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等两人反应,就越过他们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朱文宣瞧着楚王爷越走越远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他眨眨眼,定是自己近日太过用功,看书看糊涂了,尽想些有的没的。
樊奕对此毫不在意,唤兄长:“我们接着走吧。”
他们走到前院门房处,向管事打听何青是否出门去了。
“小的今日未曾见过何郎中。”
听了管事的回复,樊奕与朱文宣貌貌相视。朱文宣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尴尬,他扶着樊奕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将昨夜之事告知了樊奕。
“也就是说,师兄很有可能在大师兄那里?”
朱文宣点头,“我本也不确定,如今听门房管事这样说,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樊奕轻笑,“师兄也是,都不找人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跟着白担忧一场。”
朱文宣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等见道他,定要让他请我们吃一顿!”
樊奕点头,“理应如此!”
两人打趣着何青,慢慢又沿着来路走回上房。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敲一顿饭的何青,此时才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睛,顿时觉得双眼酸涩不已,不止眼睛,他的头也很疼,紧接着发觉身体更疼。
何青抬手揉了揉眼,宿醉感让他太过难受。他不经意的侧过头,枕边那张英俊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映入他的眼帘。
何青吓了一跳,顿时忆起昨晚与眼前之人发生的种种。
他……他昨晚,被奉庭……
何青慌得马上就要起身,稍微一动才发现自己还被奉庭锁在怀里,被抵、着的腰腹处,醒目的传来不同寻常的炙热。
何青又惊又怒,盖因某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奉庭怎可如此待他!
他瞪圆双眼,看着季兰承长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然后睁开那双凤眸。
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醒了?”
何青一时间被奉庭初醒的神态所惑,随后又想起了他昨夜粗、暴的行径,眼眶顿时红了。
季兰承昨晚得以餍足,此时心情颇好。见何青眼里水光浮动,遂伸手轻柔的将他的泪抚去,亲了亲他的唇角,道:“你即与我成就好事,日后就安心待在我身边。”
何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颤声问:“你,你这是何意?什么叫跟在你身边?”
季兰承英眉一挑:“哦?你这是不愿?”
何青心中剧震,他听懂了奉庭话中之意——他想让自己如侍妾般,当个暖床的玩意儿!
这与他想象两人未来能结通家之好的期许完全背道而驰!
自己一心一意想要与奉庭日后成亲,他却如此看待自己!
怪不得奉庭会如此行事,丝毫不顾及他的意愿。
原来,他根本就只要个暖床的人!
何青心如死灰,忍着不适挥开了男人揽着自己的手,挣扎的爬起来穿衣。
季兰承饶有兴趣看着他,他倒要看看这何家小子想玩哪一出。
何青下了床,目光暗淡,强笑道:“昨夜之事,是青不自量力,错估了自己的酒量,让奉庭公子见笑了。青今日还有事,就先行告退。”
说完,踉跄着步子走了出去。
他不是不想对着奉庭发怒,只是这人与楚王爷私交甚笃,身份定也是贵不可言,他不想因自己的事牵连到小樊他们。
昨晚,就当是他被美色所惑付出的惨痛代价。
今后,他不会再对此人报以幻想了。
第39章 去金陵
又过了几日,天气便越来越冷了。樊奕肩膀上的伤口在何青的精心照顾下,恢复良好,只是左手还不能用力。
暖阳初升的清晨,樊奕坐在内室,与对面正在看书的朱文宣道:“兄长,因我这伤,我们在江阴耽搁的时日也有些长了。不如,今日就动身吧,去金陵看看。”
朱文宣闻言,从书里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担忧:“我听何郎中说你的伤口现在正在愈合当中,还是再过段时日吧,只要我们在明年秋闱之前到达京城即可。”
樊奕劝道:“兄长不必过于忧虑,奕心中自有数,断不敢拿身体逞强。自赏冬会过去之后,我见兄长也结识了些新友,却不喜出门应酬,便知兄长是想去金陵了。”
金陵比之江阴,不知大了多少,且十分繁华。不止是朱文宣,就是自己,也是想早些去看看的。
朱文宣还在犹豫,一抬眼,就见何青手里端了碗药走进来,于是想让他劝劝小樊,“阿青,小樊说想启程去金陵。这不是胡闹吗?他的伤能经得起一路上的马车颠簸?”
何青最近脸色不太好,整个人都变得好似少了些精气神一般,隐隐还有些瘦了。
听了朱文宣的话,他笑了,道:“确实在这待的时日有些久了,又是住在郑知县的府上,总是不自在。早点走也好,有我看着小樊,你还怕什么?”
朱文宣不认同地看着何青,“这天气,看着就马上要天寒地冻了,此时上路,万一让小樊染上风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樊奕道:“到时我只管坐在车里不出来即可。”
“就是,你担心什么?小樊刚受伤之时,是很虚弱不假,但在这郑府里好药材好膳食的供着,大抵都快恢复了。”
以一敌二,惨败的朱文宣无话可说,也只能赞同。
他将手里的书籍一收,拉着何青就往外走。
何青一脸莫名,“哎!干什么去?”
朱文宣边走边说:“打扰了郑知县这么久,这要走了,也得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樊奕站起来,喊住他们:“等等,我也一同去!”说着走向装着自己行李的包袱那儿,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古籍。
他拿着古籍走到两人身边,道:“走吧!”
朱文宣见他如此,立时反应过来,看着何青道:“我们也去准备赠礼。”
一刻钟后,三人来到郑则的书房外,请守在书房门口的小厮通报一声,他们求见郑知县。
郑则正在坐在书房中处理霍家谋反案的相关文书。说实话,这样大的案子,不应由他这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来审理。但圣上在此地,又将这案子交与他全权负责。这可是个攒资历,搏升迁的好时机!
为此即使他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也乐此不疲。
因为霍家行事太过于蛮横霸道,横行乡里。他身为江阴父母官,早就想拿对方开刀了。但纵然自身家世还算殷实,家中还有长辈在朝中为官,他也不能贸然行事。
如今,能把霍家连根拔起的大好时机送上门,背后又有圣上撑腰,他岂有退缩之理?
郑则心情愉悦地审着文书,忽然听到书房外的说话声,紧接着就见小厮来报:那三位与圣上同行的年轻人要见他。
郑则有些疑惑的扬了扬眉毛,他这段时日私下打听过,正是在他上房养伤的少年不顾性命救了楚王爷,才被利箭所伤。这也是他让管家务必要小心伺候好这少年的原因。
此时得知几人要见他,也不知有何事?
郑则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书,将人迎了进来。
樊奕踏前一步,躬身对郑则行礼,道:“小生樊奕,见过知县大人!我等冒然在知县大人府上盘桓多日,叨扰了大人。心中难安。在此,多谢大人这些时日以来,对我等悉心照顾。”
说着将手里的古籍递过去,“这本古籍,是家父生前所得。小生身无长物,只能聊表心意,望知县大人莫要嫌弃。”
郑则立刻将人扶起,道:“樊小公子不必多礼,本官并未做些什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樊奕捧著书的手又往前送了送,道:“还请大人收下,今日我等求见大人,也是想向大人告辞。”
朱文宣与何青也一同上前,将手里的赠礼一起递过去,道:“多谢大人对我等连日来的照拂之情。”
郑则见此,只好接了三人的礼。他问道:“为何要去金陵?你们……”不是与圣上同路而来的吗?
朱文宣笑着解释,“我们本是游学,若无机缘巧合遇到季公子一行,此时也该在金陵了。”
郑则点头,招来小厮耳语几句后,对朱文宣三人道:“也是本官疏忽,你们在我府上住了这么些日子,本官竟不知你们是学子。既然能出门游学,想必几位都是秀才郎吧?本官不才,前年考中进士。本应在翰林院修书,只是本官想着读书不就是要有所作为,多为百姓做实事?于是就成了这一方父母官。”
就这么与樊奕三人侃侃而谈起来。
郑则问过他们的功课,期间又得知樊奕的父亲是樊世英,态度又亲近几分。
直到管家抱着几样礼盒进了书房,这才停住了话头。
他道:“此去一别,也不知还能不能与几位再相见。按理说,本官作为东道主,理应宴请你们,至少也要喝杯薄酒才说得过去。只是本官接手了个要案,着实抽不开身。待你们高中后,定要路过江阴,让本官为你们庆祝一番!”
朱文宣笑道:“那就借郑大人吉言!我等这就告辞了。”
郑则将管家手中的礼盒一一送到他们手上,又将自己的名帖送给樊奕,道:“望你们一路顺遂!来日榜上有名!”
朱文宣三人向知县大人郑重行礼,然后出了书房。
走在路上,朱文宣道:“我们也该与楚王爷道一声别。”
樊奕与何青都不想去,但不去就有藐视权贵之嫌,于是只能收起心里的不情愿,去了季兰殊所住的院子。
站在院门外的下人见几人走近,上前行礼道:“几位公子可是来找季公子?来得真不巧,两位公子今日一大早已出门去了。”
听到这话,樊奕与何青俱是松了口气,只有朱文宣觉得不说一声未免过于不妥,于是在帮助樊奕收拾行李之时,留了封致谢信给楚王爷。
他们三人都不曾将楚王爷曾说要一路同行的话当真,或者当时有人还为此暗暗高兴,如今也盼着不要再见了。
很快就收拾好行李,因吃住都在知县府中,三人倒是没花多少银两,因此他们决定走陆路去金陵。
只是没想道郑府的管家安排好了马车,郑则又亲自将樊奕三人送至郑府大门口,还送了很多珍贵药材,说是给樊奕补身体。
几人又是一番道别,这才上路。
郑则知道樊奕身上还带着伤,所以安排的这辆马车很是奢华,里面诸如茶水、点心、干粮等齐全,更别说那几床厚厚的被褥与崭新的御寒衣物。
朱文宣看着马车里的布置,叹道:“郑知县可真是心细如发!面对我们时,又不摆官威,想必是个好官!”
马车驶离了郑府,樊奕才呼出一口气,见旁边坐着的何青也是如此,不由问道:“这几日,我见师兄神色间总是郁郁,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之前问师兄,师兄也不肯告知,如今可以讲讲了吧?”
朱文宣也道:“在郑府这段时日,你都不曾出门。你近日愁眉不展,是不是与那公子有关?”
何青看着两位好友,明知他们是好意关心,可自己的遇到那样的事儿,实在难以启齿。
那日清早,他忍着不适与羞愤,给自己上了药,又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装作没事人一般,照常出现与众人之前。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不想还是被两人看出了端倪,只好尽量糊弄了过去。
后来他也见过奉庭几次,每每都是他极力回避。
此时面对小樊与朱文宣担忧的眼神,他叹口气,模凌两可的道:“贪美色,要不得。”
朱文宣见他神情落寞,心想这是与那公子不成了?于是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齐大非偶,阿青不必伤怀,日后必定会遇上良配!”
樊奕也点头,心道:能与那渣男同路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师兄能从迷恋中跳出来,是好事。
何青打起精神,对他们道:“我们要走上一日,才能到金陵。不如手谈几局?”
朱文宣欣然同意,樊奕也想参与,却被朱、何二人合声反对:“赶紧躺下休息!”
马车在几人说笑声中一路朝着金陵而去。
是夜,季兰殊与皇长回到郑府,便收到下人递来的信函。
他随手放置在案上,转身去沐浴。
今日他陪着皇兄骑着马去附近的县走了一圈,回来时风尘仆仆,他只想赶紧换下这身沾满尘土的衣裳。
洗漱过后,他从浴间走出来,坐在案前的太师椅上,闭着眼睛由侍女擦发头,问站在一边的左一:“小樊那边,今日可还好?”
左一看了眼那婢女,不好直接对王爷用尊称,只道:“樊公子三人于今早离开了江阴。”
季兰殊一听,猛的睁开眼睛,转头朝左一看去:“你说什么——嘶!”
他转头的动作太大太突然,立时被侍女扯了头发,疼得他猛吸气。那侍女脸色刷得一白,立刻跪下求饶,他烦躁的将人赶了出去,再次问道:“你说小樊他们走了?”
左一点头,“正是。属下问过了,他们此行要去金陵,想必此时应该快到了。”
季兰殊心中冒起了一股无名火,怒道:“本王不是说过会与他们一同游历?他们怎么敢一声不吭的走了?他们这是置本王于何地?!”
左一看向书案,提醒道:“王爷,听闻他们来向王爷告辞时,恰好您与圣上不在,故留了封信给您。”
季兰殊这才想起案上的那封信,立刻拿起拆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