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阿伊那理所当然的回道:“九皇子嫁人了,你这小男宠就给人扔了呗。”
傅远:“......”行吧,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见傅远沉默了下来,阿伊那以为他正暗自神伤,又开口安慰道:“行啦,人家是皇子,咱们虽然也是皇 族,但是是前朝的后嗣,地位怪尴尬的,过段时间阿爹给你找个泼辣的,北苑的坤泽算什么,惯会扭扭捏 捏。”
傅远无言,“阿爹,我不想找别人。”
“阿爹知道,你还难过,不过话说回来,九皇子也嫁了过来,说起来,拓跋亦那小子还是我侄子昵,你 们以后说不定还有见面的时候,你啊尽快把那燕荣桢给我忘了。”阿伊那叮瞩道。
二十年前西域战争结束之后,阿伊那的兄长阿洛继承了皇位,依照族谱的姓氏改名为拓跋洛,傅劲恒带 兵援助西域,是西域人的英雄,傅劲恒战死后,拓跋洛怜阿弟阿伊那失去了干元,便赐他塔吉帝卿的名号, 让他留在皇城。
想起当年的事情,阿伊那垂下眼眸,掩去了眷念的神情。
原来如此,傅远又问道:“那阿爹,我们可以不回皇城吗?”若是回了皇城,那就太容易被燕荣桢找到 了。
闻言,阿伊那对傅远的话语有些惊讶,不过他以为是傅远不愿看到拓跋亦和燕荣桢,便点头道:“也可 以,其实我也不是常待在那里,规矩又多屁事又多,那就回绣庄吧。”
“好。”
与此同时,殷城
酒楼窗口处,燕荣桢头戴兜帽,一张阴柔的面容掩在阴影之中,他垂眸注视着下方吵嚷的街道,官府正 在给受到了洪灾的百姓们派着粥面。
身后,燕七对其俯首道:“回禀殿下,阻隔河水的桥坝昨日又被冲垮了,修缮堤坝的工人死伤共二十 人,失踪五人。”
“哼。”燕荣桢闻声冷笑,“光堵不疏,浪费心力罢了,莫非要等到夏季,洪水自退不可?”
燕七回道:“此次圣上指名要四皇子来治理洪水,但这么多日了,灾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重,百姓流离 失所,是现在殷城内最大的问题。”
“状元郎禾璐何在?”
“在四皇子身侧,但两人目前均没有想到治水之法。”燕七上前一步,把手中的信件交给了燕荣桢。
打开一看,燕荣桢稍微扫了一眼,上面写着燕垌倾无力治水,光会加派人力修堵桥坝,又听不进他人建 议,现在禾璐也是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愚蠢。”燕荣桢轻声道:“禾璐知晓该如何做,可四皇子不愿首肯,他也没有办法。”所以不得已送信 向自己求救,可他一个已经“出嫁”了的九皇子,哪管得了殷城的事呢?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手下轻捻着信件,内力一动,便顷刻让其化为灰烬,燕荣桢负手而立,“不急,等着,反正治水无能的 人是四哥,不是本王。不过,是时候让父皇知晓此事了。”
“是,燕七这就去办。”
“什么开道排水,你说的能比前人书上写的更有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楼里的小厮们侧身行礼,燕 垌倾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愤愤的说道。
见四皇子仍然听不进他的话语,禾璐心里苦不堪言,“殿下,何不试一试呢?您到这里治理洪灾这么久不 见成效,百姓们等不了了。”
然这话惹怒了四皇子,他登时拍桌怒吼,“放肆,你什么意思,难道本殿是故意让百姓受苦吗?! ”
“这,禾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闭嘴,本殿烦着呢!”想起在封地里也不安分的六弟,说不定早就跑到父皇跟前献殷勤去了,
自己倒好,跑到殷城里搞这个破洪水。燕垌倾面色阴郁,让旁人唯恐触了他的霉头。
正当燕垌倾想趁此让自己耳根清净片刻的时候,却听到一句,“想必这便是来治水的四殿下吧,小民在 此谢过殿下。”
这声音沙哑浑浊不堪,燕垌倾抬眸看去,只见一高挑身影匍匐在地,这人头戴兜帽,一时让他看不到真 容。
燕垌倾皱眉道:“你是何人,抬起头来。”
“是。”地上的人应声回道,然一抬头却吓了燕垌倾一跳,此人一张青面獠牙面具盖于面上,看起来额 外凶煞,燕垌倾缓过神来,嫌弃的挥了挥手,“把面具摘了,本殿不想看到这般丑陋的东西。”
“小民自生下来便面目可憎,所以一直佩戴着面具,若殿下执意要看,那我只好说着,燕荣桢抬手就 要把面具揭开。
禾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不由得紧张的咽了一口睡沬。
就在面具将解的一刹那,燕垌倾阻止道:“算了算了,本来就睡不安稳,免得再见你这丑人做了噩
梦。”
燕荣桢动作一顿,又重新趴伏下来。
但对于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燕垌倾还是挺感兴趣的,“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
“回禀殿下,小民名叫何生,是个爱好游览四方的旅人,此次正巧来到殷城,看到如此灾劫,所幸殿下 出现,百姓们这才算是见到希望了,小民在此感谢殿下。”说着,何生以头抢地,又是一个大礼。
这几句话把燕垌倾夸得飘飘然,方才心中的烦闷感顷刻消散了不少,他摆摆手道:“哪里哪里,父皇派 本殿过来治水,这都是本殿应该做的。”
“是的,比起在京城内管理民生税收的六皇子,还是您体恤民情,更让百姓依靠。”
然话音刚落,燕垌倾便失态的跳了起来,“什么?父皇让六弟去管征税? ”那不是一向是户部的事情 吗?关他燕怀瑾什么事?
“殿下。”禾璐开口提醒道。
燕垌倾后知后觉,这才发现是自己失礼了,忙收敛了神情,说道:“我们兄弟本就不分彼此,六弟能为 父皇分担政事,本殿这当哥哥的,自然为他高兴。”
遂寒暄两句,便打发了何生出去了。
燕垌倾遣退了下人,很快便只余下他和禾璐两个人,这下子,四皇子彻底没了形象。
他在楼内来回踱步,焦躁的说道:“本殿来这里耽误了这么多时间,难怪六弟会见缝插针,哼,哪有这 般好事?还有,父皇派我来治水,明明是要看我的能力,他怎么能转眼就把征税的事情给了六弟?! ”
禾璐作揖道:“所以殿下,我们更该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这本殿当然知道! ”燕垌倾眸光闪烁,脑海里的思绪转的飞快,“方才那个丑人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 假,但谨慎为妙,本殿还是要回去一趟。”
此话一出,禾璐不由得一惊,“殿下若是走了,殷城的百姓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吗,什么开道排水之类的,随便你怎么搞吧,本殿去去就回。”说到此,四皇子的身影已 然走远。
只剩下禾璐站在原地,一脸哑然。
“怎么,终于见识到本王兄长的无能了吗?”
禾璐抬起头来,对着已然摘下面具的燕荣桢俯首道:“状元郎禾璐,参见殿下。”
“不必行此虚礼。”方才禾璐靠近他时,那干元的信香味便传了过来,令燕荣桢胃中翻滚,险些欲呕,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这才感到好一些了。
早听闻坤泽有孕后会对其他干元的味道尤为敏感,原来竟是真的,他暗自恼怒腹中胎儿所带给他的不 适,冷声道:“你要本王做的,本王已经完成了,现在四皇兄不在,你可以好好治理洪灾。”
“是。”没想到自己最后只能依靠一名坤泽,禾璐心里尤为不是滋味,“多谢殿下相助,日后禾璐,必定 马首是瞻,”方才四皇子的为人和能力他已经看在眼里,这样的人,如何坐的上一国之君的位子,就算当上 了,也成不了一代明君。为此,他心中颇感失望。
第五十二章 九皇子燕荣桢,不见了
待禾璐告退之后,燕荣桢才显出了虚弱之态,他踉跄两步,堪堪扶住了桌子的边缘。
“殿下! ”燕七忙上前两步,将人搀扶住。
只见不过片刻,九皇子一张脸上已血色全无,被燕七扶着坐了下来,方微微推开了他,低声回道:“本 王无事。”
燕七说道:“殿下不久前才险些小产,不应如此舟车劳顿。”
捂住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腹部,燕荣桢柳眉轻蹙,“不过是嗅到了禾璐的信香,所以这才感到不适,本王 会注意的。”毕竟现在的局势已经迫在眉睫,容不得他迟疑片刻,他连自己的胞兄都能出卖,现在更不会允 许让其他皇子踩到他的头上。
禾璐的信香?燕七皱了下眉头,自己也是坤泽,为何闻不到呢,他俯首道:“那属下去让人给殿下熬制 安胎药。”
“不必,我们即刻回京。”
“这..是。”听到九皇子毋庸置疑的话语,燕七只能答应了下来。
燕荣桢半趴在桌面上,微微喘息,道:“可查到了远儿的去向?”
燕七一愣,没想到殿下会在如此关头还问起傅远,“回殿下,燕七已摸清了大致方向,应是往西域去 了。”
果然,刑天逸是要把他送回阿伊那身边。该说是聪明还是愚蠢,真以为那个前朝皇子能保住傅远不成? 燕荣桢心底冷笑,若不是他现在分身乏术,他早就去把那个不听话的人儿给抓回来了,这一次,定要把他死 死捆在身边。
“派人到西域去,本王要知道远儿的具体位置。”置于桌底的手不时地安抚着腹中尚未稳定的胎儿,然 却少有成效,又一道钝痛骤起,燕荣桢痛呼一声,“呃!”
“殿下。”燕七一急,不由得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殿下何必为了一个干元做到如此地步。”在他的心 目中,殿下根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他能无视自己的坤泽身份与天违抗,为何现在却被一个男宠拿捏的死死 的,燕七不解。
对此,燕荣桢哑然一笑,眸底闪过一抹轻不可闻的狠意,“本王体内的标记一日未消,傅远就一日是本 王的干元,本王想讨回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对?”
话虽如此,可是...燕七又道:“可是在孕期期间若是得不到另一个父亲的信香安抚,殿下您的孕期,怕 是艰难。”
“阿,就这,本王何惧。”
“是,殿下的能为,燕七一向佩服。”
而且,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的,他现在已经解决了燕茈楸,接下来,便是看四哥和六哥之间的好戏了。
燕荣站起身,又重新戴上了面具和兜帽,走出了酒楼。
另一边,作为塔吉帝卿,阿伊那赶着回皇宫参加侄子拓跋亦的拜堂宴席,他本想扯着傅远一起去的,奈 何这顽固的好大儿就是不肯,他无法,只得一个人回去了,便叮瞩着傅远好好待在绣庄,不可在外乱走。
“阿爹,我知道了。”傅远轻声应下,然话音还未落下,便见阿伊那的身影已风风火火的走远了。
傅远望向窗外,那名为皇城的宫殿里灯火通明,热闹的很,只是,若是他们不久后发现这嫁过来的九皇 子并非燕荣桢本人,那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呢?
罢了,这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手下捻着顺滑轻柔的布匹,傅远拿起来放到鼻尖底下轻嗅,似乎还能闻 到一股花香,阿伊那手底下经营着一个布庄,这是他想不到的,这也正好,他可以帮忙打理,也算是在西域 里有点事干了。
就在傅远熟悉着新的环境的时候,与他料想的一样,阿伊那一脸震惊的回来了,他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 大秘密一样,还有些慌里慌张的,回到了院里,便遣退了下人,方道:“噢阿爹的宝贝,你猜我在今晚的宴 席上都知道了什么?”
傅远失笑,“大约是因为嫁给拓跋亦的,另有其人吧。”
“没错! ”阿伊那张目四望,低声回道:“那你知道嫁给你表兄的是谁吗?”
表兄?傅远疑惑了半晌,阿伊那是在说拓跋亦吗?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是九皇子的胞兄,燕茈楸。”说起这件事,阿伊那还一脸震惊,这是怎么回事,替弟出嫁吗,可是燕 茈楸是干元啊。
此话一出,傅远微微睁大了双眼,显然也被惊讶到了,“阿爹确定?”
“千真万确。”阿伊那回道。然事已至此,为了不丢皇家的脸面,他兄长拓跋洛,也就是如今的西域之 主,硬生生把这婚事给忍了下来,除了皇族内部,鲜少有人知道这场婚事的荒唐。
八皇子替了九皇子出嫁,那对于燕荣桢来说,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傅远思索片刻,心里已经大致明了 了,问道:“所以,这场婚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阿伊那犹豫半晌,“大概是回转不了了,人都送到皇城来了,才发现被调了包,这对于皇家来说可是奇 耻大辱,万万不能宣扬出去。”
死要面子活受罪,傅远在心里暗自吐槽。
这时,阿伊那后知后觉的心生疑惑,对傅远说道:“阿远怎么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
“因为就在不久前,傅远还见过九皇子,他不愿傅远离开他。”傅远解释道:“若不是得刑叔叔相助,傅 远现在还被关在遥安王府的暗阁内。”
原来如此,阿伊那摸了摸下巴,“怪不得你不愿去参加你表兄的婚宴,我要是拓跋亦啊,看到你也得拿 你撒气。”
傅远有些忍俊不禁,“阿爹,拓跋亦...表兄没见过我,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只是不想掺和到九皇子 的计谋里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