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北望看着那狼狈的婆子,皱紧眉心:“怎么回事?”
那婆子眼泪婆娑急的直跺脚:“爷出事了,昨天夜里有人杀入府中,绝玉公子带着我这老婆子从府中逃走,可那些人紧追不放,逃到城郊树林,绝玉公子挨了一刀掉进水里去了。”
“绝玉他这些日子都在府中?”
“都在府中!平日与老奴一同用膳,平易近人的很,这样一个人怎就会遇到这种事。”李婆子红着眼锤了锤胸口,“都怪我老婆子没用!”
一股寒意直钻心底,如果都是他猜错了怎么办?
想到近些日子与闵王的温存,亲近,浑身上下都舒服不起来,他自信不会认错自己的心上人,可如果没错,那现在又是什么……
破庙之时,他还庆幸自己认出绝玉,才没错手杀死心悦之人。
铁面从未摘下,谁又能说明这一切不过是他太过自信!
薛北望急忙握住李婆子的肩膀,掌心的力度攥的婆子疼的脸色发白,疼的婆子连忙痛呼了几声爷,薛北望才回过神缓缓将力度收回。
薛北望看着李婆子失神道:“他…他在哪里坠湖的?”
“西郊的树林!”
薛北望松开手,口中喃喃重复着婆子最后说的话,急忙往漆黑的街道深处奔去……
……
寝室内,地上满是茶盏的碎片,白承珏看着满身是伤的叶归,猛烈的咳嗽声不断从喉咙中溢出,手死死的扣紧圆桌边缘。
“这样不好吗?只要他以为主子死了,主子便可不再用绝玉的身份。”叶归手高举着木盒,“里面都是这些日子昭王利用属下往来的信件,其中包括三皇子与昭王联系的证据,薛北望已然无用,主子也不必为了薛北望再伤身。”
叶归肩头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脱去绝玉的人皮面后,脸上毫无血色,一身素锦血色斑斓,捧着木盒的手在剧烈的疼痛下不住颤抖。
白承珏轻声道:“叶归,我用不动你了吗?”
“主子,叶归只是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除去铁面,白承珏那张清隽的脸上笑容惨然,“我活了二十一载,难道就不配有自己的私心?”
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响起,骨节分明的指尖遮掩住双唇,血丝从指缝中渗出。
绝玉的身份死了,他当如何面对薛北望?
不,他可以以这幅闵王的身份跑到薛北望面前,取下铁面,和薛北望解释清楚一切!
失神的眼中,再度有了光亮,白承珏捡起地上的铁盔正准备离开,叶归急忙挡在白承珏身前。
“主子你别忘了这府中还有圣上的人!绝玉身份已死,你若还于薛北望往来,圣上当如何作想?若薛北望知道你的真面目,圣上会放过他吗?”
白承珏拔出腰间叶归腰间的匕首,刺入肩匣,那伤口与叶归所伤的位置一模一样:“绝玉没死呢?”说罢刀刃,照着叶归身上的破口,往自己身上划了几刀。
“主…主子……”叶归看着白承珏血染的身体,眉心一紧,“主子,你这样做也毫无意义,薛北望去的树林圣上已做好埋伏,我护下李婆子性命,且之前暗示过她很多次薛北望在哪,属下来找你前,她已经把消息带到了。”
想到路上突然停下的马车,和薛北望怪异的举动,白承珏看着叶归寒意更甚。
“……叶归?”
叶归握住白承珏的肩头道:“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主子让这件事过去吧!薛北望死了一切都会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人迎脉:颈动脉处
因为发刀片,那就搞个三千字吧!嘿嘿~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
第52章 不肯离开的影子
哪怕是再凶狠的饿狼, 在天罗地网的猎捕中,也足够耗尽一身戾气。
染红的剑身,随着一道剑花刺入被血润湿的泥土, 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跟随其后的凌乱错杂的步伐,薛北望咬紧牙关拔出去剑, 跌跌撞撞的向前奔去, 几番车轮战下,身体已是强如之末……
凛冽的风顺过耳旁,投掷而来的燕尾镖随着一个灵巧的侧身, 镖身仅扯下一块衣袍的布料钉于树身。
薛北望紧了紧手中的剑,随着黑暗中的剑光,反手挡住一击杀机, 旋身与杀手拉开距离,皆时又有两枚燕尾镖朝薛北望咽喉奔去,已显疲态的身体,一个反转,肉、体落地发出声闷响, 身上如同爬满密密麻麻的蚁虫, 咬噬着骨骼。
抬眸间, 天旋地转下他好像看见了绝玉在对他笑。
刀刃划过手臂,薛北望身体一颤, 双眸失神的望着前方,唇角微微上扬。
“够了, 主子说速战速决。”
“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得让他多尝点苦头才行。”
黑衣人说着剑划破薛北望的后背,丑陋的伤痕在背上撕裂开。
旁边的男人道:“别耽误时间了。”手中的剑向薛北望的柔软的项颈刺去。
‘噗——’的一声,身体被贯、穿的闷响。
剑随着身体一同倒地, 在死亡下他抽搐着身体,逐渐扩散的瞳孔见玄衣人从他身上跨过,手中的剑飞快划开另一人的颈部,温热的血喷洒而出,临死前对温度最后的触感是同伴的喉间洒出的热血……
白承珏换了握剑的手,单手搀起薛北望搂入怀中。
树林中浓重的血腥味掩盖住白承珏身上的腥味,薛北望头无力的搭在他肩膀上,双手无力的垂在两边,本就宽厚的身体失了力,只能依靠着白承珏站稳。
白承珏轻唤道:“薛北望?”
“恩。”
听见回应,白承珏舒了口气,手搂紧薛北望的肩膀道:“撑住,很快就能回去了。”
薛北望侧脸不适的蹭了蹭白承珏的脖颈,傻愣愣的笑了:“我见到绝玉了,他在对我笑,他在找我……”
白承珏搂着薛北望一时间鼻头酸涩,轻声在薛北望耳边道:“……他还活着,要是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想见他。”
话音落,薛北望身子一软,幸得被白承珏搂紧,一时间白承珏身体依靠着树身才堪堪能稳住身形。
他垂眸看着依在他怀中的薛北望,无力的合上眼,掌心一松,手中的长剑落在了薛北望的脚边,肩匣自伤的口子在将薛北望拦腰抱起的那一刻,皮肉似乎撕裂开来,他抱着薛北望朝树林外走去。
如今的身体状况虽全身而退难,但真无法离开与他死在一起倒也不错。
快到尽头,十多个黑衣人提剑而出,刃口对准二人正欲刺去。
一声‘停手’,制止住了眼前的杀机。
来人穿的严密,但毕竟是亲手带大的孩子,身高体型哪怕是走路的动作白承珏都猜出他的身份。
少年苦笑道:“你往昔一直站在我这边,现在要为了区区一个外人不要我了?”
白承珏眉头微蹙道:“让开。”
“你有没有想过,保不齐他那一日就杀了你,丘儿只是担心你出事,所以才一定要他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白彦丘抬手示意影卫收刀离开,他伸出手,缓步朝白承珏走近,“杀了他,我们就回去,你身体应当好好静养,没必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伤了自己。”
白承珏冷声道:“若我拒绝,今日是不是连我都该杀?”
蒙面下那双眼睛委屈的看向白承珏摇了摇头:“……不是的。”
白承珏抱着薛北望与小皇帝擦身而过:“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替我决定。”
小皇帝咬紧牙关,伸手攥住白承珏的袖摆:“皇叔,我……”
“下不为例。”白承珏甩开那双攥紧他袖口的手,抱着薛北望离开。
回到新宅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宅内一片狼藉,白承珏将薛北望抱上被翻的杂乱的床铺,坐在旁边为其解开衣服,查探身上的伤口。
白承珏玄青色的衣袍紧贴着肩匣处的伤口,血将衣物染湿大半,衬着阳光都可以看出衣袍上深一块浅一块的颜色。
这具身体仿若全是假的,丝毫疼痛和不适都感知不到,木然的为薛北望检查伤口,止血包扎。
“主子。”
闻声,白承珏为薛北望将白色的缠带系紧,低声道:“叶归,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叶归在门前一跪:“叶归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主子若真铁了心要将属下赶走,那还不如杀了属下。”
白承珏起身,快步于叶归跟前,单手扼住其咽喉,看着在心甘情愿赴死的模样,白承珏松开手起身踹向其带伤的肩匣,冷声道:“滚。”
叶归咬紧牙关,再次跪直身体:“薛北望对主子而言当真比性命还要重要吗?”
“是。”
叶归在地上重重磕了个脆响:“叶归知错,还望念在你我二人十余载的主仆情谊,给属下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说完,见白承珏不为所动,叶归一声声磕的更响,口中一字一顿的重复到‘请主子允许属下继续做您的影子!’
……
薛北望转醒,看着周围熟悉的布景,急忙起身,穿上白承珏玄青衣袍带着雕花银面的叶归急忙来到薛北望身边。
“薛兄。”
“白大哥?”薛北望茫然的抬起头,眼眸泛红,“我找不到绝玉,我在下游,树林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
“薛兄,人我已经找到了,他如今在隔壁房歇息。”
薛北望一愣,急忙推开叶归,一瘸一拐的朝隔壁的寝室赶去。
打开门,白承珏躺在床榻上,内衬上沾有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
薛北望缓缓坐到白承珏床边,将白承珏冰冷的手囚入掌心,一道道刺目惊心的伤口,仿若让薛北望心口上剐。
薛北望唇瓣吻上白承珏的指尖:“……我的错。”
看着二人,叶归回想不久前,白承珏不肯松口的模样。
可从南闵县到自伤后救回薛北望,这具躯壳已是强弩之末。
白承珏指着门冷声道‘我说滚’,身体微微发颤,当是怒极,‘噗——’口中温热的鲜血喷涌,血透过面具滑至下颚,再难强撑的身体,一时间轰然倒地。
迷迷糊糊前,那手攥住叶归的衣襟道:“不要碰他。”
回到如今。
薛北望看着肩匣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手微微颤抖的想要拉开内衬,却发现血肉以与布料黏在了一处,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急忙起身道:“白大哥,你帮我照顾他,我去找大夫。”
“你们二人伤的都那么重。”叶归微微欠身:“我去便是,主…他就劳烦你照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脱下马甲的小花魁被自己侄子秀的又穿上了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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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似真似梦
床边, 薛北望用沾了温水的白巾,小心翼翼的润湿伤口附近,才将沾满血污的内衬拉开, 薛北望单手将白承珏扶起,右肩裸、露出大半, 薛北望还未将白承珏的手从袖口抽出, 转醒的白承珏一把握住薛北望的腕口,赶忙把衣服拉回原位将肩头遮掩。
“北望我……”
话音未落,薛北望将白承珏搂入怀中, 临近嘴边的解释,被那温暖的怀抱全数吞没。
于薛北望而言似如获至宝。
“再让我抱一会……”薛北望声线沙哑,侧颊轻轻蹭上白承珏的脖颈, 鼻间嗅见的血腥味浓重,双手寻摸着缓缓环住白承珏的腰身,“这不是梦吧?”
白承珏回搂住薛北望的肩匣骨,柔声道:“梦里你我何至于这厮狼狈。”
薛北望沮丧的叹了口气,不由将白承珏抱得更紧:“果然是梦。”
说罢薛北望柔软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啄上白承珏的侧颈, 不适的瘙痒感下, 扶上薛北望肩匣的手微微收拢, 将破损的袍子抓住向四面纵开的褶皱:“北望。”
轻啄颈边的动作在白承珏的轻唤声中停住,薛北望再度开口, 声音颤抖:“我不想醒过来……”
皆时,被猛然推开的门打断了屋内难舍难分的场面, 叶归的手僵在半空, 与薛北望面面相窥后,低头道了一句打扰,赶忙将门合上。
屋外传来乐神医的说话声:“请我来看病又把我关在屋外, 你有病是吧!”
“不是,再等等。”叶归说完,上前将门叩响,“那个……可以进来了吗?”
床上两人哪顾得理会屋外的说话声。
不久前还一口一口啄咬着白承珏侧颈的人,耳朵红了,急忙松开手从白承珏身边推开,心脏快的几欲从胸口跳出来,薛北望后背紧贴着床脚,看着白承珏的一双笑眼,努力平缓着此刻粗重的呼吸声。
白承珏跪坐在床上,浅笑着往薛北望跟前凑近:“公子刚刚亲我时可不是这样的。”说着白承珏牵过薛北望的手迫使他摸上颈部,薛北望呼吸一滞,呆愣的看着白承珏眨眼,“怎不继续了?”
薛北望憋得的脸颊通红,默了两三秒才木讷的回应道:“我以为是梦……”
白承珏轻笑,另一手摸上薛北望的唇瓣:“哦?只有梦里才敢?”
看着他瞪大眼睛吞、咽口中的憨态,白承珏倾身向前吻上薛北望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