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永对萱城说,“段氏鲜卑的人曾与慕容鲜卑有过联姻,后来是他们背弃了盟约,慕容鲜卑才和纥奚鲜卑联合。”
“联姻?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慕容垂的妻子不就是段氏鲜卑的人吗?”
“不,在这之前,燕国的皇帝曾经立过段氏鲜卑的女子为后。”
“哦,那为何一夜之间慕容鲜卑和段氏鲜卑会反目成仇呢?而慕容鲜卑又和纥奚鲜卑成了同盟呢?”
慕容永森然的目光注视着被关押在囚车上的段兰毋尘,“这是一段凶残黑暗的历史,你没必要知道,鲜卑人和你们不同,他们骨子里都是冷血,以食人血肉为乐,他们是该下地狱的。”
萱城道,“你这么说你的族人,你忘记了自己也是鲜卑族。”
“我没有忘记,所以我跟在你身边,不想再看到屠城、食人、煮人这些骇人听闻之事。”
鲜卑人的确凶残,慕容永是鲜卑人,所以他了解鲜卑人的习性,可鲜卑分支众多,别的不说,萱城接触到的已经有慕容鲜卑,拓跋鲜卑,段氏鲜卑,纥奚鲜卑,宇文鲜卑,独孤鲜卑,贺兰鲜卑,还有那个一直流亡却从来没有被消灭的泸水鲜卑。
所以他喜欢身边的慕容永,虽然他的骨子里也是冷血无情,可他的心是好的,他经历了许多磨难艰苦。
纥奚部落的营地上一片高唿声,他们欢唿自己的部落的首领打败了段氏鲜卑的余孽,他们拥凑着向前,将他们的首领高举起来,围成一个圆圈,并高唿纥奚佶伦的名字。
萱城他们走上前去,向纥奚佶伦表示庆祝。
纥奚佶伦手里的马鞭指向囚车里的人,“你瞧,这就是那个逃亡在外的段兰毋尘,这家伙,几次派人偷袭我们,可惜到头来还是被我们打败了。”
顺着他马鞭指的方向望去,一辆牢固的囚车上捆绑着一人,他头发散乱,身上沾满了鲜血,令萱城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肤色很白很通透,即使脸上血迹斑斑,一双凤眼射过来的像是有万千柄利剑刺来一般狠戾,他的嘴角还在淌着血,身体被捆绑的结结实实,他的年龄似乎不是很大。
“你这样杀了他,不怕他的后代将来报仇来杀光纥奚部落的人吗?”
“不会有那样的事了。”纥奚佶伦扬高了脖子,骄傲的说。
“为何。”
“你不知道吧,他才二十岁,至今未娶,他没有后代了。”
二十岁?萱城不禁多注视了一眼,二十岁的部落首领,他的一生都在流亡和报仇中度过,为了世代的仇恨,他没有娶妻,没有儿女之乐,他的胸腔之内只有血和恨,他要做的就是杀光每一个纥奚部落的人,甚至是慕容鲜卑的人,然而,到了最后,他自己却被纥奚部落所擒获,这段世仇就要被终止了。
段氏鲜卑后继无人。
“你真的不能放过他吗?”
纥奚佶伦惊愕的盯着萱城的眼睛,过了一刻笑了,“如果你现在与我结为兄弟,我可以考虑你的要求。”
萱城的回答是拒绝,所以他救不了一个二十岁的即将要付出生命的鲜卑人。
“如果我放了他,他就会重新去和泸水鲜卑,拓跋鲜卑,甚至和慕容鲜卑的联合,草原上没有永远的朋友,而后再来攻打我纥奚部落,那样的厮杀是没有止境的,我想,我作为纥奚部落的首领,能结束这场仇恨,是一个非常伟大的行为,我的族人,我的后世都会记住我今日的功绩,所以,你们汉人的心都是软绵绵的,而我们的心却是铁,我们要做的就是杀光仇敌,换来和平。”
“杀。”他手上的马鞭做出了一个狠厉的动作,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手里的弯刀即刻斩下,萱城别过了头去。
他没有亲眼看见段兰毋尘被杀。
可他的脑海中盘旋着一个画面。
一个坏事做尽,凶残暴虐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被一众武士捆绑着,他背后士兵的眼里都是如狼一般的凶狠,他们恨不得将被绑着的人剁成肉泥,食他血肉。
慕容鲜卑族的人,他们以杀人为乐,以屠城为乐,他们将俘虏活活的煮熟当做美味,他们这样的人,大抵只有像慕容永说的那般下地狱的结局吧。慕容冲,他的结局,不就是是身首异处,血崩三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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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我只有一位兄长
“首领,这些奴隶怎么办?”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提着还在滴着血的弯刀,上前来禀报。
“杀。”纥奚佶伦一个字回复。
萱城拦住他,“慢着。”
“首领,你不是很宽容吗?纥奚部落不是多民族杂居吗?这里本来就有纥奚鲜卑,慕容鲜卑,段氏鲜卑的居民,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他们都是段兰毋尘手下的奴隶,并不是段氏贵族,他们也是被迫拿起马刀与你厮杀,你今日杀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段氏鲜卑的奴隶,你让部落中的其他段氏居民怎么看。”
“纥奚部落的段氏遗民都是主动来投的,而这些俘虏他们是与我厮杀失败后被俘虏的,凡是拿起马刀与我相抗衡者,只有一个字,死,我要让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看看。”
萱城苦笑,讥讽道,“看什么?汉人有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对,就是你说的这几个字,逆我者亡。”
“你的权威难道是要靠杀光所有奴隶来获得的吗?他们与你厮杀是他们想做的事吗?”
“不必再说,纥奚佶云,纥奚佶月,即刻执行。”
萱城再一次阻拦。
“你今天就是要跟我过不去吗?”纥奚佶伦眸子中在燃烧着一团怒火。
萱城用自己的坚毅回复了他。
纥奚佶伦狠狠的甩出了手中马鞭,萱城没有躲闪,那一鞭子直接抽在了萱城的身上,疼的萱城咬紧了牙关,可他没有出声,倏尔,慕容永、连成衣抽出手中利剑,护在萱城身前。
纥奚佶伦瞪大了双眼,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面前的人。
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以及身边的一些武士即刻拔刀,“大哥,杀了他们。”
“你为了这些奴隶,要与我作对而付出你的生命吗?”
“是。”萱城咬牙,瞪着他。
气氛顷时剑拔弩张,纥奚佶伦扬起手中的马鞭,这一次,他抽打的不再是拦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而是面前的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
“大哥,你。”二人挨了一鞭子,有些不解,有些委屈。
“我的客人,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么?”
二人垂了头去,默不作声,他们稍一说错话,可能迎来的就是一通鞭子。
半响,纥奚佶伦勾唇笑了,他嘴角一抹邪魅的笑意令萱城茫然。
“传我的令,将这些奴隶放了。”
“大哥,这怎么可以。”
“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纥奚佶云和纥奚佶月不想再挨鞭子了,二人走到那一群被俘虏的奴隶面前,“首领说了,你们自由了。”
登时,那些被押解围着的奴隶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他们朝着纥奚佶伦磕头,“多谢首领,多谢首领,我们愿意投奔纥奚部落,请首领收下我们卑贱的身体。”
萱城拨开了面前慕容永和连成衣的剑,轻声的说,“收了剑吧,不要动不动就拔剑,万一伤到了自己人。”
他靠近纥奚佶伦的身体,说,“你不杀他们,会得到这么多的部众,纥奚部落会壮大,你若是杀了他们,除了能结束仇恨,什么都没有了,我说话也许顶撞了你,那是因为我当你是一个明智的首领,我想你不会跟我这等小人物计较。”
纥奚佶伦注视着他的眼睛,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他高声对着下面俘获来的的段氏奴隶喊道,“好,从即日起,你们都将成为我纥奚部的一员了。”
下面的唿声震耳,“纥奚佶伦首领,纥奚佶伦首领……”
纥奚佶伦将萱城独自带进了自己的大帐。
外面连守着的人都撤去了,萱城感觉到一丝不妙,一进大帐,帐帘被放下的时候,萱城的心战栗了一下。
纥奚佶伦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不发一言。
萱城想,他们这些人都是恩仇必报的,自己顶撞了他,想必已经是结了仇的,他要报复自己吗?
念及此处,萱城轻轻退了一步,在与纥奚佶伦隔开了两步距离的时候,他转身就要逃跑,身体却被一个结实的手臂捆住了。
“纥奚佶伦,你。”
“好弟弟,跟我结拜吧,现在就来。”
萱城喘息了一下,“我都说了,待我禀报了兄长,自会与你结拜。”
“让你口中的这些谎话都去见鬼吧,你好狡猾,我知道你在推辞,现在就来吧,做我的弟弟吧。”
他抱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往软塌上去,一边喘气。
他的身体很强壮,捆住萱城的时候,萱城根本无法挣开,“你干什么?结拜就结拜,你拉我上床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所说的结拜,就是做我的妻子,我要用我的利器占有你,让你永远成为我纥奚部落的人。”
什么?
什么?
萱城震惊。
这是什么习俗?结拜为兄弟,就是结成夫妻?
“你,纥奚佶伦,放开。”
眼看着就要被他摔在床榻上,萱城的右臂抽出,手肘狠狠的朝着他的下体撞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箍着自己身体的手臂慢慢的松了开来,紧接着,他那强悍的身体忽然滑了下去,瘫软在地。
“纥奚佶伦,纥奚佶伦……”萱城慌忙蹲下去查看,只见他痛苦难耐的软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喃喃,“你,你……”他的手指向萱城。
“我……”萱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好像犯了一件大错。
也许会成弥天大错。
他会让纥奚佶伦从此断子绝孙,纥奚部落后继无人。
萱城用力的摇着纥奚佶伦的身体,“纥奚佶伦,你怎么了?我的天,不会吧。”
纥奚佶伦的手揪着萱城的手腕,吃力的说,“你不要再动我的身体了,…离我远点,你这个被上天诅咒的恶人,你、、你想要我的命吗?”
可萱城那里敢放开他的身体,他痛苦的瘫软在地上,似乎受了重伤的样子。
纥奚佶伦闭上了眼睛,一下子萱城惊慌不已,他站起身来,失神的望着地上的人,他冲出了营帐,跑到纥奚乌兰老人的家里,将纥奚乌兰请到了纥奚佶伦的营帐中。
“纥奚乌兰老人,也许我犯了大错。”
纥奚乌兰看到瘫在地上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蹲下去查看着纥奚佶伦的身体,半响之后,他站起来笑着对萱城说,“不碍事,不碍事。”
“没事?”萱城错愕。
“首领他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
“睡过去了?”萱城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为他担忧了半天,原来这家伙竟然是累的睡过去了,而不是被自己撞击的那一下。
萱城捂脸,他转过身去,不愿意在待在这里了,纥奚乌兰来人却叫住了他,“等一下,你留在这里照顾他吧。”
“我照顾他?”不会吧,这个人可是一肚子的坏心思啊。
二人奋力将瘫在地上的人扶上了床榻,纥奚乌兰浅浅笑了一下,“我走了,麻烦你了,年轻人。”他最后叹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就走出了营帐。
萱城无可奈何,只好走到软塌前,望着此刻那一脸平静熟睡中的人,也许他进入了梦乡,也许他只是在装睡而已,不管怎样,他总算安静下来了。
原来他所说的结拜为兄弟,就是结为夫妻的意思啊。
怪不得他要把自己当做弟弟,原来弟弟就是妻子的意思啊。
一下子他的脑中充斥上了许多画面,在他进入到这个一千六百四十年前的世界的第一眼时,他看的是他的哥哥,他唯一的哥哥。
他们一起走过了很多地方,北巡国土,踏雪骊山赏梅,南游灞上,去秦淮河畔的建康,在东山的桃花林中渡过的日子,一下子,他的心头酸痛不已。
他似乎不能再当别人的弟弟了。
这具身体,在被他们的娘带到这个世界上时,就注定了只有一个哥哥。
一夜很长,长到萱城想通了一些事。
一夜也很短,短的在纥奚佶伦醒来注视着他的时候,他还陷在沉思中。
“你这个家伙,…你怎么在这里?”纥奚佶伦支起身子,他说的第一句话很不友好。
萱城被他的粗鲁言语惊醒,“你、、你没事了?”
“托你的洪福,我什么都没干成。”一大早,纥奚佶伦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他从软榻上走下来,靠近萱城的身体,贴在他的耳边冷声威胁,“不过我可没忘记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这个恶人,我现在就要把你占为己有,让你再也不敢反抗我。”说罢,他就要动手。
萱城却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纥奚佶伦愣住,他的手抓了空,僵在了原地,“你、、你这是做什么?”
萱城跪在地上,他抬起头来,一双诚挚的目光望着上方的这只雄鹰,“尊敬的纥奚佶伦首领,是我昨夜冒犯了你,让你的尊严扫地,我无法被上天饶恕,但是在这之前,我想告诉你,用我的一片赤诚之心告诉你,我不能和你结为兄弟,因为在这之前,我的兄长,我们已经拜了天地,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无法再对这世上的另外一人有肌肤之亲,我更无法背叛我的兄长,虽然我离开了他,可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会重逢,我不想在与你结为兄弟之后再与我的兄长相遇而同样身心背叛,那样的话,我将会受到上天的惩罚,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将无处安生。”