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送的糖葫芦长安只吃了一颗,其它的都被我吃了。”沈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去问听得入迷的和安:“你兄长是不是不喜欢糖葫芦啊?”
和安被沈栖喂完药后就眯着眼睛靠在床头听沈栖讲他这几日在庙会的见闻,沈栖讲得每件事都是他的向往,也是他从小到大求之不来的,就难免听得有些着迷。
和安将身子坐直了一些,笑着回答沈栖:“他小时候喜欢吃,每次回来还会给我带。大了以后他就觉得那个味道有些腻,再没听说他有吃过糖葫芦。”
和安噘了下嘴,向沈栖控诉:“可他不吃就算了,竟然也不给我带了。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
沈栖心里又是一阵心疼,连忙安慰道:“没关系,下次我下山的话给你带糖葫芦,你想吃几串都没事,我都给你带。”
和安眼睛亮了一下,“谢谢嫂嫂,嫂嫂你人真好。”
沈栖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这都是小事。”
和安转头望了望窗外,金色的阳光洒满了院子,那棵大柳树在微风中也轻轻拂动着枝叶。
他小声的说:“好想出去晒太阳啊。”
“和安想晒太阳吗?”沈栖问,“要不然我们一起去院子里晒太阳吧。”
和安眼睛又亮了亮,语调都轻快了许多,“真的吗?我可以出去晒太阳?”
沈栖也没遇到过和安这样的情况。虽然这些年他在宫里不受待见,但好在他也没生过几次大病,所以对于如何照顾病人并没有什么经验。
和安向他确定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可看到和安闪着光的眼睛时心又软得不行。
他想了一下,外面太阳很好,温度也适宜,和安又在床上躺了许久,也许这个时候晒晒太阳对和安的身体更好。
“可以的,外面太阳这么好,和安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屋子了吧?”已经决定了要带和安出去晒太阳,沈栖说着就去帮和安拿衣服穿鞋子,“去外面透透气和安说不定恢复得更快呢。”
和安很瘦,沈栖扶着他时感觉手下的全是骨头,甚至有些硌手。
和安身体虚弱,靠自己没办法好好走路,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沈栖身上。沈栖将和安扶到石桌边坐下时额角都有些汗意。
和安看着沈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身体太差了,真是幸苦嫂嫂了。”
沈栖笑得温柔,“不幸苦,谁让你唤我一声嫂嫂呢。”
远处的小音看着树下聊天的夫人与二公子,担忧得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负责伺候二公子的丫鬟,“你说二公子这样坐在外面真的没事吗?”
那个丫鬟也是一脸忧愁。
大夫交待过的,二公子刚刚大病醒来,最好先不要出房门,等痊愈了再出去也不迟。
可让二公子出门的是府里的新夫人,她们也不敢多嘴阻拦。
在脑海里天人交战了一会,那个丫鬟说:“先去告诉公子吧。”
第二十九章 夫人你真好看
梵长安听完小音的话眉头皱了再皱。
“公子还是去看看吧。”小音低着头小声说,“二公子身体还很虚弱,外面虽然有太阳,可也有风,就这样坐在外面对身体不太好。”
三叔正在帮梵长安核对从山下带回来的茶楼账本,闻言停下了在算盘上的动作。比起梵长安的担心到皱眉头,三叔倒是看的很开。
“和安在房里躺了很久了,晒晒太阳也好,今天阳光那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三叔笑眯眯的说,“你不放心的话去看看也行。”
沈栖与和安在这边倒是聊得很开心。
“我哥小时候很调皮,常常把三叔气得吹胡子瞪眼。”和安被阳光晒得懒洋洋的,声音也愈发慵懒,“可他从来不欺负我,总是护着我,我生病他还会一勺一勺给我喂药,吃完药还会给我一颗糖。”
沈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听到这里嘴角也扬起了一个笑容,他说:“长安小时候还会气三叔的吗?”
“当然会,就算是兄长,他那时也只是个小孩子,调皮是天性。”
小孩子调皮确实是天性,可也要是被宠着被爱着的小孩子才有资格拥有这种天性。沈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过什么调皮的时候,就算有也可能是在母亲在世的时候,可那时候年纪小,调皮不调皮的他也记不住。
沈栖虽然还是笑着,可语气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失落,“我小时候就不调皮。”
和安轻笑出了声,“嫂嫂是姑娘,姑娘家应该从小都被教育要温婉的吧,又怎么会调皮呢。”
大概是情绪使然,沈栖反驳道:“就算是姑娘,如果有人疼有人爱,也可以做个调皮的姑娘。”
和安听出了沈栖话里的不对劲,反问道:“嫂嫂在家里不受重视吗?”
沈栖看着和安那与梵长安相似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委屈,“我娘去世早,我爹除了我娘还娶有其他人,他除了我还有很多孩子。我爹不喜欢我娘,所以也不喜欢我,我在家里总受欺负,也总是被忽视。”
和安对沈栖的身世很是诧异,但惊讶之后还是抬手拍了拍沈栖的手臂,安慰道:“嫂嫂不用伤心,以后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对你好的,也没人会欺负你。”
说完又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玉佩,递给沈栖,说:“这玉佩是我之前亲自为未来嫂嫂雕刻的,如今嫂嫂来了,我就将它送给你了。”
沈栖没有接那枚玉佩。
沈栖情绪低落时总是胡思乱想,刚跟和安诉完委屈,他还没能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虽然他的内心知道和安没有同情他的意思,可和安这个时候拿出玉佩给他,他还是想多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觉得和安在同情他,所以拿了一枚玉佩安慰他,他不想要这种情况下被送出的玉佩。
而且玉佩是给嫂嫂的,他应该算不上是和安的嫂嫂,男人怎么能是嫂嫂呢?
和安有些疑惑为什么沈栖不接,还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嫂嫂是不喜欢吗?”
沈栖摇摇头,“和安知道我是被掳上山来的吗?”
和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笑了,“我知道,可是三叔不是说你后来愿意留下了吗?”
“因为你兄长答应过我,等你病好后如果我想离开他就送我离开。而且我家里最近出了点事,我暂时没地方可去,所以才答应留下的。”
和安愣住了,“所以嫂嫂的意思是,你最后还是要走的,只是早晚问题?”
沈栖没有答话。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这几天的相处而言,他是不想走的。
虽然相处时间短,可是在他心里长安很好,和安也很好,在这里有他从来没体会过的温暖,他舍不得走。
可是他终究不是姑娘,长安要的是夫人,和安要的是嫂嫂,他的性别并不符合做夫人和嫂嫂的基本标准。
而且他已经答应了叶临江,如果叶丞相真的成功了,他必须得离开。
看沈栖半天没回话,和安有点着急,“嫂嫂你一定是不了解我哥,我哥很好的。我知道外面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可那不是真的。我们没有做过坏事。”
“我们不是土匪,相反的,我哥还想办法清匪。知道那些人是逃来的难民后还救了他们。他为了救那些土匪冒着生命危险去见他们的土匪头头,然后说服他们,最后还给他们安排好了后路。”
“怕山上这些人坐吃山空,我哥冒着危险下山去想方设法的赚钱,他一个人养我们一群人。”
“我哥想要的不多。这山上岁月漫长,他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能陪他走过这漫漫长路。”
和安越说越激动,眼角开始有些泛红。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后,刚想开口再说话,突然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栖看和安情绪激动,一直试图打断他,可和安的话一句接一句,他找不到机会插嘴。
直到和安开始咳嗽,沈栖急忙去帮和安倒水,又轻轻帮和安拍着背,心疼的不行,“好了和安,我知道你哥很好,你别这么激动。”
和安咳了一阵,又喝了一口沈栖递来的水才缓过来。他顺势扶着沈栖的胳膊,近乎祈求道:“嫂嫂别离开我哥,他昨天提起你时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他真的很喜欢你。”
沈栖犹豫了一下,与和安无声对视良久后才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和安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将手中那枚玉佩又递了出去,“既然如此嫂嫂就将这玉佩收下吧。”
沈栖接过那枚玉佩拿在手里,轻轻打了一下玉佩,在心里骂道:本来正聊得开心,都怪你。
长安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沈栖手里拿着一枚玉佩正在与和安说着什么。又看到和安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脸上也挂着笑容,长安才舒了一口气。
长安走到桌边轻轻牵住了沈栖的手,笑着问:“夫人在与和安说什么?”
沈栖被这么一问突然就脸红了,和安也捂着嘴偷偷笑。
最后还是和安说了原因,“我刚刚跟嫂嫂说,你小时候曾经说过要娶一个天下第一漂亮的姑娘做夫人。”
长安听后有些害羞,但也坦诚,他说:“我这不是娶到了吗?”
和安“嘿嘿”笑了两声,看了一眼沈栖,“我也是这样说得,然后嫂嫂就害羞了,还让我别乱说。”
长安揉了揉沈栖的手,笑得很是开心,他说:“我不觉得和安在乱说。”
沈栖觉得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轻轻甩开了长安的手,小声嗔怪道:“和安还在这呢,你别乱说。”
和安看到哥哥嫂嫂如此浓情蜜意,便识趣的说,“我这太阳也晒够了,哥你把我扶进房里吧,我想躺一会。”
把和安扶进房间躺好后,长安又回去找到了沈栖。
沈栖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下去,看上去煞是可爱。
沈栖一看到长安回来就开口控诉,“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不要说那些话。”
长安便赶紧道歉,“夫人对不起,一时没忍住。”
停顿了一下长安又不甘心的说:“可我说得是实话,夫人就是好看。”
沈栖有点郁闷。
他明明是男子,总是被人夸好看夸漂亮是怎么回事。
沈栖抬眼看了看梵长安,只见那人眼中满是柔情,沈栖便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最后只能嘀嘀咕咕道:“算了算了,随便你吧。”
第三十章 一起种菜吧
山上的生活确实无聊,和安身体弱需要休息,沈栖也不好一直在和安那呆着。与和安一起吃了晚饭后沈栖便早早回了房间。
在房里无事可做,刚吃完饭就睡觉似乎也不太好,沈栖便想着写写字画点画消磨一下时光。
之前他用来画简易地图的纸笔还在。
沈栖拿着笔想了一下,然后便不再犹豫的动笔作画。
梵长安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自家夫人伏于桌前正在用功的画些什么。
他悄悄的走到桌前,又轻轻的走到沈栖身后,才出声问:“夫人在画什么?”
沈栖的思绪沉浸在“下一笔应该落在哪里”中,以至于梵长安进来他都没发现。他被梵长安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猛的支楞了一下,看清是梵长安来了之后才轻轻的拍着胸口嗔怪道:“你吓死我了。”
“夫人对不起。”梵长安乖乖的道歉,然后又凑过去看沈栖究竟画了些什么。
沈栖画的是院中那棵柳树。
梵长安疑惑,“夫人怎么想起来画这棵树了?”
画还有最后一笔就完成了,沈栖没急着回答梵长安,落下最后一笔后才说:“因为我没什么东西可画了,这山上我也就只能画画柳树了。”
梵长安懂了:夫人这是在拐弯抹角说自己无聊呢。
梵长安拿出手帕,替沈栖擦了擦不小心沾在手指上的墨汁,然后建议道:“夫人觉得无聊的话,明日可以去看一眼大家种菜。”
和梵长安牵手牵多了,如今再做这些亲密的动作沈栖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就那样任梵长安抓着他的手把手指给他擦干净。
缩回被擦干净的手指,沈栖好奇的问:“山上还可以种菜吗?种在哪里?”
梵长安耐心的解释道:“府外有一片地,是经过打理的,可以种一点东西出来。”
看到沈栖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一副期待的不得了的样子,梵长安又补了一句:“如果夫人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自己动手种些什么。”
沈栖当然是感兴趣的,听罢梵长安的话顿时眉开眼笑,接连使劲点了好几下头。
梵长安笑得温柔,又说道:“明日让小音带你去就好。”
说完这件事沈栖又想起来和安白天给他的那枚玉佩,便从腰间拿出了玉佩,问梵长安:“这个我可以收吗?”
梵长安被问愣了,好一会才又反问:“这是和安送你的,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收下就好,夫人怎么还来问我呢?”
沈栖后来仔细看过了,那枚玉佩做工精良,不管是玉石的质感还是图案的雕刻都能看出价值不菲的感觉来。他怕这是梵长安的什么传家宝,他觉得如果真的是传家宝,他是不能收的,于是就想着问一问梵长安。
沈栖小声的解释:“我就是看这玉佩好像很贵重的样子,怕是你们的传家宝,我拿着不太好。”
梵长安闻言笑了,“这不是什么传家宝,只是和安亲手为他嫂嫂雕刻的礼物,你放心收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