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允?”他蹲下,想去触辰末允的脸。
“殿下,我可以带三万走了吗?”他躲过安奕承的触摸,又将三万搂入怀里。
“将他们两个分开!”安奕承还是保持蹲着抬手的动作。
但是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若是孤死了,你会这样抱着孤吗?”不知为何,他就是很想知道。
“殿下觉得呢?你欺我辱我,死后还望我会因你而伤心,笑话!”他讽刺的笑了下。
安奕承气急,也笑了下,轻轻的,淡淡的。一双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眼看着他继续要发威,笑言坐不住了。
“哥哥,你先让末允哥哥静一静吧!”笑言这次很不赞同安奕承的做法。
“闭嘴!”
笑言也生气了!这都是什么破事!你就自作自受吧安奕承!
笑言在他背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气冲冲的离开了。
怪不得末允哥哥不喜欢他,若是自己,也不可能喜欢安奕承这个大坏蛋的。
笑言想着,气得更凶了。
……
辰末允躺在床上昏睡着,他半边脸敷上了冰袋,上了些草药。
人是被安奕承打晕了扛回来的,他坐在辰末允床边,握着他的另一只手。
“殿下,今日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岑王那里。”苏子瑜站在屏风外,看不到床上的情况,“殿下该去焚香沐浴更衣,晚上才好参加祭祀。”
“知道了,你让他们将水抬进来,还有……将三万厚葬了,多多接济他的家人。”
“是。”
祭祀是霖国秋日围猎的第一特色,往往是围猎第一天晚上举行。由霖帝,皇后与太子一同上台进行祭拜。
他们信奉大地,认为是大地养育了万物,进行狩猎之前必须先感谢大地的馈赠,若是不心存感恩,然后去狩猎,就会被诅咒。
皇室统治者是祭祀的主要成员,剩下的贵胄作为观众也要一同前往,他们要戴着各种关于动物的面具,等祭祀完后,在将心愿写在孔明灯或者河灯上放走。
临近祭祀时间的时候,辰末允醒了过来,他半边脸的疼辣已经消散,也消了肿。
辰末允看了下床下摆着的鞋,习惯性地喊了下“三万”,无人应答。
“公子?”来人是一万,他眼眶红通,应该是哭过一场。
辰末允边穿鞋边说着:“我以后不需要人伺候了,你回去吧!”
他不想在连累任何人了,一万还是跪着的,他们殿下没发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下去吧。”
得到了安奕承的许可,一万如释重负,小心谨慎地往帐门外退去。
辰末允从屏风内走出来,屏风遮住了床,将房帐分成了两个地方。
安奕承跪在蒲团上,闭目,案上放着一个香炉,白雾萦绕,他身着一身祭祀要穿的白衣,脸上带着半个金色蛟龙面具,露出半边极其好看的脸。
“殿下,今晚祭祀我可以去观礼吗?”
难得辰末允会心平气和地与他交谈,安奕承睁开眼睛,上了柱香,又三拜九叩。
才道:“桌上是给你准备的面具,孤祭祀完后,会去找你。”
交代完,安奕承跟着前来接驾的祭祀使者往来博湖方向走去。
安奕承给他准备的面具是一个银白色的凤凰,女孩子家才喜欢的玩意儿。
他走后,辰末允拿着面具也出了门,四周戴着各式各样面具的人陆陆续续往来博湖方向走去。
他身侧是一群戴着一样白色蝴蝶面具的队伍,整齐划一,跟在一个男人身后。
队伍中辰末允一眼就看到了林玟秋。
她依旧是戴着薄薄的面纱,只不过面纱上秀了只蝴蝶。
队伍前面那个高大的男人应该就是姜梦安。
姜梦安也早发现了站在帐房外的辰末允,他轻蔑地瞟了辰末允一眼,突然停下脚步,揽上林玟秋的肩头,姿势极其暧昧。
辰末允眼露杀气,藏在袖子中的匕首已经顺到了他的手中,看着姜梦安露在空气的脖子,眼神一狠,正要动手。
一个白色身影闪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也将他与姜梦安隔开,也是带着白色蝴蝶面具,应该也就是瑶国的人。
辰月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阿允,沉住气。”
一个瘦小的女人从队伍里小跑过来,她一脸忧愁抱上辰末允的另一条手臂,不用摘下那个白色蝴蝶面具,辰末允也知道她是小黎,除了她,又有谁会如此抱着他的胳膊。
“公子,你别吓我。”她眼睛红红的,像只蠢笨的兔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辰末允如此狠戾的模样。
辰末允挤出一个笑容,摸摸她的头,“小黎,帮我一个忙。”
小黎重重的点头,辰末允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清澈见底的来博湖上架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可以容下几百人的大圆台,中间垄起来的方台就是祭台,四下稍低的圆弧台,是给贵胄建的观礼的地方。
但并不是所有的贵胄都有机会到圆弧台上面观礼,身有残疾的人不可以,身体正常的人也只有得到皇家的邀请,才可进入。
这个规定将观礼的人分成了两大批,一群只能在来博湖岸上,一群则在圆弧台上。
长廊的入口站着几个祭祀侍从,他们都身穿白衣,脸上戴着一模一样的黄牛面具,贵胄将请帖交到他们的手上才可以带着家仆侍卫进入长廊。
来博湖岸上,密集的人群中一个穿着青衫罗裙戴着白色蝴蝶面具的女子风风火火地在人群里跑了起来。
她似乎在追什么人,她身后,有一个白衣与她佩戴同样面具的男子也以同样的速度奔跑。
正是小黎与辰月。
突然前方出现一队戴着银色兔子面具的人,小黎刹不住车,狠狠地撞到了为首的一个女子身上,用力太猛,两人的身体分别向后摔去。
辰月扶住小黎。
被撞飞的女子面具掉落,摔入一个暖暖的怀抱里。
她转身跺脚钻入身后男子的怀里,紧紧地贴着,怀上他的腰,气道:“笑笑,你看她,都撞疼本公主了,要吹吹——”
说着嘟起嘴要往那人唇上吻去。
“是姜梦安的人。”笑言推开还在自己怀里胡搅蛮缠的人,这面具还是他为瑶国使者挑选准备的。
眼看着煮热的鸭子飞了,安容璃气急败坏,抱着手,气势汹汹,“你干嘛撞本公主!”
“公主饶命,婢女刚刚看到有个很好看的凤凰面具,就想着看那个人愿不愿意和婢女交换,但那人走得太快了,所以婢女就有些着急。”
小黎作揖,恭恭敬敬地,语速极快,还不忘东张西望,像是很着急的模样,勾起来安容璃的好奇心。
“什么面具那么好看,本公主也要换。”
“公主,就是那个!”
顺着小黎的手指看去,在人群中有一个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的男子,他脸上的凤凰面具在其风姿的衬托下更为显眼。
银色的羽毛如同冬日冰雪般清透明亮,精致的雕刻,使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这凤凰就会冲出天际,展翅高飞。
“笑笑,人家也想要,你拿去换——”安容璃努着嘴,拉着笑言的食指,撒着娇,一双大眼可怜巴巴的。
笑言捡起地上的兔子面具向辰末允走去,“公子,我家公主想和你换下面具,你看可以吗?”
“嗯。”辰末允摘下面具,递给笑言。
“末允哥哥?”他傻了,忘记接过面具,“你好了?”
这人今日受到那么大的打击,这么快就好了吗?
“嗯。”他直接将面具塞入笑言的怀里,戴上兔子面具,隐入人群中。
“末允哥哥——”再次看向人群,早已看不见辰末允的身影。
台上霖帝、霖国皇后、霖国太子依次按照位置站立,祭祀大臣穿着官袍跪着围成了一个圈。
一群奇装异服,脸上画着各种色彩的人围着圆台,手舞足蹈,喷着火焰。
祭祀仪式的开始要在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来之时,现在离日月同辉还有些时间。
但是长廊已经禁止人群的通行,就算是公主也不行,都怪这个凤凰面具,害她赶不上祭祀。
安容璃气呼呼地走到长廊前,没想到祭祀侍从既然打开了围栏。
“本公主可以进去?”她实在是太吃惊了,祭祀侍从一直都是铁面无私的,谁的面子都不会给,往年她也迟到过,不管怎么撒泼,他们就是不让她进去。
而这次竟然可以进去。
“殿下吩咐了要给公主留门。”
“连请帖都不问下有没有?”安容璃还是有些怀疑。
“不用,殿下说不要拦戴着银色凤凰面具的人。”
原来不是为她破的例,不过也没关系,能进去就好了。
这可把安容璃高兴坏了,她拉起笑言蹦蹦跳跳地进去。
“日月同辉,秋日围猎祭拜开始——”浑厚有力的祭祀大臣的声音,围在方台的伎人开始喷火,鼓声响起。
安奕承看向台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就看到了银色凤凰面具,但是看发饰身形是个女子,不是辰末允。
“一拜,三生万物——”祭祀大臣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霖帝、皇后举香欲拜。
但安奕承想是没有听到一样,呆在原地,眼神已经飘向来博湖岸,那人换了面具要做什么?
“殿下!”祭祀大臣轻声提醒,安奕承才反应过来,举香跪拜。
“二拜,五谷丰登。”
……
第四十三章 入虎口
安泽锡身有残疾,不可上祭台,连上圆弧台观礼的机会都没有。
他戴着猛虎面具,站在湖边,心有不甘地看着湖中的人群。
从记事起,每年秋日围猎祭祀,他就只能远远地站在岸上,看着他的父皇母后,安奕承在方台上行拜礼,他的妹妹则在台下,一脸崇拜地看着她的太子哥哥。
明明他才是他们血浓于水的亲人,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可是他们通通被安奕承抢走了。
明明他才是嫡长子,是霖国的太子,难道天生残疾就该受到这些不公吗?
“很不甘心吧,王爷,就连苏子瑜这样的伶人都可以上台,而您这样尊贵的亲王却只能站在湖边与品级低下的臣子一同望着他们。”
字字诛心。
安泽锡看向这个戴着他岑王府的猛虎面具陌生的男子,他眼带寒意,警惕道:“你是谁,找本王有什么企图。”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人群吵杂,混乱不堪,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他们两人隐入来博湖旁的丛林,前往深处,四周有些秋虫的叫声,还能穿过树丛依稀看到红色的火光。
辰末允将面具摘下,安泽锡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辰末允投奔他,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安奕承府邸有他的眼线,他早就听说安奕承沉迷于一个瑶国男子的美色,用尽各种手段将其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还听说,这个瑶国美人十分倔强,宁死不屈,受到了安奕承非人的折磨,将其用手链脚链扣起,囚禁了一个多月,每天用软筋散控制他。
那日还将其与其妹妹交与赵平,备受折磨,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以赵平在床上下贱的手段,估计林玟秋不死也要疯。
今日又将伺候他的仆人杖毙,惹得美人伤心欲绝。
他这个弟弟真不会追求别人,这样弄,鬼才会喜欢上他吧!
“是你!说吧,找本王有什么事!”他语气放缓了些,不如刚才的冷意。
“我想助王爷除掉安奕承,登上霖国皇位。”辰末允眼神坚决,丝毫不犹豫。
“哦?你有什么筹码,值得本王与你合作?”
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像他一样厌恶安奕承的人,被心爱之人背叛,是该让安奕承尝尝这种滋味。
“容妃忌日,安奕承联合赵平造反。”他将那日探到消息全盘托出。
安泽锡皱眉,似乎在思考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良久,他看向辰末允,“三日后本王会让人给你一包毒药,只要你让安奕承服下,本王就与你合作。”
“毒药?”辰末允有些疑惑,若是直接毒死安奕承,这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放心,谋害当今太子的罪名本王当担不起,只不过是让他在三天后的比赛中丢人现眼而已!”
若辰末允得到的情报是真的,毒杀安奕承,不如让其造反,最好将霖帝杀了,两败俱伤,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要更好些。
被心爱的人算计,应该会让他痛苦许久吧!
“礼毕——”
祭祀的鼓声已经停下,台下伎人纷纷跪下,迎接他们尊贵的皇帝、皇后与太子殿下。
水面阵阵寒意浮上,枯叶随意飘荡,岸上的人们蹲在湖边,放下一个又一个不同样的花灯,顿时照亮了幽暗的湖面。
安奕承匆匆地告别霖帝与皇后,向安容璃所坐的位子过去。
“笑笑,别吃了,哥哥……过来了!”安容璃赶紧咽下口中的食物,拍着笑言的手臂语无伦次。
因为她感觉她的太子哥哥现在心情一点也不好,笑言也是如此认为。
“你这面具哪来的!”他语气严肃,抓着安容璃的手腕有些用力过重。
“哥哥,疼疼……疼。”
笑言看着安容璃疼得皱眉,有些心疼。
虽然知道在安奕承生气的时候应该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