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沈栖也顾不得他与叶疏这是第几次见了,惊慌着就去扶叶疏。
叶疏轻轻推了推沈栖,说:“对不起,四皇子,我们露馅了。”
饶是沈栖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露馅”二字,他还是失神了一会。
半晌,沈栖才问:“露馅的意思是……是顾公子知道了吗?”
叶疏想了想,点点头回答道:“大概是知道了。我刚刚是追着三皇子的人来到这里的,那个人被顾公子带走了,随便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沈栖轻轻咬了咬嘴唇,又沉默了一会,还是伸手扶了叶疏一把,“你起来吧,错不在你。”
可叶疏似乎认定了就是他的责任,怎么也不愿起来。
看叶疏如此固执,沈栖只得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不愿起来,那咱们就这样说话吧。你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突然来了这里,可是宫里有什么变故?”
宫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
自叶丞相与叶将军表明立场支持大皇子后,二皇子便慌了神,随后便是节节败退。
二皇子本就不是什么善类,仗着自己母妃受宠,这些年来在宫里横行霸道,伤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玷污了不知多少个宫女的清白。
大皇子虽然也混蛋,但对于二皇子这种欺软怕硬的做法一直不耻。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最近更是卯足了劲查他。
结果意料之中的,还真被查出了些什么。
二皇子的亲舅舅是朝中的礼部尚书,这位尚书平时看起来为人谦和彬彬有礼,可暗地里做的坏事小到强抢民女,大到杀人放火,也是数之不尽。
大皇子从礼部尚书下手查,撇去那些强抢民女杀人放火的勾当,还意外查到了尚书贪污受贿买官卖官的证据。
二皇子的母妃一直暗中包庇自己的弟弟,甚至让二皇子出面为礼部尚书善后。慢慢的,二皇子开始与礼部尚书同流合污,将贪污受贿的勾当干到了极致,导致近三年来的状元都被查出了问题。
众所周知当今那位皇上最厌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干些肮脏龌搓的勾当,如今病榻之上就更是厌恶不已。
那日皇上病榻之上大脑突然获得了一丝清明,大皇子便趁机将二皇子的条条罪状全罗列出来了。
而给二皇子致命一击的是今年刚中的状元陆衡。
陆衡那日跪在皇上的病榻前,诉说了自己是如何被二皇子与礼部尚书威胁说不给钱状元就要易主,又如何找人苦苦哀求借了钱才保住了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考来的状元,甚至还拿出了二皇子给的收据。
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大怒,病榻之上挣扎着要杀了尚书个二皇子,然而他身体已油尽灯枯,心有余而力不足,吐了两口血,又下令将二皇子与礼部尚书打入大牢不日问斩后便昏睡了过去。
皇上后来又醒了一次下令处罚了二皇子的母妃。念在二皇子的母妃侍奉他多年的份上,又只是包庇之罪,只下令将她打入了冷宫,让她自生自灭。
“只是打入冷宫吗?”沈栖惊讶的问。
叶疏点了点头。
沈栖哼笑了一声,内心直为自己娘亲感到不值。
沈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问叶疏:“所以你们突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舲儿。”叶疏说。
他抬头看了沈栖一眼,语气十分认真,“如今二皇子已除,义父要竭尽全力帮大皇子对付三皇子了。可三皇子太狡猾了,我们怕他拿舲儿下手,便决定把舲儿送来你这。”
“送到我这?”沈栖太惊讶了。
“我如今自身都难保,怎么保护舲儿?”
叶疏闻言又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太鲁莽,四皇子一定还能好好的隐藏在这。”
沈栖轻轻笑了一下,安慰叶疏道:“就算今晚你没出现在这,顾公子大概也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所以错不在你。”
言毕沈栖又去扶叶疏,劝道:“起来吧,起来坐在这里,与我好好说说你们日后的计划,我也好配合。”
第六十九章 我答应四皇子
顾南玖本以为沈栖他们把该讲的悄悄话讲完了就会叫他进去的,可他在外面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有人叫他。
后半夜时外面起了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顾南玖的心也凉飕飕的。
直到天微微亮,府里渐渐有人开始忙碌了,顾南玖才打了个哈欠回自己房间打算补会觉。
可一转身他就看到自己老爹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顾南玖轻叹了一口气:这下可难办了。
转眼顾准就走到了他面前,语气之中满是担忧:“我听说你昨晚抓了个行踪诡异的人。”
顾南玖点了点头,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说:“在这里坐了一夜,多多少少总得有点收获吧。”
顾准白了自己儿子一眼,依旧愁容满面,“与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受了伤的人有什么关系?”
顾南玖还没将叶临江是什么人告诉自己的老爹,此刻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脱口而出:“是他的仇家。”
顾准想了想,说:“我去见见那个人。”说完抬脚就要走。
那个被叶疏抓来的人顾南玖还没敢去见,因为比起从别人口中知道沈栖的身世他更想听沈栖亲口说。
顾南玖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自己的老爹,说:“还是我去吧,我娘风寒还没好,你去多照顾照顾她吧。”
――
叶疏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刚好看到叶临江醒过来。
“将军,你醒了?”叶疏慌忙冲到床边扶了一把挣扎着想要起来的叶临江。
叶临江撞向木车后就没了知觉,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此时看到叶疏更是疑惑不已,“你怎么在这?这是哪里?舲儿呢?”
他明明与叶疏分头行动了。他先行一步来找沈栖,叶疏在后面保护叶扬舲慢慢往这边走。叶疏在这里,那么舲儿去哪了?
叶疏急忙解释道:“我只是不放心将军才追了过来,舲儿在后面被人保护得很好,将军放心。”
解释完叶疏又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说:“将军,对不起,我见到了顾公子。”
“我们此时就在顾公子府上,露馅了。”
叶临江虽然早料到会露馅,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天,他还是有一些不知所措。
叶疏上次顺利将假消息传达给三叔他们后,他本以为沈栖便会有一段安心日子过,可他没料到二皇子如此不争气。
二皇子一除,大皇子面对的就是三皇子。依三皇子的性格,他一定会从已经投靠大皇子的叶家下手。
叶扬舲从小就是个爱到处惹是生非的主,三皇子又是个睚眦必报的角色。小时候叶扬舲捉弄过三皇子一次,三皇子便记到如今。二皇子入牢后三皇子曾拜访过叶家,当着叶临江与叶丞相的面用叶扬舲威胁他们,说什么也许有一天就报了小时候的仇也说不定。
这段时间叶家上上下下都担心不已,就怕三皇子对叶扬舲做些什么。
此时皇城根本离不了人,可叶临江他们必须把叶扬舲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的与三皇子斗一斗。
如果说安全的地方,首选就是沈栖这里,但前提是沈栖还隐藏得好好的。如今沈栖暴露了身份,以后要如何行事,叶临江当真是没有头绪。
叶临江叹了一口气,又抬头去问叶疏:“四皇子呢?”
“四皇子守了几乎一夜,刚刚才去外面的软塌上躺着。”
“叩叩叩”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顾南玖的声音,“请问叶公子醒了吗?”
躺在软塌上的沈栖闻声醒了过来。
将顾南玖迎进来后沈栖才知道叶临江已经醒了。
顾南玖替叶临江检查了伤口又查看了脉象,脸上堆起了笑容,说:“叶公子不愧是习武之人,身体恢复得可真快。”
叶临江也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行军打仗受伤是常有的事,这些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顾南玖又理了理脸上的笑容,直白的问道,“请问伤将军的那些人是做什么的?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叶临江敛去了笑容,低头沉思了一会,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坚定的抬起了头。
“顾公子,我想你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我也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有件事我想请顾公子帮忙。”
顾南玖挑了挑眉毛,说:“将军请讲。”
叶临江说:“请顾公子帮我们保守秘密。”
此话一出,不仅顾南玖自己吃了一惊,沈栖与叶疏也是震惊不已。
叶临江凭什么以为顾南玖会帮他们保守秘密?
顾南玖笑了一下,问道:“或许将军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我让叶疏调查过了。”
顾南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那将军凭什么以为我会帮这个忙?各为其主的道理将军不会不懂。”
“就凭顾公子哪怕知道了也没有通知梵长安,我就笃定,顾公子是愿意帮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通知?”
“如果你真的通知他了,那么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他了。”
顾南玖没再讲话。
因为叶临江说的对,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梵长安,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打算说。
顾南玖转向沈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事已至此,沈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自从被掳上了山,他始终都是捏着嗓子讲话,如今终于可以松开嗓子把实话讲出来,出口尽是释然,“我是沈栖,是东和的四皇子。”
顾南玖听到那悦耳的少年音,心脏更是漏跳了一拍。虽然不想承认,可沈栖本来的声音于他而言比女声更让人心动。
顾南玖心脏“咚咚咚”地一直跳,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那四皇子需要我的帮助吗?”
沈栖看了叶临江一眼,后者向他点了点头。他才回答顾南玖,“请顾公子暂时帮我保密。”
停顿了一下,沈栖又说,“我会找时间跟长安说实话的,但不是现在。”
顾南玖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好,我答应四皇子。”
第七十章 我生不了孩子
沈栖不懂顾南玖为什么愿意帮他们,但个中原因此时他也没时间深究。因为小音正抱着他的胳膊哭着求他回去。
“夫人,求您了,回去吧,别在山下了,山下太可怕了。”
沈栖知道小音是被吓到了,理应尽快带着小音回去。可叶临江伤还没好,有很多话还没说清楚,如果就这样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能再下山来。
沈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温柔顺了顺小音的背,安慰道:“小音不怕,再等等我们就回去。”
“要等多久啊?”小音带着哭腔问。
一旁的叶疏看不下去了,出言建议道:“不然你们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顾南玖帮叶临江换过药之后也劝道:“你和小音就先回去吧,我这里很安全。”
叶临江皱着眉头摸了摸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胸口,又沉思了一会后说:“你下山的时候没跟梵公子说,一夜未归他一定十分担心。”
不提长安还好,一提长安沈栖就心虚。
长安看上去很想要个孩子,可他生不了,该怎么跟长安说出这个事实他还没想好,于是就想一直逃避着。
犹豫之间小音又晃了晃他的胳膊,“夫人,回去吧,求你了。”
叶临江看了一眼愁容满面犹豫不决的沈栖,“回去吧,再不回去他要着急了。”
沈栖暗自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先回去。
那群持刀之人还没离开,叶临江不放心沈栖,便让叶疏去送。
小音大概被吓出了阴影,听说叶临江是大将军叶疏是副将以后两眼放光。在回去的路上更是右手紧抱叶疏的胳膊左手拉着沈栖的手臂,两只眼睛还咕噜咕噜的注意着四面八方的行人。
可能是因为太害怕了,小音的手劲有些大,叶疏的胳膊被抱得有些疼,他忍不住出声宽慰道:“小音姑娘不用这样害怕,他们昨日行事过于高调,往后可能都不会在白天出现了。”
可小音听后更害怕了,“那他们会在晚上出现吗?会偷偷摸摸上山然后摸黑把我脑袋砍了吗?”
说完嘴一撇,眼泪就要往下落,“他们怎么那么可怕啊,干嘛要杀我啊,我都不认识他们。”
沈栖对于小音这迟缓的反射弧也是无奈,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那群人究竟是冲谁来的。
“小音不要害怕,他们要杀的是我不是你,你是安全的。”沈栖安慰道。
叶疏似乎被这个爱哭的姑娘弄得有点懵,也跟着安慰道:“等你回了山上就更安全了,那些人不会往山上去的。”
“为什么?”小音与沈栖异口同声的问道。
“因为这座山于皇上而言是禁地,那些人暂时还不敢触碰这块禁地。”
至于为什么是禁地,叶疏没说,也来不及说了。
因为沈栖看到梵长安站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们,显然是有些不高兴的。
梵长安早上起床后本想立刻就下山去接沈栖,可和安突然身体不适,他实在担心,便等卓大夫诊治完又为和安换掉了在吃的药才放心下山来。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沈栖,可他知道他想象中与沈栖见面的场景绝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