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奕心中大骇,顿时如坐针毡!
为何会提前就发作了!这里可是烟花之地!
恰在此时,绮梦姑娘姗姗而至。
她走到樊奕对面坐下,看到樊奕脸色红润,杏眸如烟如雾般迷蒙,顿时看得愣住了。待她回过神,再仔细看,却见樊奕的眼神如往常一般清澈、灵动,刚刚那惊鸿一瞥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樊奕尽力绷着脸,将纸张递给绮梦,简短的道:“这是新写好的,你看看可否有不妥之处。”
绮梦来不及和樊奕打招呼,薄薄的纸就递了过来。她对少年笑了笑,伸手接过后便细细研读。
她今日又换了种熏香,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让樊奕难受至极。
樊奕右手握成拳,指尖死死地掐着手心,指甲破开皮肉,深深地陷进去。樊奕借着手上传来的疼痛,才堪堪让理智保持清醒,也让他脸上的红晕退了几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身后的湿润渐渐变得明显。再不离开此地,他有何下场可想而知。
“姑娘,小生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樊奕说完,不顾绮梦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左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才走出一步,樊奕腿一软,瞬间跌落在地。
绮梦这时才看出樊奕的不对劲,见人摔倒了,她放下纸张立刻上前,伸手想将人搀扶起来。手普一碰到樊奕的胳膊,就被那热度烫了一下。
她低声惊呼:“怎么这么烫?这是病了?”
立刻冲着站在雅阁门口的丫鬟急声道:“快!快去把胡郎中请来!”
樊奕艰难地从地上坐起,躲开了绮梦再次伸过来的手,说:“别……别请郎中!不能请郎中!”
他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哥儿。
绮梦担忧又不解,明明都烧成这样,为何不让请郎中。她着急道:“恩公,听妾身一句劝,莫要讳疾忌医,郎中很快就来了!”
樊奕也急,他感觉身上那股痒意越发强烈,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空虚感,他的眼神再次变得迷离。
他……他想……
脑中忽然闪现一个身影,那是个能帮助他的人,唯一一个在他产生情热时,放下一切一直陪着他的人。
不!不能再想了!
樊奕又一次用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紧咬着嘴唇,竭力想让自己清醒。
两人都没注意到楼下的大厅里忽然安静得反常,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出响起,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雅间门口。
“这是怎么了?”
绮梦首先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心里一惊,立刻墩身行礼:“妾身见过王爷,王爷金安!”
季兰殊没理会绮梦,他直直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年,心里涌起怒意——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来找乐子的?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风流!
季兰殊冷冷地盯着樊奕,很快就发现了少年神色不对。
只见少年闭着双眼,明显气息不稳,眼稍处透着迤逦的薄红。他那形状姣好的唇被咬得渗出了丝丝血迹,印在淡色的唇上,让人忍不住生出无限怜惜,亦或更想狠狠吻上去。
看着樊奕此时的模样,季兰殊的眼神瞬间暗沉下来,他喉咙发干,身上更是瞬间涌起热意。
他不敢再看少年的脸,视线往下,看见樊奕垂在身侧攥成拳的手,像是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季兰殊心中一惊,立刻大步上前,俯身将樊奕抱了起来。少年被抱起那一刻,就使劲挣扎,季兰殊不得不用力把人禁锢在怀里,生怕一个不稳,人就摔出去。
他转身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对等在楼下的左一吩咐道:“立即备车。”
又给左三下令:“把今日之事给本王查清楚!”
第22章 情热(二)
樊奕坐在地上,正竭力让自己清醒之时,忽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随后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腾空了。
他心脏重重一跳,双手下意识揽上来人的脖颈,立刻睁大眼睛看向抱起自己的人。
这一看,樊奕顿时血色顿失!
抱起他的人是季兰殊!怎么会?!他怎么在这里!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樊奕整个人都呆住,只愣愣地盯着季兰殊,一时连身上的难受劲儿都顾不上了。
直到听见季兰殊冷声说着:“立即备车!”
他才回过神,挣扎着想要要从季兰殊的怀抱中下来。不想却被季兰殊抱的更紧!
季兰殊身上那悠远的雪松木香,混合着酒香,肆意溢散,冷冽、香醇、迷醉。
樊奕在这香味的侵袭下,心中的痒意愈发加重,无尽的空虚感充斥着他的整个世界,疯狂地叫嚣着:靠近些!再近些!
狠狠一口咬破了舌,血腥味蔓延在口中,那刺痛也让樊奕清明了不少。
他含糊不清地说:“王……王爷,快放我下来。”
可惜声音太过微弱,季兰殊并未听到,只抱着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门外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若是季兰殊不放下他,樊奕将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人抱着走!
他急了,颤抖着声音说:“王爷,快快将我放下!我们如此姿态,实在于理不合!”
季兰殊脚步不停,只又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些,低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樊奕浑身无力,四肢绵软,根本无法从季兰殊的怀里挣扎开来。他心中悲愤交加,又惊又怒,偏偏季兰殊身上的香味不断地撩、拨着他,让他越发难以抵抗。
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然带上了哽咽:“季兰殊!放开我!你听不懂人话吗!”
季兰殊仿若未闻,冷着一张俊脸,抱着他一步步往外走。
劝说无果,樊奕只好将头低下,自暴自弃地想着:好歹也能遮一遮脸。
马车已停在春苑大门外,左一站在在马车旁,见到王爷抱着人快步走来,立刻将车帘掀起,让王爷坐进去。
季兰殊坐稳后,一面紧搂住怀里的少年,止住他不断挣扎的手,一面寒声朝外道:“即刻回府,让刘御医候着,只要我们一到,就马上给人看诊!”
左一领命,翻身上马,策鞭而去。
车夫见王爷没有别的吩咐,挥起马鞭朝车前套着的两匹马身上一甩,马车立即又稳又快地在街道上疾驰。
季兰殊安排妥当一干事宜,这才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年。
樊奕原本白静的脸此时漫上海棠般的粉红,额间冒出了细汗。他的杏眼微闭,半遮掩着的眼眸波光潋滟,显得娇柔又迤逦。偏他长眉紧蹙,双唇依旧死死紧咬着,双手用力抵着季兰殊的胸口,脆弱中透着股不容忽视的倔强。
怀里的少年这幅隐忍模样,明晃晃地告诉季兰殊,他已经进入了情热期。
来不及震惊樊奕居然是个哥儿,仅看上一眼,季兰殊的呼吸顿时就乱了,抱着少年的手无意识收紧,引得怀中的人更加剧烈的挣扎。
他立刻醒过神,连忙松了力道,一只手慢慢绕到少年背后,安抚般的轻轻拍着他的背。见少年不再如之前那样抗拒,才慢慢平复心中的异样。
少年今日不知何故去了春苑。若不是季兰殊恰巧遇上,那么正处于情热中的他将会……
季兰殊不再往下想,心中不禁闪过庆幸。
自从文会后,墨书时不时就拿着画具凑到他跟前,一副要向他讨教的模样。他不过是被那墨书缠得烦了,去春苑听听曲儿解闷。
季兰殊暗想,幸好自己去了,不然他永远也不会发现少年的秘密。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那双紧握成拳的手渐渐卸了力道,滑落在两侧。少年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又缓慢往上靠去。少年温热的呼吸直直钻进季兰殊的脖颈,那低微又隐忍的轻、喘萦绕在耳边,令他耳朵一热,浑身血液瞬间升温,一颗心更是砰砰砰地直跳。
季兰殊挺直了脊背一动也不敢动,僵着脸对坐在外面的车夫道:“再快些!”
车夫听到王爷冰冷的命令,头皮一紧,立刻应是,更加用力挥着鞭子。
樊奕此时身体的异样越来越不受控制,高热几乎让他维持不住理智。
“如是我闻”的香味缠绕在他的周身,而季兰殊的怀抱是那样熟悉,让他不禁回想着他们曾经有过的温存。
樊奕抬起雾蒙蒙的眼眸,一寸寸稍过季兰殊的眉眼、英挺的山根、略薄的唇瓣……
只要自己稍一抬头,就能吻住他,就能与他耳磨、厮鬓,就能与他水乳、交融,与他再次攀登极乐!
这一刻,他迫切地想要这个人,只要这个人!
樊奕再也无法自持,本能地渴求着眼前这个人。
他欣喜又忐忑地靠近,却在看清了季兰殊面上冰冷的表情后,理智瞬间尽数回笼。
自己在干什么?
他是疯了吗?!
眼前这位是谁?是大昭的楚王爷,是多情风流种!
怎么还能在吃过亏,上过当之后,再一次跳进去?
樊奕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从季兰殊怀里滚了出来。他跌坐在一旁,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忍耐着蚀骨的痒意与对眼前之人的渴望。
那样的下场还不够吗!
若是控制不住自己,与季兰殊行那巫、山之事,又怎么对得起父亲的教导!
在孝期与人苟、合,他以后还能堂堂正正地谋前程吗?
樊奕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眼见着刚有成效,就被一双手拖进了个温暖的怀抱。
樊奕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紧紧闭上了眼。
季兰殊一时不察,让少年从自己怀中滚落,他立刻又将人抱起,同时对车夫喝道:“再快点!”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到了顾府。
季兰殊心下一松,深深呼了口气,双臂一使力,将少年抱下车。无视跪了一地的仆从,直奔正院而去。
刘御医早已等在门口,见王爷抱着人进了内室,立刻匆匆跟上。
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位面容迭丽的少年。王爷附身站在床边,双手按住少年不断扭动的身体。刘御医心中咯噔一下,脸色愕然。
季兰殊一看刘御医停在原地,不由斥喝:“还不快过来!站在作甚!”
刘御医这才上前查看,只一眼,他心中就有了定论:“王爷,这少年正处情热,您看这……”
季兰殊气不打一出来:“你既已知晓!还不快给他医治!”
少年似是难受至极,已经开始扯着自己的衣裳。
刘御医立即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套针。他看向季兰殊,道:“还请王爷按住这位公子,老夫这就为他施针。”
季兰殊闻言,索性坐在床边,伸手将樊奕揽进怀中,牢牢固定住他的身体。
樊奕一接触到季兰殊,瞬间就安静了不少,这让季兰殊和刘御医同时松了口气。
然而季兰殊这口气松得未免有些早——他的脖颈处被樊奕一口给咬住了!少年那尖尖的虎牙刺进他的肉里,让他感到疼痛的同时,又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甚是煎熬。
他绷着身体,听着刘御医的指挥,慢慢带着少年躺到床上,又解了少年的衣裳,方便刘御医施针。
少年蓦然松了口,轻声说了句什么,神色渐渐归于平静。
两人离得近,季兰殊听清了樊奕的呢喃,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樊奕布满红霞的脸蹭、着季兰殊的手臂,白皙修长的手指揪着他的衣襟,殷红的唇微启,喊着他的名,尽显眷恋之态。
季兰殊不敢多看,冷声催着刘御医手脚麻利点!
等刘御医施完针,季兰殊后背出了一层热汗。
他看向因被扎了穴位已经睡过去的樊奕,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给少年盖好。
刘御医收拾好针具,犹豫片刻,向季兰殊说道:“王爷,哥儿的情热期为七日,用针灸压制,只能压制一时。等这公子醒来,情热依旧还在,到时,王爷只需……”
只需如何,两人皆一清二楚。
但季兰殊并不打算那样做,他黑沉的凤眸斜睨,冷笑:“哦?”
刘御医忍住要擦汗的举动,连忙道:“若想要让哥儿不用、行、房,还能安全渡过情热期,也不是不可。老夫恰好有张抑制情热的方子,可给公子一用。”
季兰殊皱眉,问道:“这药可有什么副作用?”
刘御医隐晦的道:“此药方仅供宫里的贵君使用,老夫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到。”
季兰殊这才放心,颔首同意。
两人出了内室,刘御医亲自去煎药,季兰殊则去了对面的书房。
左三已经在书房里等候多时,见王爷走了进来,立即禀报:“禀王爷,樊公子曾救过春苑里的花魁……”将两人之间的过往如实上报。
“……今日樊公子来春苑送词稿,因喝了春苑里特有的茶水,才引发了情热。”
季兰殊默不作声的听着,未致一词。末了,吩咐左三:“让春苑里的嘴都闭紧点。再去趟樊奕的家,就说我对樊奕一见如故,请他到顾府暂住几日,让樊家人安心。”
左三心中一凛,心中暗暗吃惊那小樊公子在王爷心中的分量,立即神色恭敬地领命退下。
第23章 初吻
日坠西山,暮色沉沉。
顾府里的灯笼被下人一盏盏点亮,高挂于檐下。
樊奕感受到暖色的光亮,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床顶一角挂着的精巧荷香包,神智逐渐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