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长安也在问沈栖,“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沈栖咬着嘴唇使劲把眼泪往回憋,眼睛憋红了,眼眶也存不下那么多泪水,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你们很好。”沈栖小声说,“是我不好,对不起。”
长安将沈栖拉到怀里抱着,任沈栖把眼泪都抹到他衣服上,有些心疼的说:“夫人啊,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沈栖趴在长安里抽抽噎噎的说:“我就是……就是还没习惯……”
也不能说是没习惯。
实在是最近被噩梦吓到了,他总是觉得自己欠大家的。就想少给大家添麻烦,弥补一下梦里的大家。
沈栖抓了抓长安的衣服,呜呜的哭出了声,在长安怀里寻了些安全感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长安,我害怕……”
长安心疼得揉了揉沈栖的脑袋,柔声道:“夫人不怕,我过几日带夫人下山散心,心情好了夫人便不会再做噩梦了。”
第127章 保护
听完自己孙女的控诉后吕爷爷有些烦恼。
他没想到夫人会有这种想法。
小音为爷爷浸湿了一块手帕递过去,又叮嘱了一遍,“所以爷爷,您下次说话做事也注意点,夫人这段时间照顾公子很累,所以他情绪有些不太好,很脆弱的。”
吕爷爷抹了抹在田里被累出来的汗水,轻叹了一口气,“我会注意的。”
放下手帕后吕爷爷又苦恼的问:“你说我要不要去找夫人说明白,我是真的拿他与舲儿姑娘当家人看待的。”
小音撇嘴,对自己爷爷没点眼色的想法很是不满,“现在还是别去了,夫人有公子哄呢,您去凑什么热闹。”
事实上长安也没怎么哄沈栖。
沈栖窝在他怀里哭累了就睡了。只是这次睡得比以往都安稳,没有哭着喊着醒过来,就软软的藏在长安怀里简单的睡了一觉。
沈栖再醒来时长安已经不在屋里了,天也暗下来了,屋外只有点点星光和一片皎洁的月光。
这是他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觉,醒来后也觉得脑子通透了不少,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没以前那么重了,也就来了心情想出去走走。
晚上终究是有些凉的,沈栖随便拿了件衣服披上才出了门。
刚出门就撞上了在他门口徘徊的舲儿。
舲儿明显是在等他,也明显有话要跟他讲,可沈栖还是抢先开了口,“舲儿对不起,今天我不应该跟你说那样的话,那不是我的心里话,所以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舲儿冲自己的表哥笑了一下,说:“我没有往心里去,所以表哥也不要在意了。”
毕竟是兄妹,哪会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沈栖也释然的笑了,这才问:“你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舲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突然拉起了沈栖的手,神秘兮兮的说:“表哥,我带你去个我刚发现的好地方。”
沈栖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舲儿拉着来到了外面。
可越走他越觉得不对,毕竟离家越来越远,他也越来越心慌。
沈栖紧张的拉了一下舲儿,问:“舲儿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舲儿并没有停下来,仍然紧紧拉着沈栖继续往前走,“表哥别急,就快到了。”
又拨开一片草丛,沈栖终于看到了舲儿口中的好地方。
眼前的的那些光光点点让沈栖怀疑自己这是到了天上。
那一只一只的萤火虫简直是飞进了沈栖的心坎里。
沈栖抬头看了看天,确认了自己还在地上之后才发出了一声感叹:“太好看了。”
舲儿得意的笑了笑,“这么好看的地方可是我找到的呢,表哥不夸我一下吗?”
沈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如舲儿所愿的夸了她一句:“舲儿真棒。”
舲儿也坐下来顺势依偎在了沈栖身边。
“表哥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萤火虫?”
沈栖将自己身上披的衣服分了一半给舲儿,确认舲儿不会冷了以后才回答舲儿的问题,“只在舲儿给我的画本上看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舲儿在沈栖肩头蹭了蹭,舒服得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开了口,“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我在冷宫里见过一次。”
沈栖有些惊讶,“冷宫里有这些?”
“当然有了,只是表哥你没发现。大家都觉得冷宫是个不祥的地方,其实那里也很美呢。”舲儿抬头看了看沈栖的侧脸,认真的说:“我想姑姑当年也是发现了这种美吧,所以这才没有想为自己解释什么。”
沈栖望着眼前的点点萤光,缓缓的开了口:“也许吧。”
比起娘亲心灰意冷对皇上失望透顶这个理由,沈栖更愿意相信舲儿的这个理由,他希望娘亲那些年是开心的。
舲儿又问道:“表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是她今晚带表哥出来的主要原因。
虽说自家表哥与别人成了亲,虽说长安哥哥对她表哥确实好,可长安哥哥认识表哥的时间终究是比她晚了些,没有亲眼见过表哥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长安哥哥就算想安慰表哥也安慰不到位。
她不能看着自己的表哥这样难过下去。
沈栖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舲儿,你说舅舅他会为了让我回去继承皇位伤害长安他们吗?”
舲儿也没有袒护自己的父亲,直白的点了点头,“按他的做事风格来说,他会。”
沈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里的我不愿意回去,所以舅舅让人把这座山烧了,我的身后只剩下了一排墓碑,长安他们都没了。所以舲儿你知道吗,我很害怕,我怕自己害了长安他们。”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觉得我爹很可怕,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与哥哥很多时候都不满意他的做法,可是哥哥还是在尽心尽力帮我爹,表哥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栖不解道:“为什么?”
“我爹起初从来没想过要有多大的权势,只想着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平平淡淡过一生。可后来姑姑没了,我爹十分难过,他怕再有人伤害自己的家人,就想让自己变得强大点。”
“表哥应该知道的吧,我哥因为姑姑的死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他就想有朝一日能站到朝堂上,找机会为姑姑出口气。我哥上战场那年他才16岁,我爹当时也需要有人帮他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可他心疼我哥,其实不太想让我哥去。”
“虽然他从没去宫里看过你,但他心里很在意你,每次我从宫里回来他都会旁敲侧击的问我你过的怎么样。”
“我爹虽然有些事做的不对,可他心里真的始终有自己的家人。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家人。这也是我哥一直愿意帮他的原因。”
舲儿亲昵的挽上了沈栖的胳膊,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所以表哥不要怕,就算他想对长安哥哥做什么,只要有你这个做外甥的拦着他,他也做不了什么,他不会忍心看你难过的。如果表哥一个人拦不住,我就和哥哥一起帮你拦着。”
沈栖摸了摸舲儿的头,突然就想开了。
“舲儿说的有道理,我一定会尽全力保护长安的。”
第128章 真勇敢
长安只是去厨房帮沈栖拿饭,再回来时床上就没人了。
他当下脑子有点乱。第一反应是夫人出什么事了,随后觉得这个想法不太可能才冷静下来去外面找人。
小音在外面浇水,看到公子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满院子乱转,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夫人刚刚与舲儿一起出去了。”
“去哪了?”长安问。
小音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舲儿拉着夫人去了府外,应该是散心去了吧。”
长安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外走。
沈栖背着舲儿走到门口时刚好遇到长安。
沈栖将背上睡着的舲儿往上颠了颠,问:“长安,你怎么出来了?”
长安想冲上去抱一抱沈栖,可碍于沈栖背上还有一个舲儿,只好作罢,只是上前揉了揉沈栖的脸,说:“我回去找不到你,怕你做傻事。”
沈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的,长安不要怕。舲儿这个小丫头还挺重的,我把她送回屋里咱们再好好说话行吗?”
长安想把舲儿接过来,可心有余力不足。他身上的伤刚好了一些,不敢太使劲,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栖慢悠悠的把舲儿送回房里。
沈栖将舲儿安置好以后就回了自己房里,长安正坐在桌边等着他,桌子上还放着他喜欢吃的饭菜。
长安起身将沈栖带到了桌边坐好,又帮沈栖擦了擦额头累出来的汗水,才柔声问:“舲儿带夫人去散心了?”
“嗯,舲儿是个挺细心的姑娘,她看出了我最近不太好,所以想方设法的安慰了我一番。”
长安摸了摸沈栖光洁的额头,确认没了汗水后有些无奈的说:“夫人,舲儿可不是因为心细才看出你不太好的,实在是夫人这几天很让人担心,大家都看的出来。”
沈栖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衣角,颇感内疚道:“对不起,我让大家担心了。”
“夫人不用道歉,是我们该道歉。这么多天都找不到办法安慰你,终究还是得舲儿出面。”
长安往前坐了些,顺势将沈栖拥进怀里,假装好奇的说:“也不知道舲儿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出去散了个心夫人就好了,明日我得去跟她好好请教一番。”
沈栖没接长安的话,只是搂上了长安的腰,笑眯眯的说:“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长安这次没再向沈栖强调他们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不需要沈栖来保护。只要沈栖能开心起来,他宁愿让沈栖觉得自己需要保护。
抱了许久,沈栖觉得有些热了,这才轻轻的推开长安拿起筷子准备吃两口菜。
长安又问道:“那过两日夫人要不要下山去走走?听说山下这几日也很热闹。”
沈栖对于这个建议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还甜甜的笑道:“带上和安一起。”
沈栖笑得太甜了,那个酒窝勾人的很,长安心痒痒,突然就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再让夫人难过,要让他多笑笑。
下山去散心的那一天和安特别高兴。这是他近几年来第一次下山,山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一早就好奇了,得亏沈栖想通了愿意下山了,不然他可能还没这个机会下山玩。
舲儿也在山上闷了些日子了,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去玩,自己跟上还不行,还非要拉着小音一起。
小音昨晚上为了帮爷爷缝衣服睡得有些晚,一路上都有些打不起精神。
可在看到前方娶亲的队伍时还是睁大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哪家娶新媳妇,红妆绵延了数十里,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饶是小音没见过旁人娶亲是什么样子,也知道这个阵仗很大、排面很足。
就连舲儿也感慨说,“这个新娘子一定是嫁了个很爱她的人。”
旁边有人听到了小声的反驳她,“哪是新娘子啊,花轿里面坐的可是个男人。”
舲儿有些愣住了,她悄悄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哥,又看了看那个娶亲的队伍,突然觉得她的表哥吃了亏,没有十里红妆不说,还是被掳上山去的。
舲儿在心里反复对比以后暗暗下了决心:这个账以后得跟长安哥哥好好算一算
舲儿又陆陆续续的听到有人讨论,“说起来他们两个也是不容易,听说两个都各自死了一次双方的长辈才松口让成亲。”
舲儿小心翼翼的拍了拍那个人,问:“他们是谁啊?”
那人便热心的回答:“城东的李公子与城西的张公子啊,那可是轰轰烈烈的闹了许久呢,姑娘肯定不是常住在这里的人吧,在这里住的大家都知道他俩。”
舲儿笑着打哈哈,“我刚搬来没多久。”
接着她又去扯小音的袖口,分享刚刚听到的故事,“你看,他们两个可真勇敢。”
小音纳闷,“怎么就是勇敢了呢?两情相悦所以就成亲了,不是挺正常的吗?”
舲儿一时激动,忘了小音这姑娘的思想与常人不同,又转去向沈栖寻求共识,“表哥,他们是不是很勇敢。”
但沈栖只顾着数那一箱一箱的嫁妆了,没有理舲儿。
舲儿有些挫败,和安见状笑了下,说:“舲儿姑娘说得对,他们确实勇敢。”
和安能理解舲儿所说的勇敢是什么意思。
就算是普通男女,成亲时能有这么大阵仗的都少见。这般做就像在昭告所有人:看,这是我娶的媳妇,此生就她一人了。
更何况如今成亲的是两个男子呢,向所有人昭告了是彼此的唯一同时还告诉了所有人他俩断子绝孙了。
确实勇敢。
长安看着身边数嫁妆数的起劲的沈栖,忍不住打断了他。
长安抓着沈栖的手指,小声说:“夫人别数了,以后我补给你的只比这个多不比这个少。”
沈栖愣了愣,“可这个是嫁妆呀,长安是要嫁给我吗?”
和安看了一眼哄人不成还被嘲弄了一通的自家哥哥,忍不住笑出了声,颇为嫌弃的说:“哥你就别丢人了吧。”
长安瞪了和安一眼,又转头回去对沈栖说:“只要夫人高兴,我愿意。”
沈栖又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