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里面传来的抽噎声,燕茈楸幵始讨饶了。
“那么,桢儿就祝你和拓跋亦,琴瑟调和,白头偕老了。”燕荣桢笑得张扬,他果断的一拍马匹,彻底 断了燕茈楸的念想,“来人,吉时到,启程!”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把道路牢牢占据,百姓们均一时动弹不得,也就顺势停下来观赏着难得热闹的场 面,燕帝膝下最受宠的九皇子燕荣桢终于风光大嫁,除去队伍最前的车马,后头跟随着的仆人们提着各样物 什,人们站在一旁看了半晌,竟还看不到队伍的尾巴,可以说十里红妆都不为过。
楼上,贺丘岩和傅远静静的从窗口往下看去,他们像是这个热闹的旁观者,并不参与其中去凑这个热 闹。
贺丘岩嘴里啧啧出奇,他听到九皇子要出嫁消息的时候,除了震惊以外是不怎么相信的,直到真的看到 了西域迎亲的队伍,这才打消了怀疑。
抬眸看向傅远,见他的双眸片刻不离那迎亲队伍,贺丘岩叹了口气,“我说,你也别难过了...”
“不是。”傅远摇了摇头,打断了贺丘岩的话语,“我只是在想,那最头的马车里,是不是真的有九皇
闻言,贺丘岩一惊,“傅兄你的意思是,九皇子会逃婚?”
“不见得。”傅远否认道,若是逃婚,京城内早就大乱了,西域那边留守的人也会顷刻向燕昭讨要说 法,并且迎亲的队伍也不可能会按时出发,若九皇子真的不在车里,那么就证明他找了个替身,替他出嫁。
“不是。”贺丘岩晃着脑袋,显然没想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九皇子并没有在呢?”
对此,傅远淡淡的回道:“因为他说了,今晚会到将军府里接我。”
这话若是旁人一听,定会觉得傅远还在对九皇子痴心妄想,可贺丘岩与傅远相交这么久的时间,已然了 解傅远是怎样的心性,他只双眸一转,惊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九皇子假意嫁人,实则是另有谋算。”
若是真的,那么就算这时还算平静,等迎亲队伍到了西域,那就真的瞒也瞒不住了啊。
傅远点头,“嗯,但是他有什么计划,就不关我的事了。”今晚过后,他就会踏上前往西域的路。
“可九皇子今晚不是说来接你。”
“他接不了。”
当晚,将军府里不同往日,到了子时也是灯火通明,不见有人歇息,刑天逸负手而立,独自站在大堂之 上,似在等候。
果然,随着一阵轻不可闻的微风拂过,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正是今日本该风光大嫁的九皇 子,燕荣桢。
“让叔叔久等了,是荣桢的不是。”燕荣桢对着刑天逸虚行一礼,径直走上前来。
“好个九皇子,不仅出卖自己的胞兄,还利用当今圣上,在他耳旁吹起耳边风,要我刑家军留守城门, 不得擅动,如此谋略,令人佩服。”
不曾想刑天逸已经猜到了,不过那又如何,木已成舟,无人可以扰乱自己的计划,燕荣桢抬眸,嗔怪 道:“叔叔怎么说这话,父皇要用你的兵,是看重你的能力,毕竟皇兄与西域合谋已不是什么秘密,多加一 道屏障,方才妥当。”
“哼。”刑天逸冷哼一声,心上憋闷,干脆转过身去对其眼不见为净。
“叔叔不想看到本王,无妨,本王不过是来此将远儿接回。”
“噢?说好了,我刑家军借你,可傅远要待在我这里。”
“刑家军不是借给本王,是借给父皇,哦不,这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是父皇的,叔叔想违抗皇命不 成? ”燕荣桢面容带笑,目光如炬,他上前两步,直言道:“既然交易作废,那么,还请叔叔把远儿还给本
王。”
然,原以为会震怒的刑老将军,却是面色平静,回道:“在西边别院。”
见刑天逸如此配合,燕荣桢疑惑一瞬,但终是想见干元的心切,回道:“那便多谢叔叔了。”
别院里,傅远一人坐在刑天逸给他安排的房间里,他双肘微微撑在桌面上,目光呆滞,似在发愣。 径直打开房门,看到心念的人儿,燕荣桢目露几分急切,“远儿。”
傅远回头,看到那抹朝他快步走来的矜贵身影,起身道:“殿下。”
迫不及待的将人拥入怀中,燕荣桢怜爱的搂紧了干元,“本王来接你了。”
对此,傅远却是唇边扬起一丝浅笑,摇头说道:“不急,殿下今日在外头累不累?这里有茶点,先吃一 些吧。”
燕荣桢眉头一皱,暗道傅远怎会知道自己疲乏,但被干元的温柔和体贴包裹着,九皇子很快便放下了心 防,答应了下来。
抿下一口热茶,在外受到的凉意顷刻消散,许是计划顺利,燕荣桢心情很好,望向傅远的双眸也越发柔 软,“这么久不见,远儿在叔叔这里都干些什么?”
傅远略微思索了一下,轻声回道:“在这里的日子,其实与在王府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待对上坤泽的 双眸,他又补充道:“只是没有殿下,终是差了点什么。”
这话讨了燕荣桢的欢心,“无妨,本王答应你,只有这一次,往后,都不会让远儿再离开了。”
“可殿下怎么不问,差的是什么?”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燕荣桢回道:“远儿这是什么意思?”
傅远起身,将那半掩的窗户关的更为严密,“这将军府的别院,对于傅远来说,只是从一个笼子,搬到 了另一个笼子里。”
话音刚落,燕荣桢顷刻冷了脸色,他看着眉目依旧的傅远,心里终于升腾起一抹奇怪的感觉。
“可这里没有殿下,待到了时日,傅远还是可以从笼子里出去的,若有了殿下,便不成了。”
垂在腿间的手倏然攥紧,燕荣桢没有答话,但面色却是越发阴沉。
九皇子黑着脸,傅远却兀自笑开了,两人一喜一怒,在这寂静的房内形成一道诡谲的画面。
在这抹寂静中,傅远幵口道:“傅远在王府里的时候,只知道后花园的秀丽,只看得到头顶的高墙,可 这世界并不只有这些,其他的,傅远也想去看看。”
“你若是在府里烦闷,本王也可以带你出去散心...”
“殿下怎么不想想。”打断了燕荣桢的话语,傅远唇边的浅笑顷刻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是 殿下像多数坤泽一样,嫁为人夫,怕是如今的样子,也跟傅远差不多吧。”
燕荣桢喉间一哽,竟一时哑口无言。
“殿下不甘如此,所以不惜与天相抗,却把傅远囚于笼中,怕是不对吧。”
燕荣桢站了起来,双眸危险的眯起,他走到干元面前,沉声道:“所以,你还是想离开本王。”
对上坤泽一双锐利的凤眸,傅远丝毫不惧,“是,傅远的确不会再跟殿下回到王府。”
“你! ”燕荣桢登时气极,抬手就向傅远抓去,却突然感到意识一沉,不由得身形一晃。
作者有话说
嗯!是时候让小包子登场了
第四十九章 此次一别,愿你我再不相见
扶住眼前踉跄的身影,傅远任由燕荣桢将身体挨近他的怀里,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耳边随即传来了九 皇子不敢置信的声音,“你竟然,对本王下I药?”
“非也。”傅远解释道:“这不是药,是殿下给傅远的安神香啊。”
话音刚落,燕荣桢身形一顿,望向房间角落里的熏香,面色变得更为难看起来。
“西域所出的迷情香,也叫听话蛊,只要把人关在一处封闭的室内,每日与他接触,久而久之,他就会 对你无比依赖,届时,就算没有这味香,他也离不开你了。”
此时的燕荣桢额上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暗自用内力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听着傅远的话,他 否认道:“这不是迷情香。”
“这当然是,只不过是加大了剂量的迷情香。”将这段时日掏空的熏香集合在一起,再一同点燃,便能 制造另一种效果,便是令人昏迷,不过九皇子武功高强,这才坚持了这么久的时间。
傅远搂紧了怀里的坤泽,语气像往日一般温柔,“夜深了,殿下该睡了。”
用力啃咬着自己的双唇,燕荣桢嘴角流下一道血痕,待他知晓自己真的抵抗不住这熏香的时候,终于露 出了脆弱的模样,但仍坚持道:“你听话...要什么本王都会依你。”
“那如果傅远要自由呢?”
这突然的沉默令干元轻笑出声,却是声声都是讽刺,他一把将坤泽打横抱起,将人轻轻放置在足有三米 之宽的雕花大床上,待为那人盖上锦被,就要转身离去。
燕荣桢强撑着愈发昏沉的意识,极力抓住傅远那纹有流云暗纹的衣袖,柳眉轻蹙,平日里那双锐利狠绝 的凤眸,此刻竟眼波流转,一副泫然欲泣之态。
傅远回头,若是以前,他见燕荣桢这般模样,必然心慌意乱,轻声哄之,可如今竟无法勾起他半点怜 惜,只余下那心底的钝痛,像针扎一般,愈是挣扎,便愈是痛的尖锐。
他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面无表情的脸上似有寒冰笼罩,见燕荣桢拉扯着自己的衣裳,他也不挣脱,只 薄唇轻启道:“怎么,即将荣登大典的九皇子,未来的储君,竟会不舍一个出身卑微、弃之不惜的男宠 吗?”
燕荣桢微张着嘴,喉间哽咽,却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他急的浑身发着虚汗,朦胧的眸间紧盯傅远的身 影,生怕他下一秒便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看来这西域的药,果然是妙,单单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殿下便已支撑不住了,少了殿下的阻拦,傅远 也好去寻那自己的自由之所。”傅远语带呢喃,似是出神的说道。
见这人竟真是下定决心要离他而去,燕荣桢急得不行,那握住傅远衣袖的手不断的颤抖,微微向下,抓 到了这人的掌心。
可傅远却是瞥见了燕荣桢腰间那块不起眼的配饰,他挣开燕荣桢的手,将配饰拿了下来,这是一块浅紫 色的盘云玉佩,玉的颜色虽是稀有,但色泽暗沉,称不上是什么名贵之物,却是他当时用所有的身家所购。
如此挂在九皇子的腰上,也是拉低了他的身价,傅远将玉佩握于掌心,垂下眼眸。
“.....别走。”席间那人发出挣扎的低喊声,将傅远的神唤了回来,他看着似乎真的痛苦不堪的燕荣桢,
嘴角发出嘲讽般的一笑,也不知嘲的是燕荣桢,还是他自己。
“于殿下而言,傅远就像这廉价的玉佩一样,哪怕与殿下时时伴在一起,也始终比不过那万人之上的九 五之尊。”他坐了下来,温热的掌心抚过燕荣桢冰凉的侧脸,“殿下莫要怪我,我自知我于殿下而言,是那 要抹除的污点。如此,也只好出此下策。”
燕荣桢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怎会觉得傅远是自己的污点?眼前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好似在他心窝上戳 上一刀,但他此时,却连一个最简单的摇头动作都做不出来。
傅远站了起来,他背对着燕荣桢,高挑却并不单薄的背影在烛光的照耀下,竟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疏离之
感。
“殿下,此次一别,愿今生今世,你我,再不相见。”低声一语,随即是一道轻不可闻的落地声响,那 其貌不扬的盘云玉佩,坠于地上的暗色锦垫上,碎成一块块的残片,失去了最后的一点价值。
待燕荣桢彻底沉睡,傅远方从房间里出来了,这时候,刑天逸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刑老将军如此帮自己,傅远心下感激不尽,但也略有其忧,“将军将我送走,殿下知道后可会为难与
你?”
“这你放心,他还为难不到老夫。”九皇子借燕帝让他的刑家军留守城门,是他的计划之外,但也说 明,他于燕荣桢而言还有价值。
况且,想动他一个元老将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此便好,傅远没了最后一丝忧虑,对刑天逸作揖,恭敬地道:“那么将军,劳烦了。”
刑天逸摆摆手。“不必叫我将军,你的父亲生前是我的长官,于我恩重,我救你也是因为他,你唤我一 声刑叔叔便好。”
“好,多谢刑叔叔。”
随着刑天逸走出将军府,前往西域的马车已经准备在侧,对于这场陌生的旅途,傅远也有些茫然,可他 知道自己不得不走,若是等燕荣桢清醒过来,那便走不了了。
只有出了北苑的国门,燕荣桢才是真的对他傅远没办法了。
傅远抬脚上了马车,可撩开帘子的那一刹那又停住的动作,似是不经意的回头看了府内一眼,方垂下眼 眸,掩去一丝复杂的心绪。
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站在原地的刑天逸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下望傅远一路顺风,安然抵达阿伊那那 里。
然却突然听到一道慌里慌张的声音,刑天逸转身只见自己的侍从着急的向自己跑来,不由得心上一惊, 暗道莫非是燕荣桢这么快就苏醒了?可傅远才刚走,还没来得及接近城门昵。
刑天逸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
侍从步履踉跄,忙跪在刑老将军身前,“我们,我们让人去给九皇子擦擦身子,好,好让他睡得舒服一 点,谁知道,谁知道...”
“说重点!”
“谁知道撩开锦被一看,九皇子的身下竟然落红了,似乎是,是...”侍从眸光闪烁,显然已经想到了什 么,但不敢直言。
闻言,刑天逸面色一凛,忙一边让人去请医师,一边抬脚往府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