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到自己的名字,傅远回过神来,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其他两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了,而莫衍看他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点不善?
“啊,殿下的意思,便是傅远的意思。”他忙回道。
接着莫衍又道:“可是平日里殿下事务繁忙,在这府里,傅公子可能陪我?”
语毕,傅远刚要拒绝,想着自己每日还得去楼里,怎能一直陪着他?可一和燕荣桢带笑的双眼对上,他又妥协了,“莫公子来府里,便是客人,傅远自然是要陪着的。”
当晚,床畔内,燕荣桢一脸餍足的趴在干元赤裸的胸膛上,他半眯着双眼,有些昏昏欲睡,好似想起了什么,低声道:“莫兄说要你留在府中陪他的时候,远儿好似不大情愿啊。”
傅远倒也直接,“是不情愿。”
燕荣桢轻笑两声,“那为何还同意呢。”要知道他一向纵容傅远,若是他不愿,自己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莫公子是殿下的朋友,便也是傅远的朋友,他道在府里无聊的紧,傅远留在府里陪他,也是应该的。”况且只是一段时日罢了。
伸手拧了拧干元的脸,燕荣桢发现傅远平日里虽然看着呆呆的,说话又直来直去,但该有的聪慧他一样不少,知晓怎样才是最妥善的做法,他看似牺牲了自己,实际上却并不会有什么损失,还一连讨好了他与莫衍两个人。
第二十六章 莫衍暂住王府
翌日,傅远照常送燕荣桢出府门,由于要陪伴客人,傅远便偷懒没有换上外出的长衣,单单一件睡觉时的内衬,外加一件极厚的雪绒袄子,便当自己换好了衣服,殊不知在时不时的走动之间,领口的厚绒会被寒风吹开,露出雪白的脖颈。
燕荣桢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知晓这人是又犯懒了,也没计较,道:“好了,天寒地冻的,你又偏生不愿多穿件里衣,快回去吧。”
傅远笑笑,握住了坤泽宽大的掌心,“待殿下上了马车,我便回去。”
“嗯。”燕荣桢转身欲走,却被一道极轻的力度扯住了步伐。
“殿下莫不是忘了什么?”说到此,傅远已倾身向前,在燕荣桢的侧脸上印下一吻,方道:“好了,殿下去吧,傅远在府中等你回来。”
燕荣桢却是每每眸中一暗,与眼前人相处的愈久,他便愈发放不开他,傅远看似乖巧而内敛,却又时不时做出些让人不能理解的孟浪之事,就如这清晨的吻,当着诸多下人们的面,丝毫不见收敛,可偏生他做的自然,好似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不甘示弱一般,燕荣桢一揽干元的腰身,带着些许力道回吻了过去,直叫傅远忍不住伸手捏紧了他的衣袖以此抵挡不可,两人相拥,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彼此。
而跟随的侍从和下属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殿下与傅公子的感情愈发深厚,当众拥吻的事情他们早就见怪不怪。
待到燕荣桢的马车渐渐行远,傅远这才收回了目光,准备回到府中。
转身却瞥见一道锐利的目光,原来是莫衍,傅远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说道:“莫公子怎么这么快便醒来了,这才卯时,我也是送殿下上朝才早起的,你可多睡一会儿,无须客气。”
“不起早点,怎么能看到傅公子众目睽睽之下,勾引殿下的模样呢?”
莫衍说的直白,半点不愿遮掩,身旁的下人们纷纷震惊的低下脑袋,只愿自己什么都听不到才好。
傅远也是一愣,昨日的时候他便察觉到莫衍不喜欢他,却不曾想过这人竟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他不怒反笑,“我与殿下是夫夫,本就不分你我,亲密一些实属正常,又怎么能说是勾引呢?”
“夫夫?”莫衍念着这个词语,好似咬牙切齿一般,他微微眯起双眼,“不过是个男宠,也敢称自己与殿下是伉俪,好大的胆子。”
这话真是把傅远给逗笑了,他走到莫衍面前,因双方的身量差不多,莫名有了一种剑拔弩张的味道,“我胆子有多大,殿下知晓就好了,莫公子作为府里的客人,还是不要管我与殿下家事为妙。”
见傅远游刃有余的模样,莫衍这才算是看出了他在府中的地位,暗道原来京城里的传言都是真的,殿下真的被一个空有姿色的干元迷得七荤八素。
他冷哼一声,顺势说道:“也是,是莫衍多言了,俗言道冬日的暖阳最为惬意,我打算在花园处写生,望傅公子相伴。”
“当然,请。”
莫衍身为上届魁首,靠字画取胜,技艺自然了得,只见他立于桌前,将绘画用的宣纸铺上,对着池塘内的莲叶,单单看了一眼,便已经捉住了其特点,笔墨一挥,片片簇拥的荷叶便跃然纸上。
傅远在一旁看着,倒是毫不吝啬对莫衍的称赞,“莫公子好画技。”
“可惜现在不是莲花的季节,不然我可画一张醉莲图,再赋诗一首。”触碰到自己喜爱的事务,莫衍也暂时忘却了对傅远的厌恶,自顾自的说道。
“莫公子能将眼前所见、心中所想描绘而出,且栩栩如生,傅远羡慕。”其实傅远也曾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从小便报上了大大小小的兴趣班,他自己也很感兴趣,但奈何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学了许久也不见成色,便也放弃了。
说起来,自己还是个学金融的,在这古代里真是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遑论一技之长了,傅远眸中微微一暗。
殊不知身旁的莫衍虽是一双眸都在笔尖下的墨画上,但其注意力却一直是在傅远身上的,暗道这人方才在自己刻意挑衅的时候丝毫不露败意,现在倒是一副恍然若失的样子,殿下从哪里找来的干元,当真是个怪人。
他不由得开口道:“只要多看多练,这画技一事,自然便有提升。”
傅远侧目,没想到莫衍还会反过来安慰自己,他还以为会被其顺势嘲笑一番呢,遂笑着说道:“琴棋书画,也是要天赋加持的,奈何偏偏傅远没有。”
他说的认真,并不是在自谦,莫衍喉间一哽,胸中浮起一丝恼意,想着莫非还想自己安慰他不成,这傅远看似平平,一张嘴倒是最会讨宠,只可惜九皇子可不在这里。
莫衍只当没听见,手下绘画的动作愈发加快了些。
“说起来,你是何时来到遥安王府的?”莫衍低垂着眸子,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只是顺口一问。
这个问题来的突然,傅远沉默了半晌,也没有答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本就是冒然闯入这个世界的,在此之前,原来的傅远已经在王府里待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只能回道:“上次坠马之后,便有许多事情不记得了,莫公子的问题,恕我回答不了。”
“那我来替你回答,再过个七曜,便有半年之长了。”
傅远哑然,“莫公子如此了解,令傅远讶异。”
了解?莫衍心中冷笑,他与殿下相交五年之久,可以说殿下在及笄之后,自己便已相伴在其左右,燕荣桢的秉性和与干元一般的志气他通通一清二楚,面对这个相比其他坤泽都与众不同的人儿,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避之不及,反而对燕荣桢的手段与才能感到无比的钦佩。
他莫衍一向爱与奇人异士交好,与燕荣桢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好友,他想,这般不同凡响的坤泽,能令他委身的干元该是何等人物。
然而这个人物出现了,却偏偏是傅远,一个毫无背景、毫无才情、哪怕连一技之长都没有的昏庸之人。
第二十七章 恃宠而骄的金丝雀
见莫衍拒不回答,傅远也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静静的候在其身边,直到这冬日的暖阳被西边的云层微微遮蔽,天色将要暗淡之际,方才说道:“戌时已到,莫公子可要与我一同到府门等待殿下归来?”
闻言,莫衍这才放下笔墨,将桌面上已经晾好的字画拿起,递给了候在一旁的下人,“找个纸筒收起,届时我要带走。”
“是,莫公子。”
莫衍微微昂首,这才对傅远说道:“走吧。”
在外头站了大半日,傅远手捧着暖炉,在府门口伫立着,天上不知何时竟落起了雪花,星星点点垂挂在干元纤长的睫毛上,平添了一抹晶莹。
感觉到冰冰凉凉的,傅远诧异的伸手一抹,手上湿冷湿冷的,竟是下雪了,都说北苑极少落雪,以为自己怕是见不到了,不曾想着今日却是好运。
看着傅远如孩童一般伸出手去接那天边的坠落的小白花,冻得掌心通红也不在意,莫衍皱起眉头,暗道这人怎么跟闺中的小坤泽一般幼稚。
不多时,踏踏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随着车夫的一声轻喊,马车应声而停,燕荣桢的脚刚落到地面上,就看到一个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燕荣桢眸带笑意,原本肃穆的面上好似寒冰消解,顷刻露出了几分暖意,他张开双臂把干元牢牢抱在怀里,“难得远儿今日这般高兴。”
“殿下你看,下雪了。”傅远指了指天空,在燕荣桢怀里呼出一口白气。
燕荣桢自然也感觉到了,摸到傅远冰冷的双手,他兀自皱眉,佯怒道:“怎么不拿着暖炉。”遂叹了口气,拥着人往府中走去,抬眸一见莫衍的身影,这才发觉自己冷落了友人。
“莫兄,抱歉,这才看到你。”
莫衍只当自己看不到眼前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轻声道:“无妨,天寒地冻,进去再说吧。”
“嗯。”燕荣桢点了点头,正要往府中走去,却发现身旁的干元并没有与他一同迈步,疑惑道:“远儿?怎么了?”
傅远扯住燕荣桢的衣袖,撒娇般的说了一句,“累了。”
一旁的莫衍听得面色一沉,不过站在门口一盏茶的时间,就好意思言累,这傅远讨宠讨过头了,却不料九皇子面上丝毫没有露出不耐,只嗔怒般的说了一句,“今日怎这般娇气?”语毕,一双长臂伸过傅远的腿弯,便将人拦腰抱起。
莫衍毫不掩饰眸中的讶异,犹豫的说了一句,“殿下你这...不合规矩。”
“本王就是规矩。”语毕,燕荣桢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傅远双臂搂着坤泽的脖子,将脑袋置于其肩上,一双明眸含笑,看着莫衍。
在莫衍的心里,这般模样说是赤裸裸的挑衅也不为过,他登时巴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愤的模样好似要生啃了傅远。
莫衍来府上的第三日,提出要到亭中弹琴,傅远如约作伴。
观雨亭中,莫衍手下肆意的弹着不知名的乐章,一双玉指纤长,如精灵般在琴弦上舞动着,他一张面容生的极好,侧脸棱角分明,一双剑眉英气且清俊,双眸低垂透着坚毅,一双薄唇微抿,似有忧色,真真一副出尘般的世家公子模样。
不愧是当过魁首的人,傅远想着,但脑海中响想起昨日,他刻意在莫衍面前和殿下格外粘腻,连燕荣桢都诧异不已,还以为他这是看上了什么珍奇秘宝,想要讨来。
除此之外,莫衍的神情便让他对心中所想的更为确定。
“怎么,我脸上有花不成?”一曲毕,莫衍头也不抬的说道,语气中让人一时分不清喜怒。
“花是俗物,莫公子却不是俗人,说您的面上有花,是玷污了您。”傅远回道。
“哼。”莫衍冷哼一声,“你这花言巧语,还是对着殿下说吧,毕竟,你也只有这一个长处了。”
“可那不也足够了吗?”这空气的酸味仿佛都要溢出来了,傅远失笑一声,“莫公子对我的长处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吗?”
“你!”莫衍被哽的猝不及防,他没料到傅远竟有这般厚的脸皮,明知自己这是在嘲讽他,他倒好,不仅认了,还认的理直气壮,巴不得似荣誉一般放到面上。
“莫公子喜欢殿下。”傅远直言道。
闻言,莫衍转头对上傅远平静的双眸,不加犹豫的承认了下来,“是又如何。”
傅远恶劣一笑,他发现逗弄如莫衍一般有所成就,便傲世轻物的人格外有趣。道:“的确不能如何,毕竟殿下不喜欢莫公子这样的。”言下之意,就是燕荣桢更喜欢他,而非莫衍。
果然,莫衍面色更沉,他发现傅远分外会挑起他的怒火,这个干元一张乖顺的面皮底下如狐狸一般狡黠,可偏生燕荣桢疼惜的紧,当真可恨。
“他喜欢乖巧听话的。”用骄矜的目光看了莫衍一眼,傅远再添了一把火。
莫衍忍无可忍,“够了,身为一个干元,争宠的模样怕是连圣上的后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当真不知道羞耻二字怎写?”
他虽骂的是傅远,可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又觉得这般吃味儿的自己万分可笑,自己在燕荣桢心中有没有位置他早已知晓,何必现在又在一个男宠面前自取其辱。
“莫公子与殿下相交数年之久,若是当初能放下身段,怕是现在也没傅远什么事了吧。”
傅远这话一出,莫衍感到心中一震,自己放不下身段是真,可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这般卓尔不凡的殿下,一来二去,便劝说自己,只当好友便算了。
可傅远的出现,打破了他自欺自人的念想,等到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之时,已经没有机会了。
坤泽一旦将自己交给选中的干元,天性会让他们终身离不开与自己度过信期的人。
昨日燕荣桢抱起傅远之时,身上传来松木花的香气,便是他们二人的信香结合而成,他便清楚,一切都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