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口中深情的皇上根本就不存在。”
长安已经感受到沈栖的颤抖了,他坐近了些,抬手轻轻顺着沈栖的背,安慰道:“夫人不怕,那些都过去了。”
茶客们也安静了一会。
随后有一个人大胆的说:“我有个亲戚的姐姐之前在皇宫里做过活,其实她也这样说过,可当时我们都没信。”
“我之前去皇城听书,皇城有位先生也这样说过。”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如果皇上真的如此深情,那后来五皇子的母妃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嘛,后宫佳丽三千也很正常吧。再说皇后娘娘都没了,皇上总不能一直一个人活下去吧。”
“可是算算时间,皇后还在时皇上就开始宠新人了。”
“对啊,还撒了骨灰,这是多大的恨啊。”
“可皇后娘娘那么好,她那时怀着四皇皇子还出宫去看望难民呢。”
“对对对,这个我也听说了,还施粥送衣服了。”
“我听说是想为未出生的四皇子积德。”
“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皇后娘娘来过我们这里的,是特意去看望尧光山上那群人的。”
“说起那位也是可怜,如果不是年龄小这皇位又怎么可能被外人夺去?”
“快别说了,被人听到了可是要杀头的!”
“对对对,不能说……”
沈栖听着茶客们的议论有些僵硬,他转向长安问:“真的吗?”
长安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细想了想,说:“我那时还小,记不清了,可我确实有点印象,似乎曾经有一位貌美的夫人来过这山上,当时她的肚子很大,我还伸手摸了,夫人温柔的告诉我说那里住着一位弟弟。”
长安回忆完扭头去看沈栖,发现对方眼里与他一样都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原来他们两个那么早就见到过。
原来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第九十八章 弯弯姑娘来了
舲儿觉得台下大部分人似乎已经相信了她说的话,便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趁着茶客们乱哄哄的讨论时便悄悄退到了后面。
小音躲在后面正拿着她的衣服等她,见她过来便连忙迎上去,神色十分激动:“舲儿姑娘说得是真的吗?”
舲儿白了小音一眼,说:“你怀疑我?”
“我只是十分唾弃对皇上的所作所为。虽然我一直也没觉得他是什么好人,可听完这些还是控制不住的生气。”
舲儿叹了一口气,“我也生气,可生气又如何呢,如今想方设法将事实说出来其实也没多大意义,只不过是那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舲儿揉了揉手中的衣服,想到刚刚那群茶客们的表情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我看到他们一幅幅震惊到不敢相信的样子我还是觉得有点开心的。”
正想拿着衣服找个地方换回来时,刚刚那位唱小曲儿的姑娘却突然有些怯懦懦的走向了舲儿,小声问:“敢问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什么人?”
舲儿警惕的看了那姑娘一眼反问道:“姑娘又是什么人?”
那姑娘似乎有些激动,颤抖着声音问:“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亲人对吗?”
舲儿更加觉得眼前这姑娘怪怪的,她厉声道:“姑娘是谁派来的?三皇子?还是大皇子?”
那姑娘连连摆手,急忙说道:“我不是谁派来的,我是曾经受过皇后娘娘恩惠的人,所以看到娘娘的亲人有些激动。”
舲儿与小音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疑惑得很。
那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将激动的情绪压下去后开始解释:“我娘以前是青楼女子,后来不小心有了我便被赶出来了。她带着我流落街头时遇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帮我们找了住处,又为我娘寻了一份能养活我们母女俩的活做。”
说到这里那姑娘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只待转一转眼珠那泪水就会倾泉而出。小音心软,见不得别人哭,她扯了扯舲儿的衣袖,想让她说些什么安慰安慰那位姑娘。
舲儿皱着眉头问:“后来呢,你娘去了哪里?”
“我娘她后来得了很严重的病,花光了我们家所有的钱都没治好,就去世了。”
“我娘临终前将这个给了我。”那位姑娘从怀里摸出一个被包的好好的东西,她将外面的布帕打开,里面是一副成色上好的玉镯。
“这是当年……”那姑娘似乎有些为难,使劲咬了咬嘴唇才小声的说:“我娘从皇后娘娘那里偷拿来的。”
小音闻言瞪大了双眼。
她对“偷”这个字眼没什么具体的概念,但也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可她看着眼前的姑娘,却总觉得当年她娘亲一定有苦衷。
果然,那姑娘又解释道:“我当时还小,我娘太担心我了,她怕皇后娘娘只是一时可怜我们才出手帮了忙,怕娘娘走后我们还是要挨饿,怕我会被饿死,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错事。”
姑娘伸手抹了下脸上的泪,将那镯子递给了舲儿:“我娘临终前还在自责,说她当年不应该这样做。她让我帮忙把镯子还回去,向皇后娘娘说声对不起,可我不知道怎么还。”
看着被递到眼前的玉镯和哭红了双眼的姑娘,舲儿心有些软,她不确定的问:“所以……你想把它给我?”
那姑娘眼圈红红的,缓缓的点了点头,说:“如果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亲人,我就把它交给你,也算了了我娘的心愿。”
舲儿思索了一下,说:“姑娘先别哭了,你待我去换衣服,然后我带你去见我表哥,他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这东西你交给他比较好。”
――
长安正跟沈栖你侬我侬时舲儿突然带了个人过来。
长安对那人是熟悉的,是茶楼里唱小曲儿的弯弯姑娘。当时掌柜的要留她时还特意让他见过。
可长安不懂为何这弯弯姑娘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弯弯姑娘?你唱完了曲子不去休息来这里干什么?”
舲儿本想让弯弯自己说,可她看弯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急性子的她便忍不住了。
“弯弯是来还东西的。”
沈栖好奇的问:“还什么?”
弯弯又将那玉镯拿出来,缓缓的说:“这个是皇后娘娘的。”
沈栖与长安都没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说得是谁,舲儿又着急的解释道:“她是说这是我姑姑的。”
弯弯却毫无征兆的对着沈栖跪了下去,沈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扶。
长安握了握沈栖的手,示意他淡定些。随后才问弯弯:“弯弯姑娘这是做什么?”
弯弯抬头用哭红了的眼睛看着沈栖,将那副玉镯递到他面前,一字一句的将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沈栖本已经被长安哄好了,可弯弯一来提起他的娘亲,他又有些难受了。
长安感觉到沈栖的情绪有变化,便轻轻的牵着他的手安慰说:“夫人别难过。”
沈栖看着弯弯姑娘递到他面前的那副玉镯,微红着眼摇了摇头,说:“我没有难过。”
他的确没有难过,只是抑制不住的思念而已。
娘亲去世这么多年了,沈栖也早已习惯了。
可从昨日他偶然听到别人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到今日长安带着他来出气,娘亲模糊的样子一直都在他脑海中来来回回的。
看着那个玉镯,沈栖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娘亲走时什么东西都没给他留下,弯弯姑娘手里拿的那个是他这些年见到的唯一一件与娘亲有关的东西。
弯弯趁机又说道:“这是我娘当年犯的错,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沈栖仍在犹豫。
他想要,又怕拿了不合适。
长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便柔声道:“夫人拿着吧,这是弯弯娘亲的临终遗愿。”
――
弯弯走后沈栖一直把那个玉镯拿在手里抚摸,想象着当年他的娘亲戴着镯子的模样。
长安将沈栖搂在怀里,陪他一起看那副玉镯,良久,他安慰道:“夫人现在有我。”
舲儿与小音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对面那两个人过于腻歪了。可她们两个又不好说什么,便默契的什么都不说,只静静的看着。
第九十九章 是我的夫君
出了茶楼后舲儿与小音被长安勒令不许与他们走在一起,只好慢慢的在他们后面跟着。
沈栖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舲儿幽怨的眼神。
起初沈栖觉得一起走比较安全,可发现茶楼里的那几个彪形大汉还在悄悄跟着他们,他也就没再坚持了,倒是很放心小音与舲儿两个人跟在后面。
长安依旧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偶尔遇到几个冒冒失失的路人怕他被磕到碰到还会将他搂进怀里护起来。路上的行人不乏有好奇打量他们的,沈栖却是通通忽视了,任长安牵着他或是护着他。
大概是昨晚哭了一通,他也想通了。反正他与长安拜过堂,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在山上时他觉得自己从前欺骗过大家便不敢太放肆,如今下了山只想随心点。
一辆马车风风火火的驶过去后长安将沈栖从怀里放了出来,沈栖便顺势挽着长安的手,软着声音问道:“我们先去看顾公子吗?”
长安对沈栖主动的亲昵很是满意,他揉了揉沈栖的手,说:“他为了救你和舲儿受了伤,我们理应去看望他。”
“那看完顾公子呢?”
“看完顾公子我们去一趟银楼,夫人那支发簪不是碎了?那就再挑一支更好看的吧。”
“不用特别好看,能用就可以了。”
“那不行,夫人用的一定要是最好看的才行。”
“真的不用特别好看!”
“用的。”
“不用了……”
舲儿挽着小音的手气呼呼的跟在沈栖与长安身后。
小音一直忍着舲儿的手劲,直到忍不住了才开口说“舲儿姑娘,轻点啊,我胳膊都给我捏疼了。”
“小音啊,你就不生气吗?他们感情好就好嘛,干嘛不让我们离他们太近啊,我们是什么牛鬼蛇神那么可怕吗?”
小音看了看前方浓情蜜意的两个人,有些难为情的说:“我们离得太近的话应该不太方便吧。”
――
沈栖没想到来看顾南玖的不止他们。
“你说谁来了?”沈栖不确定的又问了给他们带路的小厮。
“状元郎陆衡啊,”小厮语气之中满是喜悦之情,“现在正在我家公子屋里呢。”
听到陆衡在这里的消息舲儿比谁都高兴,她撒腿就往顾南玖房间里冲。
小音疑惑道:“夫人,舲儿姑娘跑那么快干嘛?”
“大概……是要去见心上人吧。”沈栖玩笑道。
可小音却当了真。
尤其是进门以后看到舲儿正死死的抱着那位传说中的状元郎,更是深信不疑。
钟墨正在给顾南玖换药,沈栖便没有忙着过去,而是留在陆衡身边想认识一下这位状元郎。
陆衡本来是任舲儿抱着的,看到沈栖他们过来后就拍了拍挂在他身上的的舲儿,小声道:“有人来了。”
舲儿松开他后就拉着他向沈栖介绍,“表哥,这就是陆衡。”
陆衡笑了笑,向沈栖行了礼,说:“想必这位就是四皇子吧。”
沈栖连忙摆了摆手,小声说:“别叫我四皇子了,出了皇城我什么都不是。”
“那……沈公子?”陆衡试探道。
沈栖点点头,笑着说:“这样叫比较好。”
说着又拉着小音向陆衡介绍:“这位是小音,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朋友。”
小音被“朋友”二字惊得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还是舲儿提醒她,她才慌张的向陆衡行了礼,说:“陆公子好。”
陆衡笑了笑,说:“小音姑娘真可爱。”
随后沈栖又亲昵的拉着长安说:“这位是长安,是我的……”
他抬头偷看了长安一眼,却刚好碰上长安也在看他,与长安视线交汇后他胆子便大了些,说:“是我的夫君。”
陆衡像是早已知道了这件事一般,只是稍稍叹了一口气说:“真遗憾没有亲眼看到你俩拜堂。”
沈栖闻言愣了愣。他原以为陆衡会惊讶,可没想到陆衡竟然如此淡定。
长安反应比较快,笑容得体的说:“许久没见陆伯伯了,他身体可还好?”
“我爹身体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回来,他可能还要出来卖糖葫芦呢。”
说话间钟墨已经给顾南玖换好了药。
顾南玖冲这几个人大声喊道:“你们不是来看我的吗?不应该围在我这里聊天吗?”
钟墨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他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移到桌边去收拾东西。与沈栖擦肩而过时沈栖明显看到了他红红的眼角。
沈栖走到顾南玖床边,小声问:“你又欺负钟大夫了?”
顾南玖听到这个问题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躲躲闪闪的,最后还是望向了钟墨。
顾南玖看着钟墨的背影小声的说。“我才没有欺负他。”
那边的钟墨收拾好了东西,情绪低落的喊了一声“师兄我走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顾南玖的屋子。
舲儿嫌弃的看了一眼顾南玖,说:“你肯定欺负钟大夫了。”
顾南玖没有反驳,也没有细细解释,只是淡淡的说:“只是我们意见有了分歧而已。”
陆衡摊了摊手无奈道:“我来的时候他俩就已经这样了,怎么劝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