已经好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梵长安说着抬手擦了一下沈栖额头上因为噩梦出来的一点汗,“怎么突然做噩梦了呢?”
梵长安一脸紧张,为他擦汗的手都温柔的不得了,与梦里那位冰冷得将他推开的梵长安一点也不一样。
沈栖抬眼看着为他擦汗的梵长安,心里之前的那点不舒服通通都没了。
不管梦里怎样,不管他人怎样,沈栖知道梵长安是真心待他的。
沈栖想到这里扯着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了,就是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梦里的那些委屈,也许是因为梵长安真的太温柔太好了,沈栖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梵长安的胸口,还伸手搂紧了梵长安的腰。
他躲在梵长安的胸口,瓮声瓮气的说:“长安来了就没事了。”
第二十八章 一起去晒太阳吧
沈栖没有再害羞,梵长安倒是有点懵。被沈栖这么一抱梵长安大脑有点宕机,反应过来后才轻轻的将沈栖搂在怀里。
“这山上可能没有山下有趣,夫人如果无聊,明天可以去跟和安聊聊天。”梵长安轻轻抚摸着沈栖的背,内心只觉得幸福,提起和安时语气更是温柔得不像话:“和安身体不好,从来没有下过山。他听说我这两日带你去庙会了,羡慕得不得了。”
沈栖贪恋梵长安怀中的温度,迟迟不愿意起来,就这样靠在他胸口,说:“那我明日去跟和安聊天,你去做什么?”
梵长安又摸了摸沈栖的头发,宠溺的笑了,他说:“夫人不是知道的吗,我得做生意养家糊口,做生意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的。”
感受到长安宠溺的动作,沈栖偷偷的勾起嘴角,轻轻地“哦”了一声。
长安又说:“你刚刚睡着了,错过了晚饭的时间,不过我让厨房一直准备着,随时都可以做饭。你现在饿吗?”
沈栖从长安怀里起来,轻轻的揉了揉肚子,笑着说:“好像有点饿。”
后来长安在沈栖房间里坐了许久,两人东拉西扯的说了许多话,还一起吃了已经算得上是宵夜的晚饭。
沈栖本以为长安要和他一起睡了,毕竟出去的那两天他们都是一起睡的,而且他们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睡一起也是应该的。
沈栖本想着如果长安真的要和他一起睡,那他就不拒绝了。反正已经同床共枕过了,他再矜持就显得矫情了。
可长安最后走了,临走前还说让沈栖好好休息。
沈栖松了一口气,同时还有一点点失望。
第二日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沈栖觉得心情都因为天气变得特别好。
小音帮他收拾利索后就跟着他来到了院子里,看沈栖似乎没有要去二公子房间里的意思,又想起梵长安的再三叮嘱,小音不得不出声提醒:“夫人,公子说如果您无聊的话可以去和二公子聊聊天的。”
沈栖本想在那棵大柳树下坐一会,喝喝茶看看风景再去找和安的,小音这么提醒他便不好意思坐下了。
事实上他没有多无聊,无聊的应该是和安。无论如何他还可以在府中随意走动,四处看看,但和安却只能躺在床上。
沈栖其实懂,长安让他去与和安聊天,其实主要是怕和安一个人无聊罢了。
沈栖到和安房间里的时候觉得一股刺鼻的草药味就直涌到了脑仁里。
一位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正在喂和安喝药。
和安歪着头皱着眉头喝药,抬头时就看到了沈栖。他眼中一亮,惊喜道:“嫂嫂你来了。”
沈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他曾经看的那些画本里嫂嫂应该是什么样子呢?他应该做些什么呢?
可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寻找了一遍,他也没想起来曾经看的画本里嫂嫂到底都是什么样的,甚至都没想起来哪个画本里有嫂嫂这一角色。
总之画本是指望不上了,沈栖最后决定顺其自然。他走到和安的床边坐下,对那位喂药的小姑娘说:“药给我吧,我来喂,你去做其他的事情吧。”
小音和那个姑娘一起出去了,房间里就剩下沈栖与和安二人。
沈栖虽然觉得与和安不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和安病中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他便想将庙会上的见闻说给和安听。本以为面对和安会词穷的沈栖,打开了话匣子却再也停不下来。
“下山的路不太好走,可有长安与我一起也没有特别难走。”
“庙会上很热闹,长安给我买了许多小玩意,改天我给你拿来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这样也能解解闷。”
“那街上的茶楼都挺好的,不过长安的茶楼味道最好。”
“长安还带我去吃了馄饨,可好吃了。”
“我们在街上遇到一位卖糖葫芦的老伯,他说他是状元郎的父亲。老伯送了我们一串糖葫芦,他说他是最后一次出来卖糖葫芦了,不是来赚钱的。可说是最后一次卖,第二天我就又看见老伯来卖糖葫芦了,我当时竟然忘了去问问他为何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